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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经过一整晚的胡思乱想,最终东还是绝望地认清了事实,四肢着地爬进名叫课室的酷刑场。
昨天,他依从起初就决定好了的最稳妥方案,先把雪糕送给家住得b较近的小晴,并趁机偷偷把写着「小诗和小晴」的标签贴在她身上。这无故的触碰惹怒了小晴,他给她狠狠地用脚踩踏到地上猛踢。因为成功瞒天过海了,他还兴奋得忘记痛楚,发出连声怪笑,吓得小晴只口吃地抛下了一句「这次先放过你」就离开。
课室大门一开,小诗和小晴俩早静候在他座位旁,交叠双臂屏息静待。东想起了课堂上老师说过的鬼怪传说,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为了赎罪而自投鬼门关的人,迎面就是手执刑具兵器的牛头马面。
「骗人!」他一边埋怨自己的愚昧,一边匍匐爬行,地上留下了两行长长的汗水痕迹。
过份恐惧的他紧闭着双眼,一不小心,整个头就撞上了小诗双脚。他慌张道歉,头低得都能t1an到那双光滑得发亮的黑皮鞋。
莫说是明天早晨的太yan,他甚至以为自己连一会儿中午的太yan都不可能看到。意外的是,小诗不但没有责骂东,反而指着小晴忿忿不满地说:「那个,告诉这个人,我没有吃过这个人的雪糕。」
没待东弄清眼前的情况,小晴便抢话道:「那个,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是不是这个人吃了我的雪糕?」
东既担忧着刚刚的错失,又无法理清眼前的情况,脑中混乱得空白一片,只管不断叩头道歉,重覆着「对不起」三个字。
「小东,你没事吗?g嘛一直在道歉了?」一个马尾nv生蹲下来问道。
「请原……原谅我!」东大惊失se道。
「哈哈,好的好的,我原谅你了,所以能请你起来了吗?不然我就要背你起来了唷?」nv生向他伸出手,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东磕头磕得头昏目眩,抬头看到的竟是个长着一对纯白se翅膀,头顶着光圈的天使。稍稍定神,他才发现那只是nv生背後的壁报和光管所造成的错觉而已。「邪恶姊妹」早已失去踪影,换来的是一个正在细心察看他红肿的额头的美丽nv生。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天使,是唯一会把他当作人来看待的人。他喜欢她。
「对……对不起,小彤。」他想到刚刚徘徊在生si边缘的惨况,犹有余悸。向小彤道谢後,他便独自回到座位上。
「邪恶姊妹居然会就这样放过我,今天实在是太走运了!」他在心底庆贺,兴奋得叽叽笑出了几声。旁边的同学都投来鄙视和厌恶的目光,但东毫不在意,「不不,认真想想就知这不可能单纯是运气。唯一的解释就是邪恶姊妹的关系的确因为标贴的效果而破裂了。」
他si命地抓住那张撕去了一块标签的贴纸,si盯着那片无瑕的纯白se,彷佛看到了无尽的生机和希望,掌握到了全世界。
「人类的罪孽已经深重得超越了无限慈悲的神能够宽恕的程度。既然你们不愿接受我的救赎,就准备迎接我的制裁,嚐嚐我的痛苦!」东暗自许誓。
「小东,最近学校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小彤小声地向东说。
即使到了放学时候,走廊上都没有热闹的玩笑声,每人都好像各自各独自走路,气氛凝重。
「是……是吗?」东心中窃笑。
课室依然维持着五行六张的规定,只是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明显给拉远了,整齐安份之外,加添了一种令人莫名紧张的疏离感。
「大家都变得很冷漠,还互相欺负对方,大家不是好朋友吗?为甚麽会变成这样?」小彤低头叹息。很快,她又向东展现往日的微笑,「幸好小东你还像平常一样。」
「一……一样?」
「那麽善良。」
东轻轻摇头苦笑。他举起小指,主动g住了小彤的小指,打了个gg。「不……不要担心,我会保……保护你。」
「谢谢你,小东。」小彤双颊微红,笑得灿烂。
几个nv生突然走过来,东吓得马上甩开小指,後退一旁。
「小彤,星期天一起去新开的卡卡青蛙乐园玩吗?」她们邀请小彤。
「那个不就是以自然绿化为主题的新游乐场吗?能邀请东一起来吗?」小彤高兴地问。
