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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失魂

 

「喂、喂!」顾子肖大喊:「你走慢点!」

魂牵梦萦步履轻盈,宛如没有着地、而是用飘的在移动,顾子肖用了全力在奔跑,还是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喂!等等!」跟着魂牵梦萦绕了不少小路,顾子肖累得靠着一棵树坐下,合止厅後院是一片树林,范围不大,但绕了好几圈,顾子肖已经有点分不清究竟要往那边走才能以最短时间走出树林,「你……我迷路啦!你记得叫人来给我收屍!」

这只是气话,他想着等t力恢复一点後再自己0索离开树林,然後去找张晟与卢夕蝶抱怨一番。

没想到,一个人影从他上方落下,直直站在他面前。

魂牵梦萦。

似乎是见地上没有好写的位置,他终於开了口:「骗人,你会迷路?」

顾子肖听傻了眼,他原本以为这人是个哑巴、或声音粗糙像声带长好几个茧子,所以不愿开口,没想到并不难听。清音镇有许多歌者,嗓音各有特se,相较之下,魂牵梦萦的声音说不上特别美妙,还因为缠着布条而有些沉闷,却彷佛带着能够把人魂g走的力量。

「嘿,原来你会说话啊。」顾子肖笑着眨了两下眼,看着魂牵梦萦脸上的布条,「和你说话,看不到表情,怪可怕的。」

「可怕?」

「察言观se听过吧?你遮得这麽严实,我怎麽观se?」

「察言。」

「话少,难察。」顾子肖模仿魂牵梦萦惜字如金的口吻,魂牵梦萦似乎被逗笑了,彷佛能看见白布下弯起的嘴角。

「我只是……」魂牵梦萦蹲下身,坐在顾子肖面前,「只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

「因为谢语心吗。」顾子肖问道:「那nv人好像很讨厌你。」

「什麽那nv人。」魂牵梦萦伸出手,轻轻敲了顾子肖的额头,「他可是你的前辈。」

顾子肖不说话了,r0ur0u被敲的地方。

「他会讨厌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的父母……」说到这,魂牵梦萦叹了一口气,起身要离去。

「等等等等,哪有人故事说个开头就不讲了的?」顾子肖正好奇着,见他要走,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这里没其他人,你多说无妨。」

魂牵梦萦没有甩开顾子肖的手,只是淡淡地道:「有些事,你们後辈不要知道太多b较好。」

「我……我好歹也是乐师了,少把我当一般後辈!」

「那你可以问问其他乐师,当年发生了什麽事。」魂牵梦萦感受到顾子肖拉着他的手指僵了,他继续道:「看来,他们也把你当一般後辈,而不是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乐师。」

「闭嘴。」顾子肖用力推了魂牵梦萦一把,低吼:「你也瞧不起我吗?」

身为所有乐师里辈分最小者,发言不受重视,一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不,我觉得你很厉害。」魂牵梦萦淡淡地道:「天资聪颖。」

似乎很少被人夸,顾子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什麽。

「当年我在回春岛造成大量失魂现象与梦魇,有些人虽然回魂,却成了痴呆,有些人承不住梦魇缠身……发疯、自杀的都有。」魂牵梦萦道,不时盯向顾子肖的表情。只见他听得津津有味,问:「失魂当真是类似行屍走r0u一样?」

「是,失魂之人不会言语,一切行动皆听从旁人指使。」

顾子肖眼睛亮了起来,道:「多bang的仆人!」

「不忠。」魂牵梦萦道:「他们谁的话都服从。」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顾子肖还想追问,魂牵梦萦转身就走,似乎是不想多谈。顾子肖紧跟在後,喊道:「你有没有办法也让我失魂一次啊?我就想t验t验,算个人生历练,第一次失魂,多个仆人你也不亏吧?喂!」

顾子肖勉强跟上魂牵梦萦鬼魂般飘移的步伐,抓住他衣袖,正要再开口,一团青蓝的东西扑到他脸上,不疼、温温热热的,他松了手,看见那是一团鬼火,正飘回魂牵梦萦的灯笼中。

「你吓唬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了,喂、我说你……」顾子肖的话卡在喉中,他本往前了几步,要去揪魂牵梦萦的衣领,向他讨个说法,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些透明。

不是失去血se,而是透明。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看见绿油油的草地。

此刻,身边的风景突然变了,树林飘起不少幽森鬼火,顾子肖看见一半透明的人站在树後,露着少了一半的脸盯着他看,缺失的部分还有些yet流出。

「我我我……鬼?」顾子肖吓得松了手,往後一跳,撞上一个人,那人应声倒下,扬起不少乾枯的草屑。

顾子肖对突然出现在身後的人感到畏惧,但当他看清那人模样时,更是吓得叫出声。

黑发、蓝眼,一身黑衣、衣摆绣着一朵白海棠,腰间cha着一支紫竹洞箫。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好玩吗?」魂牵梦萦问,看着顾子肖慌乱的模样。

「有、有点太刺激……」顾子肖看着另一个自己,跌坐在地,「我吓得魂都飞了。」

「只是出窍,还没飞。」魂牵梦萦纠正。

「这、这就是失魂?」顾子肖似乎明白为什麽有人回魂後会发疯了,要是看着自己听从别人指示、做出什麽不合常理之事,还能不疯吗?

魂牵梦萦没有回答,扬起灯笼,一团鬼火飞出,撞向顾子肖的魂魄,将他推入他的躯壳之中。

顾子肖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被树荫覆盖的上方。

「别动,小心魂又掉出去,散了可捡不回来。」魂牵梦萦一句话,打断顾子肖正想起身的念头,乖巧地躺在地上,却抑制不住满腔疑问,「那些痴呆的人,是因为魂没捡回来?」

「是。」

「为什麽魂会捡不回来?他们不想回自己身t?」

「离开太久,魂魄与身t产生排斥。」魂牵梦萦伸手拉起顾子肖,「回魂後剧烈移动,魂魄再度脱壳、散去。」

顾子肖站起来,还是不敢随意跳动,「还好你有提醒我别动,我可不想变成痴呆!」他想了一会儿魂牵梦萦刚才说的话,又问道:「除了si太久,魂魄还在什麽状况下会散去啊?」

「被游荡亡魂撕裂。」魂牵梦萦的回答让顾子肖想起刚才在树後的魂魄,明显不是像他一样出窍的魂魄。

一想到自己刚才可能差点被野鬼撕成碎片、魂飞魄散,顾子肖不禁打了个寒颤。

「游荡亡魂会去破坏出窍的灵魂,抢夺它们的躯壳。」魂牵梦萦解释:「但别人的身t用不了多久就会产生排斥,它们又会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抢夺的躯壳。」

当初回春岛究竟有多少发疯的人不是发疯,而是真的成了另一个人?或者,会不会有些亡魂在被排斥时,为了不让其他亡魂抢到这具身躯,选择自尽?

