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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解毒

 

江厉狐假虎威,和长老会笑里藏刀推拉几番,虽然被剥夺了大部分权限,勉强算是保留了左护法的虚职,不被惩处也已经是看在未来教主的面子上了。还未来得及跟长老会继续打嘴仗,便听到手下汇报季锋想要彻底把剑影的毒全解了的消息。

江厉连忙赶到主殿,只见季锋正站在一个熬煮药物的小鼎面前,拿着装满血液的碗一边搅拌一边往里倒。江孟守在季锋身边,其他的剑影陆续占据了横梁,阴影和角落,虽然看不见一个人,但是江厉却知道这里已经站满了躁动等待的剑影。

走到药鼎面前,江厉环视四周,向江孟吩咐道:“所有人都离开,围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站远点。”

江孟无声接令,默默退下,片刻后,大殿内似乎消失了一些什么,整个大殿都变得明亮些许。

江厉看着季锋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很少见的露出一丝疑惑:“你就这么放开他们的缰绳?为什么,你每个月给解药不就可以完全控制他们了吗?难道你还想用这种方法施恩,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奉你为主?没用的,你一次性把他们的毒解了,他们也不会感激你。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不是正常人吗,剑是没有感情的,用恩义收复他们只是庸人的妄想,只要你给他们解毒,下一刻他们就会全部离开,你确定要这么放走一股强大的战力?”

季锋盖上药鼎的盖子,看向江厉,诧异的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也想救他们呢?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呃,同伴?发小?你不是曾经说过要带他们当自由人吗,我这是满足你的愿望啊!说起来,你该谢我的。”

江厉冷笑:“我们剑影之间不是同伴,也不是发小。现在活着的每个剑影,都曾经跟睡一个通铺的室友刀戈相向,如果不杀死对方,死的就是自己。每把剑杀死的,发小,垒起来的头骨都能竖起一座京观,我们怎么可能把对方当做同伴?我当年只不过是为了保命才跟他们结盟,我为剑影提供庇护,他们为我提供战力,公平合理,互不相欠。至于你帮他们解毒是你的事情,我不会替他们感激你。”

药鼎发出几丝暗香,季锋加大火候,不一会儿,淡香扑鼻,主殿飘满了草药的清香。

季锋掀开系统出品的药鼎的盖子,只见药鼎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丹药,季锋拿了一丸,回首就塞进了江厉的嘴里:“好吧!别人的恩不帮忙记,你自己的毒解了,总该念我的好吧?你怎么像个刺猬一样,大大方方说声谢谢有那么难吗?”

江厉措手不及,舌尖一甜,只觉这药丸入口即化,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江厉愕然看向季锋:“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为什么不怕我失去控制之后选择背叛你,为什么不在占尽优势的时候用毒药拿捏我?

江厉半晌无语,片刻后,他转身出殿,叫进江孟和剑影们进来服用解药。压在这群人身上这么多年的紧箍咒,竟然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毫无预兆的,被人一脚踢开,轻而易举得就像踢开一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所有人都很沉默,全都是面无表情进来,排队,服药,磕头,然后退下,没有喜极而泣的眼泪,没有语无伦次的感激,没有指天画地的发誓效忠。

这样的安静是季锋所欣赏的,只不过在一轮丹药发完之后,一把黑色的短刀,哐的一声,突然被丢进了主殿的窗户。接下来,更多各式各样的剑抛进了主殿的大厅之中。季锋满头雾水打量地上散乱的兵器,疑惑道:“这是礼物吗?”

江厉冷眼看向不断被丢进来的武器,跟季锋解释道:“这是他们的身剑。”

季锋并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反而感叹道:“款式真多,我发现啊,这些剑的风格跟每个人都气质都很配呢。”

江厉不感兴趣的扭开头,他的身剑早就在岷江之畔断裂,就算今天还在,他也决不会送给季锋。目视夕阳落下,今天的夕阳和当年撒在岷江的夕阳一样灿烂,他看着窗外淡金色的晚霞,忽略了耳畔一声又一声刀剑坠地的声音。

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身份,地位,权利,以及跟随自己的势力,他现在没有任何制衡别人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但是他还有自己,只要他还有自己,他就一定能东山再起,不需要当任何人的附属品。

奇怪的仪式在入夜之前结束了,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季锋一如往常缠着江厉上床休息,就像今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白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在他心中,他成为教主,解放剑影,身受重伤,全都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季锋熟练的摸进江厉的寝衣内,一阵乱摸,嘀咕道:“抱你这么久,怎么还是冷冰冰的?”季锋三下五除二把江厉剥得精光,笑嘻嘻的搂住江厉劲瘦的腰身道:“没事,一会儿就让你热起来,我一直抱着你,你就不冷啦。”

江厉之前听季锋轻佻暧昧的话,从来不往心里去,不知为何,再次听见季锋不着四六的调情,突然一阵心悸,连季锋乱摸的双手划过他赤裸的脊背,都让江厉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言燥热。

江厉从未感觉季锋的前戏这么磨人,季锋一如既往,将胸乳含在嘴里吸允。慢慢的爱抚全身,挑动他的情欲,深深的舌吻,吻得他脚软头晕。一边亲吻,一边拿那根孽物蹭江厉的穴口,就只是这样的玩弄,江厉的反应却比之前的高潮射精还要强烈。

