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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两年,够久了。”

弋戈心里莫名蹿起一股不痛快,捏着请柬一角冷冷地扫蒋寒衣一眼,讥讽道:“也是,够他重新找个女朋友还走到结婚这步,那是挺久的。”

蒋寒衣沉默地看着她,看她清淡瘦削的脸上,露出他熟悉的那种对抗的、憎恶的、不屑的焰火。

他没反驳,淡淡说:“要是嫌麻烦的话也不用去。就摆顿酒,两边亲戚都不少,到时候肯定很吵,也没什么好看的。”

弋戈问:“他让你邀请我?”所以范阳已经知道他们俩重新遇上了?

蒋寒衣避开她真正想问的,点头道:“嗯,他说老同学都邀请一下。”

“知道了。”弋戈把请柬放到玄关鞋柜上,“有空我会去的。”

“好。”电梯到了楼层打开门,蒋寒衣应了声,走进去,没再回头。

弋戈发现中秋的到来正悄悄纠正她所有不好的习惯。

比如起床晚,现在因为要遛狗,她又恢复了工作前的健康作息,每天都争取在七点前起床,准时和中秋一起下楼运动;又因为运动量提升,她的食欲和食量也跟着提高,公司食堂仍然难吃,但她却有了兴致,一家一家去探索新的外卖。

这周五,弋戈叫了猪肚鸡到家里,和朱潇潇一起吃。

她舀了两大勺辣酱出来放碟子里,猪肚裹辣酱,一片接一片,吃得满脑袋汗,嘴唇快肿成香肠了也停不下来。

朱潇潇目瞪口呆地看着,趁她不注意还录了好几个视频。

“朱潇潇!”弋戈终于发现被偷拍,瞪她一眼,“你一天不拍我丑照能死是不是。”

“这怎么能是丑照呢,这看着多有生命力啊。”朱潇潇笑得直不起腰,“我说,你这吃相真的,太勾人食欲了,啧,我感觉你比我更适合做吃播。”

“没你那么大的胃。”弋戈白她一眼。

“谦虚了谦虚了,您看看这一锅,我就吃了两块鸡,其他全是你干掉的!”朱潇潇拿汤勺扫了一下锅底,还是叹为观止,“诶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总算看见点肉了。”

“好像是,上周在拳馆称了,刚好 110。”弋戈说着,嘴里“嘶嘶”两下,也快辣得受不了了,指着冰箱指使朱潇潇道,“快快快,给我拿个可乐!”

“那你……这不到一个月长了五六斤?”朱潇潇震惊地瞪圆了眼,老不情愿地撑着茶几起身,“我看你这食欲也好了不少,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弋戈单手叩开易拉罐,“可能是那家店做菜太好吃吧。这两天那些软件的年终总结不是出来了么,我看了下,我在他们家点了快两千的外卖了。哦,这个辣酱,也是我上他们家后厨买来的。”

朱潇潇斜眼,“哟,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都能直接进后厨了?”

弋戈不是听不出她意思,但还是笑笑混过去,“是啊是啊,我上头那人不就是你么,你可是要给他们家探店的大 v,报你名字特别好使。”

“少来!”朱潇潇一筷子打在她手背上,“老实交代,你跟蒋寒衣是不是又勾搭上了?他干嘛这么好心带你去领狗?”

弋戈正好吃完最后一片猪肚,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又慢悠悠喝了口可乐,才缓缓对上朱潇潇审视的目光。

她眼神清清白白的,与朱潇潇对视了一会儿又瞥开,招手呼唤在阳台看月亮的中秋——中秋这狗似乎有强烈的“返祖”倾向,像狼一样,特别爱看月亮,晚上总是往阳台一坐,一动不动地抬头望月。哪怕弋戈这儿有这么多好吃的,她也不为所动,深沉地思着故乡。

好在她还是黏人,一叫就摇尾巴往弋戈怀里蹭。

弋戈垂眼揉着狗脑袋,语气轻轻地说:“我好像还是喜欢蒋寒衣。”

朱潇潇哪能想到她轻描淡写地抛出来这么一个炸弹,惊得俩眼珠差点瞪出眼眶。

“什么玩意儿?!”她一嗓子吓得中秋一个激灵,“什么叫,你好像、还是、喜欢,蒋寒衣?!”

弋戈来回抚着中秋的鼻梁,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正色道:“不是‘好像’,就是吧,肯定句。”

“‘还是’的意思,就是我以前也喜欢他。”

“‘喜欢’的意思,就是更喜欢了,想跟他谈恋爱的那种。”

她逻辑严明、顺序清晰地回答完朱潇潇的问题,坦坦荡荡、面不改色。

“以前就喜欢你当年拒绝他干嘛?”朱潇潇不解地问。

弋戈的眼神黯了一些,叹了口气:“没那么喜欢吧,反正当时没有喜欢到想跟他谈恋爱的地步。当时我就想谁都别来理我。”

朱潇潇试图表示理解,但看她的眼神还是一言难尽。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弋戈挠了挠中秋的下巴,有些纠结地说,“我在想,当时是不是等个几天,我就又好了,然后就和蒋寒衣在一起了。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但更有可能在一起了又分了。十七八岁的时候不都这样么,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想不通了,今天觉得多大点事儿啊有什么大不了以后世界都是我的,明天就躺在床上心如刀割连门都迈不出去了。”

朱潇潇觉得膝盖中箭,幽幽说:“…我现在也这样。”

现代社会,哪个年轻人不这样呢。操蛋人生,自我拉扯。不这样都对不起这从天而降的疫情——老天爷不就是觉得人类过得太舒坦才放一波反反复复的疫情出来让大家难受的么?

弋戈轻轻一笑,很认真地说:“可我觉得我现在不这样了。”

“至少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这样了,就算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觉得我能处理好了。”弋戈说完,很自豪地抿嘴笑了笑,好像在给自己肯定,又看着朱潇潇点头强调了一遍,“真的。”

朱潇潇一点都不怀疑这是假的。她和弋戈认识快十年了,这十年里,弋戈一直是她所知道的,最勇敢、最强大的人。一直都是。

可她还是要问一句:“就算是这样,你怎么就突然确定你喜欢蒋寒衣了呢?这才不到两个月,你们才见了几面?”

“不知道,就是感觉。”这大概是弋戈生平第一次神神叨叨地相信起“感觉”,“没遇见的时候不觉得,重新遇到了才发现,就是舒坦。跟他有关的事情,都让我觉得舒坦。”

比如黄粱梦,比如中秋,比如掉头再看一次的圣诞树。

“我的多巴胺告诉我,我很喜欢他。”

“…行,那我确定了,你还真的是喜欢他喜欢得要死。”朱潇潇无语地一摆手,盖棺定论。

“?”弋戈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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