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杨柳喝多了水，起身去了厕所。
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方涛的女友张芸芸穿着一身时髦的服装坐在窗边和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西服的男人对面坐着吃饭。
男人给张芸芸夹菜，张芸芸一脸娇羞地拨弄了一下刘海，低头开始吃男人夹过来的菜。
杨柳见过太多人情世故，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不正常。杨柳看了眼另一边的林志宇和方涛，两人正在边吃边聊，他们不走过来是看不见这一对的。于是，杨柳便靠着柱子观察这一对男女。
男人的穿着和本地人截然不同，一身浅色西服，椅背上还搭着一件厚外套和羊毛长围巾。男人夹菜的手上还带了金戒指，凡此种种，他不是港城人就是台海人。
基于张芸芸有个亲戚在港城，大概几率这人是港城人士。
看年纪男人起码也有三十好几，虽然打扮加分，但单轮样貌其实比方涛差远了，何况方涛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很有一份儒雅气质。大概方涛比不上的就是财力了。
她靠在那边看了一会儿，心里冷笑，这是甩了方涛另谋“良婿”了啊？还亏得自己给她和她家人都带了礼物，杨柳的心里有些不得劲。
走了回去坐下，杨柳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方涛其实时不时在出神，显然，他只是强装无事而已。
对于方老师和徐老师，杨柳是万分尊重，尤其是方涛以前也很照顾年幼的林志宇，所以，杨柳就更是把方涛当成了大哥看。
林志宇正在讲去见老教授的事，方涛笑着听着，慢慢地眼神又有些飘忽起来，下一刻，他又立刻集中精神。
杨柳实在是看不过眼，便开了口：“方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们不是外人，你不用这样强装无事，要是我不方便听的话，我可以先走，你和林志宇好好说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就算不能帮上忙，也可以让他倾听你的烦恼。”
方涛瞪圆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柳，又扫向不明就里的林志宇，勉强笑了笑：“我哪有什么烦恼？弟妹多想了。”
可他那僵硬的笑就连林志宇也发现不对劲了，林志宇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只是太兴奋、再加上方涛掩饰得很好才一时没有察觉。
但既然发现了，他自然不能再装着不知道，便用冷静下来的口吻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和我们说说，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方老师和师娘。”
见对面的两人都是一脸诚恳和担忧，方涛痛苦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藏不住了，他本来也急需找个人倾诉一下。
原来，张芸芸和她母亲宋琴去了港城参加表姐的婚礼回来后，性情就有些变化，但刚开始只是对方涛不那么友善，说话也没有那么有耐心。
花花世界乱人心
以前，每到周末，方涛都会去张芸芸家吃饭，也会帮着干活，总之，方涛在张家还是挺受欢迎的，准女婿的身份稳稳当当。
可渐渐地，方涛发现丈母娘不怎么喊他干活了，反而越发客气起来。随后，张芸芸总是为了一些小事发脾气，总是很烦恼的样子。
再后来，宋琴的脸色也没有以前那么和善了。
方涛又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这母女的态度差别是出了问题。于是，他约了张芸芸出来，好好问她究竟怎么了？
可张芸芸却不看他，拧着脸生气，方涛也烦闷不已：“有什么事你明着说行不行？这算怎么回事？想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情识趣地自动滚蛋？”
一听方涛的话，张芸芸却是气得扭过头，厉声质问：“明说？怎么没有明说过呢？还要说多仔细？我要结婚，立刻、马上，你能结吗？”
见她说的是这件事，加之对方眼眶红了，咬着唇愤怒中带着委屈。方涛的心下便软了，去握住张芸芸的手，温声道：“是我不好，我总想着等分了房子在结婚；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现在就结，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的。”
谁知张芸芸却用力抽回手，瞪着他：“现在结了婚住哪儿？”