季锋的手指,唇舌,就像带着火星,烫得江厉忍不住的颤抖。江厉的小腹一起一伏,忍住了喘息却忍不住生理反应,结实的腹肌在季锋爱不释手的抚摸下崩得紧紧的。

江厉浑身僵硬,却很顺从,他在季锋的示意下叉开腿,双腿大张,任季锋的手掌在他的阳根上揉动,然后沾着他流出的液体,滑向双臀之间的蜜穴。

江厉的感官从没有如此清晰过,他感觉季锋的手掌心热得发烫,手轻柔的拂过蜜穴,然后狠狠揉弄穴口,掌心烫着穴肉,力度催逼饥渴,掌心的温度刺激得江厉发出一声惊喘,这喘息里的无助和暗藏的情欲让江厉对自己的声音感到陌生。

他的脑子被情欲熏得发昏,大腿无力的倒向两边,他只希望季锋不要再玩花样,现在只是一只手而已,就把他揉得差点丢丑,他难堪的感觉到肉穴有莫名的液体在往外流。

季锋将他的穴口揉到发麻,蜜穴像一张贪吃的小嘴一样似有若无的嘬着敷在穴上的掌心,他将三根手指坚定的插进了江厉的后穴,艳红的小嘴贪婪的吞下了插进来的异物,红色的穴肉,雪白的手指,饥渴的小穴迫不及待的吸允着一切能满足它的东西。

季锋用手指勾了勾江厉的穴肉,调笑道:“好骚。是不是很想被操?你是不是被我操熟了?”

江厉半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闻言眼神清明了一瞬,咬牙道:“要干快干,别那么多废话。”

季锋凑近江厉的耳朵吹气道:“好心急啊,别急,今天好好伺候你。”

季锋的手指突然快速的进出江厉的小穴,每一下都狠狠钻在对方的敏感点上,江厉紧紧皱着眉,止不住的咽着口水,泄露出无法抑制的鼻音,无比煽情。

季锋在指奸到差点高潮的时候突然停止,拍了拍江厉臀侧,示意翻个面。两人在床事上已有默契,不过江厉向来是不配合的,今天不知怎么,江厉居然是否配合,不需要季锋强行按住,他默不作声的翻身,跪趴着把臀部朝向季锋。

季锋把住对方线条分明的双臂,强硬的后入了江厉挺翘的窄臀,然后又重又快的狠狠操弄了起来。

这个姿势无疑是很羞耻的,身材高大健美的男人跪在床上,双臂像缰绳一样被身后纤细高挑的男人把住,上半身没有着力点,只能被对方完全掌握在手中,像一只母狗一样被操得意识迷乱,狼狈不堪,臀部被迫翘起,不能保持一丝高傲的仪态。

江厉却没有机会去关注自己是什么姿态了,他在被进入的一瞬间就进入了干性高潮,紧紧只靠着后穴被操弄便直接潮喷,然后就着淫液的润滑,被更加猛烈顺畅的操弄。

他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意识,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被操弄的后穴中,没有意识到自己从被后入开始,就没有再控制自己的呻吟,整个主殿,都回荡着肉体碰撞的啪啪声,肉穴被操弄的水声,以及江厉淫荡又充满男人味的低吟和偶尔经受不住的时候突然高昂的淫叫。

后入的姿势里,高潮来得很快,季锋抽出鸡巴缓了一下,江厉的屁股突兀的离开了鸡巴,翘在空气中止不住的抽搐痉挛。

季锋餍足的把他翻个面,正面插入了他抽搐中的后穴,江厉迷迷糊糊的伸手想要推开他,他觉得一直持续的高潮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

季锋按住了他的肩膀,毫不容情的开始了下一轮的打桩,江厉痛苦的抓紧了床单,一边挨操,一边蹬脚挣扎,床单都被蹬裂。无论如何挣扎,后穴遭受的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却恒定又漫长,江厉靠着自己过人的体魄,勉强忍受了季锋的二轮射精,三轮射精。

穴肉越来越敏感,敏感到疼痛,水流得到处都是,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女人,或者说什么母兽,后穴居然能一次又一次的潮喷,前面也射得一塌糊涂,只能一滴滴的往外漏,他觉得自己快被操坏了。

等到季锋抱着江厉的屁股又准备来一次的时候,江厉终于一掌向季锋拍过去,理所当然的被镇压了,江厉觉得自己的穴口已经被操烂了,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求饶:“放开我放开你这个禽兽!我不行了!”

江厉的求饶和痛骂让季锋更加兴奋,抵着江厉的前列腺狠狠磨动,终于让江厉发出一声惨叫,一道混杂着精液的液体从江厉的下体射了出来,把这张教主才能睡的大床尿得一塌糊涂。

江厉剧烈的挣扎起来,季锋强硬的按住他,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尿射在床铺上,又长又急,羞愤之下,他的后穴越夹越紧,季锋爽得不行,狠狠加快速度,发起最后的冲刺。

在失禁的关头被操弄,那滋味无比酸爽,江厉又是爽到失控,又是羞恼恐惧,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虽然被季锋抱住腰和手臂制住他逃离的动作,他的臀部仍然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剧烈的前后摆动,剧烈抽搐颤抖。

