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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凤怀月纳闷极了:“怎么是为我而来,我先前认识他们吗?”

余回在旁道:“你认识,不仅认识,你还时常将他们气得半死。”

修真界最奢靡,最浪荡,最随性的大美人,拎着酒壶能从第一桌喝到最后一桌,与一板一眼,刻板严肃的老头团伙,可谓天然不相融,相看两生厌。但偏偏这个大美人又有一大群人护着,导致诸位仙尊屡屡欲训斥而不得,唯一一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他罚入静室苦修,说好三个月,结果不到三个时辰,就被司危强行登门将人带走,只留下一扇破烂门板,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倒霉守山兽。

凤怀月闻言心里很苦,他原以为有个司危管着自己,已经够不自由了,没曾想在司危头上竟然还有一群与他爱好相同的白胡子老头,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吃席,这都什么毛病?侍女继续道:“外有传闻,说凤公子……其实早已在枯爪城殒命,所谓被救活的,只不过是一具受邪术操纵的傀儡人偶,还说凤公子在酒宴间坐着时,一动不动,全不似活人,诸位仙尊或许正是为此而来。”

“嘶……”余回稍稍一摇头,不管背后是谁在告状,速度当真挺快。

而鲁班城的大街小巷,此时也早已挤满了人,大家都听到了消息,正七嘴八舌议论着,反正不管那是真的凤公子也好,还是偶人也好,今天的热闹都肯定不会小,看了不亏。

“二位仙尊来了。”片刻之后,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凤怀月站在彭府小院里,也瞄到了远处御剑而来的两道身影,虽然还没看清脸,但本能就想当场跑路。余回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安慰道:“不必紧张,这种事在三百年前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况且按照过往战绩来看,你也没输过。”

凤怀月问:“从没输过吗?”

余回答,从没输过,简直百战百胜,所以只管放轻松。说完之后又不忘提醒,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再给诸位仙尊起外号了,就算要起,也得关起门来在家里起,别让外人听到。

凤怀月疑惑地想,怎么我年轻的时候还有这爱好,起什么外号?

而这份疑虑在两位仙尊进门的刹那,就得到了答案,他们一个高高瘦瘦,脖子又长,活像细溜溜一根面,另一个则是圆润矮胖,面色红润,如刚出锅的寿桃。这么两大传统面食往眼前一站,凤怀月:“啧!”

余回经验丰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别出声,否则当心现在就被叫出去。”

彭府院门大敞着,街上的百姓全部伸长脖子往里看,搜寻着那位传闻中死而复生的传奇大美人。

彭流躬身行礼,又道:“二位仙尊,阿鸾在枯爪城伤势过重,所以眼下有些记不清前尘旧事,身子也虚,正在吃药调理,无法出门相迎,失礼之处,望多担待。”

这么一说,倒更像哪里有鬼,所以得提前打好补丁。院内一片寂静,凤怀月蹲在屋门后,屏气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他不打算出去,主要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万一没说到两位仙尊心坎上,又被抓走关起来抄书,岂非很不划算。

瑶光仙尊道:“既然失忆了,那正好随我回山静心清修。”

凤怀月五雷轰顶,为什么失忆了就要“正好”随你回山清修?大家又不熟!

彭流道:“但阿鸾伤势未愈,恐无法上路。”

瑶光仙尊坚持:“先让他出来,倘若伤势不重,我自会替他医治。”

彭流继续搪塞,养了三百年的伤,如何会不重,肯定重。

瑶光仙尊道:“伤重也一样能医。”

司危面无表情道:“恐会虚耗仙尊灵力,不如还是就此作罢。”

瑶光仙尊:“那也要先让他出来再说。”

司危问:“出来便一定能医吗?”

瑶光仙尊笃定道:“出来便一定能医。”

作者有话说:

老头:算不过你们年轻人。

凤怀月听着几人的对话, 慢慢就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余回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再蹲会儿,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屋外,彭流仍在竭力推拒, 反正理由一共就那几个, 翻来覆去地说,一会儿有伤病, 一会儿起不来, 死活就是不肯让人露面。

瑶光仙尊冷斥道:“在超然亭寻欢设宴时, 怎不见他体虚?”

彭流依旧对答如流,虚, 怎么不虚,正是因为体很虚,当日阿鸾才会坐在席间不发一言,导致生出这许多误会, 竟连什么傀儡偶人的说法都冒了出来, 着实荒谬难听。况且阿鸾他向来胆小,对几位仙尊多有敬畏, 现在还生着病, 万一又受到惊吓……实在不好办。

司危道:“两位仙尊理应不会为难阿鸾。”

瑶光仙尊赞许地看了一眼司危,显然将他这句话理解成了对自己的帮腔, 至于为什么连几位仙尊都能被街头巷尾的流言蒙过去,会相信彭流与余回才是护着凤怀月的那一拨, 一大部分可能得归功于司危冷酷寡欲的脸, 以及当年凤公子在六合山叉起腰来大骂瞻明仙主的惊天事迹。

天玑仙尊也道:“让他出来, 我且看看是何种病症, 竟如此难医。”

彭流实在没有办法, 总算不甘不愿,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又补充:“要说难医,其实也不算难医,只是耗时耗力而已,二位仙尊既然执意要替阿鸾医治,那就……姑且一治吧。”

这头说着,另一头的余回已经将凤怀月收拾停当,道:“去吧,暂时将你的活蹦乱跳收一收。”

凤怀月抱着门框不肯挪,先说明白,你们是何时排练的这一出,为何不提前告知我?哪怕演戏,也是需要排一排的。余回却认为大可不必,这装病的本事,你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炉火纯青,属于刻进骨子里的本事,况且现在也不是装病,是真病。

名侍女一涌上前,将凤怀月七手八脚地推上显轿,由轿夫抬着,一起朝前院去了。

凤怀月抓紧扶手,弯下腰:“咳咳咳!”

倒也不是装的,是真的,因为冷不丁地岔了气,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虚弱抬头时,便听到周围一片刻意被压低的惊呼。别人病弱面黄肌瘦,他一病却病得愈发如月照雪,本来就白,整个人再被素锦纱衣松散一裹,看起来简直似天边飘渺一片云,风一吹都要飞。

司危不动声色伸出手,将他从显轿上接了下来。凤怀月牢记自己的病重人设,没走两步就开始踉跄,大半重量都靠在司危肩头,又单手将袍子一扯,寒嗖嗖裹住大半张脸,方才哑着嗓子道:“见过二位仙尊。”

可见余回对他是真的了解,失不失忆不重要,总之随时都能演。

瑶光仙尊与天玑仙尊看着眼前这病歪歪的人,也是面面相觑,超然亭宴席上的偶人,已经被至少十张嘴告到了仙山当中,各个都万分笃定,赌咒发誓说些什么“亲眼所见”,可这哪里有半分傀儡邪术的影子?

司危问:“何时开始治?”

凤怀月:“咳咳咳咳咳。”

两位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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