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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都乞骸骨,那朝廷岂不是空了?”明堂上新帝声音温和。
龙椅里的蔺泊舟冕服势重,玄衣绣着腾飞的金龙,黼黻绯红,单手搭着膝盖身姿微微前倾,言笑晏晏,众人后背冷汗长流。
蔺泊舟聆听群臣告老还乡的请求,长指轻撩开埏下垂落的十二旒,轻笑了一声:“朕知道诸位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不小心得罪了朕,会被朕治罪。不过朕现在与昔日摄政时不同,大宗打了一年的仗,国库空虚,百姓更是乞哀告怜,艰难竭蹶,啼饥号寒。古人云‘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奸逾炽’,道莫大于无为。现在大宗当以休养生息为要,爱卿以往有错,朕不仅既往不咎,还要大赦天下。望诸位爱卿顾念大宗江山的未来,勠力同心、共克时艰才好。”
声音在金銮殿内,词语咬字不重,却十分清晰。
朝廷诸臣集体请辞,其实还有对抗蔺泊舟,君臣博弈的意思。蔺泊舟这句话软绵绵,是在向他们释放友好的信息。
在旁的孟欢还是第一次听夫君训政。
他眉眼发呆,集中注意力听,感觉自己回到了刚穿书时。
似懂非懂啊可恶。
蔺泊舟平时和他交谈还会特意降低文化程度吗?
回看朝政,蔺泊舟的话像是定心丸,廷臣请辞的越来越少,但仍然有部分人坚持,蔺泊舟挑拣着同意了几个,询问一些政事后宣布下朝。
孟欢跟蔺泊舟屁股后像条小尾巴似的,去内阁的路上,几次三番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
蔺泊舟抬了下眉梢:“怎么了?有话直接问。”
掌心温热,交握时舒心。孟欢才用贫瘠但嫉恶如仇的语言,认真问:“夫君,有奸臣吗?什么时候治罪?”
蔺泊舟那句“既往不咎”“大赦天下”,似乎要放过这群贪官污吏。
“时机还没到,为夫继承自禅位,与血统继承不同,现在要先安抚人心,避免产生新的动乱。”蔺泊舟声音放的很轻。
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簿册递给孟欢。孟欢翻了翻,上面全是朝臣的名字。
很多名字,红圈勾住,宛如阎王爷的生死簿。
孟欢抬头,蔺泊舟唇角微微牵着弧度。
“这些人……”
蔺泊舟似笑非笑,那游离在阴暗和温煦之间的危险,和光同尘,像极了那时他在佛堂诵佛,长明灯下,白衣素净如佛子,背后拉长的狰狞黑影,却是魔王波旬求道。
“一把快刀三尺白绫,太便宜他们了。把他们最后的用处榨干,再砍脑袋才有意思。一个都跑不了,全部都要死。”
声音轻言细语。
孟欢张望着眼,咬了咬下唇。
原来如此,按蔺泊舟的性格,问罪杀人也会让对方在最痛苦时含恨死去,不然也不会是蔺泊舟了。
不过,也只有他这让人后背发凉的手段,铁血手腕,才能震慑住朝廷,斗过群狼猛虎,在倾倒的废墟上有力地重建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