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眉林深吸口气,攫紧胸口的衣服,没有焦距的眼中一片苍凉。
十天后,囚车抵达一个眉林怎么也没想到的地方。
荆北。
荆北是大炎最北,也最荒凉的大城。他们到的那一天,已经下过了几场雪,黑土夯实的街道上铺着薄薄一层积雪,被人踩得泥泞不堪。
瘌痢头郎中哆嗦着,眉林也哆嗦着。只是一个是冷的,一个是因为毒发。再看那几个看押的官兵,穿得并不比他们多多少,身躯仍直挺挺地,如山般沉稳。
「早知……啊嚏……早知要出远门,俺……啊嚏……俺就该多穿点衣服……」郎中抱着身体蜷缩成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一边怨悔不已,一边喷嚏连连。想他在家晒太阳晒得好好的,怎么就来了这个鬼地方。
冬衣还没做……眉林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在发现自己身上无多余的衣服借给对方时,脑子里突然浮起这个念头,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竟然又是一绞。
在穿过不知几条街道几多复杂的目光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多天的囚笼,被关进又黑又冷的牢房中。两人虽说是被分开关押,其实不过是隔了一堵墙而已,只是眉林再也拿不到那止痛的毒药。
当黑暗与疼痛一起到来之时,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希望的暗厂里。那个她曾发誓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回到荆北的慕容璟和如同一隻回到天空的雄鹰,虽然这雄鹰的腿是残的,却并不影响他的飞翔。
五年前,他也曾是一隻雄霸边关的苍鹰。他为大炎驱逐来犯的外敌,将边关守得牢如铁桶,甚至兵临敌国王都,以赫赫之威震慑四邻。那时他血气方刚,光明磊落。他怎么也没想到,正当他饮风餐沙为国鞠躬尽瘁之时,却被至亲之人在背后插了一刀。
军情洩露,兵败宛南,五千先锋全军覆没,他也落得经脉断裂动弹不能的下场。若非清宴尽力掩护,只怕早已命丧南方湿气瀰漫之地,唯留白骨一具。好不容易勉强续上经脉,回京立即被夺了兵权,被封在这极北荒凉之地为王。却又被猜疑着不予放归封地,以华丽之笼相拘,以酒色腐蚀心志,为曾经并肩作战山盟海誓过的女人所鄙夷。
他要信谁……他还能信谁?
暗厂是他舅父所设,舅父死后,便被他接手。没有人知道前任主人是谁,自然也不会知道现任主人是谁。
他想不再战战兢兢地活着,所以他设了一个局。一个以牙还牙的局,一个可以让他夺回自由的局。
他让人拿着信物以慕容玄烈之名勾结西燕,安插暗厂之人到朝廷要员身边,包括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他还在自己身边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