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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唐慎钰面上的羞愧更浓了:“您方才说陛下会来,也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夏如利拳头锤着发酸的腰背:“陛下指了我去秘办那件事,叫我先一步来王府,把燕姑娘从睡梦中叫起来,他过会儿就到,我一来府上就发现不对劲儿,怎么威武营的卫军把守了王府,紧赶慢赶到佛堂这边,就发现你和裴肆对峙着,若非没有陛下在我背后站着,我哪里敢叫魏将军去拿裴肆!”

夏如利摇了摇头:“唐子,留芳县天高皇帝远,那事咱们可以做做手脚,遮过去,可今晚这宗,多少双眼睛看见了,怕是遮不过去了,我肯定要给陛下上报的。”

唐慎钰其实心里早都明白,遮不过去了,仰头看天上的月亮,苦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说你!”夏如利恨铁不成钢般,连连用手戳唐慎钰的胸口,压声叱:“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拼死拼活地办差事,践行与褚流绪的约定,跟和尚似的守着清规戒律,从没有拈过一片花,惹过一根草,勤谨孝顺地侍奉守寡的姑姑,撑起小门小户唐氏一族,你在京城口碑那样的好,所以这次升官才能那么顺利,你怎么,怎么……

你没见过女人?啊?便是没见过,火气上来了,实在想的不行,哪怕收个干净老实的漂亮通房,你何必找燕姑娘!好,就算你冲动得不行了,非要睡她,玩玩儿就算了,回京城后就撂开手,大半夜穿着官服就跑过来了算怎么回事,还被裴肆那孙子给捉奸在床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晓不晓得,这事若是散播出去,你的名声会一夜间崩塌。”

唐慎钰被训得脸通红,小声嘟囔:“北镇抚司的人,有几个名声好的。”

夏如利气得连连揉着心口,忽然斜眼瞪向唐慎钰:“你小子不会动情了吧。”

“没有。”唐慎钰立马否认,“我,我只是想和她搞好关系,以、以便将来恩师或者我遇到事,她能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再、再就是看她漂亮,实在没忍住。”

夏如利嗤笑了声:“那她脖子上挂的平安扣是什么?”

唐慎钰再也辩解不了,低下头。

夏如利看到这小子这副模样,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叹了口气:“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至情至性的人,迟早会吃苦头的。”

说着,夏如利连连摇头:“便是如此,哪怕将来燕桥真能封公主,可她那样糟污的过往,实在是配不上你,你要娶,也得娶个像褚流绪那样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否则,我怎么和主子交代。”

“别跟我提他,我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峻峰。”

唐慎钰梗着脖子,愤愤地打断夏如利的话,他抿了抿唇,看着泛着月光的荷花池,终于,不再逃避,轻笑道:“请您不要那样说燕姑娘,她再糟污不堪,也是我心里的女人,她是很好很好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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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古言是《一笼香》,文案文名可能到时候都会改,请大家先预收一个,下本写个纯甜日常文。

配不上朕的姐姐

那司礼监的秉笔夏如利果然经验老道,当即下命令,王府里所有下人不许走动,各处小门不许开,便是雾兰和衔珠这两个有脸面的大丫头,也不许出院门,尽可能地将消息封死。

春愿匆忙在佛堂里将衣裳穿好,梳了发髻,便往毓秀阁去了,在此之前,那位夏如利公公寻到她,私下叮嘱了她几句,说:姑娘是陛下的姐姐,便是犯了天大的错,陛下都不会把您怎样,但唐慎钰就不一样了,陛下多半认为是唐大人引诱哄骗的小姐,所以,小姐在回陛下话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说是唐慎钰主动找的你,最好说是你诱惑的他,今晚是你派人寻了他很多次,他不敢不过来。

事实上,不用夏如利交代,她也打算这般说。

……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更末,寒风乍起,冷飕飕的。

春愿由邵俞侍奉着,走进毓秀阁,四下瞧去,小院内外把守着披坚执锐的亲卫军,上房灯火通明着,陈银和夏如利、黄忠全等人守在门口,时不时窃窃私语,不晓得在商量什么,而唐大人则跪在院当中,他低着头,影子投映在地上,像堆崩塌掉的小山。

许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唐慎钰把握着分寸,将头稍稍扭转过些,果然发现她来了。

春愿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曾见过他愤怒失控的一面,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冷静沉稳的,可从未像现在这样,头发被凄冷的夜风吹得稍有些凌乱,眼睛是炽热的,有一种疯狂的焰火,轻松的欢喜,可又有几许担忧和不安。

“大人。”春愿口里轻声唤,不自觉往他那边疾走两步,理智让她停下脚步,就这么望着唐慎钰。

唐慎钰强颜欢笑,深深地望着她,无声叹了口气,下巴朝上房努了努。

春愿会意,苦笑着点了点头,提起裙子,上了台阶,推门而入。

屋里很暖和,已经有蛾子了,在琉璃灯罩里乱扑腾。

宗吉这会儿坐在雕云龙纹的宝椅上,他穿戴得齐整,黑发用白玉簪绾在头顶,穿着岫玉缂丝长袍,腰间玉带上悬挂了香囊和蟠龙纹玉佩,一脚踩在紫檀木搁脚上,深深垂着头,手肘在腿上,旁边矮几上放着几盘点心,一口未动,压手杯里的茶已经凉了。

听见动静,宗吉抬起头。

春愿羞愧地低下头。

“阿姐哪。”宗吉声音里尽是无奈,他之前听夏如利上报的时候,真气得差点背过去,这个阿姐哪,他在宫里朝堂拼命给她争取,她却让裴肆抓了个现行,还是那种事,有时候真让他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对不住。”春愿忽然哭了,倒不是她做戏,是真的觉得羞愧难当。宗吉这几个月为了她忙前忙后,又是央告皇后,又是求大娘娘,给她将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输赵家公主,可她却……

“我对不起你。”春愿泣不成声,捂着口哭:“我给你丢脸了。”

宗吉起身,疾走几步过来,从后面环住娇弱的阿姐,带着她往檀木宝椅那边走,安顿她坐下后,他从矮几翻起只罗汉杯,倒了杯热茶,擩进女人手里,摩挲着她的背,让她能好受些。

“别哭了,没多大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宗吉柔声安抚,不忍出言苛责,想着阿姐不大聪明,以前就很容易被男人骗,朝门那边剜了眼,恨恨道:“朕知道,定是唐慎钰欺负了你!”

“不不不,不是”。”春愿猛地抬头,谁知却把宗吉的下巴给撞到了。

她急忙放下茶杯,手忙脚乱地给阿弟揉,忽又懊恼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低下头,双拳紧紧攥住:“他没欺负我,是,是我引诱的他。”

宗吉下巴红了一片,手指向外头,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那就是他心怀不轨,什么时候不来,非要大半夜的,故意在坏你的名声。”

“也不是。”春愿咬住下唇,小声道:“是我今儿白天在宫里遇着了不高兴的事,就想找人倾诉倾诉,几次三番叫人去找他,都赖我。”

“你!”宗吉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背过身子生闷气,不看春愿。

“你生气了么?”春愿手颤巍巍地抬起,不敢碰阿弟。

“嗯。”宗吉气呼呼地承认。“有一点。”

春愿低垂着头,双手抱住罗汉杯,眼泪噗哒噗哒往下掉,落入茶汤中,怯懦道:“其实我、我老早之前就同你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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