「甚麽!」几个nv生不约而同地露出厌恶的神情,纷纷把焦点投向到远躲在一角的东。
东很清楚这种眼神,这种与邪恶姊妹一样的眼神。他避开了她们的视线,双手挡在面前猛摇,惊恐焦急地逃回课室。
她们思考一会後,总算接受了小彤的提议:「既然是小彤的朋友,一起玩也无妨。」
东回到自己在课室角落的座位,取出那张贴纸,看着纸上角落最後两张的白se标签。
「果然全部人都成了恶魔,没救了,」东想到刚刚那些像看到老鼠蟑螂般鄙视憎恶的眼神,「为了小彤的安全,我得动用最後的标贴。」
「单纯写一个人的名字不足够,可是标贴根本不够用。对了!只要我这样写的话……」东在标签上写上最长的一句话。
「我一定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东边想,边撕下贴纸,「当标贴生效,那些只会背叛和欺压人的人类都在你面前消失;而你也会忘记他们,不必再为那些人类c心了。」
东刚把贴纸贴到她的背包上,就马上听到她在走廊外大叫。他夺门而出,发现几个身材高大的高班同学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围住了小彤。
「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总是对所有人都这麽友善,任何人都把你当朋友。可是我们却一个朋友也没有!」箭猪头的男生愤怒地说。
「这是甚麽情况?」东惊慌得跌倒地上,换着是别人,早吓得p滚尿流,幸好自己早习惯这种场面,才能马上冷静下来思考对策,「这样下去,小彤会很危险。我能做甚麽?叫老师来?不行,太远了。冲上去一拼?不行,实力太悬殊,恐怕连半秒也拖延不了。力拼不行,唯有……」
「高……高年级……好……好朋友!」他直指着他们,大声地重覆着同样的说话。
「你这口吃的,想吃我一拳吗?」那几个恶霸明显注意到他的说话,起初准备连他也一并当沙包打。可是突然他们却醒悟到甚麽,马上内哄起来。
「你这家伙,怎麽我们起来了,你有甚麽资格与我并称!」其中一个男生指骂箭猪头。
「甚麽!」箭猪头执起他的衣领。
「只有我才有资格打他俩!」另一个男生抢话道。
东偷偷地牵起小彤的手,乘乱逃到一间空置的课室。
东从课室的窗外窥探外面,发现很多学生都发了狂似的在找小彤。
「怎麽会变成这种情况?」东咬紧拇指沉思,「我得去找那个人问个清楚。」
「大家,嗄嗄……」小彤坐在地上喘着气道,「以前明明都是那麽的温柔,果然是我做错了甚麽吗?」
「不……不是你的错,小彤是最……最好的。」东捉住小彤双肩,猛力摇头。
小彤默默地微笑。
东抛下一句「等我」,没等小彤反应,便箭步冲出课室。
「不打gg了吗」小彤冒着冷汗,举起颤抖的右手,竖起小指。
天边浮云渐多,大街上有不少赶路回家的人。东在人群中穿cha奔跑,终於赶到了那条小巷。y天的小巷b平常显得更昏暗y森,几乎看不到另一端的出口。紫蓝se的火焰涂鸦没有散发半点光和热,却隐约地在晃动燃烧;诡异的骷髅头涂鸦更像得到生命似的蠢蠢yu动,一双双眼睛转动四望,一瞬间把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东的身上。但东毫不在意,b起恐惧,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呢。」雪糕恶魔叫住了东,面上挂着一张夸张的笑脸。
东冲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口中吐着「时时」两字。本身东口吃已经严重,现在加上运动後的气喘和心中的焦虑,他说话更语不成句。
「我活这麽多年都没见过这麽有趣的情况。不单止在标签上写超过两个人,而且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和小彤这种能概括到全世界人的超庞大关系网。」雪糕恶魔双手拍在东的两肩上,像在肯定他做出了甚麽的成就,「现在连小彤是谁都不知道的人都能打从心底憎恨她起来。」
「之前标贴在其他人身上的效果不是互不理睬,就是吵架。怎麽这次会严重到就像要杀掉她一样?」东是想这样问的,但根本就着急得组织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拉扯着雪糕恶魔的衣角。
