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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张晴》

 

读小学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期待放学,我期待的理由你一定想不到。

你可能想着回家想着电视电脑或是电动游乐器,也许吧,你想着的是放学可以吃炸j薯条或是冰淇淋。

但是我却想着图书馆。

我想着等等要看哪一本书,我想看的续集是不是已经归还,我该还的书妈妈有没有记得带,我又可以再借哪一本书回家看。妈妈常说我是书虫,她有时候真的会说小书虫又在啃书了。

每次妈妈找我时,我会故意把正在看的书盖住我的脸,就像大人常跟婴儿玩的游戏,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我会等着妈妈拿起盖在脸上的书,我会故意闭着眼睛感觉她温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感觉她贴近我面前的气息,她身上的香水味,闻起来像是肥皂的清香,然後她的鼻头会磨蹭我的鼻头,告诉我该睡了或是该吃饭了,或是时间到了,我要移动我的pgu了,不要一直黏着沙发。

我可以告诉你,各种冒险有趣的故事,不管是一对姊弟加一个小婴儿的故事,或是一个得到金奖劵的小男孩注。也可以告诉你揪心动人的故事,或者你更喜欢刺激的恐怖故事。邪恶的木偶、稻草人和雪人、万圣节的惊魂、地下室的意外发现。虽然妈妈不喜欢我看完rl史坦的书之後变得不喜欢关灯睡觉,或是常常抱着小枕头钻到她的棉被里。

但是我还是会在妈妈不准我看时,气得不想跟妈妈说话。

这一招很有用,妈妈受不了问我话时,我嘴巴闭的紧紧不回话。我想原因就是平常的我太多话了,而且我太喜欢分享我的读书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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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为《波特莱尔的冒险》《巧克力冒险工厂》

两本都拍成电影,很好看,刚好书跟电影都很好看我很担心翻拍书的电影

张凯杰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他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他只是喜欢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的感觉,感觉一切都在他的c控底下。

最近,不受控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转动方向盘,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在叮叮作响的铁路栅栏前等待火车经过,然後在笔直的道路上一直前进。

他可以去哪里?他以为他能够去哪里?

张凯杰喃喃自问,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大声说出口,在安静的车子里大声的说着自己的无助。

他其实想回家。

他想要转动方向盘踩着油门一路直奔回家,然後打开门发现一切就像平常一样。生活回到正常。所有发生过的事其实是梦。

该si的噩梦。

张凯杰瞄一眼副驾驶座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座椅上。

以前,他下班都会打电话跟庭珊报备,庭珊很注重家人的动向,行动前都要事先跟她报备,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曾经有一次,或许不只一次,张凯杰下班忘记跟庭珊报备,所以回到家他乖乖认命的吃冰在冰箱的晚餐,因为他没有给庭珊时间预热食物。张凯杰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眼睛里却溢满泪水。难得没有开会或是例行汇报时,张凯杰可以准时下班。他回到家就能闻到庭珊正在厨房烹调食物的香味,看到张晴就坐在沙发上闷头闷脑的看书。

这时,张凯杰会走过张晴的身边,轻轻拍着张晴的头。每次张晴都烦躁的拨开张凯杰的手,然後嘟嘟嚷嚷说着晚餐的菜se。好像张凯杰难得提早回家,莫名其妙当起了张晴唯一诉苦的对象,必须听她抱怨晚餐不是煮她ai吃的菜,并非张凯杰所幻想的哇,老爸你回来啦,然後一个开心的拥抱。

张凯杰浑然不觉的沉浸在回忆里,一边流泪一边傻笑。

天啊,那些日子,就像不曾拥有过般的陌生。

张晴出生时,同一天张凯杰从小职员晋升为主管,薪水终於在拮据的红线往上一跃到宽裕的标准线,虽然还不到富裕的界外线。

但是他把这一切全归功於幸运的张晴,甚至在张晴出生後的好几个月里,他都是这样叫着她——幸运的小晴。

那麽为什麽,幸运没有一直眷顾着小晴呢?她应该要幸运地逃过这件事啊!

安静的车子里传来手机的响铃,张凯杰拿起手机按下接通,耳边传来林庭珊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我需要你马上过来。」

其实林庭珊很想大呼小叫的对着话筒怒喊。她不应该独自面对这一切,凯杰更不应该发生这一切时还有地方可以逃避。

「你告诉我,开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过了多久了,你是开会开到不用顾着家人吗?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麽多会议要开!」

「开会?」张凯杰努力连结庭珊的话。可是她说的开会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她居然可以错乱到认为是一个小时!