方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以前张芸芸家里人说的是可以暂时住在张家，是方涛要面子没同意。可显然，自己不能打脸说住张家去。
张芸芸又连珠炮似的说道：“你父母是老师，又只有你一个儿子，本来该为你存钱娶媳妇，可你爸倒好，把他的钱拿去资助那些穷孩子读书，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都不管。”
若是张芸芸说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居然扯上了自己父母，方涛心里也不舒服了，冷了语气：“我父母供我吃喝，把人养大成才，他们已经尽了作为父母的责任，我已经是成年人，没能结婚是我的能力不足，和我父母没有关系。我父亲一直资助读不起书的孩子，这事我妈都从不指责半句的。”
张芸芸听出方涛的指责之意，心里更是愤慨：“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说你爸妈了？那他们就不要想抱孙子。”
说完，张芸芸提起精致的包包扭身走了，一双带跟的皮鞋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每一声都踩在方涛的心里，发出一阵阵闷头。
想着是自己说错话，方涛懊恼了一阵，又买了礼物上门道歉，张芸芸才和他和好，可很快，张芸芸再次因为小事和他吵架，冷战、和好、吵架，如此循环往复。
方涛看着对面的林志宇和杨柳，揉着头苦笑：“她一直想要我买房结婚，可我才工作多久啊，哪里有钱买房？可等单位分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还不能给她一个舒适的家，也确实是委屈她了。”
杨柳扭头看了眼后边，眉头皱了皱，心道：本以为两人已经分了手，没想到这是还没有分呢？张芸芸有了自己想走的路本无口厚非，但只要说清楚，各走各的路便好。可现在很明显是脚踏两条船，这就有些过分了。
于是问道：“你们现在是分了吗？”
“没有！”方涛有些苦恼地说：“我爸请几天打来电话，说是准备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凑钱给我在省城买个房子结婚，我没有答应，但我其实也想借钱先买个落脚之处。”
还不等林志宇说准备借钱给他，他便喝了一口烈酒，愤愤道：“可我和她商量，她却说她妈要求必须三室的房子才行。以前他们家没有这样的要求啊，于是我多问了两句，她便生气的走了，这几天都没有理我。不过，我们没有分手，就是，不知道这婚还结不结得了了？”
说完，本来是浅酌的烈酒也一口干了，烈酒入喉，一股灼烧感顺着喉咙直达胃部。不善喝酒的方涛立刻咳嗽了几声，接过林志宇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等那份灼烧感消失，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林志宇想要制止，却被杨柳按住了手，并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林志宇也明白了杨柳的意思，方涛压抑太久了，他需要倾诉、发泄和醉一场。
看着方涛的样子，林志宇心里除了同情，还有对自己的幸福感到无比幸运。
杨柳也知道方涛和张芸芸见过了双方父母订了婚的，要分也不是两个人嘴上说了算，肯定是要两家人坐下来说清楚的。看样子方老师和师娘还不知情，他们还在一门心思盼着儿子结婚生子，好了却他们的一桩心事。
“方大哥，我问你一句话，若是我们借钱给你买房，也能买得起他们家要求的大房子，你真的愿意马上和她结婚吗？”
很显然，张家无论是价值观和眼界已经和方涛不一样了，就算勉强结了婚，以后也是矛盾不断，所以，杨柳的心里更倾向于他们彻底分开，但毕竟是方涛的私事，自己也不好干预太多。
方涛闭了嘴，熏熏然的目光从杨柳的脸上移到林志宇脸上，然后低下头思考了很久才抬起头，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坚定地说：“我不愿意。”
以为他是不想借太多钱，林志宇忙追了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和杨柳早就商量过了，我把我的稿费借给你，你也不用着急还。”
“不是这个问题，是”方涛的眼睛有些迷蒙了，醉意愈加明显，但他思绪还是清晰的，抬起一只手撑着一侧脑袋。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觉得她并不想和我一起过日子了。自从她见识过港城的花花世界后那颗心早就花了，她现在总是说钱钱钱，要不就是说她表姐吃什么？穿什么?说她嫁得好，家里还有佣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