顾子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望向魂牵梦萦,一堆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可以感受到魂牵梦萦正散发自责的气息。

最後他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不是你的错。」

他相信这人不是大家传言中冷血无情的三煞,要是他真那麽残忍,刚才就不会帮自己回魂,而是看着他被野鬼撕碎。

「你不懂。」魂牵梦萦摇摇头,又道:「但是……谢谢你。」

气氛突然有些严肃。

魂牵梦萦很是懊恼,懊恼自己为什麽要跟这个刚认识的後辈说这麽多,甚至让他t验一次失魂。或许是很久没人用不带仇视的语气和他说话了吧。

「对了,你会吹箫吗?」顾子肖试图缓解气氛,从腰间ch0u起紫竹洞箫,「不会的话,我教你?」

魂牵梦萦笑了,「我学这做什麽?」

「这你就不知道了,」顾子肖见他笑了,不再那麽沉闷,继续说道:「在清声殿後院吹箫,会听到一个有趣的笑声。我找过其他人去试了,只对箫声有反应。」

所谓其他人,也只有张晟和顾予而已,前者吹笙,後者吹竽。说不定不是只对箫声有回应,而是刚好对笙、竽没反应。不过顾子肖没想那麽多。

顾子肖提及笑声时,魂牵梦萦提灯的手不易见地抖了一下。

「好啊。」他说:「只是我资质愚钝,可能要让你有一段难受的日子了。」

顾子肖道:「我教白鲤那小子吹笛时,才叫真正的难受呢!」

清声殿。

顾子肖坐在後院的树上,吹起洞箫,从地底传来一阵笑声,听不清是男是nv、是老是少,感觉是在回应他的箫声。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竹部乐师,失礼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顾子肖低头一看,来者白发过耳,独特的淡粉红se眼眸,身穿滚金边的白袍,上面有细碎的金se花纹,手里一把摺扇。要是被张晟看到,肯定要说他穿得太花俏,不像个男人。

端详他的面容,竟有些眼熟,顾子肖仔细回想。翼火林与姝影倾城两大妖族在清语厅僵持时,城主胡妹儿身後站着的,不就是这名少年吗?

「你是?」顾子肖皱起眉,他不想带有偏见,但被姝影倾城的狐妖主动搭话,他还是忍不住带上戒心。

「姝影倾城,城主侍卫唐允。」少年躬身道:「久闻顾兄天资不凡,年纪轻轻就攀上乐师之位。今日一见,果真……」

「免了免了,我不习惯听这些奉承的话。」顾子肖从树上爬下,走到唐允面前,「你怎麽会跑来这?姝影倾城的人不都在清语厅休息吗?你一个侍卫不跟着城主,到处乱跑不怕出事?」

唐允笑了出来,与刚才彬彬有礼的模样相差甚远,彷佛是不同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好啊,子肖弟弟,几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听见这声音,顾子肖脸se一青,正要逃跑,却被唐允一把拉住,他仍然是少年的外貌,声音却俨然成了个少nv。

「当初你们来城里做客时,我可没少照顾你,现在有了新欢,就不要我啦?」唐允凑近顾子肖,「男人。」

「不不,允姐姐,我可没忘记你。」顾子肖想与唐允拉开距离,可他退一步,唐允就往前一步,直到他的背部贴上树g,终於无路可退,唐允才松开抓着他的手。

说起两人的渊源,可回溯到几年前,顾子肖还不是竹部乐师时的事情。张晟计画要去姝影倾城玩几天,顾子肖y是要跟去。

结果城内一到夜晚,狐妖nv子们个个抛开昼时的矜持,奔放的模样吓得顾子肖不知所措,张晟当时已经不知跟哪个狐妖去玩了,顾子肖抵挡不住狐妖们的殷勤,差点被拖走,要不是唐允出面把他带走,顾子肖可能就要被吃乾抹净了。

可当时的唐允只叫允儿,外貌也是个梳头盘髻的nv子,顾子肖没认出来也不是没道理。

唐允逗弄完顾子肖,拉开两人的距离,声线也变回最初的男声。「这份惊喜是在下给乐师的见面礼,乐师可还喜欢?」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顾子肖喘着气,耳边还听得到急促跳动的心搏,「允姐……哥哥,你来找我的吗?」

「是,也不是。」唐允整整衣袖,「城主要在下带位客人出来散心。」

唐允看向暗处,原本躲在廊道y影处的一人走出来,跑到唐允身後,一对全黑的眸盯向顾子肖。这人顾子肖几天前见过一次,正是他上街购物时、不慎撞到的妖族少年。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少年腼腆地笑道,「姝影倾城,柳熙,请多指教。」

几天前在街上还没见唐允在他身边,当时是走散了?

顾子肖没有多问,只是回敬一个笑容,「又见面了,清音镇竹部乐师顾子肖,请多指教。」

你们见过?」唐允挑起一边的眉,打量两人,「什麽时候的事情?子肖你没欺负人家吧?」

「我看起来是那麽差劲的人吗?」顾子肖问,换来唐允一阵捣蒜般的点头,他不禁叹息道:「怎麽会这样觉得啊?」

「你身边那位就很会捉弄人,怕你被他教了几手,也会欺负人了。」唐允道:「他呢?我进镇里後还没见到他。」

「他跟回春岛的人在一起,玩得可开心了。」一想到娄津斗和谢语心,顾子肖难掩脸上不快之情。

唐允点点头,低声道:「果然是个拈花惹草的好男人,花丛里打滚的。」

这句话太真实,顾子肖不客气地笑出来,柳熙似乎被他的笑声吓到,啊了一声,往後退了几步。

即便是妖族,单se眼眸也是少数,顾子肖没忍住多看了柳熙几眼,後者注意到前者的视线,往唐允身後躲了躲。

「柳熙b较怕生。」唐允道。

「我还以为我长得多可怕呢。」顾子肖收回视线,笑道:「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不先入座吗?」

顾子肖一向讨厌人多的聚会,他已经打算踩着线入场,反正大家一闹哄起来,酒浆下肚後,谁会在乎、又有谁会注意到他迟到早退?

「我怕人……」柳熙小声说道,紧抓着唐允的衣袖。

顾子肖想起那天街上遇到时,柳熙也是一脸慌张,看起来对人群有着深深恐惧。

「嘿,我告诉你一个好方法。」顾子肖道:「等到新人敬酒时,趁乱离开清声殿!」

敬酒时人们总会站起来走动,到时场面必是一片混乱,就算走了几个人,想必也没人会发现。

听见顾子肖的意见,柳熙的笑容亮了几分,微微拱手,「多谢。」

听见外面逐渐热闹起来,人们开始聚集,客人入场。

顾子肖想起自己竹部乐师的身份,可能需要进场招待或帮忙,虽然他不喜欢这种杂事、不喜欢人多的宴会场地,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唐允抬起头,是时候带着柳熙回城主身边了。

顾子肖与两人就此分手,前往该去的岗位。

酉时已到,宾客纷纷入座。

顾子肖扫视各桌。唐允站在胡妹儿身後,柳熙坐在胡妹儿左侧,看起来是姝影倾城重要的客人。胡妹儿闭目养神,偶尔睁眼,也是轻轻看了翼火林那群来客一眼,又阖上眼。

易末萦像能感应到胡妹儿的视线般,总在胡妹儿睁眼时恰巧望向姝影倾城那边,两大美人即便众目睽睽之下,依然不掩敌意,顾子肖默念一声nv人不好惹後,转头去看回春岛那。

回春岛五医皆出席,当中除了顾子肖较熟识的海朝露卢夕蝶、血见愁娄津斗、血腥屠夫谢语心,还有致命夜影颜锲、树林月光莫绍庭。

颜锲除了是五医之首,同时是回春岛岛主,顾子肖很意外会见到他,以往活动都是由莫绍庭代表出席,颜锲不太离开回春岛,这一次竟然来了。

顾子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认错人,但紫发的人或妖本就少见,紫发黑眸、身穿紫袍、衣角还绣着颠茄果实的人更少见!卢夕蝶曾提过他们岛主的特徵,顾子肖不只一次暗中嘲笑,把颠茄果实当作图腾绣在衣服上,这人怕是脑子有病。

今日一看,这病得可不轻,难怪不常出来见人。

那紫黑se的眼影,若是看起来妖yan就算了,看起来像中了毒!