林庭珊神经质地小声说着:「难道不是吗?还是出差?你到底这几天都在忙什麽!早出晚归,你根本不把你的家当作一回事吗?我可不是饭店的柜台人员,每天帮你做k、kout。」

张凯杰嘟嘟嚷嚷的说道:「你知道,就是公司的事,公司最近b较……。」

「公司?又是公司?什麽都是公司!你不要以为自己升当主管就很了不得。你只是个主管!管一个部门!不是管一个公司!你以为自己是董事长吗?」林庭珊激动的不停喘息,电话另一头听得清清楚楚。

张凯杰无奈的叹息,说道:「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我说明我在公司的地位吗?」

「我只是要你明白你有个家庭,有个nv儿,刚遭逢人生剧变!」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一个家庭的话,林庭珊不会今天才打电话给张凯杰。好吧,如果她还记得张凯杰在家庭里的地位,她不会打电话来指责张凯杰开会开到不见人影,甚至还夸张的认定张凯杰每天都早早出门、晚晚回家,所以才会碰不到面。林庭珊如果真的有注意张晴以外的事物,她会发现张凯杰的衣服少了一大部分,她会发现放在衣橱旁边的大行李箱不见了,她会发现张凯杰好几天没有回家睡觉。

林庭珊会发现这些,而不是浑然不觉。

「就算小晴遇到这种事,生活还是要过,日子还是需要花钱,我不能放下一切去陪伴她。就算我想,我也不能。」而且,张凯杰冷冷地想,她真的需要他就会走进去他们的房间,当面亲口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帮助。

张凯杰就是等不到一句帮帮我,所以他才会离开。不过从林庭珊的口气就清楚知道,她根本活在自己的世界,就跟林庭珊强调的那位遭逢人生剧变的nv儿一样。

张凯杰不懂,他已经失去原本的nv儿,为什麽一并失去原本的妻子?

「她是你nv儿,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而且行行好,她也需要你。」林庭珊咬着牙,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嘶嘶声。

「我有什麽用?要是她需要心灵上的慰藉,有你啊,你知道……我不擅长……而且……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麽……反正以前你跟小晴相处的时间就是b我多啊,所以……所以。」所以什麽?所以他有非常正当的理由逃离这一切?把一团烂糊糊的狗屎丢给庭珊?张凯杰的声音疲惫又犹豫不决,彷佛亟需要有个人告诉他该怎麽面对这种事。

当自己的nv儿发生了没办法挽救也没办法遗忘的事情时,他到底该怎麽做?

任何一本该si的育儿手册应该要印上这一则:如果你的小孩遭受莫名的攻击,你却无法立即为他排除危险,应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更悲惨的是,因为小孩受到了伤害,身为家长的人要怎麽从同样的痛苦中复原?

育儿手册应该要印上这些,并且给予答案。避免每一位即将荣登爸爸妈妈宝座的笨蛋们,不知道小孩子其实是没有煞车的汽车,不知道他们高速经过的每一条道路都充满危险,不知道随便一个闪神就会摔的粉身碎骨,更不知道事情发生时该怎麽面对痛苦。

难道只能嘻嘻哈哈地相信,倒楣的永远都是别人,自己总是能闪过不幸的道路,轻松溜进幸福的窄门吗!

是啊,他难道不是曾经这样以为吗?

「张凯杰,你有没有在听,我刚刚说的你有听进去吗?你忘记今天是什麽日子吗?我想你根本不在乎,我好心提醒一下,今天是小晴心理辅导的日子,然後……小晴她……我以为她好很多了……可是……小晴……她……她攻击医生!凯杰,小晴又失控攻击人!你跟我是小晴的爸妈,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置身事外!。」

他并没有置身事外!

张凯杰深呼x1,他不想对着话筒怒喊这句话。张晴发生这种事,他跟庭珊除了沉默不语之外,就是谩骂怒吼。「所以你现在在医院?」

林庭珊哽咽地说:「戒护病房,他们绑着小晴……他们绑着我的nv儿,凯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帮助小晴。」

张凯杰也不知道怎麽帮助张晴。失控的张晴根本不是他的nv儿,他还要想想办法帮助这个陌生人。说不定张晴根本不想要帮助,应该要有这个选项。张晴想要的是空间和时间,如此简单。难道把nv儿绑在身边她就会复原吗?

