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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喝过酸梅汤片刻后,老李头胸口一阵松快,终于咳嗽了几声睁开眼。

“好了好了,睁眼了!”

这时候,老李头的几个儿子也赶了过来,把老父亲背上肩头,带回家去了。

却说那老李头回家后,几个儿子问他怎么样,老李头先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他当时虽然说不出话,但村民的奚落可是一句都没漏听,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把他气个好歹。

几个大儿子见老父亲不说话,但看着人已经清醒了,就打声招呼出去忙了,地里还一大堆麦子没收呢。

只有老李头的小儿子没走,他见几个哥哥出去了,忙快手把门拴上,也不问老爹身体,开口就是:“爹,咋样,那饭菜方子问到了没有?”

原来上回老李头偶然间看到了叶峥做的鳌虾,想着若是问来了方子就可以把儿子送去镇上的大酒楼做学徒,在家的时候就随口说了几句,后来叶峥他们家办酒,那桌席面村里也是人人都夸。

其他几个儿子听了都没当回事,一是不觉得村里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二来就算人家有那做菜的法子,自己不赚钱,凭啥给俺们家啊?

只有李老头的四儿子小名李狗,一贯游手好闲,常结交些个狐朋狗友,老李头说了句,他一下子就听进去了。

李狗是这样想的,若真能有个方子能送到那酒楼去,他也不做什么后厨学徒,卖几个钱他和兄弟几个吃喝玩乐多美呢,于是就时常催促着老李头去云家打听。

老李头自觉说的实话,然而其他几个儿子儿媳都当他放屁,只有李狗把他的话当回事,老李头就觉得儿子里只有李狗贴心,且李狗生就一张花言巧语的嘴,为了哄着老李头讨方子常肯在他身边歪缠,老李头便一门心思想为李狗讨得这方子。

但云家人嘴紧,老李头试探了几次都没问出一个字。

“爹你咋不中用呢?连个方子都问不出来!”

李狗早就觉得那卖方子的银子是他囊中物了,因此着急上火。

老李头此刻也没力气和儿子吵架,吩咐李狗:“给你老子倒碗水喝。”

李狗本来不想,但眼珠一转,还是起身倒了一碗:“爹,不是我要发火,你想想看,若是我能上镇里酒楼学徒,那好菜好饭还不全弄回来孝敬您老人家,再不用看二嫂脸色,不就是弄了点剩菜回来,瞧把爹您都给吃吐了,哼,还狂得没边了还。”

说起吐,李狗又问:“爹我瞧你好像也不吐啊,咋这么快就好了。”

李狗也吃过变质的食物,翻来覆去闹了好几天恶心呢,他老爹倒是硬朗,吐一场就好了。

老李头就把喝了叶峥端来的一碗汤的事情说了。

李狗其实是儿子里最早到的那个,但他不想抬老爹,刻意捂着脸在人堆里混了一阵,等几个哥哥到了把老爹抬起来,李狗才钻出来做个孝子状,装模作样拉着一点老爹的裤边,实际一点力都没出。

因他到的早,老李头喝那碗汤的时候他也见着了,的确是一碗汤灌下去,老李头很快就清醒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还不住口地称赞呢,说是药也没那么快起效的。

“爹,那汤啥味儿啊?”李狗眼珠子转啊转。

“甜津津,甜中带酸,又不是糖水味儿,”老李头也舔着唇回忆:“一碗喝下去那个美啊,胃里舒畅了,气儿也顺了,人也有劲了,比那王母娘娘的仙汤还美咧。”

一说起这汤,老李头口中唾液分泌,神情也向往起来。

李狗都被他说馋了:“真那么好喝?没有药味儿吗?”

“没有,哪有药味儿啊,这汤是人家带来自己喝的,谁下地干活一家子喝药呢?”老李头都被儿子弄笑了。

李狗又问:“爹,你觉得这汤比起鲜满楼的栀子饮怎么样?”

那仙满楼的栀子饮,也算是一道当地特色甜汤了,厨子别出心裁把那栀子花的香味和饴糖的甜融合起来,做成了一碗又甜又香的汤,在镇里十分出名,连那有钱大户人家的娘子和老夫人都爱喝。

老李头和李狗有一回在镇上做工,主家仁慈赏了栀子饮给工人们喝,不少工人自己不舍得喝,带回去给婆娘和娃子尝个鲜,只有老李头和李狗接到手就喝了,毫无心理负担,喝完一抹嘴,还嫌主家小气,只赏了一碗没喝够。

但那又甜又香的滋味,到底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见老李头夸那仙汤,李狗当即就拿它和栀子饮做比,在他心里,栀子饮恐怕是最好喝的甜汤了。

“嗨,比不得比不得。”

老李头连连摆手:“那栀子饮是镇上的凡汤,那云家的汤我不是说了吗,和王母娘娘的仙汤差不多。”

说得跟自己喝过王母娘娘的仙汤似的。

李狗听他说得如此笃定,马上就起了心思:“爹,你说如果我们把那仙汤也弄到手,岂不是发财了,到时候还去什么酒楼里当学徒,我们自己开个卖汤的酒楼,我当掌柜,爹你就当老太爷,天天躺着吃喝,顿顿有酒肉,我买十个仆人来伺候您,伺候的不顺心您只要一句话,我就拿皮鞭把人抽出去……”

“哎,那可美喽——”老李头被李狗的画饼弄得心向往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别做梦了,连问个做虾的方子都那么费劲,人家有仙汤,能教给你?”

李狗三角小眼里精光直冒:“爹你就瞧着吧,对了,你把那汤的样子,气味,还有云家人怎么带来的仔细给我说说……”

这倒不难,老李头对云家人吃食留心着呢,就把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又一遍。

李狗重点留心了那汤的色泽,大瓦罐,还有里头的布包。

那布包里,准和药包似的,装着那汤的材料配方吧。

云家地不多,就这也忙了五六天才把所有稻子黄豆和苞米收了个齐,今年开春时云爹本来还想种点麦子,奈何没地了,但今年叶峥带了两亩地来,明年开春就可以把麦子种在叶峥的地上了。

收完粮食事儿还远远没完,紧接着还有脱粒、晒粮、扬谷、舂米等等。

交税的粮食可以不用舂,带谷就行,但舂干净的米送去镇上,却能比没舂的一斤多卖三个铜板,村里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图多几个钱,故没有在这上头省力气的。

村里有个大晒谷场,是一片用石碾子压得很平很紧实的土地,村里人收了粮食就铺在晒谷场晒干,一家占一块地,留个人守着自家粮食,互不干扰。

云家今年粮食收得快,云清和云爹云娘就加班加点赶着编了几张大大的竹席,铺在那晒谷场的泥地上,再把粮食倒在竹席上摊平晾晒,既干净,收拾起来也方便,

村里有那比较讲究的人家看了好,也有样学样铺了席,那等人手不够的或者懒一点的,就直接倒在泥巴地上晒,也不差什么,反正往年也这样。

叶峥坐在自家的粮食旁,看着小孩子们在粮场里跑来跑去,简单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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