就这么操了一会儿,在季锋射进来最后一泡浊液的时候,他翻着白眼,半睁着眼陷入了绝顶高潮的空白期,口水都失控的流了一下巴,虽然季锋射进的是他的屁股,他却觉得对方的味道已经贯穿了他整个整体,他控制不住的高潮到干呕,好像鼻尖已经闻到对方精液腥膻的味道。

在晚上偷偷过来的江孟,本是心潮澎湃之下睡不着,想要过来帮季锋守夜的,来的时候在很多阴影的地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看来今夜无眠的人不止他一个。

江孟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主殿,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一声男人爽到极点几乎像被戳了几刀的呻吟声,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

江孟回到总坛才一天,就见证了如此多的离谱场面,晚上又大开眼界的见识到两个主子的激战,江孟神色恍惚,木头桩子麻木的一样找了个树冠躲避,可是奈何耳力太好,主殿里的激烈战况对他来说一览无遗。

主子和新教主,是这种关系吗?主子现在是新教主的男宠?如此受宠,以至于他们都被爱屋及乌,一夜之间获得自由之身。

可是,这是你自愿选择的路吗?两个男人,除了侮辱和被侮辱的关系,还有别的可能吗?

“日上三竿了,还睡?教主大人,起床了!”

季锋感觉有人狠狠的捏住了他的鼻子,季锋难受的扭来扭去,他伸手想要挥开脸上肆虐的爪子,却被人一巴掌拍开,狠狠拧了一下他脸颊上的软肉。

季锋哼唧了一声,半睁开眼看见了一脸不耐烦的江厉,季锋睡眼蒙眬,伸出手把对方勾到床上试图压着他一起躺下:“别闹昨天搞那么晚累死我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江厉慌忙的推拒,却抵不过季锋纤细手腕上传来的巨力,身子一歪差点躺回了床上,江厉回头看了一眼一旁半跪着的下属们,忍无可忍的爆喝一声,包含了精纯内力的声音凝成一线冲进季锋的耳朵:“有人!你给我放开!”

季锋浑身一震,这声音就像有人在耳边敲了一记重锣,死人都被震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这简洁得好像牢房的地方显然是江厉的卧室,除了一张靠墙的拔步床和一张八仙桌之外什么也没有,床下跪了好几个黑衣人,埋着头不敢往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看。

“这是在干嘛?”季锋迷茫的从床上坐起,“厉厉,这不是你的下属吗,干嘛跪在这里?”

江厉直起身远离床铺,道:“教主大人,昨天你已经给了他们自由身,他们现在可算不了我的下属,至于他们为什么跪在这里,当然是来告辞的,毒都解了,留在总坛干什么?继续给焚心教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季锋从床上坐起,朝床下的几人点点头:“哦,好吧,吓我一跳,你们是来告辞的?下次跟左护法告辞就行了哈,不用来见我了,这些事都找左护法吧!额,估计没有下次了,那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江厉对季锋的反应早有预料,其他人却都对教主这样轻轻放过的反应一脸的不可置信,江厉轻轻叹口气,指着埋着头跪着的一个黑衣男人说:“这位是江石,武功也就比我稍逊一筹,无论是打理产业,还是暗杀追踪,情报杂务无一不通,几乎是全能型人才;这是江影,暗影剑的训练师,刺杀技击之技当世卓绝,昨天他一早埋伏在暗处,若是你不出手,关键时刻他一剑就可以扭转战局。别的人我就不说了,若是放在明月山庄的开炉仪式上,个个都能卖出好价钱。他们这些人说要走,你就不挽留吗?”

季锋想了想,自己作为教主是应该礼貌的挽留离职人员的,便从一个打工人的角度劝说道:“我们焚心教待遇还可以的啊,几位长老那边,我看也挺缺人的,你们要是觉得江厉这个领导脾气差不好相处,可以跳槽嘛,你们去外面要重新熟悉环境,多麻烦呀,不过你们要是非要走也没问题,都是你们的自由。”

江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让旁边跪着的江石额头流出一抹冷汗,他连忙解释道:“我们离开跟江护法无关!我们只是想恢复自由之身,也不想离开之后加入什么组织,我们只是想过普通人的日子,我们发誓离开之后绝对不与圣教为敌,只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教主给了我们解药,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教主有差遣,我们必定会回来为教主赴死,绝不吝啬性命。”

季锋点点头:“嗯嗯,挺好的,支持你们的决定,好好过日子吧,天天打打杀杀的也没什么意思。”季锋想了想,问道:“钱够吗?你们找江厉给你们补点吧,算是遣散费了。”

江厉无奈的转头看向了窗外,懒得继续看。众人依次向季锋拜谢,承诺未来一旦教主有所需,一定前来助阵,每个人都赌咒发誓愿意为了教主赴死。

季锋挨个安抚,折腾了一会儿,把想走的人都送走了。

目前选择直接离开的剑影只占了最小的一部分,大部分人当了一辈子剑影,放他们自由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只能继续呆在江厉手下,或者被其他长老用比江厉这边更优厚的条件撬走。

因为季锋打乱一切局势,江厉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左护法,不光丢掉了本来势在必得的教主之位,手下的心腹势力也在一夜之间走了三四成,剩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动,必须要拿出更多的利益才能笼络住,他此时心中不爽极了。

江厉等人都走了,便挖苦道:“季圣人,你今天怕是被他们骗了,他们刚刚说要为了你死,却连身剑都不愿意给你,看来也就是嘴上说说。以后你遇到危险了,普通的危险他们可能来救,太大的危险他们说不定权衡之下就不来了。昨天给你丢身剑的那批人我看了,没有什么厉害角色,就是最普通的剑影,他们的命你拿去也没什么大用。带着自己的身剑离教的这些人是最优秀的,也是小心思最多的,他们离开的时间越长,你的恩义对他们的约束越淡。看来,这回你做的好事没什么太大收益,当个圣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对吧?”