「医生有说什麽吗?需要住院吗?」

「我不知道,凯杰……我不知道。」林庭珊断断续续的说着:「求求你,不要逃避……你知道我没办法逃避,我需要陪在小晴身边,我也需要你陪在我身边。难道你真的可以安然入睡吗?难道你真的没有听到小晴半夜惊醒的尖叫声吗?难道你真的……真的……。」林庭珊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

电话的两端连接着两个人沉默的心痛,在时间的流逝下,无声的哭泣着。

谁又能陪伴在他身边?

张凯杰无力的叹息着,说道:「你听起来很累了,我会过去,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凯杰……。」庭珊yu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麽,但是却又不敢多说,深怕任何一句都会改变张凯杰的决定。她太需要这个决定,她太需要ch0u离小晴身边。但是光是这样想就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恶。太可恶,可恶到连说出口都没有勇气。

「回去吧,我会过去的。」张凯杰没有说再见就挂断电话。这也是反常的举动。他跟庭珊讲电话一定会说再见,有时候说再见的次数多到听筒传来张晴大声嚷嚷着够了吧,都几岁了你们。

国中第二年,我浑身都不对劲。

不是因为生理期第一次报到,我妈说我晚熟的太离谱了,我倒是蛮不在乎。

我不对劲的原因是图书馆被银灰铁皮瓦片层层包围,铁片围篱四处贴着整修中,请勿随意靠近的大红纸张。

我茫然的盯着大红纸张上的黑se大字,足足呆傻站立了十分钟,或者更久。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害怕会不认识整修後的图书馆,我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整修好的图书馆。

我真的很喜欢三合院式的图书馆,老旧的建筑有着迷人而且独特的氛围,为什麽会有人不懂得欣赏而要摧毁呢?

我站到妈妈必须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拖离围篱旁。

「小晴,不用这样震惊,或许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读书,你也知道,就快要学测了,你总得准备一下吧?你的数学和理化烂到我根本不想去想。」我根本听不进去,脑袋反覆想着刚刚看到的那句话。

「整修,会怎麽做?会把那个建筑铲平吗?」我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虚弱无力的问着妈妈。

「没有这个必要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妈妈转动方向盘,车子随着方向盘往左边移动。「或许只是改建内部,你也知道,里面的空间很老旧了,那些木头书柜的底部都发霉了,说不定是要换个铁制书架什麽的,你也常抱怨那些书柜放得书不多,ga0得图书馆藏书又少。还有啊,里面的墙壁到处是裂痕,下雨天还会渗水,更不用说厕所多旧了,而且只有两间!你也不用想那麽多,我可以带你去市立图书馆啊。」

我瘪着嘴,双手交叉x前说道:「我喜欢自己去,我喜欢什麽时候去又可以待到什麽时候,你每次都会催促我!而且我抱怨只是讲讲,我想看的书我可以先预约,然後来这里拿书就好啦,只不过要等就是了。」接着,我紧张忧愁地看着妈妈,「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图书馆,它有我的青春岁月啊,整修它,根本是对我的青春岁月大不敬!」

「你夸张过头了吧!」

「我的童年啊!我的回忆啊!我的美好时光啊!」我抓着头发两侧,夸张的仰天大吼其实是仰车顶大吼。

妈妈翻个白眼,右手伸到我的脸颊,轻轻的捏一下我的左脸,「够了你,你真的很戏剧化。反正事实就是事实,你只能接受。如果你不差我这个司机的话,你就自己坐公车去市立图书馆。我可不像你,时间多到可以浪费。」

车子在车阵里等待停红灯的时候,妈妈在我面前弹打几下响指。「你别想自己骑脚踏车给我到市立图书馆,从家里骑到那里要多久啊!更不用说一路上弯弯折折,而且你每次都待到七晚八晚才回家,晚上的路你这眼睛根本看都看不清楚,我有好几次看到你把眼镜丢在客厅的桌上忘记带出门,听到了没,小姐。」

我不情不愿的鼓起双颊,说道:「因为戴着眼镜很不舒服啊,看书的时候总觉得很阻碍。」然後我下意识的0着自己的鼻梁,动作像是把滑下来的眼镜推上去,但是我的脸上没有戴着眼镜。我很纳闷,眼镜又被我放到哪里去了?