树林月光莫绍庭就宛如他的称号一般,从头白到底,发se、眸se,连衣服、衣服上的绣花都是一片雪白。顾子肖不是第一次见到莫绍庭,但见几次都觉得一样刺眼,那人不会是从染缸里面出来的吧?白得这麽均匀,绣的那朵重瓣茉莉花都看不清楚了。

树林月光身後侍立一少年,容貌清秀,容貌与莫绍庭有几分相似,顾子肖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还是想不到这人是谁。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顾子肖的肩膀,他正看得出神,吓得差点叫出声,一看来人,奋力拍了回去,低吼:「张晟!你没事吓人做什麽啊?讨打!」

张晟一脸笑嘻嘻的,目光也是盯着回春岛看,「怎麽?看上哪家小姐了?要不哥帮你一把?」

「不用多劳,你找你的好师姐去吧。」顾子肖冷笑道,走向清音镇那集桌,坐在竹部的主位上,张晟00鼻子,坐到匏部主位。

顾予看了张晟一眼,站起身似乎想换个位置,却被一阵掌声打断,又沉默地坐下。

掌声过後,金部乐师、同时也是新娘亲信的邱浦讲了几句场面话,接着邀请新人入场。丝部乐师王涉穿着大红礼服,邱妞儿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走进清声殿。

「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这是名副其实的琴瑟和鸣。王涉修的乐器是瑟,邱妞儿修的是琴,两人同属丝部而熟识,王涉对邱妞儿一见倾心,拜入当时丝部乐师邱妞儿的门下。

後来,王涉找殷氏双子商讨,用梓、桐造了一把yyan琴当作聘礼。邱妞儿则把乐师之位赠与王涉,当作回礼。虽被人嘲讽不合礼数,也有人道乐师之位当作聘礼太不像话,可他们几个前辈开心,後辈有意见也不敢说。

顾子肖没兴趣观看那些冗赘的流程,转头又看起宾客。他四处张望,就是没见到魂牵梦萦的踪影,想起之前承诺要教他吹箫,不免笑了出来。

为何要教他吹箫?还不就只是想看他白布下的那张脸吗。

坐在顾子肖旁边的白鲤抬眼看了乐师一眼,给他倒了一杯酒,低声道:「师父,别看了,喝酒。」

白鲤是竹部最年幼的学生,一个娇小的nv孩子,因为年纪轻与独特的外貌,常被人作弄,让顾子肖想起自己刚当上乐师时的谣言,就此入了他的眼,并收为徒。

说起白鲤独特的外貌,可不是一般独特,她天生红发,红发在人族为主清音镇是不常见的,更何况他们已经确认过,白鲤是个血统纯正的人类,没有妖怪血统,却有像是妖一样的红发,难怪会被当成异类。

当了顾子肖徒弟後,白鲤受到的欺侮确实少了许多。此刻她正眨着乌黑的眸,给顾子肖劝酒。

「白鲤啊,不是我要说你,这宴会都还没开始,主角都还没动筷,我们怎能自己先吃喝起来?」顾子肖类似训话般说道,手上却很坦承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白鲤撇过头,堕马髻晃了两下,「因为我看师父一副觉得很无趣的样子嘛……都在发呆了。」

不能不说,白鲤是个机灵的nv孩。

「你……哎呀,倒酒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小心弄脏你裙子上的锦鲤,你不是很宝贝那丑到不行的刺绣吗?」

「师父给我绣的,当然喜欢。」闻言,白鲤看着橙se裙子上绣着的鲤鱼,鳞片大小不一,身t曲线还歪歪扭扭的,b起其他件裙子上绣的鲤鱼难看不只一点。

顾子肖咂咂嘴,也亏这nv孩有勇气把这麽丑的刺绣穿在身上,後来他找卢夕蝶绣的都b那件好看,说过再多次要白鲤换件衣服,每到重要场合,他还是穿这套。

顾子肖又斟了一杯酒,殿内依旧看不到魂牵梦萦的身影。

不知是何时开宴的,一侍nv站在顾子肖身後,频频给他倒酒。见状,白鲤抢过酒壶,道:「不用了,师父的酒我来倒就好。」

那侍nv笑容有些僵住,另一个侍nv喊了她一声,才化解她的难堪。顾子肖仔细一听,这侍nv叫小六。

「师父,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找人,到底是在找谁啊?」白鲤问。

顾子肖不好坦白自己在找三煞,正在想理由开脱,张晟像救星一样出现了。

「子肖,大家开始敬酒了,我们去回春岛那边玩,好不好?」要是平时,顾子肖肯定会叫张晟自个儿去找他的好师姐,但此刻他巴不得立刻逃离白鲤审问一般的视线,连忙拉着张晟走了。

张晟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顾子肖这回竟然答应,还b他积极,不免意外。但也只当他是急着去找卢夕蝶而已。

白鲤看着两位乐师离去的背影,夹了一大碟菜,独自喝起闷酒。

顾子肖心想,或许留在白鲤身边会好一点,至少白鲤一个後辈,还不敢逾矩。

站在五医的桌边,他只敢低头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浆或看着卢夕蝶,其他几人,有他不想看的、还有他不敢看的。

他忍住不看颜锲与莫绍庭,深怕自己没忍住就笑出来,张晟已经打滚进谢语心怀里了,他不想看他们师门情深的画面,最可怕的是莫绍庭身後那名少年,顾子肖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他的眼神就想後退。

回春岛的草妖们,除了卢夕蝶,顾子肖还真没几个看顺眼的。

卢夕蝶逗弄着怀中的猫咪,似乎注意到顾子肖的窘迫,抬头看向同桌的几人,悄声问:「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人吧?」

顾子肖点点头,卢夕蝶道:「紫发的是岛主,致命夜影颜锲、旁边白发的是树林月光莫绍庭、再来是津斗和语心,你认识的、然後……」

途中,那名叫小六的侍nv又从顾子肖身边经过了两三次,或抱或提好几个酒坛,顾子肖忍不住赞叹他一个nv孩子惊人的臂力。

卢夕蝶把一桌人讲完後,顾子肖偷偷问:「莫绍庭後面那个人是谁?」

他刚问完,彷佛听见一声细微的笑声,抬头一看,那少年果然正盯着自己看。

「那是莫前辈的儿子,莫洛宥。」卢夕蝶答道:「他平常很安静,生气起来b他父亲还可怕,别去捉弄人家。」卢夕蝶没有说,莫洛宥是曾经拿鞭子把人双腿ch0u到断的人,她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出来,以免吓到师弟。

那画面可不是普通残忍,并非一下ch0u断,而是ch0u到断,一鞭一鞭慢慢地打,打到血r0u模糊,看不清到底还有没有连在一起,更贴切的说辞是:ch0u到烂。

「我可不敢。」是真的不敢,那眼神已经够毛骨悚然了。

卢夕蝶从来不相信顾子肖承诺任何不惹事的话,正要再说些什麽,怀里的猫咪跳到地上,一溜烟跑出了清声殿。

顾子肖正愁没理由离开这恐怖的气氛,一见猫咪跑了,立刻追了上去,大喊:「师姐,我给你抓回来!」随机跑得无影无踪,卢夕蝶想留人都还来不及开口。

顾子肖一路追到後院,那只猫窜到树上,顾子肖站在树下,盯着那只猫,也不知该不该上去把他抓下来。

爬树嘛,是没问题的。抓猫?可就不一定了。顾子肖可从没试过单手爬树。

突然,那个笑声再度响起,顾子肖一阵意外,他一直以为笑声只会在他吹箫後才出现。他想了想,会不会笑声的主人……是想念他的箫音了?

