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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泊舟真的很少夸他。
蔺泊舟太聪明了,宣和帝知道自己皇兄的厉害,当他自己学完一篇时政,满心欢喜,一问才知道蔺泊舟七八岁时便跟着父王一个字一个字读了。
蔺泊舟当然也会表扬他,但只是颔首,作为臣子疏远克制地表达,从来没有像今天有温度地笑着夸过他,像是个哥哥一样。
宣和帝半信半疑:“朕比以前进步了?”
蔺泊舟眉眼染着些阴影,上半张脸有种若有若无的病态和阴郁,但唇角的笑意温柔,像春风一样温煦至极。
让人不自觉忽略了那丝丝的寒凉:“陛下的棋艺,也比以往精进了。”
宣和帝直接跳起来:“是吗皇兄!”
他神采飞扬。
但应该想到了自己现在和他的尴尬关系,坐了下来。
蔺泊舟说话的声音缓慢,恢復了宣和帝记忆里严格又疏远的样子。
“但下棋终究不是正业,臣回了辜州,陛下将来亲政,更要拿出心力为大宗谋划,为百姓办事才好。”
宣和帝:“好!”
他还是太年轻了。
蔺泊舟垂着眼皮,心里一阵平静。
恩威并施,打一棍子给一颗糖,既轻易地夺回了他的信任和亲情,又能继续站在他思维权威者的位置,对他的行为任意指责,而且越指责,他心里会越崇拜自己。
这种话术,换成任何稍微上了年事的人,都不会如此天真地上当。
所以,等自己离开了朝廷,宣和帝又会被多少人的口蜜腹剑欺瞒,犯下错事呢?
蔺泊舟手指轻轻地捻了下,本以为自己会开始忧虑,忧虑朝廷,忧虑江山社稷,但此时他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崔朗怎么还没来?”
宣和帝忍不住抱怨。
但抱怨完,又道:“既然他没来,我们再下盘棋吧?”
他脑子里回想着蔺泊舟刚才带给他的棋局上的压迫感,他的棋力在进步,现在还能按着他打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过……宣和帝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仿佛被掐着喉咙似的森寒,应该是一双狰狞的手,轻而易举捏住了他纤细的喉咙,稍微用力,就能把他连着头和身子碎成两段。
他手抖了一下,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淡去了。
他期待地看着蔺泊舟。
蔺泊舟没拒绝,淡淡道:“好,再弈一局。”
棋室里两道身影对峙,岁月静好。
而另一边,崔朗接到太监的召问,提着衣摆站在门口:“你说,那个棋待诏是谁?”
太监说:“摄政王,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