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野狗觉得自己几乎看到了恶鬼,若不是身后的巨石撑着,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得住。只是,在这番极端恐惧之中,他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杀了我吧!”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心令,将它抱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铁牌仿佛融入了他的身体,一起等待着毁灭和死亡的来临!
……
四周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野狗的喘息声慢慢地平复下来,心中有些奇怪,但仍然害怕,便悄悄睁开眼睛看去,却看到这死灵渊上偌大地方,不知何时起只剩下了两个人,鬼厉和自己。
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道,似乎也淡了许多。
鬼厉背对着他,正站在死灵渊边上向下凝望着,那里有世间最深沉的黑暗,不见半点光明。
有风轻轻吹来,巨大的深渊衬托着凡人渺小的身躯,看去很是脆弱。野狗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趁现在没人,就这样把他推下去……
这念头一旦产生,顿时如火烧一般在他心头萦绕,灼得他全身发热,忍不住跃跃欲试,但直到那个黑暗的身影转过身来时,野狗也没敢往前踏出一步。
黑袍阴影之下,他阴郁的目光再次落到野狗身上。
野狗只觉得好像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一直凉到了脚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想把我推下去?”鬼厉淡淡地道。
“当!”
黑心令从野狗手里滑落下来,掉到地上。野狗吓了一跳,慌忙拾起,脸色惨白,仿佛给自己壮胆一般,大声吼道:“你要杀就杀,我……我可不怕你!”
鬼厉又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杀你。你若是死了,炼血堂就真的绝后了,只怕黑心老鬼死不瞑目。”他向前走去,越过野狗,口中继续说道,“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野狗一怔,随即怒道:“你把我们炼血堂几乎都灭了,还要我跟着你?”
鬼厉没理会他,依旧向前走着,黑暗从他前方弥漫过来,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又似乎狞笑着将他的身影拖入黑暗深处。片刻后,他的声音在阴影中传了过来,道:
“你道行太低,若没有我,鬼王宗先要杀你。便是你那些投降的同门,看你坚持尽忠于炼血堂,事后也一样要杀你。”
野狗哑然,额头上渗出汗水,抬头望见那个阴森可怕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越走越远,终于一跺脚,快步跑着跟了上去,口里大声道:“我才不怕死,是为了复兴炼血堂,我才委屈自己……”
……
黑暗中脚步阵阵,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这万蝠古窟中。野狗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开口问道:“喂,张小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前方那个身影忽然停住了。
那一片深沉暗处,似有凶兽突然惊醒,露出噬血獠牙,狂怒嘶吼一声。血腥气息瞬间浓烈得令人窒息,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黑暗翻滚着,咆哮着,撕扯着,呼啸着,沸腾着,将野狗围在中间,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撕碎。
野狗瑟瑟发抖,不寒而栗,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这气息缓缓地退去了。前方那个黑暗中的人影,沉默了许久,道:“这个名字,我已经忘了很多年了。”
野狗松了一口气,但忍不住又问道:“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没有回答,鬼厉又向前走去,野狗嘴里咕哝了几句,似乎仍有些害怕与恐惧,但最后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在他们前方的路上,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84章 旧地
青云山,龙首峰。
潜龙堂后院僻静的书房里,齐昊坐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封书信。信封已变旧了,信纸也略显枯黄,只有纸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刚劲有力,一如十年前他初次看到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纸上是一篇法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字眼。十年来,这张纸他已看过无数次,上面的文字他也铭刻于心。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在某个他独处的时候,齐昊总是会拿出来,安静地看着纸上的文字。
书房外,熟悉的脚步声忽然响起,齐昊将目光从纸上移开,将这封书信收了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田灵儿走了进来,十年光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添了几分妩媚。
齐昊露出笑容,起身迎了过去,轻轻抱了抱她柔软的身子,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田灵儿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天色,轻吐舌头,眼中似乎又露出几分少女时的天真与温柔,然后笑着对齐昊说道:
“今天要去通天峰么?”
齐昊点头道:“是。听说道玄师伯要派遣几位出色弟子前往西方沼泽,惊羽师弟或在其中。我与他也有段时日未见了,过去看看。”
田灵儿“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齐昊笑道:“林师弟在修行上天资极高,这十年间道行也是突飞猛进,假以时日,定是支撑我们龙首峰的栋梁之材。我与他情如兄弟,正好去送他一下。”
田灵儿仔细看了看齐昊面容,忽然间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支撑门户,做得很好了,谁也不能说你什么的……”她伸出白皙手指,轻轻摸过齐昊鬓边,似有几分心疼。
齐昊笑了一下,道:“放心,我一切都好。”
田灵儿点点头,一下子开心了许多,面上也露出笑容,道:“正好,我也有点想我爹娘了,过一会我就回大竹峰一趟,去看看他们。”
齐昊笑着点头。
……
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柔和的阳光照着巍峨的殿堂,显得庄严而神秘。祠堂里依然显得阴暗,那些长明灯火和点点香烛的微光,祭奠着青云门历代祖师的英灵。
大殿之外,林惊羽在空地上闭目打坐。散发着碧绿光芒的斩龙剑,轻轻悬浮在他的身旁,碧绿色的光辉带着几分凌厉气势,将他笼罩其中。
十年后,他的脸上已不见了当初的天真,多了几分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