季锋把江厉扑倒到床上,懒洋洋的搂住对方道:“你们都说身剑就是你们的命,掌握你们的身剑就能对你们为所欲为,这样的诱惑还是不要给我了,我怕我把持不住,目前不想开后宫。再说了,我看见他们一个个脱离洗脑,选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感觉还挺高兴的,比起那些吃了解药就把身剑丢给我的人,看见这样的人我更开心。多好啊,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们走的越快,说明呆在这里越不情愿,所以我要他们的身剑有什么用呢?他们又不乐意留在我身边,强扭的瓜不甜。”

江厉叹息道:“你还真是一点舍不得都没有。”

江厉想了想,释然一笑,道:“算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你想放他们自由,没那么简单,他们这样的人想过普通人的正常日子,只能说太天真了,说不定半年以后,都回来了。”

季锋躺着躺着意识朦胧了起来,轻声道:“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柴米油盐酱醋茶。”

江厉凑到季锋耳边,像说睡前故事一样分析起来:“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江湖人,想得如此单纯。在江湖上,比如焚心教的斩尘缘,教主继承人要么是六亲缘绝的孤儿,要么是全家都出身焚心教的土着,这才能保证关键位置上的人绝对忠诚。需要这样的手段才能控制住背叛,说明人心就是天生爱背叛,那你想想,明月山庄出品的剑,号称绝对不会为外人背叛主人,这样的剑是怎么出炉的?”

季锋被耳边的风吹得痒痒的,缩着脖子咯咯笑起来,随口道:“怎么训练的?感觉完全反人性哎。”

江厉不紧不慢的说道:“很简单,让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任何人都会互相背叛的环境里,连一片菜叶子都需要跟人争抢,长大了之后再故意给他们留出逃跑的机会。这场成年之后的逃亡路,被称为锻剑,期待亲情的,让和善的农人救助他们,期待爱情的,让漂亮的女人去帮他们,期待同伴的,最好让潇洒又热情的大侠跟他并肩作战抵抗追杀。

这些逃跑的剑跟这些安排好的‘炉火’感情最浓厚的时候,最好的场景呢,就是在他们挡在炉火身前,和山庄的追杀者对抗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一把来自爱人亲人的剑,一剑把他们捅个窟窿,这样的教训才算是深刻。最后,这些活下来的剑,给机会逃他们都乖乖的不再逃,这才算成功出炉。”

“所以,就算他们真的发自内心的想退隐江湖,也没有什么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到他们,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信别人,风吹草动,就会开始杀人,去哪里不是腥风血雨?怎么会有普通人像他们这样,他们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接受在身边放一个陌生人,哪怕跟人同床共枕,也会时刻担心半夜被捅死。在同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久,或者一个星期没杀人,恐怕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季锋睁大眼,怔怔问道:“那出炉不成功的呢?”

江厉冷冷道:“疯了死了,或者情绪太激动非要去报仇的,都是残次品,说明承受能力差,当然是作为废渣处理掉了。”

季锋愤愤坐起身:“太过分了!明月山庄真是垃圾!”季锋的瞌睡一扫而空,他一跃而起:“明月山庄造的孽,我要全部清除掉。就比如那个身剑,真是离谱的规矩,一把剑就能绑定一个人的命?我想到了,我要把主殿那批剑全部融了,让你们跟过去彻底告别,好好的人当个什么剑呀!”

江厉吓了一跳:“不要!你不知道身剑对我们的意义,他们把身剑给你,你把剑毁了就是逼他们去死!”

季锋满头问号,十分不理解:“一把剑而已!明月山庄都没了,你们还遵守他们的规矩干什么,我下令你们不许死,然后融掉这些剑,这总可以吧?”

江厉头疼的抓住季锋的胳膊不让他窜出去:“不可以!你不要妄动,剑影从小和身剑形影不离,身边没有任何朋友,只能依靠剑,靠着剑的保护从一场又一场的角斗中活下去,剑就是他们的全部,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紫微斗数里,人一生最重要的宫位叫做身宫,身宫落在哪里,这个人一辈子的执念就落在哪里,身剑也就是此意,此身寄剑,你是不会懂他们对剑的虔诚的。”

季锋还是无法理解:“可是,那只是一把死物啊?一把死物寄托自己的生命,这件事真的很离谱啊,就没有一个剑影能想通吗?就没有一个剑影的身剑断了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吗?”

江厉深吸一口气,道:“有,但是肯定是个例。绝大多数的剑影,哪怕心里清楚身剑是明月山庄控制他们的手段,但还是会因为你这个接剑的主人,没有好好对待他们的剑而伤心,这是控制不住的。”

季锋想了想,还是继续起来穿起了鞋子,江厉无奈道:“你还要去干什么?”