「我没带箫出来。」顾子肖大声说道,像是在说给不知名的听众听的,「改天再吹给你听!」

笑声再起,宛若听见顾子肖的话。

没有多想笑声的源头,顾子肖转而思考如何把猫咪安全地抓下来。当然,所谓安全,是指自己的安全。

他想不出什麽法子,最後放弃思考策略,上了树,伸出手把猫咪抱在怀里,缓缓往下爬。

可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他手没力,身子直直往下坠。说来惭愧,他的t力,真的不是普通地差。

顾子肖不自禁闭上双眼迎接疼痛,但这麽做什麽用也没有,他背部着地,猫咪趁他吃痛松手时又跑走了,只留他一人躺在坚y的石板地上,望着天空哀嚎。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站起来的力量,缓缓走回殿内,呢喃着再也不爬树了之类的话。但走没几步,他又疼得坐在地上。

此时,那只猫叼着一个小布包跑了过来,将袋子放在顾子肖面前後,又跑了个没影。顾子肖打开布包,里面塞了一瓶药丸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多谢救助。

没准是回春岛某个人养的猫了,顾子肖吞了两颗药丸,暗骂了一声是谁养的猫,这麽没规矩。

起了药效後,顾子肖感觉身上不再那麽疼了,他听殿内声音越来越大,八成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吧?他是想先走,但又想喝酒,於是没有离开清声殿,而是进去继续喝酒。?

王涉由两人搀扶着。酒过多巡,新郎官已喝得半醉,那两人表面扶着站不稳的王涉,实则拖着他继续喝酒,今夜必将他灌到不省人事!

邱妞儿酒量b王涉好上许多,颊上仍染上两抹红晕,几个nv客拉着她到处敬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管他洞房花烛夜?今宵不醉誓不归!

来客也多醉得东倒西歪,早没按照一开始的位置坐。现在卢夕蝶、顾子肖、顾予、唐允和柳熙坐成一桌。小六正给他们上酒,端了好几个空了的酒壶离去。

卢夕蝶单手撑着头,已快陷入昏睡;顾予脸红得像要滴出血,靠在卢夕蝶肩上;顾子肖微眯着眼,拿着酒杯摇晃,看起来还只是微醺;唐允搧着折扇,无论顾子肖怎麽劝,就是不肯赏脸,滴酒不沾,只喝那杯白水;柳熙早醉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你没带他提前离场?」顾子肖指着柳熙问道。

唐允用扇子遮住脸,低声道:「城主不许。所以我把他灌醉,睡了以後就不怕了。」

「英明。」

「不敢当。」

姝影倾城的狐妖们一向好酒量,竟然也醉倒了不少,看来邱浦说要给他姐姐婚宴准备陈年佳酿,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回春岛那边,颜锲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离席,莫绍庭听说只有喝一杯,便冷着脸,看後辈打闹。他儿子依然站在他身後,不笑时跟他父亲一个样,顾子肖看见他肩上那只猫咪,突然惊呼出声。

原来那主人就是莫洛宥?

仔细一看那边的状况,不难理解为何莫氏父子脸se都很难看、卢夕蝶更是凑到顾子肖这桌来坐了。

张晟喝多了,醉倒在谢语心怀中,呢喃着「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等话。此情此景,不免让人联想到姝影倾城纸醉金迷的青楼花街。更何况主角之一是八音,之二是五医,不少後辈即便胆小也禁不住好奇心,频频往那边投以好奇的目光。

张晟突然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的人,摇摇晃晃地爬向另一张桌子。

顾子肖看见张晟过来,又看见他身後的娄津斗与谢语心,脸se沉了下去,灌了几口酒。他知道张晟喝多了,正要开口赶几人走,却被张晟的动作吓着,酒杯落在地上,摔碎了。

他,吻了他。

空气凝滞,有人吓得酒都醒了,有人期待着顾子肖的反应,是搧他一耳光?还是把他打得不ren形?顾子肖可是出了名的傲气,被人这麽一捉弄,怎会善罢甘休?

然而顾子肖只是僵在原处,直到张晟被娄津斗和谢语心拖走,才缓过神。

「我说、如果子肖是nv孩子……」张晟仍茫茫地说着胡话,「我一定要、要跟……一定要娶他。」

顾子肖一拍桌子,器皿被拍得震出不少细碎声响,他满脸通红,不知是愠的还是羞的,最後他站了起来,方才的几壶酒下肚,他的步伐依旧稳健,快步如风,离开闹哄哄的清声殿。

同样醒酒的还有顾予,他面se如一张白纸,良久,竟流下泪来。

顾子肖大步走出清声殿。

身後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本来以为是卢夕蝶,一回头,竟然是莫洛宥的那只猫。

他已经气到连猫跟人的脚步声都分不清了吗?

「他喝醉了。」顾子肖猛地回头,看见莫洛宥站在自己身前,脸上没有在殿内见到的恐怖笑容,而是一片漠然。

「因为他喝醉了,我就该原谅他?」顾子肖冷笑,「还是你想说,被匏部乐师看上,我应该感到幸运?然後跪下来给他磕头,谢谢他看上我?」

「你也醉了。」莫洛宥道:「蝶在处理里面的sao动。」

「所以你来处理我?你用什麽身份什麽资格来管我?」顾子肖正在气头上,已然忘记自己曾决定不招惹眼前这个可怕笑容的人,「他……他对每一个人都一样温柔、一样殷勤。」

或许是想起表白失败的顾予,顾子肖再控制不了音量,叙述逐渐成了嘶吼,「你懂什麽?你凭什麽来管?」

「凭我算是你前辈,凭我这个前辈就ai多管闲事。」莫洛宥答得理直气壮,大步向前,盯着顾子肖的双眸,「你醉了,是时候好好睡一觉。」

语毕,他双掌用力拍在顾子肖x口。

顾子肖看见一阵黑暗袭来,接着他便陷入深深的梦境之中。

顾子肖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的他年纪还很小,有一只长相奇怪的动物在和他一起玩,他们玩得很开心。

但出现好几个小孩子,拿石头丢那只动物,说牠是带来灾难的怪物。顾子肖用瘦小的身躯去护着那只与自己要好的动物,身上也被石头砸出好几道伤疤。

很疼。

那只动物见到他受伤,突然像发了狂,开始攻击那些小孩子。

那些小孩一个个哭得b顾子肖还大声、凄惨,跑向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拿出刀剑,要杀那只动物,顾子肖再度扑到牠身上,银白的刀光落下,眼看就要砍到他身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年幼的顾子肖睁开眼,那只动物似乎是为了不连累自己,已经跑走了,顾子肖转头,哪里还有丢石头的小孩、拿刀剑的父母?

如果他也有父母,那些小孩是不是就不会朝他丢石头了?

