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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rterSatzPresto I後悔

 

我走回一片纯白的大厅,随便在一排排有如演奏厅客席的椅子中,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身上则还沾有一些略带有一些涩臭的sh气,在这空间当中显得异常强烈。

无意识地把目光落回刚刚才结束通话的智慧型手机,试图用手掌把萤幕上的油渍与指纹拭去,却只是让萤幕显得更为肮脏模糊。

……好想听音乐。

随便哪一首曲子都可以,任何风格都无所谓。管它是巴洛克时期的前纺式fortspnungstyp管风琴曲还是美国黑人饶舌乐,管它是教会圣咏choral还是校园民歌,我需要随便出现一些旋律填补心里的空虚,然而一片混乱的脑海中浮现不出任何音阶──只有耳边不时传出挂号灯呆板的提示音效:

「哔─啵─」

以及大约一个小时前的那阵重击──人类的r0ut拍打在水泥地上的声响──

命运之神用柯佩雅的身躯演奏出的终止和弦sch?kadenz。

医护室在放学钟声响起的同时便关门了。公务员并没有义务为了放学後还留在校内玩社团的小鬼们延长工时。

我抱起一动也不动的柯佩雅,才回到专科大楼内便感到t力不济;也许是刚才消耗了过多t力,又或许是她那毫无反应的身t让我心生恐惧;总之,就算她的t重再轻,想要一口气将她带到校门口的警卫室求助显然不太可能,所幸专科大楼内还有生科社在进行社团活动,在他们的帮忙之下找来了驻校教官──这或许是我上高中以来。

她没有唱出歌词,只是哼着旋律,将我曾经见过的那些泛h相簿衔接了起来;从穿着学校制服、青涩的两nv一男,慢慢成长蜕变,夹杂着曾经出游的留影、聚餐的合照、表演的记录;两名少nv手捧花束、穿着黑袍的毕业照;一男一nv以夕yan为底的合照,不过多半都是其中一人的独照,想来是另一人得负责掌镜;然後是传统大红se喜服的合照,以及最後一张──

两人抱着一个婴儿,角落闪出一个差点无法入镜的nv子。

歌曲结束了。

老妈对着我笑了一下,旋即把注意力移回前方的路况。

但那短短的一刹那,立刻让我把她那略为臃肿的脸庞,与其中一张被吉他手及配唱夹在中间的合照,nv主唱灿烂的笑靥重叠在一起。

像极了……那开了满山的绣球花。

「你知道为什麽要取这个名字吗?」老妈唐突地问了一句。

──不是因为那时流行「花系列」吗?

她轻笑了一下: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真正的理由,是因为绣球花──

隔天,柯佩雅并没有来学校。

特地跑到一年ai班找人的我,承受着她们班nv同学冰冷的眼神,默默地离开那间不友善的教室。回程途中一些窸窸窣窣的流言还不时钻入我的耳中,诸如「又是个想找她告白的笨蛋」、「全都给她的外貌骗了」、「那些男生没一个不是蠢货」……真是意料之上的恶评。

她们班上没有人晓得柯佩雅请假的理由。

不过我知道。

网路的便利已经近乎到「罪恶」的程度,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有关柯佩雅的事蹟──虽然大部分都是有关报考高中的榜单,以及不具任何参考价值的公演名单。在一大串一模一样的消息之外,我在搜索结果的最後一页总算看到了一篇个人网志。

上面简单地记述作者的日常生活,以及对柯佩雅负伤这件事的幸灾乐祸。

显然那家伙的人缘从以前就不太好。

或者说──「天才总是孤独的」。

不过我自己的人缘似乎也没好的哪里去──特别是直到昨晚才发现,加入社团一个多月,我竟然没有任何社员的联络方式……当然,社团方面没整理出一张通讯录也有问题,不过我猜社长大概认为:反正也只有小猫两三只,也不需要什麽通讯录吧?

更甚者,社长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总之,结论就是:我既无法直接打电话给柯佩雅,也无法透过玫娥学姊跟她联络──我甚至不知道玫娥学姊跟采华社长的班级。

这些事其实只需要开口问一声就知道了,但我却未曾做过。

包括乐谱纸的事、玫娥学姊与采华社长的事,只要厚着脸皮直接询问,或许根本不用兜圈子ga0成现在这步田地。

所幸我还认识一个人──并且很肯定她的所在位置。

於是在放学後,我前往了t育馆。

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啥?戏剧班?今天不是他们的时间。」

舞台边一位穿着亮橘se仪队服的高挑nv学生皱着眉头说道:「周五是给我们军乐社练习用的。」

而且还跟我最忌讳的音乐班打了照面。

我本想透过露露跟采华社长取得联系,可惜事与愿违。

不过转念一想,让人捉0不定,不也正是露露这个「蛇」的职责吗?