季锋随便套上了外套,说道:“我得去把主殿的剑收拾一下,擦干净收起来,不然他们就这么随便的丢了一地,剑影们会伤心的。”

季锋悄悄冒出一个头,对着江孟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江孟无语的凑近:“教主大人,又怎么了。”季锋小声道:“嘘,江厉在前厅开会,别让他听到了,我问你,你上次说,江厉在岷江自己断了自己的身剑,你知不知道这把残剑在哪里?”

江孟愣了一下:“主人自己收起来了,我不知道。”季锋想了想,又像来时一样偷偷摸摸走了。

不是属下收走的,那么江厉会把这种旧物放在哪里,可想而知了。回到江厉简洁的卧房,季锋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就在床板下的机关内找到了一把断剑。

这把剑古朴中透着奢华,果然是一把王者剑,哪怕是在鞘中断成两节,仍然可以看出它是一把大气磅礴,杀气凛凛的剑,剑身足有三指宽,和他的主人一样肩宽体长,这样的剑对臂力的要求极高,可见使用者对自己武力值的傲气。剑面流光内蕴,古拙中带着霸气,季锋看见的:被你亲手杀掉,仍然无怨无悔,这就是——爱~~~】

季锋茫然的回头,看见江厉一脸平静的手持那把被自己修复好的身剑,他将手上的剑抽了出来,季锋吐出一口血,软倒在地,他喃喃道:“厉厉,你杀了我,你可怎么办?”

江厉一如初次见面,表情犹如铁铸的假面,他冷冷道:“不劳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坐稳那个位置。”

“很多人都会反对你,不要乱杀人,杀人不好。”季锋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吃力道,“我走之前,这个给你吧,你有了焚心诀,就名正言顺了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一直很害怕被人打败,没关系,你多练几年,就是天下第一了。厉厉我不知道你这么恨我,对不起厉厉,我以前的世界里,我做这些事情他们都很喜欢我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我马上要去下一个世界了,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季锋的手伸向怀里,实际上是从背包里拿出了焚心诀,他用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的秘籍,无力的闭上了眼。

江厉在季锋身边茫然跪下,拿起了那本最后的遗物,他不知道季锋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此时也无瑕去想这些,他只感觉心中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此时,他并没有复仇成功上位在即的喜悦,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季锋从泡着营养液的疗养仓内坐起,神思不属的去冲了个澡。他躺在浴缸里有气无力的叫到:“土狗土狗桑扫描一下我的神魂,有没有裂口啊?”

“滴,扫描中读取完毕,尊敬的宿主,您的神魂很健康,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呢~”贱受系统的机械音在季锋耳边响起。

季锋疑惑的捂住胸口:“没有受伤,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心口闷闷的?”季锋拉下系统面板查看各项数据,确实也很正常,便不再细想,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忽然好奇问道:“我已经离开任务世界了,现在总可以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了吧?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有没有遗漏支线啊?”

系统的ai男声再一次响起:“尊敬的宿主,您查询的原剧情如下:明月山庄出身的渣攻在叛逃之后,加入焚心教卧薪尝胆,用七年的时间复仇,他并不知道,当年故意留出空子放走他的是贱受,原来,贱受早就对他有意思。在教内逐渐站稳脚跟取得权利之后,渣攻第一件事就是集结各方势力灭了明月山庄满门,但是顾及到解药还未研制出来,便把贱受父子囚禁折磨拷问。一开始,渣攻只是想要通过侮辱贱受,拷问贱受的父亲,后来见贱受的父亲这里始终不松口,便故意把他卖到青楼,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并且把他带回焚心教当男宠。当上了焚心教教主之后,定期取血babbalbal忽视受让他受人欺负babbalbal,肆意羞辱贱受人格bbbb武林盟血魔咒秘籍丢失,武林传闻是焚心教教主所为,武林人士经常过来偷袭行刺,甚至经常有高手光明正大上门踢馆,碍于焚心教的名声,渣攻不能拒绝公开赌斗。渣攻经常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回来,有一次内伤严重到濒死,这个时候贱受为了救他主动修习了采补之术,大do特do之后,贱受元气大伤昏迷不醒,接下来,男主深受震动,照顾了植物人十年,十年后受睁开了眼,一对有情人经历千难万险终于在一起了,真是感人又美好的大结局~您还没走的剧情只有十年后睁开眼呢,其他都达到了。”

季锋听得眼睛转圈圈:“这算哪门子的美好?这个剧情真是好传统的古早文渣攻贱受文,等等,所以他一直需要贱受的血才能活下去?这到底感人在哪里啊,他救植物人不就是为了救自己吗!!话说,我的身体不是死了吗?十年后我怎么睁开眼,诈尸吗?”

系统一板一眼道:“尊敬的宿主,经检测,您在贱受9382号世界的身体因剧情的不可抗力成为了植物人,是否切换视角查看身体此时状态?”

季锋大叹一口气:“不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服了,我现在怕是一张草席卷到乱葬岗了,奇了,按照系统和异界的时间流速,这身体居然还没被野狗啃光吗?等任务节点到了,我不会要进入到一个骨头架子里睁开眼吧?”

季锋洗完澡,悠哉悠哉进入休息室,不一会儿,王多多苦着脸推门进来:“季锋!哦你果然在真对不起你,你的肉文任务我搞砸了,我来给你道歉来了。”

季锋摘下耳机,诧异道:“你回来了啊。不会吧,我问过了,你去的是虫族世界,这可是肉文攻世界最简单的地图啊!里面的受根本就是躺平任操,这你也能翻车?”