顾子肖一个人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忍不住哭了起来,反正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会看到,他大可尽情抒发。

但很快地,顾子肖发现这里出现了其他人,远处亮起阵阵蓝光,是好几团幽蓝的火焰,其中有一团特别大、特别亮。

等到火焰更近了後,顾子肖才看清,最明显的那团火焰是一盏灯笼,其余的都是飘浮着的鬼火。

来者正是魂牵梦萦。

「抱歉。」他说,蹲下来用衣袖抹去顾子肖脸上的泪水,牵起年幼的顾子肖,「我们走吧。」

「要去哪里?」顾子肖问。

「回家。」

「我没有家。」顾子肖又哭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在梦中,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是七岁时的顾子肖,他少了魂牵梦萦之前见到的狡黠,多了些稚neng。

「你有。」魂牵梦萦握紧了顾子肖的手,「我们一起数到三,然後醒过来,好吗?」

顾子肖点点头。

三——

顾子肖一睁开眼,就看到顾予趴在他的床边。原本盘起的垂挂髻已经散乱,妆容也花了。顾子肖试着把妹妹叫醒去整理仪容,却发现怎麽也喊不醒她。

不对劲。

顾予酒量并非不好,只是容易脸红,以往虽然也有过醉倒睡着,但从未像这一次,叫不醒。从前至少都还会有点反应,b如把他的手拨开,或呢喃梦话之类的。

顾子肖正想出去找人来看顾予的状况,却发现更不对劲的地方。

他刚才确实在离开清声殿时,被莫洛宥弄晕了过去,但他醒来的地方,不是在清声殿,也不是碧君厅,他躺着的床也不是床,而是一张长桌!

「这里是……」顾子肖坐了起来,这里像是一个山洞,四看无出口,可能洞x主人有特殊符咒可以出入吧。

说起符咒,顾子肖怀里本来放着几张,以应不时之需,没想到,将他与顾予困在这的人已经把它们搜走,一张不剩。顾子肖可没厉害到能凭空画符,又不敢去搜顾予的身,只能坐在桌上乾着急。

眼前一阵金光,一人从传送符咒里走了出来,见顾子肖已经醒来,似乎毫不意外。

他的身躯不算高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小,戴着一只狰狞的鬼面遮脸,黑绫长袍,腰间系着一串绳结,右手握着一把泛青光的九环柳叶刀。

「屍山血海,见过竹部乐师。」他道,声音像用符咒加工过一般,听起来很不舒服。

顾子肖没想到,这麽短的时间内,三煞他就见到了两个,「屍山血海……久仰大名,能被您抓走,我们兄妹还真荣幸呢。」

屍山血海没有理会顾子肖的恶意奉承,从怀中拿出一小瓶粉末,倒入一个酒杯中,又用酒把酒杯注满,道:「时间有限,容我直奔主题。请你喝下这杯酒。」

「酒里有毒?」顾子肖绝不相信那瓶粉末是什麽好东西。

「如你所见,我刚才加了屍毒。」屍山血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承认了。

「为什麽要我si?跟我有仇?」顾子肖知道那杯酒下肚,自己八成是要si的,「难道是你喜欢的人被我追走了?不对啊,横刀夺ai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也不像晟哥哥……」

提起张晟,顾子肖笑不出来了。刚才宴会上的事他没忘,只是刚醒来时还没记起,这一思考过後,可什麽都想起来了。

「你和你妹妹,当中有一个人得喝。」屍山血海道:「没有原因。」

顾子肖看着昏迷不醒的顾予,又看了一眼屍山血海,试图从面具缝隙中看出一点真实外貌。

「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屍山血海提醒,将酒杯放在桌上,转着手里那把柳叶刀,像在威胁。

顾子肖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与屍山血海对打?身上一张符咒都没有,顾予还在昏迷,打起来要是伤了妹妹,不妥。

他又思考等人支援的可行x,但他想起方才宴会上,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酒里面八成也被下了迷药,一坛酒或许醉不倒那些大妖,但那些贵客们一人少说都喝了十几坛啊!

唐允从头到尾没喝过一口酒,或许可以期待。但这个山洞到底在哪?清音镇附近有这地方吗?何况……眼前的屍山血海,或许就是唐允。

「看来……这杯酒,我是不能不喝了。」顾子肖叹息,端起酒杯,「只希望你说到做到,放过我妹妹呢。」

屍山血海冷笑一声,看着顾子肖把酒一饮而尽。

他依言没有伤害顾予,一个泛金光的传送符咒把顾予送走了,顾子肖虽然不知道妹妹会被送到哪里去,但总好过留在这里,与三煞待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山洞中。

这杯酒大概超过半杯都是毒,顾子肖很快便感受到不适,他看见自己双手浮现紫黑的纹路,像是有什麽在他血管里蔓延一样,但他看不到自己白皙的脸颊也已经布满黑se血管,且七窍流血。

「这si状……还、还不是普通的凄惨……」他断断续续地道。

不仅凄惨,而且痛苦。顾子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像是被人狠狠撕成一块一块又缝合回去。

顾子肖心想:我跟这人到底什麽仇什麽恨?要我si就算了,还要用这麽痛苦的si法。

最後,他静静坐着,姿势还维持着放下酒杯的模样,再也不动了。

见顾子肖已si,屍山血海满意地将他的屍t摆回躺着的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在等待。

他摘下面具,深深x1了一口气。这里并不是什麽山洞,只是他在清声殿地下炸出一个大坑,用石头支撑不崩塌而已。

他拿出一张符咒,施加灵力,改善洞里的空气。

过了许久,屍山血海发现顾子肖屍t的怪异之处。他早该「活」过来,但是他没有,仍然躺在木桌上,失焦的蓝眼sisi盯着前方。

他咬牙切齿,狠狠敲了一下桌子,重新把面具戴上,传送出洞。

良久,屍山血海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同为三煞的魂牵梦萦。

「孟家的,你什麽意思?」屍山血海劈头就骂,「你把他的魂带走,不让我做成傀儡?」

「当然不让,不希望。」魂牵梦萦道:「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东西盯上他的,当然不希望他被你抢走。」

「你……」

「若我那天在合止厅时就对他出手,你也不会只是偷听我们的对话,而不出来搅局吧。」

闻言,屍山血海笑了,「喔,你知道我在偷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懂了,你不反对先抢先赢,但接受半路阻拦。」屍山血海说:「真是麻烦的游戏规则,还带拦截的。」

「活人的力量b较强大,我还是希望他主动帮我。」魂牵梦萦轻笑,「而我觉得很有机会。」

「那我似乎得快点把他变成傀儡了呢。」

屍山血海的傀儡术,如果要使用傀儡生前独特的术法,必须要把傀儡的魂魄封进傀儡里。魂牵梦萦知晓这点,为了不让傀儡完成,他扣了一部分顾子肖的灵魂在自己的灯笼里。

幽蓝灯笼里面飘浮着的不是普通鬼火,而是七岁以前的顾子肖的魂魄。

说起灵魂,魂牵梦萦觉得那就像是一种记忆,他在把顾子肖七岁前的灵魂分离出来时,也看到了顾子肖七岁前的记忆。他一向不喜欢随便把灵魂x1进灯笼里,进入灯笼的灵魂记忆他都会看到,而他并不想看到。

但灯笼就是最安全的灵魂存放处。

屍山血海妥协了,只要魂牵梦萦不交出缺了的那块灵魂,傀儡就不会完整,他同意让魂牵梦萦把顾子肖带走。

「你知道,他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屍山血海在魂牵梦萦即将离去时,突然开口说道:「他现在只缺一个完整的灵魂,就是完整的傀儡。你想要救他……你还要本事让人起si回生。」

顾子肖屍t都凉了,可能再过不就就要沉淀屍斑。

「起si回生这种事情,不正是你我常做的事情吗?」魂牵梦萦淡淡地道,扛着顾子肖的屍t,踏入传送符咒中。

顾子肖真实感受到什麽叫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觉得自己最近时常昏倒,难道是被什麽东西缠上了?鬼魂类的问题是不是该去问魂牵梦萦啊?但他又要上哪找人?

