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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云罗氏想了想,老实道:“澡豆太贵,又没有恁多泡泡,不滑润,胰子又腥又臭,气味不好闻。”

换言之,云罗氏是觉得这猪油皂泡沫丰沛,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比以上二者好。

也不怪云罗氏这么说,如今大启朝所使用的澡豆,乃是豆粉加上打成粉的药材混合所制,去污的原理和草木灰类似,乃是通过摩擦吸附,让细腻的澡豆粉带去身上的污垢,胰子则是用猪的胰脏去掉脂肪和血污,捣碎混合豆粉,由于猪胰子里有丰富的酶,混着豆粉内的皂苷捏成团,也可以去除人身上的污渍。

由于澡豆混合了药材,既能去污又能养颜,价格普遍居高不下,乃是达官贵人特供,普通老百姓多用价格低廉的胰子,但胰子的制作方法就注定了它必然会有难闻的气味,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不用,那人岂不是脏死了?

其实还有成本更低廉的去污方法,就是使用草木灰搓身,实在有那等连胰子都买不起的人家,用草木灰或者干燥的泥土搓一搓也能起到一定洁净效果,但穷到那份上了,估计也不在意脏不脏的问题了。

所以在大启,看一个人的身份地位,除了看衣着穿戴,也看他的清洁程度,底层人民整日为了生活奔波,脏乱差是难免的。

以前叶峥读书时看过四大名著里的红楼梦,里面描写贾府女眷出行,都是有下人将她们和底层百姓隔开,原因之一就是底层人民身上腌臜,气味不好,怕冲撞了贵人。

之前看到这个桥段,叶峥没有特别的真情实感,觉得可能是贵族矫情,气味儿怎么就冲撞了。

这也不怨他,现代人大多注意个人卫生,就算不注意也不至于发臭,来了这大启,叶峥才知道,发臭不是个鄙夷的形容词,而是个写实的动词,人身上是真的可以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的,离得近了能熏一跟头!

在这年代能遇到一家子都比较讲卫生的云家人,叶峥简直是中了特等奖了,就连云爹这个相对不讲究的糙老爷们,也比村里大部分人爱干净的多!

问过云娘,叶峥又讨云爹的注意,觉得这猪油皂怎么样。

云爹的回答十分务实:“不错,能把老泥搓下来,澡豆和胰子做不到。”

“清哥儿觉得呢?”

接连两人都说好,这给了叶峥无限的信心,不过云清的意见才是叶峥最想要的,不是亲夫眼,叶峥就是觉得自家清哥儿不像个村里哥儿,见识胜过周遭大多数人,他的意见格外有分量。

果然,云清问出了比较关键的问题:“好是好,只是这猪油皂用何物制造而成,花费几何,若真要出售,阿峥又准备定价多少,售与何人呢?”

真不愧是他夫郎!

叶峥内心骄傲脸,一下就抓住了事物的本质,并接连提出了成本、定价和客户群这几个重要的关节点。

好在这几个问题叶峥下午已经思考过了,此刻就流畅地说了出来。

“这猪油皂制作十分简单方便,用到的材料也寻常,只需猪油,草木灰,一点点酒和盐即可,其中猪油和草木灰略多些,酒和盐比做一顿菜的用量还要少。”

听得叶峥这么说,云清眼睛一亮:“竟然如此简单!”

“正是,”叶峥肯定点头:“这属于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明日我做一次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这法子想必也是阿峥从书上看来的了?”

“算,算是吧。”

叶峥有点心虚,他不想骗云清,但这么说才是最保险的。

“知道了,阿峥聪慧。”

云清点点头,果然没有多问。

听到从书上看来的,云爹云娘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那书上的东西,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只晓得哥婿做出来,他们用就行了。

“清哥儿我和你说,这还不是猪油皂的终极形态,放上一晚等明天白天你再看,这猪油皂就完全凝固,无论是出门还是远行,带上一块放包裹里,取用方便极了。”

小夫君嘴里又冒奇奇怪怪的词了,什么终极形态,好在云清领会上下文,竟然也无障碍听懂了。

叶峥拉着云清的手,细细给他讲打算好的贩售策略:“……我打算将这东西做成雅俗共赏老少皆宜的,功能最基础的猪油皂定价不用太高,须让普通农户人家也买得起,但也不能太没赚头,不然岂不成做白工的了。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在猪油皂里添加一定比例的香料和药材,添加美容功能,此外还可以加一些天然色素,做成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这部分和澡豆一样主要对准高端市场,只要东西好,不怕达官贵人不动心,那才是赚钱的主力……对了,等正式贩售的时候还得改个名字,一是叫猪油皂不太雅,二是材料体现得太明显,怕有心人从这名字上就猜出来,另外还有……”

这基础版猪油皂就算为古代卫生事业做贡献了,最好大家都养成勤洗澡爱卫生的好习惯,如此才能一定程度上减少传染病的流行。

叶峥想得很明白,他家现在也住在村里,万一此地因为太过脏乱差而流行了霍乱痢疾什么的,住在一起的他们一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夫夫二人头碰头,一个娓娓诉说,一个认真聆听。

云爹云娘互相对了个视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轻手轻脚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俩。

云清盯着叶峥说个不停的红润小嘴,觉得喉中一阵干渴,身子又浮起那种悸动,有点想拉着夫君立马回房,但又舍不得打断他,阿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眸亮闪闪,仿佛浑身都在发光,好吸引人啊。

……

第二天早起云罗氏想做个鸡蛋汤发现篮子里少了足足二十个蛋,当即惊得以为家里遭了贼,一叠声地喊云爹检查门户,又埋怨他不早把院墙坍塌的那一小块修好,导致贼人趁虚而入,使家庭蒙受损失。

云罗氏心疼得不行:“我说早晚得闹贼,你还不信,现在傻眼了吧,晚了!足足二十个蛋呢!也不知便宜了哪个黑心肝的。”

这年月,蛋可是十足的好东西,谁家红白喜事能送几个蛋过去,在村里就是说得上的重礼了。

云爹里外看了半天,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昨晚睡前下了阵小雨,院里的土都是润的,若真有贼人,咋可能半个脚印都没留下。

“你还和我犟,没有人偷,那鸡鸭蛋还能自己个儿长脚跑了啊?就算哥儿哥婿夜里饿了煮来吃,两个人也一口气吃不下二十个蛋呐,不噎得慌吗?”

云爹也奇怪,好端端的咋蛋就少了呢。

二老在院子里争来争去的动静把叶峥给弄醒了。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枕在云清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上,整个人挨在夫郎怀里,仿佛云清是夫君,他才是夫郎似的,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云清累得狠了,是他主动伸出手抱着云清睡的啊,咋睡一晚就成了这个姿势,奇也怪哉。

不过不管了,反正是都是自家人,谁枕谁还用得客气呢。

听到屋外的争执,叶峥准备爬起来去解释一声。

也怪他不好,昨天试验猪油皂成功太兴奋,忘了把咸鸭蛋的事和爹娘说一声,才惹得二老一大早疑神疑鬼。

叶峥一动,云清就睁开眼,眼神清明,仿佛醒了有一会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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