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节
——宋州金光教分坛的钱财,姜葭跟她婶婶一家也分了一些,毕竟他们不仅被金光教算计过,本身也是生活艰难的穷人,要不然今日哪里有酒喝?
约莫是酒越喝越多的缘故,姜葭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平日里碍于礼节与羞赧,举止都是非常含蓄,如今却时常明目张胆的偷看赵宁,而且眸子越来越亮。
当然,亮也没亮多久,酒喝得太多,莫说脸红得像是成熟的樱桃,脑袋开始打晃,眼波也会朦胧,眸子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风情变得与平日不同。
平日是娇媚动人,这会儿就成了风情万种、妖娆夺魄。
她婶婶一家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男人还一个劲儿对赵宁劝酒,这厮大病初愈理应酒量寻常,不料竟然也是个极为能喝的,好似要拼命一般,把赵宁都喝得眼睛有些发直。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君子——至少赵宁自己是这么要求自己,哪怕是眼睛发直了,也不会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譬如说姜葭红艳滴的修长脖颈,只会拿桌上的饭菜当目标。
一顿饭吃了接近两个时辰,在姜葭晕晕乎乎,被婶婶用帮忙洗碗的由头,拉着去厨房询问、教导某些私密事情时,赵宁感应到了方墨渊的气机。
他来到门口,跟大明大晃站在门侧阴影里的方墨渊交流。
“不出殿下所料,金光教总坛派遣的特使,近些时日赶赴各地分坛,联合地方官员进行了一系列应对”
方墨渊将金光教应对他们进攻的措施,与产生的效果一一禀报给了赵宁。他的神色很复杂,有吃惊也有坦然。
吃惊是因为金光教的应对措施狠辣而有效,让他不得不敬佩那位神使的胆魄见识,坦然则是赵宁之前已经有过类似预计,他心理多少有了准备。
——一品楼、长河船行在对金光教三成教坛动手后,暂时中止了行动,没有迅速扩大战果,且这些时日以来,金光教做出反应的时候,他们并未针锋相对。
一品楼、长河船行突然收手,给予对方反应时间,当然不是平白无故。
这都是赵宁的命令。
下达这份命令之前,赵宁跟方墨渊等人,分析过金光教的应对之策,推算出了几种可能的情况。
大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金光教死不认账,找各种理由搪塞、推卸责任,而后聚集修行者自保,甚至调集藩镇大军归来,在各地捕杀一品楼、长河船行;
第二部 分,就是金光教应对得当。
如果金光教的应对之举,属于第一部 分,那么一品楼、长河船行将会敢在藩镇大军归来之前,继续扫荡各地教坛,而后及时抽身、潜伏。
如果金光教的应对之举属于第二部 分,一品楼、长河船行就会变中止行动为终止行动,一段时间内不再进攻金光教教坛。
赵宁希望的,是金光教的应对属于第二部 分。
这是必然的。
一品楼、长河船行真要跟金光教全面开战,前期出其不意的偷袭优势已经没有,在对方有准备有应对的情况下,只能是强攻强打。
如此一来,伤亡会大增不说,战果还不一定有保障,而一旦军中高手强者率先返回,一品楼、长河船行处境担忧。
一品楼、长河船行毕竟只是隐秘力量,论正面作战能力,何能跟大军相比?
此外,中原不是河北河东,这里是敌境,在敌境作战,能得到的支援少,转圜余地小,困难多风险大,一旦失利后果严重。
再次,一旦双方在各地展开激战,陷入拉锯,中原四镇必然被拖入混乱泥潭,州县都会跟着动荡不安,到时候最吃亏最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眼下朝廷大军还未出动,王师不能平定动荡,占领州县重建秩序。
中原一乱,魏氏、杨氏必然插手其中,等到他们的高手强者入场,战局更难迅速有个结果不说,动荡乱象还会扩大,那中原百姓就真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故而赵宁发动这场针对金光教教坛战争的目的,不是寻求灭了对方。
他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让百姓意识到金光教的虚伪,毁掉他们对金光神的信仰,为后续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人手,暗中传播新思想新学说奠定基础。
金光教教坛主动认错放粮的州县,百姓可能信仰不变,但在金光教教坛被一品楼、长河船行修行者攻破的地方,其信徒与百姓不可能还拥护他们。
一品楼、长河船行在这些地方隐秘传播新思想新学说,进行思想启蒙运动的前期准备,会比较顺利。
这就相当于在敌境中有了自己人,往敌人的身躯里刺进了一把刀子。
至于前面那些州县,明眼人跟聪明人多少都能看出金光教的伪善,神教这层虚伪的面纱只要被撕过一次,裂口就会存在于那里,真容时时都可窥见一二,往后赵宁要顺着这道口子,把神教的面目、身躯都撕碎就会容易很多。
王师到来的时候,获得百姓支持会简单不少。
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让金光教收敛言行,约束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为了敛财不择手段,把如姜葭婶婶家这样的人逼上困境、绝路,让中原四镇的百姓少受一些苦难。
说到底,有秩序的剥削跟无秩序的掠夺,有本质区别,百姓的处境也截然不同。前者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吸血,后者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朝廷王师还没到,赵宁暂时无法让这里的百姓,立马进入新秩序新世界,但要他就因为这个原因,完全无视百姓的苦难,什么也不做,他办不到。
他必须尽最大努力,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程度,在维持旧有秩序的基础上,改善旧有环境。
总而言之,赵宁在发动这场战争之初,就没想过在眼下这个时刻,仅凭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修行者,就把有张京四镇大军作为援手的金光教轻易灭掉。
现在,听罢方墨渊的禀报,赵宁知道,他的两个目的已是基本达到。
“希望金光教真如殿下所想,能够约束教众谨言慎行,不再祸害黎民百姓,都不需要他们坚持多长时间,只要持续到大军到来即可。”方墨渊由衷感慨。
赵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已是错谬,你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岂非大错特错?
“是不是这段时间四处奔波过于劳碌,疲惫之下脑子不甚清醒了?要是这样,那就休息几日。”
方墨渊张口无言,很是惭愧。
赵宁道:“金光教想不想做愿不愿做,他们都得做,因为我们会监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