「而且啊。」

我继续发表着我的眼镜高见。「我戴着眼镜的时候,如果看书看到睡着了,我会不小心把眼镜压坏,你知道,三不五时就压坏一副眼镜是很伤荷包,所以我也是为了你的荷包着想啊。」

妈妈轻踩油门,车子随着长长的车流前进。

「真的啊,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的贴心了!为了说服我还得想一堆胡说八道的大道理,听起来还真是煞有其事啊。我最好是三岁小孩子给你骗假的!」

妈妈突然拉高语调,严厉地大声说道:「不是我不给你骑单车趴趴走,你自己说,你老是在骑车时想东想西,天知道你有没有专心在看路,你连在家走路的时候都会恍惚的撞到墙壁,我能相信你在骑车时不会去想刚刚看书的内容吗?你老是想着那些故事、那些主角、那些虚构的遭遇,你要是不认真注意你周遭的环境,你身处的真实世界,受伤只是迟早的事。」

我不情不愿的接受事实,因为我就是妈妈嘴巴说的人——老是陷进了书里的世界。「遵命,夫人。」

妈妈深深叹口气,ai怜地00我的头发。

我刚y宛如钢刷的头发,除了短发以外,其他发型就只能在梦里幻想了。

曾经为了改善这种发质,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坐在美容院深层护发。但是洗过三次头发,再昂贵的疗程也就报销了。

难道我要为了保持疗效而坚持不洗头吗?

我宁愿头发y得像钢刷,也不要头发又油又黏!

「好不好下次再去护发呢?这次选的美容院好像b较有效,0起来有b较软了。」

「饶命啊,夫人!」我急忙的大喊着:「不要再救了,我已经si心了放弃了,你知道我根本坐不住。」

「那当初又是谁想要留个长发,甘愿坐在小椅子乖乖护发啊?」

「你知道啊,就是想要改变一下而已。可是头发刺到肩膀真的受不了人,反正是你怀我的时候,基因给错了!」

「真是抱歉了啊。」

我看着车子慢慢向下滑进黑暗的回旋,妈妈打开头灯,车子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道前进。现在这个时间,地下停车场冷清得格外宽敞,少数停车格里停着汽车。她慢慢开到我们家的车位前。

「好啦,你先下车,给我认真专心的走回家,不要我车停好去坐电梯的时候,发现你还在电梯里,上次你真的太夸张了,进去电梯居然没有给我按楼层,就这样一直站在里面!」

我翻着白眼,从後座抓起书包就跳下车。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把妈妈的警告放在心里,就像我把每一本看过的书本内容放在心里,反覆回想,我会不会可以避免遭遇这种事?

你要是不认真注意你周遭的环境,你身处的真实世界,受伤只是迟早的事。

而我受伤了,只是因为我太认真专注的看我手里的书,而忽略有个人一直在注意我,注意我身处的环境。直到他认定我像只小兔子好制伏,直到他走到我的身边,直到他的手往我面前伸来,我还浑然不知,我还迷失在书本里的字里行间。

想不透一个男人变成虫子之後,居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改变,满脑子想着工作和惩处,而他的家人,家人……那只变成虫子的男人是那个家庭的一份子,

然後呢?我有看到结局吗?然後呢?他们家人怎麽对待他?然後呢?

我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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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晴看的那本书叫做《变形记》,出自卡夫卡,很好看的一本书。推荐大家看,虽然是本年代超久远的书了

张凯杰站在张晴的病床旁边,医院很冷,他缩着身t打哆嗦。

通话结束後,林庭珊就离开了病房。她深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欺骗她,从前不会,现在这种时候更不会。林庭珊必须相信深ai的人丝毫未变,因为如果连一点点信任都丧失了,她会崩溃。

张凯杰暗暗庆幸没有遇到庭珊,因为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庭珊。

自从发生事情後,庭珊每一晚都陪着张晴入睡。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张晴,就像赎罪,为了没办法第一时间拯救自己的nv儿而赎罪。林庭珊自觉有必要弥补张晴,不管张晴需不需要,她都要陪伴在张晴身边。

每一晚,张凯杰缩着身t躺在双人床的左侧,他清醒地期待着床铺右侧会有任何动静。但是天还没亮,他就起床梳洗。每一天出门前他都会站在门口等待,那怕一个眼神,他只想再看到庭珊送他出门时的眼神。

张凯杰每一天都在等待和失望之间循环。他的时间已经不是数字,而是这一刻期待的事情和下一刻期待落空的事情。他别无选择地必须挺起x膛面对形如空壳的妻nv,以及逐渐荒废的家。如果他必须当她们黑暗中的灯塔、大海上的浮木、支撑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嗯,这样说好了,张凯杰很明白他不是那块料。

他太害怕看见她们的眼泪。他不是厌恶,不不不。他是害怕!她们的眼泪永远都流不完!她们会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他就得一直安慰一直鼓励一直付出心力!到最後……他知道到最後疯的人一定是自己!