王多多一屁股坐在季锋身边,开始长吁短叹大吐苦水:“我一开始对任务对象有点好得过分了,连路人都误会我被虐待过,在背后说我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真是个大乌龙,意识到这一点我马上就改了,后来我已经很克制了,但是职业习惯你懂的。第一个遇到的是一个边缘皇子,没有上位希望的那种,我觉得很简单啊,就上去送爱心,分分钟就攻略了,还跟他闪婚。第一个任务对象这么轻松拿下我也很开心啊,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发癫,把我囚禁起来谁都不让看。

我一想,这不行啊,我外面一堆需要攻略的对象呢,关起来我能干嘛?天天一个人都看不到,他连洗内裤都一手包办了!急得我啊,外面主线剧情都过半了,我还在小黑屋闹绝食,绝不了一顿就被打营养针,我真的什么办法也没了。

尼玛,更离谱的是他天天脑补有人要跟他抢我,整天神神经经的,我后面真是忍不住了,对他又打又骂也不放我走,我都要被关到崩溃了。然后他又开始发癫,去抢皇位,去跟大皇子对着干,皇位本来就不是他的,大皇子才是天选之人,反正最后我在小黑屋里啥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报丧,说他和人同归于尽了,我一打听,死的大半都是我的任务对象,我都懵了我反思了一下,确实跟我的性格有关系,我一方面对所有人都好,一方面又不怎么跟人交流,看起来可能真的挺怪的,和人结婚也没给人安全感,明明主线里,那个任务对象不是这样的,看来唯一的变量就是我了。都怪我,哎!”

季锋都乐了:“行啊兄弟,你真他妈是个人才,能把虫族世界做成这样,牛批啊兄弟。”

王多多长叹一口气:“不说我了!憋屈!你呢,你的任务做的咋样?”

季锋往后一躺,懒洋洋道:“就那样吧,勉勉强强把主线走完了,我算是体验到了,你的贱受世界啊,确实做得憋屈,能转行尽快转吧。你说的没错,你之前说,你可能真的不太明白一个人类活在充满猜忌,伤害,不被尊重的世界里是什么感觉,,我确实不明白,我以前的世界挺单纯的。但是这一次呢,我接触到了一个这样的环境长大的人,挺新鲜的,我觉得他很不快乐,所以经常想要逗逗他,我觉得他整天晚上闭着眼睛却不睡觉,警惕周围一切的样子看起来很冷,所以总是想要捂热他,最后我还是失败了。

我现在还是会想,如果晚上我不跟他一起睡觉,他还会失眠吗?如果我不拉着他玩,他还会主动去浪费时间吗?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权利和地位,他能稍微有点安全感吗?但是一边想他过得好,一边又觉得不想再看见他了,好矛盾啊。”

王多多愣了一下,道:“哥,不要对任务对象投入感情,你会后悔的,特别是渣攻贱受世界的渣攻,你打交道不多,他们真的不配你去惦记,他们没有同情,爱,体谅,这样正向的感情的,你投入的感情不如拿去喂狗。”

季锋笑了笑,将手枕到脑后道:“是吗?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在贱受世界的感觉没错,但是我觉得我之前说的也没有错,我说游戏的世界虽然是假的,但是游戏里的感情是真的,我现在还是这么想。我永远不后悔对,游戏世界,和游戏世界的人投入感情,我也怕受伤,但是我更怕从来没活过。”

季锋转头看向王多多:“在虫族世界,你真的尽力了吗?你有去感受,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吗?我很迟钝,我被创造出来就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力,我是人造人,因此我犯了很多错。但是你明明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你从来不用?”

王多多先是露出想要解释否认的神色,嘴唇张合一下,却无力辩驳,他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暗淡:“季锋,抱歉,你尽力去做你不擅长的攻略任务,我却没有用心去把你的世界任务完成好,你说的话我没办法反驳,哪怕任务对象对我再好,我仍然默认对方随时会伤害我,我表面上对他们很好,心里却对他们又防备又漠视,是我一步一步把剧情走到死路。现在你给我赚了一堆积分,我却只留给你一个烂摊子。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吧,我下个世界一定努力赚积分,全部转给你,或者你在我的商城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买给你。”

季锋笑了笑:“这倒不用了,我赚积分可比你容易多了”季锋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你还真可以报答我,我这边任务世界还有个扫尾工作没完成,就是植物人十年之后睁开眼,和渣攻甜甜蜜蜜在一起,要不,你帮我走了吧?”

王多多笑了:“这算什么帮忙,理所当然的事情。”

异世界和主空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十年,在异世界很长很长,在主空间这里只需要三四天。

王多多这次为了完美完成季锋留下的扫尾任务,这几天不光复盘了季锋做过的任务,走过的主线,他还专门培训了说话语气和姿势,争取不露馅。

在繁忙的补习之中,王多多不忘开启光屏朝季锋的身体偶尔看上一眼,但是看着看着,王多多就不由得把注意力移向了光屏,他疑惑极了,这是渣攻吗?这是他印象中的渣攻吗?

