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听闻这话, 付洛瑶一张脸全是焦急,匆忙转身便欲走,被人一把拽住。
付洛瑶回头, 见拽住自己的人是徐桃, 蓦地想起方才回程路上说过的事情:“阿桃, 我家中有事, 无法与你们一道回玉食了,还请见谅。”
“玉食事小,救人事大。”徐桃忙道, “我拉你并非为了此事, 而是此处便是药铺, 你归家至少得叫上医生,带上药再去啊!”
付洛瑶这才回过神来, 连连点头:“正是, 我倒是忘了这茬!”说话间, 她直奔里间:“尹医生!”
付珩抹着泪也要跟进去,被徐桃拦下了。徐桃取出方才赵鹏程给的一袋子钱串放到付珩掌心,又取出一张契书:“等会儿你姐姐回来,让她驾车归家, 这样快些。这是租赁的契书,待事毕, 你们再去归还马车便是。”
付珩红着一双眼点头。徐桃心里轻叹一口气:“别怕, 待我这边的事了了,就立刻去你们家寻你们。”付珩只知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付洛瑶风风火火地提着白发医生出门, 只见到了付珩, 一怔:“她们人呢?”
付珩将东西捧给付洛瑶看, 还未开口,就见付洛瑶骤然冷静了下来,嗓子上下动了动,显是明白了过来:“走吧,上车!”
见到马车绕进旁边的一条小街,斜对面树后,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徐桃和谢菱才走出来。徐桃转身看向谢菱:“走吧,我们先去把你的事解决了。”
玉食的位置很好,前门就在主街上,而且旁边还毗邻河,四通八达,加上古朴的装潢,在这永宁坊是响当当的名号。
站在桥上,徐桃静静凝视着那座酒楼。虽说祖上开的店已经有百年了,可当年的祖店是在咸阳。之前祖上们只是在咸阳经营着一间小食肆,虽有些手艺,却未曾发扬光大。直到她的阿翁出现。当时正是季相逐渐引入了各种食材,阿翁琢磨出了新吃食,在那一年光禄寺遴选中大放异彩,被选中进入了光禄寺。
本以为平步青云,谁料在十余年前,阿翁忽然从光禄寺辞官,回了祖店。大约十年前,他又将祖店关闭,领着一众人将一众东西盘回了长安,开了这间玉食。玉食刚立足,阿翁便溘然长逝。往后就是他阿耶接手了近十年。因此,玉食不过才短短十年。
十年的心血,如今却被那起子黑心儿孙以不正当手段占据。徐桃双眸渐冷,长吁一口气,转头看向谢菱:“依照方才所言,你避了人从后头进去,寻到珠串便出来,绕一圈,咱们在对面的柳儿巷碰头。”
谢菱紧张地点点头。
徐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会在外头盯着。一旦过了两刻钟你还未出现,我会进玉食救你的。”
谢菱眼中满是担忧:“三娘,他们不一定真的就怀疑我。就算是疑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若是今日出不来,明日我也能出来。但若是你进去,兴许无法脱身!”
徐桃摇摇头:“既是有风险,便不可再拖延,恐夜长梦多。你放心,我们要走一道走!”
谢菱重重点点头:“那我就先去了。”
她刚要转身,徐桃忽然道:“等等。”
“真是奇了,方才还听几位娘子道回来也要吃顿好的,还想跟着她们去尝尝好吃的,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几位士子们走在大道上,赵鹏程不住地扇着扇子。
几人都是扇子不离手。程熙扇子都扇出残影了:“若非白三郎要体验一下如何驾车,想来这会儿已经坐下了。”
白予鸿面色一僵,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这叫做未雨绸缪,万一哪日跟着师父游学,难道还要让师父驾车不成?”
程熙一噎,就要争辩,杜书礼忙在中间打岔,分开了两人。赵鹏程也拉住了程熙,另一只手拉住陆玉珂:“陆郎君,你想用些什么?”
陆玉珂扇头轻敲掌心:“吃些冰凉的吧,鱼脍如何?”
“甚好甚好!”程熙忙应下,“今下午没有弄到鱼,今晚定要吃个痛快。”
白予鸿忿忿地一掸衣裳下摆:“下午没有弄到鱼怪谁,谁心里清楚!”