当家庭成员任何一个人发生事情,影响的层面会超出任何人所能预料的范围,就算你自认有办法面对,情绪,无法预测的悲痛情绪会像海啸扑天盖地的淹没每一个人。

所以,张凯杰逃离他甜蜜的家。

做这个决定很可恶,张凯杰以为会立即接到庭珊打来的责备电话,或是庭珊痛哭斥责的电话。可是他在廉价旅馆等了五天,窝在散发着霉味的棉被里等待。终於,他等到庭珊打来的电话,却不是他所想像的对话。

林庭珊不是因为发现张凯杰不见人影而打电话,她是支撑不住需要他来接替。林庭珊根本没发现张凯杰不在家里已经一段时间,

张凯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他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张晴。张凯杰看着张晴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球快速移动,他悲观地想着:小晴难道连在梦里都无法逃脱恐惧,那是不是应该叫醒小晴?

张凯杰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张晴的右手,熟睡的张晴猛然ch0u动着身t,吓得张凯杰立刻把手缩回来。他嘲笑着自己的懦弱,懦弱的不知道怎麽面对随时会攻击人的nv儿。

张凯杰看着张晴的双手双脚被皮带紧紧綑绑,固定在病床上,这副骇人的模样令他悲恸地喉咙紧缩,内心彷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掐住。

不对!他的nv儿为什麽要接受这种待遇!

他颤抖的双手慢慢地解开捆绑张晴手腕的皮带,一边解开一边感觉张晴无意识的ch0u动一边流着眼泪。

那一天,张凯杰四处联络不到消失的家人,庭珊的手机忘在沙发上,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张晴的手机更不用说,直接转语音信箱。他在家里苦等了十几个钟头,坐立不安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下子到厨房倒杯水,却把装好水的杯子忘在厨房流理台。一下子又跑到浴室想要冲个热水澡冷静,却扭开水龙头自己跑到客厅看电视,直到热气从浴室弥漫出来,才惊觉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急急忙忙跑到浴室关上水龙头。

终於,凌晨四点,张凯杰始终闭嘴的手机突然大声尖叫着,他飞也似的冲去接电话,但是他多希望这是一通打错的电话。

市立图书馆很大,独栋的白se建筑,半圆形前院覆盖着鲜绿草皮,草皮中央的石砌步道一路笔直到鹅卵石阶梯,走上鹅卵石阶梯就是图书馆的自动玻璃门。

前院两侧是修剪得超乎想像整齐的灌木丛,灌木丛最前面是两棵高耸的大树,一左一右的竖立在图书馆的最外面,就像巨人国度的看守士兵。灌木丛往後延伸到图书馆後方的室外停车场。

图书馆一楼是整片的落地玻璃,就像百货公司的橱窗,一眼看尽弧形柜台前排队等着借书还书的男男nvnv,以及在书报杂志区弯腰眯眼看着报纸杂志的伯伯婶婶。二楼和三楼同样环绕着落地玻璃窗。

不论任何时候,这个玻璃屋外观的图书馆永远光线充足,直shej1n旭日的yan光、日落的夕yan、和晚上的灯光。

图书馆室外的巨大探照灯就跟bang球场一样。

我简直吓傻了!

妈妈第一次带我来到这里时我就吓傻了。

那时我是七岁还是九岁?

不管,我就是不喜欢这个毫无ygsi的图书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外面,是哪个脑残的笨蛋设计这种风景欣赏的建筑。如果眼睛要看着外面,那就去室外。

图书馆应该要设计的使人注意里面的事物,而不是外面。我才不屑这里是藏书最多的图书馆,还是可以免费使用影音电脑的图书馆,我就是不喜欢!

现在,我再不喜欢也不能拒绝它了。

很扯得是,每一次我在二楼的书架间寻找想要看的书时,都会听到一句哇!这里的视野真的太赞了!。

哇,你到底来看书还是看风景啊?

哇,你到底是来拍照留念还是来文字啊?