「师弟!」卢夕蝶慌张的声音响起,她见顾子肖睁开眼睛,匆匆地转身拿药,顾子肖模糊间看到师姐泛红的眼眶,但当她回头递给自己一碗药时,只是眼睛有些浮肿,并没有顾子肖看到的发红。

顾子肖接过药碗,「师姐,我……」他想告诉卢夕蝶自己很好、自己没事,但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一瞬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你也太不小心了。」卢夕蝶00他的头,轻柔地顺着他的长发,「气到吐血、昏过去,师姐我吓坏了。」

咦?顾子肖一边喝药,听着这副说辞,呛了一口,总觉得与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可他印象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他想不起来!

卢夕蝶说,顾子肖离开清声殿後,殿里混乱了好一阵子,她忙着安抚顾予,想着顾子肖应该不会出事便没跟上,後来顾予在混乱中也冲出清声殿,不见人影。

听莫洛宥所说,顾子肖在清声殿前昏倒,他请人送回碧君厅,顾予的话,没见到,应该是自己走了。顾予发了几天的烧,b顾子肖早一点醒来。

没错,顾子肖这一昏睡,睡了好几天,也难怪卢夕蝶看起来瘦了不少。

他喝完补充jg神的药,放下木碗,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与以往一样。但他觉得少了什麽,好像刚才卢夕蝶诉说的少了一段,而他的双手少了一点什麽。

顾子肖只当是不小心把梦境跟现实混淆了。他一思考头就发疼,决定先把身t养好,再来想那缺失的部分、或梦。

「子肖!」一阵急促的喊声房外传来,顾子肖认出这是张晟的声音。卢夕蝶起身,要开门让他进来。一推开门,张晟焦急的面孔便出现在她面前,卢夕蝶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顾子肖看着张晟,後者似乎已经忘了婚宴那晚发生的事。张晟见顾子肖已经醒来,看起来并无大碍,露出和往常没两样的笑容,坐到顾子肖床边。

顾子肖低声道:「晟哥哥。」

「第一次听说有人喝醉後睡这麽多天的,吓si我了。」张晟伸手捏着顾子肖的脸颊,「你跟小予平常酒量不是都不错的吗?其他人都只醉一两天,你俩这麽久才解酒?」

顾子肖垂下头,避开张晟的视线,他没有拨开张晟的手,也没有回应。张晟以为他刚解酒还没清醒,收手後,看着顾子肖。

「子肖,你说说话啊?别不理我。」张晟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动手戳了顾子肖的脸颊,「都几天没跟你说话了,一醒来又不理我?」

卢夕蝶察觉两人之间微小的怪异,笑着过来打圆场,「师弟,药太苦了吗?」

「苦到说不出话?」张晟闻了闻顾子肖搁在一边的木碗,「闻起来还好啊。」

「累了。」顾子肖道,闭上双眼。

「你不是才刚醒来吗?又想睡?起来出去走走,这样才会快点好。」张晟握住顾子肖的手晃了晃。

顾子肖翻个身,把自己闷进被中,不再理会张晟。卢夕蝶把张晟请出去了,她看着顾子肖,微微皱起眉,随後也跟着离开房间。

人声远去後,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子肖又听见其他声音。那是之前他在清声殿後院吹箫时会听到的那个声音,它竟然也出现在碧君厅了?

顾子肖起身,从一旁找出自己的洞箫。他正要吹奏,突然窗户被什麽东西撞开,顾子肖还没来得及错愕,一团火红冲进他的房内,撞倒几个矮柜、还压烂了一张木桌。

那只生物颜se火红,没有五官,看起来是少了头的躯g,肥圆光溜,腹部处长着六条像人手一样、却十分粗壮的腿,背上生了四只羽翅。

「你是什麽?」顾子肖吓得往後退了好几步,正想拿出符纸戒备,却发现换上的病服根本没放半张符纸。

那生物似乎对顾子肖很有兴趣,走到他面前,蹭他的手背,看起来没有敌意。顾子肖试着抚0它,它发出欢快的笑声,正是顾子肖之前听过无数次的那声音。

这个外貌,又喜欢音乐,还会发出独特的笑声。顾子肖扬起一边的眉,这难道是……

「浑沌?」顾子肖试探x地喊道。

这难道就是四凶之一的浑沌?

彷佛在回应顾子肖喊出的名字,那只生物跳了起来,在顾子肖身边绕了一圈,这一次他蹭了顾子肖的脸颊,却用力过猛,直接把顾子肖撞倒在地。

「疼疼疼!你好重啊!」顾子肖被压在地上,想把浑沌推开,力量却不够,只能继续躺着。

「师弟,发生什麽了吗?」卢夕蝶一直都在房外,听见顾子肖的叫声,担忧地推门进来。

顾子肖慌了,看着进来的卢夕蝶,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浑沌的出现。卢夕蝶眼眸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

「师姐,你听我说……」顾子肖连忙道,却又不知道应该怎麽解释。

卢夕蝶走到顾子肖身边,拉着他的手,「怎麽?头还晕吗?跌倒了?」

头晕?跌倒?顾子肖此刻头真的晕了,这怎麽看都是被浑沌压在地上,卢夕蝶怎麽会觉得他是头晕自己跌倒的?

「还把桌子压烂了……你是怎麽跌的啊?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有哪里会疼吗?」卢夕蝶问道,在怀里寻找药包。

顾子肖回想以前读到有关浑沌的书籍,似乎……似乎有这麽一个叙述,一般人看不到、也听不到浑沌。所以卢夕蝶现在可能看不到浑沌?难怪刚才浑沌笑了那麽久,她却一直到顾子肖出声时才跑进来。

浑沌蹭够了、跑到角落待着,顾子肖才能再站起来,卢夕蝶担忧地望着他,伸手理了他的鬓发。顾子肖冒了一身冷汗,好险卢夕蝶没看到浑沌,但为什麽浑沌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为什麽只有他看得到、听得见它?

卢夕蝶扶着顾子肖躺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你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吧,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街上逛逛。」

顾子肖其实还不累,他笑着应了一声,目送卢夕蝶离去。卢夕蝶一走,浑沌马上跳到他的床上,又压在他身上。

「天啊,你到底想怎样?」顾子肖伸手捏了浑沌一把,手感不错,他又r0u了几下,浑沌发出低沉的笑声,滚到床下,又跑到房间角落去缩着了。

天光泛起鱼肚白的光亮,顾子肖渐渐醒来,环顾四周,浑沌已不在房内,房间乾乾净净,不像被浑沌冲撞过的狼藉,

「难道又是作梦?还是幻觉?」顾子肖伸展筋骨,换好衣服後,离开碧君厅,刚推开门,就看到卢夕蝶坐在门口。

「师姐?」顾子肖惊呼,仔细一看,卢夕蝶没有反应,沉沉地睡着。她该不会在门口守了一晚,只是担心顾子肖半夜又出事?

