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 第104节
她们两人的卧房和中间的待客厅是打通了的任瑶音要过来很方便。
“没有。”任瑶期出声应道。
然后帘子一掀,任瑶音走了进来。她应该也是半夜醒的,身上投着一件大红色的薄投风。跟在她身后的丫装手里还拿着一只烛台。
屋子里的烛光原本比较暗淡,任瑶音的脸背着光,只留下模模糊糊的暗为让人看不分明。任瑶期却是觉得这样的一张脸似乎与任瑶音更加契合,完全没有违和感,一如她给她的感觉。
“这天气还真是…说下雨就下雨。五妹妹是不是睡不着?”任瑶音朝任瑶期床边走了过来,她的丫装将手里的烛台放到了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任瑶期歉意地笑了笑。
任瑶音错开了些身体,没有让自己的影子遮住任瑶期的脸,所以因为角度的关系,任瑶期暴露在了光线里,让任瑶音看得十分分明。任瑶期似是不在乎任瑶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自己却是看不见任瑶音。
“不是,下雨之前有些闷,所以醒了。我自小就有个毛病,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见你这边有些声响便过来看看。”
任瑶音转头看向窗棂,外头漆黑一片所以蒙着纱窗的窗棂那一边也是黑漆漆的,雨声越来越大,似是被一层带着小孔的轻纱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任瑶期搞不准任瑶音半夜过来的原因,所以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顺着她的话回几句。
任瑶音身上有一种沉静温婉的气质,这种气质与方姨娘那种南方女子的温软柔弱不同,她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她很可靠并且值得信任。这也是任瑶音人缘极好的原因。
“五妹妹与郡主是怎么认识的?我听闻郡主不喜欢与人相交,也不怎么与人亲近。”任瑶音眨了眨眼,十分随意地问道,带着适量的好奇。
任瑶期笑了笑:“那次跟母亲去白龙寺烧香巧遇的。”
任瑶音所有所思地一笑,然后道:“看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了。说起来我当年与云家大小姐相交也是缘分。那是几年前,我跟着祖母来参加云阳城里一位老夫人的寿宴,我与她穿了一身面料和式样都极为相似的衣裳,站到一起后别人以为我们是姐妹。当时我年纪还小,云大小姐却是早有贤名,面对众人的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云大小姐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大大方方拉着我的手说要认我当干妹妹。还有一次元宵节灯会,我们各自拿到了对方的灯笼并猜中了对方写下的灯谜。”
任瑶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带着笑意,温温软软的还带着些怀念。
任瑶期觉得任瑶音这时候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她不知道,任瑶音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当年任瑶音拿到的那个灯笼虽然名义上是云秋晨的,其实上面的谜面是号失少爷云文廷写上去的,这是后来任瑶音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云文廷的字迹后发现的。后来那只灯笼和上面的灯谜被她收了起来口“五妹妹你呢?你与郡主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说到这里,任瑶音偏头笑吟吟地问。
“趣事?”任瑶期想了想,“那日在白力寺,郡主在用铜钱投那一口福钟,我很羡暮她的准头所以站在旁边傻愣愣的看了许久,想必当时呆怔的模样让郡主注意到了吧。”
任瑶音噗哧一笑,打趣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么?”
任瑶期也笑了笑,低头不语。
“那…云家二少爷呢?你们怎么认识的?”任瑶音问道。
这个问题却让任瑶期愣了一愣,看向任瑶音。只是她依旧是背着光的,让人看不出表情。
任瑶期想,任瑶音说出自己与云秋晨的交情就是为了套她说出她与萧井琳,云文放的瓜葛?算盘打的倒是很精。
任瑶期有些惊讶地道:“不就是上次他来白鹤镇住到了任家见到的吗?哦,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文公子。”
任瑶音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了。她看了看窗外:“今日雨下得真大,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停下来。”
任瑶期漫不经心地道回应:“姑姑不是让我们少出门吗?下雨就下雨吧,在院子里带着就好。”
任瑶音却是看了任瑶期一眼,半晌她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姑姑要与我们两个来林家做客的人交代,不要与林家人走得太近了呢?”
“难道是姑姑在林家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任瑶期不动声色地道。
任瑶音叹息道:“因为姑父是林家二房唯一的继承人,原本应该继承林家的一半家产的。但是大房这边却是不同意姑父这一支从林家分出去。因为这家产之争,以后不知道会出些什么虫蛾子口姑姑怕我们被有心人利用,月以才这么叮嘱。”
任瑶音并不吝啬对任瑶期的指点,就如同在家的时候姐妹们问她针线上的问题她也从不藏私一样。
“原来如此,我原本也听到一些传言,不过没有四姐姐知道得这么多。谢谢四姐姐指点。”任瑶期想了想,诚恳地道。
任瑶音微微一笑:“自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谢做什么。”
任瑶音又在任瑶期房里坐了片刻,有时候是指点她一些为人处事,有时候又不着痕迹地问她一些问题口不管她问什么,任瑶期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
在看到任瑶期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任瑶音笑着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下次再聊吧。”
任瑶期要起身相送,被任瑶音按着她的手臂拒绝了,任瑶期便也没有坚持口任瑶音掀帘子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转头朝正让丫装扶着躺下的任瑶期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任瑶期看了晃荡着敲出轻响的珠帘一眼,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任瑶期睡的很好,尽管外面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雨果然没有停下来,只是淅淅沥沥的比晚上小了很多。
任瑶期和任瑶音收拾好了之后一起去任时佳屋里用早膳。
姑父林混不在屋里,像是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是因为她们在的原因还是以前也不在内院用早膳。
任时佳不是林老太太的正经儿媳妇,又因为才生了孩子,林老太太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所以任瑶期和任瑶音也不用同林家的人那样一早去给林老太太请安。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任时佳在林家的地位是超然的。不过这种超然更像是林家对她的一种补偿。
以前的任时佳对于自己在林家的特殊地位还有些不安,自从她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孩子可能与林家大房有关系之后便想通了许多。
上午的时候,任时佳正让丫装青柳拿了银子去林家的厨房让厨房加上几道任瑶期和任瑶华喜欢吃的菜,一个消息传到了林家的内院、雷家太夫人死了。
当时任瑶期也在任时佳屋里,与任瑶音斗着吃完了奶正精神着的小林岑。
这个消息让人任瑶期惊了一惊,拿着拨浪鼓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怎么突然就,…前日不还好好的吗?”任时佳也吓了一跳,问那个进来报信的丫鬟。
前日林家为林岑办满月酒的时候雷太夫人还来过,当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
“不清楚,说是昨儿半夜突然得了急病去的。”丫鬟也是听外头说的,雷家的人天一亮就派人出门买白布,然后云阳城的人家陆续接到了雷家的报丧,林家也是刚刚接到的。
任时佳有些唏嘘,不过想到雷太夫人也已经快到古稀之年,虽然瞧着并不怎么显老,毕竟年纪在那里便也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