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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节

 

那姑娘听话端了碗,妇人却是哽咽道:“我哪吃得下……老爷……”

沈伯清复安慰道:“三两天而已,只两三天辛苦些。”他指了指熟睡的孩童,道:“也叫他们起来用些,不然明早醒来怕是哭闹不休。”

妇人犹哀怨:“这会子,我都吃不下,睡梦里醒来,他们哪就能吃得下。何不备的妥帖些,马车咱们日前也不是没用过,哪里就要赶在这一时。”

沈伯清重斥道:“糊涂,咱们是奔命去的,你当游山玩水呢。”

妇人转脸抽噎,那姑娘快速喝完了碗里粥,转身轻拍了拍俩孩童,待人半醒后,又哄道:“咱们赶早去城外玩呢,快些吃了换衣服吧。”

因年岁尚小,半梦半醒迷糊间连在哪也分不清楚。男童说好,女童说困,今日便不去了。

姑娘拿起勺子半哄半逼各喂了小半碗,寅时中末,恰是睡意正浓,苏银才来收碗,两孩童已然又倒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薛凌在墙角捏着那半块饼子不放,目光涣散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这会也无人注意她。待吃食用具撤下,即有人呈了衣衫来。

与沈家各人一一分过,苏银方问起沈家下人,只说底下衣衫也都备好了,赶紧换了吧。

沈伯清略颔首,信步走出屋外,再进来与苏银道:“人在外候着,你带他们去吧。”

苏银躬身,依言要往外,突儿看到薛凌还在墙角,手上饼子还剩稍许拿着,笑与沈伯清道:“小人也去催催那位少爷。”

沈伯清摆手,苏银行至墙角,喊了一声,薛凌方回过神来,看了看苏银,又看了看手里碎饼,突而嗤笑一声,三两下全数吞到了口中。

苏银都愣了愣,只说她那会乖戾无非做给沈伯清看,现在沈伯清已然将钩咬死了,大可不必如此。

薛凌嚼巴两口咽的顺畅,瞧见苏银目光怪异盯着自己,无谓道:“怎么了。”

苏银笑笑道:“无妨,小少爷若是没吃好,方才……”

“我吃好了。”她拍了拍手上粘着的饼屑,一语双关:“什么时候走?等的烦。”

苏银颔首道:“正要去给沈公底下人送衣服,换好衣服咱们便启程了。”

那饼屑怎么也抖不干净样,她在衣服上蹭了两蹭,又翘首去看暗处沈家人,絮叨一般低声道:“送饭这活儿容易,换衣服有些艰难,不如让我底下的去做。”

苏银一样轻声:“那再好不过。”

“薛暝在外头,你与他说是我说的。”

苏银颔首离去,薛凌看姓沈那一家子还在一堆,生离死别的,总是话多,这些人已然不值得挂心了。

她看自己手,白皙素净,纤尘未染,偏她忍不住还想抖,好似能将整只手抖落才够畅快。反正刚才那肉饼,肯定不如绿栀娘亲做的好吃,可惜就是自个儿当时没吃到。

所以这玩意成了明县门口的馒头,不吃难熬,吃也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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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

她在这翻来覆去的难熬中一点点熬,只觉的这片刻光阴有百十千万年那么漫长,怎么沈家那一群蠢狗,话就说不完呢。

薛暝推开门,环视一圈,才发现薛凌在外屋窗角处,整个人缩在一张摇椅上,晃晃荡荡,似乎在悠哉等天明。

他轻出了口长气,微笑走过去,带了一手血。

薛凌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来,看他一脸放松,知是外头的人都了结了,跟着也自在了些。目光下垂才看见薛暝手上血还在滴,笑道:“怎么你也去了。”

只有在伤口近处才会浸一手,大家都是杀人越货干惯了,身上沾点常见,手上带血还是不多。想来是趁着沈家下人接衣服那一瞬直接戳了七八个窟窿,反复间抽手不得,所以鲜红直染到手肘处。

薛暝垂目笑道:“我瞧着妥当些。”

薛凌又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手,方抬脚下了地,道:“你别跟着。”说罢站起整理了衣襟往里屋去,过屏风中厅处时与沈家人算是擦肩而过,然她目不斜视,混若那家人不存在一般。

沈伯清心下稍有嘀咕,终按而不表,暗道自己多心,现人都到了这,饭也吃了衣服也换了,再作猜疑除了徒生恐惧,别无它用。何况这位薛……

他忽而想了片刻这“薛”,该是何人姓?然这个姓是大姓,阿猫阿狗都叫得,并无说道之处,沉吟之间,仍是那安慰理由,这位薛小先生,行事本就疏狂,方才并未有不符常理之处。

薛凌径直往里,走到苏远蘅床前,笑道:“差不多了,你起不起啊。”

苏远蘅索性连眼睛也闭上,道:“不成啊,呆会还得还回去,这个个六七尺长,百八十斤,天光大亮的,怎么还啊。”

薛凌略偏头往外看,发现沈伯清也朝着自己这方看来,忙颔首笑的一脸和煦,嘴上却嘲道:“这看门的狗还不好哄么,拿个贴身物件给闻闻,它就不咬人了。你倒是快着些,我还去还去接另一个呢。”

苏远蘅道:“那你去拿,我命不久矣,躺了这会没下会。”

薛凌愈发笑的灿烂,道:“埋了自有千秋万载躺,怎么说是没下会。”嘴上如此说着,话落却是对着沈伯清目光快步走到了一家人面前。

打量了几眼那睡着孩童,薛凌道:“方才我与苏远蘅说,来问沈大人讨个贴身物件。”

沈伯清奇道:“这是何意?”

“等会咱们就出京了,若京中能瞒久些,那咱们路上就多一分太平。”

沈伯清立马明白过来,笑道:“小先生的意思,是让人拿着老夫的东西在京中冒充老夫?”

薛凌道:“说冒充倒也不必,沈元汌还在朝,只要沈老大人有个衣角配子在人眼前晃荡晃荡,皇帝顶多是派人暗中守着沈府,断不会掘地三尺要把人挖出来。”

沈伯清霎时悲痛难掩,低念道:“元汌他……”

薛凌忙告罪:“不好意思,我非……”话没说完,那榻上男童睡梦中忽而猛咳两声,沈家姑娘应是当人惊梦,立即俯身上去搂着轻拍了两下背,沈伯清跟着看了过去。

谁知男童睁眼张嘴就要猛哭,才发出个哭腔,跟着又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紧跟着女童也呜呜咽咽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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