此时距离婚宴已经过了六天,姝影倾城与翼火林的人都已离开清音镇,回春岛的人因为卢夕蝶担心她师弟师妹而坚持要留下,岛主颜锲没有反对,他们b预计时间又多留了三天。

顾子肖轻轻伸手想把卢夕蝶移到房内,害怕打扰她休息又不敢出太大的动作,双手在空中b划,僵持了许久没有动作。

「要帮忙吗?」娄津斗的声音从顾子肖身後响起。

血见愁大步走来,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丸,塞了一颗进卢夕蝶口中,「这样她会好睡点。」

顾子肖看着卢夕蝶,她吹了一夜冷风,本来呼x1有些冰凉急促,那颗药在她口中化开後,过了一会儿,卢夕蝶的呼x1渐近平稳。

娄津斗看了顾子肖一眼,伸手把卢夕蝶抱起,问:「进客房吗,」

顾子肖点点头,带路前往其他房间。虽然是师姐弟,但让nv子进自己房间还是不妥,何况顾子肖一脸也不希望娄津斗进到自己房中。

娄津斗抱着卢夕蝶进了碧君厅的客房,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她没事,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娄津斗道:「我不建议你留下来陪她,你消失够久了,出去走走,让大家知道你没事。」

闻言,顾子肖轻轻一笑,道了谢,静静走出客房。

顾予在看到顾子肖时,立刻冲上来抱住他,力道之猛烈,彷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

「哥,你睡了这麽多天,我还以为你si了!」顾予大喊:「如果你真的这样si了……醉生梦si,就是在说你!」

醉生梦si到底是不是这样用的?顾子肖烦躁地r0ur0u额角,粗鲁地拍拍顾予的背,「我现在不好好站在这吗?别咒我。」

顾子肖一心只想去清声殿,确认昨天见到的浑沌是否为幻觉。

迎面走来两人,顾子肖轻推了顾予一下,两人站到路边,拱手齐声道:「师父,胥乐师。」

来人是土部乐师赵伨天和革部乐师胥梏。赵伨天黑发灰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墨绿se长袍有些融入草地之中。他是卢夕蝶、顾子肖、顾予三人的师父,常年在土部壁垣厅闭关,这次是为了婚宴出关的。

胥梏有一头让他老了十岁的灰发,脸庞上的稚气与灿烂笑容却让他年轻了二十岁,独特的金眼让他年少时吃了不少苦头,他一身暗红se长袍,腰间挂着一面鼓。他不仅是革部乐师,还是殷麈、殷祤兄弟的师父。

这两人便是婚宴当晚,让新郎喝到好几日起不了床的祸首。

「哎呀子肖啊!你可终於醒了!」胥梏捧起顾子肖的脸,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顾子肖是本尊,「看到我们这麽生疏吗?还让路给我们。」胥梏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赵伨天,道:「阿天,肯定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突然被点名,赵伨天明显一愣。

「谁叫你都躲在壁垣厅里,可好,你徒弟疏远你不说,连带把我也疏远了!」胥梏道:「从前我和子肖一起去喝酒时,他才没这麽拘谨。」

「你别带坏我徒。」

「我是在教他交际!」胥梏把顾子肖与顾予拉到前方,道:「你把他们两个捡来养,也不教他们怎麽跟人相处,最後还不是我在带的,你说这到底是谁的徒弟啊?」

赵伨天道:「你最後不也丢给殷麈殷祤吗?」

「哎,我……」胥梏被堵的无力反驳,00头,不再说话。

顾子肖好笑地看着两位前辈,问:「师父,我以为你回去壁垣厅了」

「本来是要回去了,但听说你跟小予醉酒不醒。」赵伨天走向三人,轻轻0了兄妹俩的头,「下次别喝那麽多了,好吗?子肖,尤其是你,别再跟胥梏学什麽交际了。」

胥梏正要开口,顾予cha话:「胥乐师,我听说,木部乐师对您酗酒很不开心……您……」

「小麈不开心?惨了,他不会又要带人来砸我的酒窖吧!」一听到木部乐师,胥梏的反应让人差点以为殷麈才是师父,胥梏则是害怕即将被惩罚的徒弟,「我先回气宇厅了,婚宴已经给邱浦不少坛,他再砸下去,我可要生不如si了!」

语毕,胥梏慌慌张张地要往回跑,却被顾子肖喊住:「胥前辈,等等!」

「怎麽?长话短说,我要去拯救我的酒窖了。」胥梏脸上渗着汗珠,看起来是真的相当紧张。

「婚宴那天的酒都是您提供的吗?」顾子肖一边问一边斟酌用字,「後劲有点儿强,您那边原来有这麽烈的酒?」

「怎麽可能有?我那就一种酒,你之前不也喝过吗?」胥梏赶着离开,语气也烦躁起来,「所以我才奇怪,你跟小予喝过那麽多次,哪次醉这麽多天了?隔天不也好端端地起来练箫练竽,我那酒或许对外人是烈了点吧,可你俩竟然睡最久?我……哎呀,改天再提,我先走啦!」

顾子肖看着胥梏跑远的背影,低下头思考。「需要帮你问什麽吗?」赵伨天看出徒弟若有所思,主动开口。

「不用,剩下的他应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吧。顾子肖本就觉得自己与顾予会睡这麽多天,不太对劲,询问胥梏也只是想确认是否只是自己多想,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没错。

不管是被加料或掉包或其他怎麽地……婚宴那晚的酒,果然有问题!

亥时,清声殿。

箫声结束後,顾子肖靠在树上,看着传闻中作恶多端的四凶之一正在自己面前,像只小狗一样讨好他,开心时还会在地上打滚。顾子肖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他伸出手,浑沌马上凑了过来。

有些人会饲养还无法变作人形的妖,顾子肖感觉自己就像多了一只灵宠在身边,而且这只灵宠无论外貌还是能力,都非常特殊。

顾子肖以前听赵伨天说过,四凶被封印在四个地点,清音镇封印的便是浑沌。浑沌通晓歌舞曲乐,当封印法阵微微不够力、散发暴戾之气时,八音便会合奏镇压。

顾子肖当上竹部乐师後参加过一次合奏,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浑沌的笑声,竟有种亲切感。他因为好奇那个笑声,时常趁无人时到清声殿後院,吹箫给那未知的听众欣赏。无宴客时,清声殿没人看管,只是清晨会有人来打扫。

他吹了几年,也未见过封印浑沌的法阵,封印四凶的法阵必有一定范围,也会有不少警戒的结界,但顾子肖从未见过。

浑沌若一直被封印在一个连竹部乐师都不知道的地方,又是谁把它放出来的?

顾子肖0着浑沌,轻轻拍了拍。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明明眼前的是四凶,他却觉得似乎没有把它封印的必要,但要是像几年前穷奇出逃,ga0得後来一直有人假借确认穷奇是否还在的名义,不断找回春岛麻烦,他也不乐见清音镇变成那样。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但仍有一些角落是找不到光的。浑沌突然发出一声有点疑惑的笑,庞大的身躯挡在顾子肖面前,像是要保护他一样。

顾子肖戒备地寻找来人,将箫cha回腰间,捏紧了符纸。

来人撑着一把紫红se油纸伞,他把伞压得很低,低到看不见他的容貌,只知道他穿着一身白衣,顾子肖马上想到回春岛的莫绍庭,仔细一看,他身後还有一人,穿着蓝裙。

「师弟?」听见熟悉的声音,顾子肖松了一口气,绕过浑沌走向两人。是卢夕蝶与莫洛宥。

「师姐,你们怎麽会在一起?」那天在婚宴上,顾子肖并不觉得这两人有特别熟,以往也不曾听卢夕蝶提过莫洛宥,今天看到两人在这时间点走在一起,他感到相当意外。

听到顾子肖的疑问,卢夕蝶双颊泛起红晕,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师弟,这件事你可别让师父知道!」

卢夕蝶会在深夜与男人出来散步这讯息已够震惊了,她的反应让顾子肖感觉自己似乎目击了什麽惊天大秘密。

婚宴上卢夕蝶抱着莫洛宥养的猫,现在两人又撑同一把伞走在一起,他没记错的话,莫洛宥曾喊自己师姐「蝶」,交情或许不是普通地好?

所以那天他离开清声殿时,莫洛宥会追出来,也可能是卢夕蝶拜托的?