照顾一个植物人需要做什么,躺了好几年的植物人应该是什么状态?屏幕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打破王多多的认知。

一天二十四小时,四个小时推拿按摩,三个小时喂流食,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活动手脚,每分钟都要输送内力刺激身体的循环,保持生命力,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甚至需要刺激穴道才能开始排便。

天天如此,夜夜如此,一天很多顿的流食,一开始,江厉用了忠仆健妇伺候饮食,但是他很快发现仆从在他看得见的时候尽心尽力,看不见的时候拿个木管直接往下灌,食物反流差点灼伤了食管。江厉便接受了一切,除了洗衣服,准备食物,大部分贴身伺候都自己动手。

有些事情,还真的只能他动手,别人都不行。他有强悍的内力,可以刺激季锋身体的穴道,肌肉,他每天会花四个小时为季锋按摩全身,活动手脚,他一直在为季锋输送内力,他不明白季锋为什么会在化功散褪去之后身体里的内力也全部消散,也不知道这里留下的只有一个空壳,他每天都在做这些事情,这些琐碎的,烦躁的,没有尽头的事情。

为什么?王多多感觉到迷茫,他看过主线任务,明明背叛得如此决绝,现在亲力亲为到这种地步,他在想什么?王多多倒回时间录像,时间回到了季锋倒下的那一天。

江厉跪在季锋失去灵魂的躯壳旁边,一脸漠然,身上好像有一个黑洞,在吸取周围的能量,但是这样的空白很快结束了,很快,他又是无坚不摧的胜利者,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安排,接下来,教主会失踪,而他会顺利成为下一任教主。他拿起秘籍放入怀中,抱起季锋的尸体正准备离开。

“江厉!”江石的头上戴着一个傻乎乎的鹿头面具,惊愕的看向屋顶的江厉,“你和教主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江影从江石身边探出头:“咦,你们也来这里赶集?嗳?教主醉了吗?”

鲜血从季锋的指尖滴落,这个动静很轻微,江厉此时不知为何神思不属,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破绽,他含糊回应道:“嗯,教主睡了,你们别吵他。”

江石瞳孔微缩,神色不变,但是心里已经把警戒拉到最高,他试探着说着:“左护法,你和教主感情真好,还专门过来过二人世界哈哈哈”

江影也笑道:“哈哈,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你离开明月山庄的那天晚上,我那天刚好在药房附近轮值,左边看见你提着剑往药房走,右边就看见季锋从药房出来,专门支开了所有人,才让你无声无息的进去药房偷解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教主就对你情根深种了,兜兜转转之下,你们二人终于有了好结果,当年我可真是没想到啊。”

江厉也跟着微微笑了,片刻后,怔怔道:“是他吗?我不知道,哈,两次自由,都是他给的,也挺好笑的。”江厉莫名其妙的自己笑了半天,屋檐下的两个前剑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陪着笑,只觉身上汗毛直竖,气氛十分不对劲。

江厉笑完了,便一脸漠然抱着季锋离开了,留下两个僵硬又迷惑的人。他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山间小屋,大捆大捆的柴火堆在这里,火油也堆得满满的。

火烧起来了,季锋的脸在火堆里映得通红,面容恬静,好像睡着了一般。江厉咧开嘴,笑了又笑,笑得冷淡又讽刺,抬手往柴火上浇火油。

火烧到了季锋的衣角,江厉一个激灵,好像突然醒了,他下意识的冲进火堆里,把季锋抱了出来,慌乱的拍灭了季锋身上的火苗。

再后来,神秘失踪几个月的江厉身负焚心诀三层回到了总坛,同时带回了昏迷不醒的季锋,江厉一开始把季锋丢在主殿让下人们伺候,却在一天的忙碌结束之后,一个人在黑暗之中睁着眼到天明。

他已经获得一切了,他已经开始享受他之前百般求索,求而不得的高高在上的地位,无人敢提起以前的敬畏。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一天,他在夜间摸到主殿的季锋床上,跟季锋隔着老远,慢慢睡着了,醒来之后看见又干又瘦的季锋,他陷入狂怒,一天杀了十几个仆从,再也不把照顾季锋的活儿假手于人。

十年,伺候一个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十年,为他输送十年的内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把一个植物人养的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就像下一秒睁开眼就可以直接站起来一样,需要付出多大心力?

王多多心中有了一丝触动,他摸摸下巴思忖:这个世界的渣攻,可能真的后悔了,是个比较通人性的渣攻,十年之后跟他在一起,可能也没那么难。

第十年,王多多这边是第三天,今天再次打开光屏,他又愣住了,江厉的头发,白了一大半,只剩鬓边还剩两缕青丝,他才三十多啊。

王多多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和过去十年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的普通下午,阳光不灿烂也不暗淡,谁都没想到,一个昏迷了十年的废人会在梦境中突然醒来。

当时江厉在审阅递上来的情报和例行的条陈,自他上任以来,大事小事,他都会批阅,比以前的武痴教主们,不知道要勤勉多少倍。大到武林盟有人死了又被栽赃到圣教头上要不要管,小到江湖上某少侠酒后说圣教的坏话要不要教训,事无巨细。这些年他一直很忙碌,身边放着一个随时需要照顾的活死人,其他空白的时间全部被琐事填充,他不允许自己有哪一件事做得不完美。

但是一个人也不能掰成两半用,于是他习惯于在季锋身边办公,方便随时跟他喂食,按摩四肢和传送内力,把自己当一支两头燃烧的蜡烛,一头烧给莫名其妙的坚持和任性,一头烧给权利与野心,他头上白发,是多年透支精力和内力熬出来的,孤独和空虚反而是其次了。