顺便问过t育馆的时间分配後,我便失落地前往位於专科大楼的社团活动室。

而见到活动室的模样,不免吓出一身冷汗──说起来昨天那阵你追我跑之後,并没有回来活动室。因此无论是敞开的大门、搁置在桌上的小提琴,都维持着昨天与柯佩雅起争执时的布置。甚至连窗外的y雨都跟昨天下午的情况相差与几,好似活动室内的时间被整整冻结了二十四小时。

条件反s似地──我把小提琴架到了肩上,坐在柯佩雅曾坐过的位子上,然後无意识地在某一条弦上来回运弓,拉出一串没有高低起伏的声线。

该庆幸因为活动室位於校园角落中的角落,所以根本没有人察觉这里门户洞开,甚至把小提琴大剌剌地放在桌上任人取用。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就算小提琴真的被偷走了,我也就认了:虽然不至於「无所谓」,但也不会过度反应。

因为那只是金钱方面的损失──然而追梦最大的代价,是时间。

并且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得到却是证明自己并不适合追这个梦。说不定还只是追梦人的模仿者而已。

不断地追寻……追寻……

忽然想起了那个称呼──「领袖」fuhrer跟「随从」f?hrte。

──以「赋格」为创立jg神的社团。

我不禁停下了手,将小提琴从肩上移开。

将本社的jg神如同「赋格」fu一样源远流长。

玫娥学姊曾这麽说过。

然而「赋格」最早是源於义大利文,拼法也不同fuga……从学姊曾经撰写的「音乐向导」文章,可以合理地猜想她对德文有一些概念──而露露曾说采华社长放弃义大利文,代表社长原本对义大利文也有些程度……

〈natapiae〉,不可能翻译成〈钢琴奏鸣曲〉……顶多翻译成〈强弱声奏鸣曲〉?

原来如此,社长凭藉的不只是钢琴史的知识,还是从字面上进行判断……社长最初选择的主题,也是义大利音乐家贝里奥的《序列》;然而,建议加入那段有关加布里耶篇章的是玫娥学姊,而且指定以科莱里为题的也是学姊……偏好古典前期的学姊在撰文时却并未一昧选择德奥音乐家,最初的额我略圣歌源自拉丁教会,最後一篇则选了出身威尼斯的音乐家萨里耶利,但那首曲子的标题却是德文──

选择以二十世纪後「序列主义」为文章主题的采华社长、音乐领域的「壁垒分明」、把采华社长赶出社团的两次提案、其中提案理由留空的那一次在隔天玫娥学姊被驳回……

以及社团合照中,玫娥学姊不自然地将目光从镜头前移开,看向身後的男学生。

忽然间,这些片段的资讯彷佛被一条线路串通起来了,有如彼此分离的音符总算被贴进完整的旋律中。

我放下手中的琴,顾不得先把琴收好,就到资料柜把前天才收纳好的月刊翻找出来──乐谱纸的「c」、玫娥学姊与采华社长之间的「d」与「c」,所有的解答应该都在那几篇「音乐向导」之中──

窗外猛然映入一道闪光,照亮了资料柜上那尊突兀的雪白十字架,然後传来连地面都为之隐隐震动的雷声。

……这时候就该搭配巴哈《d小调触技曲与赋格》toataandfuguedor,bwv565来应应景吧。

纵使没有实际播放cd,我那枯竭好一阵子的心头,现在也已经能够在脑海回送出曾经听过的乐曲。

「你果然在这里。」

少nv瞄了我一眼之後,一语不发地继续将那si水似的目光放回舞台上。

或许这时应该要说「噢,你也在这里吗?」会显得更有些浪漫气质吧,不过我没打算对那家伙献殷勤。

三天不见,原本身型就娇小的她,现在看起来似乎更为瘦弱。

她屈膝箕坐着,那姿势如同我曾经在司令台底下看到的一模一样,一脚屈起,另一脚则伸直放在地板上。我是在舞台的侧前方找到她,背对着羽球场,差不多就是上次我与露露交谈的位置。

我走近她的身边,在未被抗议的情况下坐了下来,与她大概相隔了大约半公尺的距离──或者说,隔了一个平躺在地的银se长梯形物t。

「我不喜欢带着那玩意儿。」

她静静地说道:「它让我显得更可悲。」

但不带不行──少nv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只平放在地的右脚,膝盖与脚踝都裹上了绷带,使得她那有如招牌造型般的黑se过膝长袜只维持了一脚;右脚的五只趾头露出於绷带之外,看似不安地缩了缩。

一直看着人家的脚好像也不太好,於是我顺着柯佩雅的目光,看向舞台上的排练。

将近二十名男男nvnv,在舞池间伸展躯t。他们配合着舞台边一位看似老师的人的击掌,顺着节拍调整姿势,时而快速,时而缓慢,偶尔还会出现相互拉扯,或是抬举。

「是现代舞吗?」

少nv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颔首。

t育馆的舞台,多半让才艺科班级优先借用,扣除不需要舞台表演的t育班与美术班,这学期每周的使用分配如下:周二、周四是戏剧班,周五是音乐班军乐社,而柯佩雅经常迟来社团的周一与周三,正是舞蹈班的时段。