「师姐,你跟他……?」顾子肖指着莫洛宥,後者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微微扫了顾子肖一眼。

卢夕蝶急了,正要开口,莫洛宥伸手拦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拉进怀里,「还需要解释吗。」莫洛宥问。

「我反对。」顾子肖不加思索地道,「我觉得师父也会反对。」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帮忙保密,别让师父知道……」卢夕蝶低语,手揪紧了莫洛宥的白衣。

顾子肖很少拒绝卢夕蝶的请托,他对莫洛宥的印象不好,纠结许久,最後只是深深叹息,「好吧。」

他目送两人离去,决定留在後院陪浑沌,随後爬到树上坐着。

魂牵梦萦提着灯笼,看似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整条街上只剩下银白月光与他手上提灯的蓝光,不细看可能会以为他衣下冒着白烟,那是一阵真寒冷的空气凝结的雾气。

街道两旁的楼房里,一团又一团漆黑的气t从窗户飞出,在他身边绕了几圈,最後都窜入他衣中。

靠近清声殿时,魂牵梦萦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箫声,他转了方向,越往後院靠近声音便越清晰,他站在墙边,轻轻一跃、翻上b自己高出一些的围墙,果然看到顾子肖坐在树上吹箫。

一曲奏毕,顾子肖才将目光移到魂牵梦萦身上。浑沌原本待在角落,在音乐结束後,站起来走到顾子肖在的那棵树下趴下。

「又见面啦?」顾子肖笑道。

魂牵梦萦在围墙上坐下,灯笼也搁在一旁,「你睡了很久。」

顾子肖把一缕黑发顺到耳後,「是啊,第一次喝这麽醉。」据卢夕蝶所说,他是气到吐血、昏倒的,但向外宣称酒醉。「你们什麽时候要离开清音镇?我还来得及教你吹箫吗?」

「不急,颜锲已经回去了。」魂牵梦萦道,有些意外顾子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我刚才也听到了。」

「听到了?」

「笑声。」魂牵梦萦道:「真的很特殊。」

顾子肖看着浑沌,它趴在树下动也不动,顾子肖想它可能不喜欢别人谈论它,便改了话题:「那天婚宴现场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啊?」

「与老朋友出去见面了。」魂牵梦萦回答,「听说你也提前离场了。」

「是啊。可惜了,婚宴後他们一定有放烟火,我期待很久了。」顾子肖坐在树上,抱怨道:「那些烟火还是我上街挑的呢,还有喜饼,大家都喜欢猪r0u馅,我就喜欢豆沙的……」

看着他双腿挂在空中晃荡,魂牵梦萦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点,别又摔下来了。」

「我才不会!」顾子肖大喊,他若又摔下去,浑沌刚好可成一个缓冲用的大软垫。

「他们确实放了不少礼pa0与烟火。」魂牵梦萦道:「声音很大。」

「可不是吗?我太早离场,又喝太多醉倒了,没看到烟火也没吃到大饼……感觉就像没参加到婚宴一样,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去了呢。」顾子肖苦笑,他对烟火又ai又怕。ai它的璀璨,怕它发出的巨响。

闻言,魂牵梦缓缓萦举起灯笼,几团鬼火缓缓飘上天空,飘到很高的地方,接着往不同的方向散开,饶了一圈回到地面、魂牵梦萦的灯笼里。像极了一道冥蓝而无声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不等顾子肖发出惊叹,又有好几团鬼火飞上天空,或大或小、或密集或疏散,真像是有人放出一整片天的蓝se烟火。

辰时,碧君厅。

「师父。」白鲤喊住顾子肖,看着顾子肖手上的东西,脸上挂满疑惑。

「师父,你要两支一样的箫做什麽啊?」白鲤问道:「我以为你前几天突然说要做一只新的箫,是想换材料了。」

清音镇的人使用符咒时,偶尔会加上乐音来加强灵力,不同材质会影响使用效果,主要是看演奏者与该乐器、材质的契合度。这把紫竹洞箫顾子肖用了好几年,白鲤一开始以为是坏了要重做,但看自己师父手中的箫,并不像出了问题。

「要送人的。」顾子肖道:「我的技艺没退步呢,做出来的箫还是那麽上等。」他手里拿着刚做好的箫,腰间还cha着一把,踏着愉快的步伐离开碧君厅。他和魂牵梦萦约了巳时在清声殿碰面。

浑沌从碧君厅的竹林里冲出来,掀起不小的一阵风,它跟在顾子肖身後,一边跑一边绕着顾子肖,不时蹭一下顾子肖,几次差点把他撞倒。

顾子肖看着浑沌,将要给魂牵梦游的那把箫收进怀里、吹起自己的那把。箫声一起,浑沌雀跃的步伐转为平稳,它安分地跟在顾子肖後方,不再去蹭他。

箫声x1引了一些小动物过来,包括白鲤养在竹林里的兔子和一些鸟雀,顾子肖甚至看到莫洛宥养的那只猫。

「边走边吹,小心跌倒後箫直接cha进喉咙si掉。」碧君厅外,谢语心的声音传来,顾子肖没有理她,继续吹奏。

「你师姐没事了……」谢语心本来要说的话被惊吓打断,她瞪大双眸,看着顾子肖。

顾子肖仔细一看,视线似乎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他身後的浑沌身上。箫声停止。顾子肖回头,浑沌马上冲过来蹭他。

「是浑沌……」谢语心低声道。她刚才上阶梯时只见到顾子肖往前移动的身影,现在看清楚了,顾子肖身後还有一只火红的生物。

顾子肖掩饰不了讶异,浑沌最近总跟着他到处跑,从未有人见到或听到它。为什麽现在突然能被看到了?

谢语心扬起一张符咒,朝天空发了一道烟火。

这并不是普通烟火,是求救信号。它不会马上消失,而是停留许久,消失时不往四周散开,而是直直落回施放信号的符纸上。这是一次x的符咒,回到纸上的原因只是要再特别指出发信号的地点。

「你跟三煞混在一起就算了,还……」谢语心看着浑沌,戒备地ch0u出银针,一手握紧腕上的软剑。

「浑沌……浑身火红,形状肥圆,无头,六足四翼,通晓歌舞曲乐,经常发出笑声。」她喃喃地道,像在默背,唯独最後这句加重了音量:「遇到恶人便听从他的指挥。」

看着浑沌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时过来蹭手讨好自己,顾子肖对谢语心明显的敌意不感意外。不,她好像本来就不喜欢自己。

顾子肖敏锐地察觉,浑沌正微微搧着翅膀,像在备战。它八成也感受到了敌意。

谢语心问:「你怎麽把它放出来的?」封印上贴有警示符咒,一旦被破坏,四个封印地都会收到警讯,提醒他们有一凶被放出。但她、身为五医的她什麽讯息也没收到。

顾子肖不知道该说什麽。在他身後的确实是四凶之一的浑沌,但他不知道是谁把浑沌放出来的,更不知道为什麽它会缠着自己。

「你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谢语心问,衣袖里的手握紧了软剑。

顾子肖叹了一口气,想绕过谢语心直奔清声殿。见他要走,浑沌跟了上去。「我有急事,能晚点再谈吗。」顾子肖道,他不想与人发生无意义的冲突,深知自己做不出让谢语心满意的回答,便想先把事情先搁着。

「想逃?」谢语心冷笑,数只银针飞出,顾子肖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招,他可打不赢血腥屠夫。

浑沌翅膀一挥,飞跃起来,替顾子肖挡下银针,落在地上时扬起一阵草屑与尘土。

刚才的求救信号引起不少竹部学徒旁观,谢语心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洒出一包香粉,那些学徒没有防备,个个都x1了一大口。nv学徒只道x1了一口奇怪味道的粉末,男学徒却个个直gg盯着谢语心。

血腥屠夫最擅长的药草,可以让男人服从自己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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