在江厉强势风格的领导之下,焚心教俨然成为全天下最庞大臃肿的武林势力,触角遍及黑白两道、官商兵匪,就连朝廷也对其敬畏三分。

照顾季锋慢慢变成了一种惯性的责任,有时候他回忆往昔,耻辱不甘,遗憾苦涩,这些蒸腾的复杂情绪,慢慢被时间酿成甘甜的酒,这酒让人叹息,让人惆怅,让人想要长睡不醒。他现在看见季锋沉静的睡容,只剩下平静和怅然,如果再回到以前,如果是现在的他遇到季锋,他想,他一定会更加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欲望,更加宽容和欣赏对方的赤子之心,他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人,甚至面对权势,他已经了无遗憾,十年间,他的才干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再需要急迫的证明自己,脆弱的自尊也不再始终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养成了旁若无人照顾季锋的习惯,养成了随身带着一个活死人的习惯。看见的人都说,教主真是重情之人,上任教主练功走火入魔这么久,他竟然就不离不弃伺候了这么久。十年的时间,无论多少的质疑,不解,阴谋论,最后都会变成对这段感情的敬意和对当事人的同情。

江厉一只手按摩季锋的腿,一只手看条陈,突然手下的肌肉动了一下,然后腿被挪开了。江厉就像突然被点了穴,他定住了动作,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不敢置信的抬眼,猝不及防看到了“季锋”黑沉沉的眼睛。一双含情的星眸带着笑看着他,“啪”!江厉手中的册子怦然掉落在床上,撞到了靠着床沿的身剑。

“季锋”笑眯眯的叫他:“厉厉,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江厉怔怔不语,整个人犹在梦中。突然之间,季锋会动会说话了,语气举止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这样的季锋,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此时见到,甚至感觉非常陌生。

他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不敢相信,狂喜,还是混乱的空白?江厉被“季锋”突然清醒的好消息砸得头晕目眩,但是到底,他已经是十年后的江厉了,他比十年前更成熟,比十年前更麻木,但是比十年前更会直面自己的渴望。

怔了一会儿之后,他嗓子里好像堵着什么,嗫喏着,甚至是带着小心的说:“季锋你醒了这十年,我真的很想你”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季锋的脸。

“季锋”连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避开江厉的动作:“哈哈躺了十年了,我这身骨头都要松了,哎呀,我有没有变丑变老啊?让我照照镜子先”

“季锋”在殿内乱转,很快找到了镜子,对镜自照,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挺美的,成熟一些更有韵味。”

在“季锋”揽镜自照的时候,江厉恍惚走到了他身后,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他,颤抖着手,反复道:“季锋,你醒了,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季锋”浑身一震,在江厉的手摸到他的手背的时候,连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季锋”笑道:“嗯,对,我醒了,你还要确认多久啊?”

江厉深深吸了一口气,透过镜子看向他的眼睛,江厉有些不安又有些紧张道:“我知道,你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我刚刚动手的那一刻。你现在很生气吧,你可以惩罚我,怎么都可以,我我把教主之位还给你,或者你还想玩什么花样,我现在都可以,我想补偿你,我想对你好。”

“季锋”笑得一脸纯真,就像从前的事情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点阴霾:“就当你是在道歉好了,不用啦,我原谅你,我不会惩罚你的。”

江厉看向他无懈可击的笑容,突然有点恐惧,他喃喃道:“你真的原谅我?”

镜子中“季锋”黑色的眼睛无比平静安然,平静得就像在欣赏自己的美貌,他语气真诚一如既往:“当然啦,因为我爱你,我当然会包容你,原谅你,我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一起走向幸福的结局。”

江厉触电般甩开“季锋”的手,“季锋”有点惊讶的回头,然后看见了江厉脸上空白的表情。

不妙啊,怎么感觉没骗过他?王多多连忙用系统模拟了一下季锋接下来会做什么,很快得到了完美答案。

“季锋”向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揽住了江厉的腰,用季锋惯用的调戏语气说道:“怎么,我原谅你,你还害羞了?没事,你季哥在床上让你相信相信我是真的原谅你了。”

“季锋”一如既往地急色,他把手伸进江厉的衣襟,这一刻,江厉猛的推开他,看向他的眼神非常诡异:“你骗我。”江厉和“季锋”同时愣住了,两个人之间空出一个身位,犹如楚河汉街,泾渭分明。

江厉再次死死盯着他,无比精细的打量他,没错,是他,身体每一寸都是他,语气,小动作,眼神,行事做派,他就是他,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

是不是因为,季锋的眼里没有他了?明明说话做事和以前一样,江厉却觉得眼前的人心不在焉,似乎在提防着什么,抗拒着什么,季锋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对世界没有防备只有好奇和热爱的孩子了,是不是让他变得陌生的人,就是自己?

他的目光不再有温度了,他的态度不再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他醒来之后才说了两三句话,就已经在明里暗里,偷偷看了自己无数次的眼色,从前,季锋从来不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的人,他明明是一个瑕疵必报,读不懂空气,肆意妄为的小恶魔,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永远的丢掉了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坏蛋吗?

“季锋”明明还是说着和之前一样真诚直接的话语,但是江厉的心向深海坠落下去,他第一次发现,“季锋”说话,也可以言不由衷。

“季锋”不喜欢他了,也对他没兴趣了,甚至还对他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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