再加上大嘴婆的目击证词──换言之,她在周一与周三迟来社团的理由,无非就是跑来观看舞蹈班的练习。

当然,在没有真正看到她坐在这里以前,一切都只是我的假设罢了──不过事实印证了我的推想。

但在没有看到少nv被绷带包裹地sisi的右脚以前,我确实无法把过去她那些怪异的行为串联起来:包括她无法参与t育课的理由、在司令台旁休息时的坐姿、走路时只有一边的脚步声、不选择蹲下而是弯腰将收在底层的小提琴取出,甚至她攀爬楼梯的速度慢到,跟玫娥学姊打过照面之後过了近二十分钟才爬上顶楼,走到社团活动室。

「对不起。」

「为什麽突然跟我道歉?」少nv用眼角瞄向我。

「上周四的事。」我看着她那已经无法显现出原本艺术品般的曲线、被包紮地坑坑巴巴的右脚。「抱歉害你摔倒了。」

「……没什麽。只是旧伤复发而已,并不严重;母亲太ai小题大作了,y要我绑上……明、後天应该就能拆掉了。」

她抚0了一下膝盖上的绷带:

「再说,原本就是我自己的错。应该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

少nv微微转过身来,然後向我展示出她头顶漂亮的发旋:

「抱歉,你没有我想像中的坚强。」

「……已经分不清你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想吵架了。」

「无所谓吧。」

她转回身去看向舞台,用着冷淡低沉的声音搔动我的鼓膜:

「毕竟,我讨厌你。」

我无奈地抓了抓头:

「……这我当然知道。半0的模样被同龄男生看光光,nv孩子的心里铁定很受伤……」

「不是那件事。」少nv略低的嗓音打断我的发言:

「我已经很习惯自己的身t被看,或者说我生来就是被训练成要展示自己的身t;穿着内衣k的模样根本只是小意思,一些表演团t甚至会an0上阵──那些都无所谓,因为我并不在乎别人看我的眼光。」

她顿了一下,然後用着宛如琴弦般冰冷而坚y的语气说道:

「我只要求自己呈现完美。」

挺直的背脊,高抬的鼻梁,以及那漠然的眼光──我身边端坐的不单单只是一位高中nv生,而是一名自我要求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一只负伤的孤傲天鹅。

「你还记得我们主题都是由撰文者自己挑选的,那麽学姊非但不是被强迫写了额我略圣歌,甚至还继续选择了许茨的《圣诞故事》dieweihnachtshistorien神曲、凯勒尔的《弥撒曲》issa等宗教曲目,加上学姊头上那个发饰跟手上的挂链……其实那根本不是什麽元气ps发圈,对吧?」

坐在对面的学姊深呼x1了一口气,那四个「加法」造型的发饰,与资料柜上那尊突兀的摆饰品闪着相同的光芒──

反映着信仰的十字光芒。

「……嗯。我确实是天主教徒。」

学姊0了0自己左手腕上的粉红se手链──玫瑰念珠。

「话先说在前头,我抱怨撰写额我略圣歌,对教宗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单纯为文书处理所苦;十字架也是我带来活动室的,以表明我无时无刻不忘主的恩泽……」

「唉,我现在又不是要做异端审判,学姊不用那麽紧张……再说我个人并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顶多逢年过节还是会去庙里拜拜而已。那些不是重点。」

我收起一根手指:

「从学姊使用额我略而非葛瑞果的译名,我大概就知道学姊是天主教徒,而不是新教──但不管是哪一方,只要确定学姊拥有基督教方面的背景,就可以猜测出这几个符号的意思了。」

我借用了学姊的笔,在那个半圆形符号另外画出了三个记号:

圆形o、圆形中间加一点?、半圆形中间加一点?。

「……这些是什麽?」

柯佩雅探出身来,盯着这四个符号皱起眉头。

「以前的记谱方式,代表拍号。」我在符号的旁边另外写下了阿拉伯数字:

圆形──3/4

半圆形──2/4

圆形中间加一点──9/8

半圆形中间加一点──6/8

柯佩雅盯着这些拍号半晌:「这跟不完美这个暗号有什麽关系?」

我使了一个眼神,暗示柯佩雅也看向学姊同上的十字发饰。沐浴在我俩目光下的学姊则是微微耸耸肩:

「三位一t。」

学姊用手指轻轻地绕着那个圆形,黯然地说道:

「只有三,才是完美的perfectu、完满的,其余的都是不完美的iperfectu。」

她抬头露出笑靥:

「这样谜题全揭晓了耶!真该把随手乱丢东西的坏习惯改一改,让你们见笑了,啊哈哈哈哈~~」

然而我与柯佩雅甚至无法微抬嘴角。

学姊也收起了笑容。

静穆的活动室内甚至可以听到c场上的喧闹──锋面雨过後,运动社团在今天已经重启练习,享受着照耀在校园里的夕yan。

但我们社团的y雨,现在才要终结。

学姊深x1了一口气,然後伴随着叹息吐出了这句开场白:

「我是个不完美的社长。」

语落,她随即摇了摇头,两边的马尾也掀起了波浪:

「不,这个说法还太宽容了……我是个失败的社长。」

学姊垂下眼帘,头上的十字发饰亦再也传达不出「元气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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