眼看两人又要杠上,杜书礼忙转头唤崔清晔:“崔郎君,你也说说想吃什么吧?”
一直落到最后的崔清晔听见自己的名字,似才回过神来:“你们去吃吧,我还有点儿事,要归家了。”说罢,他一抱拳,转身便走。
“崔兄!”“崔郎君!”众人一边拦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冲崔清晔背影喊道。尤其是陆玉珂最为后悔:哎,崔兄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他就这么老实呢。
夕阳洒在河上,河畔杨柳轻拂河面,漾起的细纹也泛起了金光。这样美丽的景色,徐桃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凝视着对岸的玉食。
没错,尽管说好在柳儿巷见,但是徐桃怎么能放心呢,目送着谢菱进了后门,便在此处盯着。这里的位置很好,前后两个门进出的人都能看得到。更重要的是,后头的铺子里摆着更漏,她过来的时候,小二刚刚翻转了一面。这种更漏,滴完一面正是半小时。
眼看更漏里即将见底,徐桃转过身,提着裙子就往桥上走去。
桥上还残留着白日被太阳晒过的热意,踩在上头鞋底仿佛都要被烤化了,徐桃的心却如坠冰窖。阿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匆匆忙忙下了桥,正要转弯,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好在她及时刹住车,可绣鞋底没甚花纹,脚底一滑,身形一歪。
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她看着那只袖子的颜色,只觉得颇为眼熟,待得站稳后,她抬起头,果然瞧见了熟悉的人:“崔郎君?”
崔清晔方才也在低头走,瞧见有人过来,他似有所感地抬头,正瞧见徐桃急匆匆往这边赶。他忙往旁让了一步,熟料徐桃也反应过来骤然刹车,却差点儿栽倒。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忙伸手扶住了她。
尽管隔着细软的棉布,在触碰到她胳膊时,背脊处腾起一阵热意。待她站稳,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徐娘子,你无碍吧?”
“我无碍。”徐桃摇摇头,“方才多谢崔郎君出手相助,只是我目前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多谢崔郎君。”
“徐娘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徐娘子有事快去罢!”崔清晔忙揖了一礼。
徐桃点了下头,刚走了一步,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阿菱真被他们扣下,自己一个人进去能行吗?可惜阿洛又不在此处,她便是想狐假虎威都寻不到人帮忙。不,现下正有一个!
徐桃蓦地转身,一脸郑重地冲崔清晔行了个礼:“崔郎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崔郎君现下是否有事,可愿帮忙?”
同样是帮忙,之前在山上时,她话语里更多是戏谑。而现下,她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一双眸子仿佛星子般闪着冷光。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一紧,忙应下:“我现下无事,徐娘子若是有事,我定当尽力而为!”
徐桃心微微一松,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袋,郑重递了过来:“崔郎君,劳烦你跑一趟林户部的府上,将这个物事交给他,向他借一些府丁。若是他不在,便请管家林伯领人来一趟玉食。我要去救人,人越多越好,多谢!”
崔清晔接过那枚锦袋,紧紧攥在手里:“好,娘子所托,我定会办到!”说罢,他转身便走。林户部的府邸可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他要快!
想到这里时,他刚跑出一条街,瞧见旁边正好是一间车马行,他立刻停下脚步,掏出前日抄书后剩下的最后一些铜板:“掌柜,能否赁一匹快马?”
那掌柜先是看到他掌心的铜板,鼻子里刚要嗤一声,忽然瞧见那穿着像是个读书人。再抬头,看清崔清晔的面容时立刻涌上了笑容:“咦,这不是那日盼荷宴夺魁的崔郎君。那日我也去比试了驭马,可惜未进入第二轮,不过有幸远远见到了崔郎君的风姿。咱们永宁坊能有崔郎君,可真是长脸了。崔郎君若是想用马,只管牵走,用完还回来便是,钱就不必了。”
崔清晔竟不知这一段渊源,只是时间紧迫,也无法跟他攀扯,只打定主意归还时再将钱放下边走,如今只先谢过,借了一匹马便翻身上去。
尽管每日都有练剑,但是许久不骑马,竟一时有些不惯。他拉着缰绳留神走了一小段路,稍稍适应了些,这才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