雪糕恶魔蹙蹙眉,大概猜到了东的意思。他没有马上说明,却先用指尖稍稍顶起了礼帽帽沿,扬起嘴角冷笑一声,才解释道:「不是警告过你了吗?关系对彼此愈重要,变坏的速度就愈快,程度就愈深。你说全世界有多少人?累加起来要如何计算?给你个b喻,假如上帝对人的ai是无限,那现在人类对她的恨可是上帝的ai的相反,也就是无尽的恨。」
「你……你说过的限……限期是何……何时?」东总算把问题组织了出来。
雪糕恶魔咧嘴大笑。那排异常白的牙齿,配上冷嘲般的笑声,加上苍白无血se的皮肤,让人毛骨悚然。
「何时!」东大力地捉住他的手臂喝斥道,这是他第一次用命令式的语气说话。
「没有了。」雪糕恶魔即时收起了笑容,嘴角下歪,「本来是有的,但你的反应让我很失望,所以没有了。」
「你这……」东气得一时无语。
「想把责任推卸给我吗?」雪糕恶魔冷冷地说,「别忘了,令全校的人彼此反目的是你,令小彤落得给人追打的绝境都是你,就算是当初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你,当初那两姊妹选择你来欺负,都全因为是你!」
「胡胡……说,」东慌张得口吃b平常更严重,「小小……彤她她她……是我朋朋朋……友。」
「你不是愚蠢到这个地步吧?她对所有人都是这麽友善,为了保持形象,才稍稍对你好一点而已。难道你就这样以为她会把你当成朋友了吗?她可从没有把你当成朋友!有哪个正常人会把像你这样肮脏wuhui的毒菇男当成朋友?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雪糕恶魔语气凌厉,咄咄b人。他直指着东的额头,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一切都是你的问题!」
东一时失神,差点失去平冲跌倒地上,但总算咬紧牙关撑住了。犹如强烈地震後仅余一柱支撑的危楼,稍加一发,即会倒塌。
雪糕恶魔蹲下身,平视起东来。他的眼眸深黑而无光,没有一丝生气;眼神冷漠而无情,没有半点情感。「你知道为甚麽限期会失效吗?你一定b谁都更清楚。」他摇了摇头,续说:「可怜,真可怜。有价值的东西才值得有限期,没有价值的废物根本不配有限期。你对我来说,对所有人来说,都只是一件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废物罢了。」他贴近东的脸说,特别强调了「废物」二字。
「废物」一词如一支利针,jg准地刺穿东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瞬间失去那仅存的最後半点力量。他就像个突然给人扔下的提线木偶,整个人四肢无力地涣散在地上。
「你对她的ai不是无限的吗?她根本不需要接受其他人的虚情假意。」雪糕恶魔悄悄地在近乎崩溃了的东的耳边送话,「听我说吧,只要世上没有人再ai她,你就能成为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她也会全心全意对待你。而你也不必回到那个日日给人欺负的生活中。」
「唯一能保护她的人。」东神志不清地重覆着听到的说话。
即将入黑了,东才跌跌撞撞地走回学校。他口中念念有词:「唯一能保护她的人。」
落日斜照,风瑟瑟地吹,走道尽处有一个身影0着墙边迎面爬来。
东眼睛睁得圆大,彷佛给一盆冰水浇到头上,让他清醒过来。他不再恍惚了,大叫着「小彤」跑过去。
「对不起,小东。我没能守住约定等你回来。」小彤气喘吁吁地说,「我很担心那些大哥哥会欺负你。不用怕啊,他们都发泄到我身上了……」
面se苍白的小彤满身都是新鲜的伤痕,破烂的连身校服裙带着鲜红的血迹。
看着伤痕累累的小彤,东深深自责,不停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原来给欺负是这麽痛苦的事,」她皱皱眉,内疚地别过头,一颗晶莹的泪水沿面庞滑到尖尖的下巴,「我真懦弱,为甚麽我一直都不敢挺身保护你?」
一直相信别人的痛苦跟自己从没有关系的东,此刻却感受到一种br0ut和心灵欺凌更深层的痛楚。
「是我……我的错,让你受……受苦。」东边说,边扶她坐到地上。
「拿喷雾剂的时候,我看到了书包上的贴纸,是最近学校流言很广的绝交贴,」小彤吃力地说,「真正的好朋友才不会因为一张小标签而背弃对方的。」
东双手着地,低头下跪,热泪洒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