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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近来苏婉宁心情甚佳,闻言也只扬起一抹娇憨的笑意:“母亲言重了,您既身子不适,爹爹和娘亲难道自然能体谅。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子话?”

邹氏便忍着头痛将许湛唤了过来,提点了他要好生端起些镇国公府世子爷的派头,既要谦逊知礼、又要进退有度,不可让人小瞧了去。

“昨日你徐伯母来了我们府上,说给慎之择了个佳妇,下月里便要定下婚事。今日花宴两家人都在,你也替慎之掌掌眼。”邹氏笑道。

许湛闻言很是惊讶,连忙追问“佳妇”是哪家人家的女儿,得知是陆中丞家的陆梦嫣后,却倏地蹙起了眉头:“怎么是她?”

“怎么了?”邹氏狐疑地望向许湛,问:“你也认得这位陆小姐?”

许湛撇了撇嘴,因瞧在徐怀安的面子上没有出言诋毁陆梦嫣,只道:“那不是个好的,一会儿我若遇上了慎之,好生与他说说。”

纵然许湛行事风流无状,为人也有些糊涂在,可他与几个密友间的情谊却比黄金还要珍重。寻常人遇上这样的事顶多在私底下感慨几分,偏偏许湛要为了密友一生的幸福而两肋插刀,根本不管“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的忌讳。

邹氏只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可不要乱出头,仔细你徐伯母怨怪你。”

许湛想一笑了之,可一时嘴角僵得怎么也抬不上去,便正色了说道:“母亲总以为我是个糊涂人,即便我要规劝慎之,也要寻个合适的时机才是。况且若慎之心里喜欢那位陆小姐,我这话便又不必说了。母亲放心便是。”

外头廊道上的嬷嬷听见里屋母子说话的声响,便探着头瞧了瞧。

邹氏见状则撇下脸子道:“我不过提点你一句,你却有这么多的话等着我。可见是儿大不由娘,我管不着你了。”

这时周嬷嬷再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进屋来替许湛说和了两句。

“太太别恼,世子爷不是这个意思呢。”

周嬷嬷耸了一把许湛,意思是要让他服个软,不要与邹氏硬碰硬才是。

许湛却冷着脸道:“儿子错了,母亲别生儿子的气。”

邹氏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不少,只听她又耳提面命地训诫了一番许湛,这才放他离开兰苑。

四月春时,万物复苏。

许湛与苏婉宁夫妻二人一同赶赴安平王府。苏婉宁许久未回娘家,此刻心里满盈着欢喜之意。

而一旁的许湛却木着一张脸,恹恹地靠坐在迎枕上,半晌不曾言语。

苏婉宁透过掀起的车帘一角去瞧京城街道里热闹的景象,一时也顾不上许湛,只与月牙笑盈盈地说话。

临下车前,许湛才收拢起了面容里的不虞,沉着声与苏婉宁说:“一会儿花宴上你多留意些陆家的小姐,若是发现她有不得体的地方,立刻差了月牙来告诉我。”

男女不同席,许湛无法亲眼瞧见陆梦嫣的言行举止,便只能把此重担交付在苏婉宁身上。

苏婉宁则是一头雾水,近来她与许湛的关系和缓了不少,本以为许湛是收了心想要好好与她过日子,谁曾想他竟会对云英未嫁的世家贵女起了心思。

她刹那间屏息静气般地僵在了原地,方才脸上的欢欣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她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淋了个彻骨冰寒。

愣了半晌之后,苏婉宁才缓过了神来,只道:“爷为何要打听陆中丞家的小姐?”

许湛叹息着道:“慎之似是要与她定亲,可我曾听过好些关于陆小姐的风言风语,只怕她配不上慎之,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这番话飘入苏婉宁的耳畔,让她高悬起了的心略略安定了一些。她瞥一眼神色真挚的许湛,暗暗想着自己的夫君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待好友热忱,堪称得上一个“义”字。

“妾身知晓夫君重情重义,徐世子能有夫君这样的密友,是他的福分。”苏婉宁笑着赞他,这话出自她的真心。她闺阁时也有两个手帕交,只是后来嫁去了洛阳和燕州,便再没有了联络,哪里会像许湛与徐怀安这般日日惦记着彼此?

苏婉宁丝毫不吝啬对许湛的称赞,而这些赞语对许湛而言极为陌生,令他短时间内局促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幸而月牙笑盈盈地插了句话:“爷与夫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夫人待我们这些丫鬟就如亲姐妹般好呢。”她瞧见了这几日许湛与苏婉宁相处时的和谐,便有意在许湛跟前说些苏婉宁的好话。

许湛敛起心里的尴尬,清咳了一声后点了点头,难得说了一句:“我总觉得陆家小姐配不上慎之。”

苏婉宁无意去追问许湛缘由,也不想去窥探旁人的隐秘,便只随意地问了一句:“那要何人才能配得上徐世子?玉华公主和朱薇县主吗?”

这两位金枝玉叶争抢徐家世子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湛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嗓音轻如鸿毛,出口的话语却令人瞠目结舌:“慎之该娶个像你一样的正妻才是。”

第13章 出头

许湛这句话既唐突又荒诞不经,好在苏婉宁知晓他的秉性,便也没有把他的胡话当真,只是一笑而过:“爷太抬举我了,妾身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而已。”

月牙从怔惘里回过神后,便也学着苏婉宁淡泊的心绪,将许湛这番“耸人听闻”的话语当做笑话看待。

“前面拐角处就是安平王府了。”马夫一声笑语传入车厢之中,苏婉宁便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满心满眼地期盼着与父母亲人相见。

今日来安平王府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镇国公府、梁国公府位于席上,玉华公主和朱薇县主也赏脸赴宴,其余的世家大族们自然闻讯而来。

马车落地之后,苏婉宁便瞧见了红漆木大门笑着迎客的苏其正与宗氏,胞弟苏礼则着一身英挺的对襟长衫,言笑晏晏地立在苏父苏母身旁。

如此安宁又寻常的一幕,却让苏婉宁倏地红了眼眶。

许湛先下了马车,他不是个心思细致之人,自然不会留在原地静等着苏婉宁下马车。

几步之远的青石阶下,徐怀安正在与苏礼攀谈,许湛含着笑走到密友与小舅子身前,爽朗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慎之、阿礼。”

苏婉宁瞥一眼夫君和胞弟立着的地方,便往苏其正和宗氏所在的门廊处走去。

宗氏早早地便瞧见了镇国公府的车马,只可惜那车帘将里头的苏婉宁遮得严严实实,让她这颗思念女儿的心无法得到慰藉。

就在镇国公府的马车落定之后,梁国公夫人秦氏又带着府上的两个庶女来与宗氏问好,宗氏只能打起精神与贵妇小姐们交际。

“今日花宴叨扰了王妃,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很是顽皮,我正愁着不知该给她们许什么样的人家,王妃家花宴的请帖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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