刑侦大明 第34
闻安臣瞧了,不由得目瞪口呆,然后便是一声苦笑。竟然发现了一支角先生!看来许氏确实也是憋得够苦的。“咦?这是什么东西?”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闻安臣回过头来,却见是张静修跟了进来,顿时脸一拉:“你怎么进来了?”“我也就进来瞧瞧,没事儿,没事儿,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张静修嬉皮笑脸道。面对这位笑嘻嘻摆明了耍无赖的当朝首辅的公子,闻安臣也是没办法,只有苦笑而已。初见之时,他以为这个少年高深莫测,后来知道他城府不深,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个——怎么说呢,用后世的话说,就简直是个逗比。不过没架子,心性也不坏,做朋友是不错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人不是他杀的,如果他是杀人犯,此时还能装出这么一副样子的话,那演技也太厉害了。张静修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这会儿跟在闻安臣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透着好奇。“这闻安臣原来就是这么办案的?左看看又瞧瞧,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么!”张静修心中暗道。这个外表贵公子,实则内心冲动还带着点儿幼稚的家伙,把他那层光鲜的外表剥开,其实跟同样年纪的惨绿少年也没什么区别。活泼,自高自大,受不得激。他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跟着,闻安臣往哪儿看他就往哪儿看,毫无作为一个人犯的自觉。“对了,这玩意儿到底是做什么的?”张静修指着那角先生问道。“成亲了么?”闻安臣斜着眼问道。“还没。怎么了?”张静修反问道。“去过青楼吗?”“想去,但是怕我爹打死我。”张静修倒是很老实。闻安臣指了指他下体,道:“拿着这玩意儿去青楼,找个姐儿问问就知道了。”“啊?”张静修终于明白了,俊俏的小脸儿不由得一红,期期艾艾道:“这,怎么还有这等东西?”闻安臣不由的好笑,没再理他,继续探看。在卧房里呆了小半个时辰,闻安臣又去了厨房。厨房不小,内外两间,中间一道门,没有门板,只是悬挂着帘子。内间里炉子,灶台等一应俱全。闻安臣把铃铛和那厨娘赵大娘叫了来,道:“来,你们那昨晚上的情景,再演一遍,演的逼真点儿,从铃铛进门开始。”两人应是。铃铛进门,赵大娘从内间走出来,两人对了个面,铃铛道:“赵大娘,夫人吩咐,炖一碗……”这丫头演技倒是不错,像模像样的,闻安臣打断他道:“不用说话,碰个面就算说过了。”“哦……”铃铛还很有些不情愿,应了一声,两人接着演。而后赵大娘就打开一边的柜子,从里头拿出来需要的材料,而后放到一口小盆里,洗了一遍,而后加上水,进了里屋,把东西都倒进一口颇为精致的小锅里,而后把炉子的火弄旺了一些,把小锅放在上面,便开始炖煮。接着,赵大娘就走出内间,搬了个杌子头坐在外间,铃铛靠墙站着,两人说着话。铃铛道:“大人,俺们就这么说话,然后等炖好了,赵大娘进去把饮子盛了出来,俺端着就走了。”闻安臣点点头,走到赵大娘方才取材料的那柜子边儿上,把柜子打开,之间里头放了不少沙参,玉竹,百合之类的东西,他问道:“为何材料都放置在此处?”“回大人的话。”铃铛道:“老爷是很爱喝这个饮子的,而且他素来有咳嗽的毛病,是以厨房中常备着这些东西,到时候用着也是方便。”“嗯!”闻安臣点点头,对老仵作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那样儿里头被人下了毒。”“是!”老仵作应道。 发现你了!而后闻安臣又踱步到了内间儿,扫了一圈儿,指了指地上的铁炉,问道:“炉子一直是摆放在这个位置是不是?”“是。一直没动过。”赵大娘道。“为何用炉子不用大灶?”“炉子用的锅小,灶用的锅太大,若是用大灶的话,炖出来的东西太多,老爷一个人喝不了,剩下的那些他又……”说到这儿,赵大娘似乎发现自已有所失言,赶紧住口不说了。闻安臣眉头一皱,不悦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还是我来说吧!”一边的尹刈苇苦笑道:“家父有时大方,有时有时颇为小气吝啬。这等用料珍贵的饮子,他自已喝不了,也是舍不得给别人喝的。是以虽说炉子上炖出来的汤味道不如大灶上的好,但家父也专门吩咐了用炉子炖。”闻安臣点点头,心中了然。他指了指那口精致的小锅:“这锅是什么时候刷的?”“昨日熬完就刷了。”“刷锅水呢?倒哪儿了?”“就在厨房外头地上。”闻安臣摇摇头,方才进来的时候,门外那片空地他是见过的,上面哪里有什么水痕?看来早就干了。这条线索算是断了。那边关于沙参玉竹这些材料的结果也出来了,老仵作得出的结论是,里面都没有毒药。这个结果倒也并不出乎闻安臣的预料,这里面有被下毒的可能,但可能性实在是很小。盖因这些材料都是固体,毒药放进去之后,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而且这玩意儿用的时候都是随手抓一把,很有可能根本抓不到毒药,这个时间,是投毒者都无法控制的。
说明毒不是下在材料里的。那就更好说了,投毒的时候,现在已经确定下来了: 谁是凶手?张静修一直踮着脚看着这边儿的情况,当他看到闻安臣站在那里,面朝着厨房的时候,立刻想到了什么,几乎跳了起来,兴奋道:“难不成凶手是站在这里往里头投毒的?”闻安臣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演示一下就知道了!”他下来,右手从地上抓了一小把土拿在手中,而后又站了上去,把右胳膊从窗口伸了进来,而后对赵大娘喊道:“你去厨房,按照昨日的样子,把锅放到炉子上,一定要和昨日一般无二,别有什么偏差的。”“是!”赵大娘应了声,在两个衙役的看管下走到厨房内间儿,把那锅摆在炉子上,闻安臣眯着眼看准了,一松手,手中那把土便是了进去。绝大部分土都落进了锅中,只有极少的一些洒在了外面,对这个结果,闻安臣还是很满意的。他拍了拍手,从这夹道中走出来,面朝众人,朗声道:“各位,方才你们都瞧见了吧!我站在上面,可以轻松的把手中的土扔到锅里,有一些洒在外面,那是因为我手中的土太多。只是毒死一个人的毒药而已,分量不用下得太多,所以那一日凶手投毒的时候,投的毒药,分量要小得多,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毒药会散落到外面去。”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我推论的不错,那凶手,便是在昨日,趁着熬制饮子的时候赵大娘在外间和铃铛说话的当口,站在这里,从窗口中投毒!而谁能想到昨日尹耜庸忽然来到这里?谁能想到他那个时辰忽然要喝饮子?从尹耜庸要喝沙参玉竹莲子百合汤让铃铛前来传信儿到饮子被铃铛给端去,中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要得到消息,得到消息之后要立刻准备毒药,然后投毒,做这些事本就需要一段时间!而凶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那就说明,他肯定是蓄谋已久,甚至是随身携带毒药的!”“而且,要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投毒,还需要两点,其一,凶手就住在左近甚至是这座宅子内,很方便得到消息!其二,毒药就在他身上!”闻安臣面向众人,断然说道。卓安平及一干衙役书吏都是点头,认为他说的大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