哇,你如果真的要看好视野,你乾脆去买张机票飞上天好了!

所以,我都会把挑选好的书籍抱在怀中,然後一步一步走楼梯到地下一楼。

市立图书馆有地下两楼。地下二楼是室内停车场,地下一楼就是乏人问津的书籍区。

当然,图书馆内的楼梯只到地下一楼。你停车在室内停车场的话,就得要走外面的坡行步道进来一楼大厅。

地下一楼的书架放着一整排相同颜se相同大小的书籍,那些好像是史记还是人物传记。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走过去一看究竟,不过我很喜欢摆放整齐的书籍。其它书架杂乱的塞满美术史、绘画和雕刻、歌剧、古典芭蕾和现代舞等。艺术类的书塞了好几层书架,但是极少的时候才会有一两个人走下来找寻这一类的书籍。

我很喜欢窝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四面环绕的落地玻璃窗,也没有刺眼的yan光和吵杂的声音。

地下室的日光灯光线很柔和,我ga0不清楚是灯罩的关系还是电压的缘故,还是地下室的尘埃总是b地面上还多?

你从楼梯走下来,往左转,走在墙壁和横列着书架的走道,经过一排两排三排的书架後,最後面是存放过期报纸的收纳柜。长方开口的收纳柜一共有十二层,每个拉层有三十份或三十一份的过期报纸,你知道,最下面往上数的第二层就是最少报纸的一层。收纳柜从左到右总共有十二年的收藏份量,也就是十二排的收纳柜。

我会窝在最左边的角落,背靠着墙壁,头抵着收纳柜,享受着独处时的宁静。

我喜欢这里散发的陈旧纸张的气味,带点霉味和油墨混合的气味。有时候我看书累了,我就会把手伸进叠放着报纸的柜子里,手指头轻轻撩动着又薄又脆的纸张,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常常一窝就是好几个钟头,我以为我在这里就像个隐形人,但是我错了!

青春期的我迷上恐怖。我想每个人都有这种过度时期。那种忍不住想要把手伸进恐怖箱的刺激感,脑袋一直猜想着箱里面的东西会有吓人。

当我开始翻阅《牠》的时候,我简直没办法停下来,甚至觉得房间的墙壁里面传来声响,恐惧弥漫在我的四周。我甚至看完《图书馆警察》,有一阵子根本不敢去图书馆。

班上同学常常会好奇我在看什麽书。他们不懂怎麽有人会对一本厚到可以砸si人的书感兴趣,而且还会在看书的同时发出津津有味的呼呼声。也许这就是我跟班上同学找不到话题聊的最主要原因,因为我实在没办法看整本都在卿卿我我的言情。

而很不幸的,这种通常大受欢迎。

当然,我也不是因为热ai史蒂芬.金的作品就自以为高人一等。毕竟,能够写出一本书的作者,我都怀抱着崇高的钦佩。因为我是读者,我对每一本书都抱持着尊重,即使我一辈子也不会翻开来看一眼。

不过,我偶尔想要放松一下,也会选些又薄又轻松的书。

我列表的书单里就有阿嘉莎.克莉丝汀,玛莉.希金斯.克拉克,甚至是柯南.道尔。或是经典名着《小妇人》、《梅岗城故事》、《咆哮山庄》等。

我很喜欢因为时代或背景而压抑的感情,在文字里描述着主角内心的纠结,甚至是因为无知而酿下的悔恨。

故事创造着主角的人生,纵使是悲剧,也能够因为几个字,变成流下眼泪的圆满结局。

但是现实,通常无法让人流下欣慰的泪水。

林庭珊回到家,没有开灯就迷迷糊糊沿着记忆走到房间里。

她像喝醉的人走路摇摇晃晃,一边走一边踢开她脚趾碰到的东西。这一步是坚y的物品,踢开时听起来像是碎玻璃刮擦地面。下一步是一团布料,踢开时会缠着她的脚踝,使得她必须甩动脚才能把缠住的布料甩开。再一步是sh答答黏呼呼的东西。这时候她就会退後三步,在黑暗里瞪大眼睛直盯着她根本看不清楚的东西。

林庭珊下意识走进张晴的房间。

她已经好久好久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进去她跟张凯杰的房间,或许那个地方已经从她的记忆里消除,所以她找不到方向走进去,即使房间就在她的眼前,她看见的也只是一堵墙,一堵她根本无法跨越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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