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当年的各种阴差阳错是他放开手的理由,却不能是祈求蒋序原谅的借口。
可昨晚那个电话里,蒋序听起来那么迷茫又无措。
池钺凝视蒋序:“但是不想看你一直难过。”
片刻之后,蒋序低下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没头没尾说出一句:“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池钺:“……”
在这种他以为彼此要剖析内心的时刻,没想到蒋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哑然几秒,望着对方手里的盒子,忍不住笑起来。
“是有点像。”
他接着说:“我要是求婚的话——”
池钺是想说,我要是求婚的话,至少会准备戒指,也不会在教堂,应该会在申城,在你生日或者什么有意义的日子。
但是蒋序没有让他说完。
教堂里,蒋序拿起那条阔别很久的项链,解开穿戴扣,把项链重新戴回自己的脖子上,确认戴好之后才松开手,无比平淡地开口。
“答应你了。”
盛放的春
池钺愣住了,转头去望蒋序。蒋序估计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池钺又没真求婚。
他轻咳一声,严谨地澄清:“我是说你之前说的追我这件事。”
下午四点,阳光透过彩绘的窗子聚拢起来,落在池钺眼前,光怪陆离的色彩将他一颗心被烧得滚烫,像是记忆里宁城盛夏的温度。
高中毕业后,池钺安葬池学良和徐婵,又赔偿了前房主的损失,背上了一堆债。大学期间打工供自己和妹妹上学。大学毕业,公司有意栽培,让他去子公司历练。他开始拼命赚钱给池芮芮做手术。
她的烧伤时间久,情况复杂,手术需要分开多次,每次烧钱又烧心,幸好兄妹俩搀扶着走完这段路程,结果尽遂人愿。
再后来工作调动,池芮芮和他一起回到申城,她的美术天分日益突显,池钺又在考虑将来需不需要送她出国。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永不停歇的钟表一圈接着一圈循环轮转,把池钺的10年搅碎在命运的齿轮里,拼拼凑凑,唯一还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只有18岁至今还没有消退的少年爱意。
但他不知道蒋序还需不需要这种困苦时放开手,顺遂时又试图来叨扰的情感。
蒋序是那么热烈又洒脱,值得永远自由恣意,值得被很多人爱,去过更好的人生。
直到他们再次重逢。
真奇怪,池钺从来不惧怕命运,不惧怕死亡、困苦和绝望。但是重逢那一刻,不曾熄灭的幽暗的星火重燃,他终于承认自己也并不是无所畏惧。
所有“希望你幸福”都是未见面时的纸上谈兵,原来他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害怕失去蒋序。
从请吃饭到要微信,从机场接人到雨夜表白,如今又追到宁城,颇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他也已经做好蒋序很长时间不会原谅自己的准备。
但蒋序没有。
成年后的蒋序对所有人都竖起了坚硬的城墙,唯独对池钺永远保持少年人的执着和一往无前,隔着漫长的岁月又一次接过了项链,像是接过了爱。对他说,答应你了。
他永远坚定纯粹得像是18岁。
池钺喉结滚动,咽下所有炽热和酸楚,低头牵住蒋序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目光柔软,像是一个吻。
在空旷的教堂里,他声音清晰可闻,在圣母像下和蒋序保证。
“这一次不会放开了。”池钺凝视蒋序,声音很低。“我爱你。”
这三个字落在蒋序耳朵里,让他心内一颤。手掌贴合着交换温热,蒋序望着池钺,刁难:“你发誓。”
他说什么是什么,池钺听话地重复:“我发誓。”
蒋序继续胡说八道:“你写承诺书,公正那种。”
池钺不假思索:“好。”
蒋序暂时满意了,还想说什么,背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独处。
蒋序扫了一眼,有一群人走进教堂,穿着严肃整洁,在玛利亚的圣像底下站定,轻声合唱《赞美诗》,应该是他们的弥撒时间。
这种氛围里在这待着不合适,两人自觉起身离开,池钺走在后面,听见身后他们唱——神爱世人,叫世人因他得救。
池钺不信教,但他想,原来是这个意思。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两人就近找了店吃饭。蒋序心情好,选了一家法式餐厅,点菜时乔合一发来微信:“酒醒了没?”
这都一天了,问候来得也太晚了点,蒋序回复:“早醒了。”
“那就好。”乔合一安心不少,又担心蒋序喝醉了不记得昨晚的事,如实汇报。
“昨天池钺和我要你家地址来着,我给他了,感觉他可能会来找你,你做好准备。”
蒋序:“……”
蒋序猜也只有这种可能,举起手机给对面的池钺拍了一张发给乔合一,回复:“你再说晚一点他都回去了。”
那头乔合一半晌没动静,估计是被震慑住了。直到蒋序很无聊地拍了两下他头像,才收到对方言简意赅的回复。
“牛逼。”
蒋序笑了一下,问:“池帅请客吃饭,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