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节
夏荷这位赵宁昔日的贴身侍女,如今的太子侧妃,一边伺候赵宁洗漱一边说起这回过来的缘由,兀一开口便黄鹂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她接着道:“公主还说,她一个人呆在燕平也是闲得无趣,而且修为到了瓶颈期,闭关已是不管用了,如果这回能到战场上来拼杀一番,说不定还有成就王极境后期的可能。
“殿下,我也想到战场上历练一下,你们都是因为沙场厮杀而境界突飞猛进的,如果我也能跟大伙儿一样,说不定还有可能成就王极境呢!殿下”
赵宁见夏荷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赶紧抬手打住对方的话头,哭笑不得地道:
“什么王极境,你还是先成就元神境再说吧,一个御气境的修行者竟能把成就王极境说得跟吃饭一样简单,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底气。”
夏荷瘪了瘪嘴,很是不服气,但她从来没有反驳赵宁的习惯,只能更加卖力地洗洗刷刷。
趁夏荷暂时住了嘴,赵宁暗自寻思起赵七月来中原战场这件事。这其实没什么需要考虑的,赵七月要来没谁拦得住,也没谁会拦。
赵宁南下中原那会儿,赵七月正在闭关修炼的关键时期,若非如此,对方可能在彼时就跟赵宁一起行动了。
眼下东线战场形势复杂,双方大军虽然暂时都在自己的地盘内活动,但斥候探子互相频繁渗透,紧锣密鼓酝酿着下一场较量。
反抗军第七军日前进入了藤县地界驻扎,以保障沂州大军的侧翼,平卢军则直接到了沂州,准备参与接下来的战事。
沂州东北面的密州还在吴军手里,虽然是一座孤岛,但其作为吴军东线战场的重要支柱,威胁平卢的节点,兵力很是充沛。
如果反抗军决定保持攻势,首先就要拔除插在王师厚的老家平卢与沂州之间的这颗钉子。
但反抗军一旦向北进攻密州,南面的吴军势必北上进击沂州,后者的兵力优势依然存在而且很大,反抗军若是腹背受敌,必然处境不太妙。
这几日东线战场的吴军频繁调动,有随时出击的可能性。
正常情况下,赵宁现在应该坐镇沂州,主持军中大事,防备吴军可能展开的攻势,并决定反抗军的攻守大计。
可赵宁偏偏没有呆在沂州。
他断定吴军近日不会贸然进攻。
原因很简单:在邹县、费县接连吃了败仗的吴军,不会再想着凭一己之力跟晋军苦战,他们必然要等魏氏大军就位,而后双方联合起来行动。
故而赵宁现在最关注的是包括曹州在内的西线战场,其中的重中之重,当然是魏氏主力大军的行军进度。
根据王极境高手日前的探报,魏氏先锋大军早就抵达河阳,且已派出大量斥候往滑州一带活动,打探彼处义成军的防御部署。
至于魏氏大军的主力,日前已经从潼关东出,眼下具体到了哪里,大晋的王极境高手也没能准确掌握——魏氏的王极境高手们群起出动,封锁了其主力大军周围的空域。
在赵宁看来,现在能否掌握魏氏大军的具体动向,并不是那么重要,对方反正是要进入西线战场的,等大军到了前线,行动必然瞒不过晋军探查,届时他不至于无从应对。
西线战场的兵力部署,赵宁还要跟黄远岱商议,这是他回郓州的原因。
耗费了比平常多得多的时间,赵宁好不容易洗漱完,在双颊绯红的夏荷穿衣的时候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听见后者追到门槛喊:
“殿下,我忘了一件事,红蔻姑娘说她也要来中原,到时候会跟公主一起”
赵宁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红蔻原本是要跟着他一起来中原的,因为觉得深入乡里的时候独行更加方便,赵宁这才没有带她。
离开府宅,找到黄远岱,赵宁跟对方商讨了半日战场大势与军情。
末了,赵宁决定亲自走一趟曹州。
“你这名字的结构我跟一样啊。”听到王小林自报家门,钱小成感觉有些怪异,他摸了摸下巴,自顾自沉吟,“感觉像是两兄弟。”
听到兄弟两个字,被裹伤布缠了半张脸的王小林眼前一亮,立即顺杆子往上爬,凑近钱小成嘿嘿笑了两声,“可不是嘛,我也是这般感觉!
“咱俩也算有缘份了,你看,我拢共就在费县上阵三次,而且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上战场,每回都碰到你,既没有把你打死,也没有被你干掉。
“现在到了俘虏伤兵营,第一回 到营门前晒太阳就遇到了你,你说这不是兄弟缘份是什么?”
钱小成怔了怔,觉得王小林言之有理,不过他到底不是小孩子,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在跟他套近乎,意图不明,遂升起了几分警惕心思,不禁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大粽子:
“缘份是有缘份,但你要是有事的话就直说,都是军伍汉子,不兴弯弯绕绕那一套。”
虽然警惕,钱小成却丝毫不觉得紧张,这里是反抗军大营,对方不过是一介俘虏罢了,纵然有着御气境初期的修为,也不可能翻腾起什么浪花,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敌意。
被当面拆穿心事,王小林不由得有些脸红。
他本想豪迈大气地挥挥手,说对方把他想得太龌龊,非是大丈夫心胸,但转念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惴惴不安终究还是战胜了本性,苍蝇般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试探着道:
“钱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就跟我实话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问出这个日夜担心的问题,王小林轻松不少,但又无法真的放松,紧张兮兮地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钱小成,很担心对方的回答,也要抓住每个细节分辨对方接下来说的话是否在撒谎。
钱小成恍然大悟,“原来你担心这个。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
“在战场上你我以命相搏,那是因为各为其主,身为军人不得不服从军令,但说到底大伙儿都是一个族群祖宗,乃同胞兄弟,现在你成了手无寸铁的俘虏,我们自然不会再害你们性命。
“王老弟,反抗军优待俘虏是军规铁律,只要你们不闹事并且服从管教,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这事儿你们俘虏伤兵营里应该有人跟你们说过,怎么你不信?”
王小林见钱小成说得认真,言语中充满理所应当完全没理由怀疑的意味,再联系这几日的经历,更加不好意思,扰扰头呵呵干笑两声,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钱兄,我也不瞒你,反抗军对我们确实没话说,不仅给治伤保命还每顿饭管饱,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但就因为闻所未闻,就因为你们对我们实在太好,所以我们这些人心里难免犯嘀咕,不知道你们要我们拿什么来换,需要我们怎样报答”
听到这里,钱小成哈哈大笑,拍着王小林的肩膀道:“我们对你们是不错吧?不错就对了,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反抗军,是大晋王师!知道什么是大晋吗?四个字,公平正义!”
王小林听得一愣一愣,完全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