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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董酥白往饭里倒了点水,把米粒泡的又软又膨胀后才像喝粥一样配着菜往下咽。宁从本来也觉得剧组的盒饭太硬吃不下,见状学着他的样子泡了点水,连喝带吸地送进肚子里,刚放下盒子导演那边就开始催人。

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超负荷工作,想来导演也怕出什么意外,下午的拍摄又很顺畅,便决定提早让众人收工。虽然九点多也早不到哪去,但比起之前熬到凌晨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了。

董酥白找了个理由让曲清北先回去,自己则晃荡到姜烯房间外敲了敲门。等了几分钟不见有动静,他索性一个电话打过去。

铃声“嘟嘟嘟”响了许久,那边才低哑哑地给了些回应,姜烯估计是还在睡觉被吵醒的,也来不及看来电人是谁:“您好,哪位?”

“我。”

董酥白只答了一个字,那边安静了一瞬,显然是认出来了,声音顿时清醒不少。被子产生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哥哥收工了?”

董酥白“嗯”了一声,随后又在把手上拍了拍:“开门。”

“你在门口?”姜烯怔住了,把被子从地板抱回床上,几步下去拿了房卡,就见董酥白手里拎了碗小馄饨站在门外,“哥哥怎么过来了?”

董酥白抿了下嘴,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知道答案,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合适。跟姜烯四目相对了几秒,干脆绕过他径直走进房间,把拎了一路的馄饨放在桌上。

“吃晚饭了吗?”

“没有。”

姜烯插上房卡摇了摇头,他今天一整天头脑都昏昏沉沉的,强撑着陪唐兴言走完上午的戏份,中午一回来就倒头睡到现在,要不是董酥白的电话,他压根不打算起来。

董酥白揭开馄饨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把旁边那袋调味料加进去:“买多了,不要吃太重口。”

“哥哥怎么最近买东西老是买多,我要是不在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姜烯坦然地勾唇笑笑,他没什么胃口,但又舍不得浪费董酥白带给自己的东西。坐在床上咬了几个,觉得没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便顶着那人不满的注视小心摸过那袋调料包加了一点。

馄饨分量不多,要不了一会儿就见了底。他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四肢提不起劲,躺回被子里偏过头,分不出是赶人还是挽留:“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董酥白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上,热气腾腾地往上飘,在他眼前糊了一小片雾团:“……我晚上没事。”

姜烯精神还有些不济,从他这句并不直白的话里听出了“不急”的意思,也放下心来,把灯的亮度调到最低,留了光线,但也不至于刺眼。

“那哥哥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房间是单人房,董酥白只能拉了条椅子坐在边上,也不清楚坐了多久,等人睡着后才从柜子里翻出体温枪在他额间测了一下。跟他猜想的一致,但好在只是低烧。

他算着楼下药店这个点没关门,便托曲清北去买了盒感冒药,保险起见没让他直接送来这里,而是自己去他房间拿。

热水冲开颗粒,他挨着杯壁,试到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才想去叫床上的人起来。手刚碰到被子,就感受到一连串轻微的震动,只是没等他找到是什么东西,姜烯就半睡半醒地从被窝里摸出手机,看到屏幕的瞬间愣了愣。

“怎么了?为什么不接?”

董酥白察觉到异常,伸头想看看,却被人躲了过去。

“没……没怎么。”姜烯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睁开,没想到董酥白还没走,清了清嗓子也懒得坐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晚点醒了再回。”

他都这么说了董酥白也不好多管,刚把感冒药端到他面前,手机又不合时宜地连震起来。人在生病时候的力气不值一提,董酥白皱了皱眉,不顾手机主人的反对一把夺了过来。

屏保上是自己这部电影开始前拍的定妆造型,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姜烯当时在旁边偷偷拍的。屏幕没解锁,只能在上面看到弹出的微信消息跟几个未接电话。

备注都是同一个人名——杨伟成。

是不是自讨苦吃?

这人董酥白认识,是姜烯那个赔钱舅舅,平时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跟名字里的成功伟大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姑娘还因为自己没上进心让人提了离婚,就留下一个四五岁大的儿子一起生活。

不过话虽如此,他人却实实在在不是什么坏人,好与坏也并不能只酌情一方面就急于盖棺定论。

在董酥白印象里,他对自己跟姜烯一直都疼爱有加,甚至能说有求必应,该有的优良三观他也一一传输到位,这么些年把他儿子拉扯的更是有模有样。

是个很难对其下定义的人。

手机震动没有要停下的征兆,姜烯将其拿回来反扣在被子上,也没有接的打算。两边都固执地寸步不让,最后还是董酥白这个局外人开了条路,接二连三轰炸的信息量应该也不是小事。

“接吧,说不定是要紧的事,你不接他一直打过来也浪费时间,要回什么我可以帮你回。”

似是被这句“浪费时间”劝动了,姜烯迟疑了一下,随即划开屏幕,干净利落地停了一张电话卡。跟随这个举动一起停下的,还有从刚才开始就催命一般扰人心烦的响动。

“这样就行了,我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晚点我再打回去。”

姜烯目光牵在自己手指上,说着又要躺下去,侧过头闷闷道:“哥哥先回去吧。”

董酥白手里的药再晾就得冷了,他手肘抵在床头拦住那人即将挨到床面的脊背,脸上没什么反应,伸手推着杯口,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姜烯看了眼里面黑不溜秋的液体,拖拖拉拉地端在手上,怕他误会自己意思,又轻声解释:“我让你回去不是要赶你走,我巴不得你一直待在这里陪我。但今天导演难得开恩提早收工,你们最近赶进度每天也睡不到几个小时,我休息一会儿明早就没事了,哥哥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回去补个整觉。”

董酥白听他讲得有理有据,也没说走还是不走,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喝了。”

姜烯瘪了瘪嘴,还试图跟他打打商量,谁料刚张嘴就被人毫不客气地重复一遍:“喝了。”

董酥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从小就惯了一身抗拒吃药的臭毛病,倒也不是因为怕苦,就是单纯不喜欢口服药这个选项,有点什么小病小痛能打针就打针。小时候他感冒发烧董酥白去他家探病,不出意外都能撞见他妈跟逮老鼠一样追着人满床绕圈圈。

不容分说地把杯子塞到他手上,董酥白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巧克力豆按在膝盖骨:“赶紧喝了,喝完就给你。”

他一个不喜甜的人习惯靠这些东西缓解焦虑,说到底还是因为姜烯。以前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论躲在哪里,那人总能找到。他会高深莫测地递来一包巧克力豆,然后又笑眯眯地告诉他,甜味能包容下世间所有忧悒。

姜烯知道反抗判死刑,认命地叹了气,趁着药汁还有余温一口闷了下去。

“对了。”董酥白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突然想到什么,两指模棱两可地在大腿上发出轻微的击打声,“兴言最近跟我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带几盒他另外点的菜,说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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