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温迟迟抬眼恰好瞟到了远处的高大男子,她立即低下了头,连忙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才踏出袁秀珠的院子没走几步,温迟迟双腿却发软,下面的路再也走不下去了。
将才那个一直打量她的是今晨袁秀珠身边站着的男子。
那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她是认得的,因为在医舍附近他也是这般死死地盯着她
他定然会察觉出来。
袁秀珠也会知晓的。
袁秀珠若是发觉她知晓她不忠之事,定然不会饶了自己,亦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甚至,她可能连晌午的饭都吃不到。
她头一次觉得太阳照到她身上是那么凉。
她心中迷惘,脚上的路不辨方向,只强逼着自己走下去。还未走多远她似乎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成嘈杂之声。
那是袁秀珠派来杀她的人。
袁秀珠此刻便动了杀心!
温迟迟慌不择路,脑中却骤然间浮现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宋公子她如今能仰仗的人只有他了。
这般想着,温迟迟脚上的路有了方向,她不顾一切地跑向宋也的别院。
裙摆擦过地上的几片残雪,雪天地滑,温迟迟也顾不上那么多,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温迟迟路过那片池子的时候,她抬头远远地见着了宋也的别院,心中的希冀更大,便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她虽走得急,但心中是始终留意着脚下的路的,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这般小心了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
她一个失重,便急急朝地上倒上去。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身上的袄子被扯人扯着,将她往下倒的身子带了起来。
温迟迟心惊之余,抬眼看见了长柏。
“长柏冒犯了,”长柏顿了顿,“姑娘这边请。”说着,长柏便引着温迟迟往池子旁的假山中去。
温迟迟见着是宋也身边的人,便放下心来,跟着长柏去,丝毫不敢耽搁。
很快她便在假山内见着宋也。
假山外瞧着荒芜,内里却点了一盏灯,又规矩地放置着桌子并着几只凳子,桌面干净,摆放着一套汝窑茶具。
宋也斟了盏茶,头抬也没抬,“去外边守着。”
是对长柏说的,温迟迟听了出来。孤身面对宋也,她还是有些怕的,因而头低着,乖巧的样子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姑娘此举什么意思,胁迫我救你?”宋也凉凉地问。
温迟迟咬紧了嘴唇不回话,她确实慌乱,但也猜出了宋也并不想旁人知晓他与她的关系,见着自己跑向他的院子定然会出手救她。
此时听见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是有些怕宋也的。
宋也敲了敲桌子,“头抬起来,看着我。”
温迟迟抬头看向宋也,看到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她突然跪了下来,浑身发抖,“是我对不住公子,求公子救救我。”
宋也听着温迟迟话语中的哽咽,凝了凝眉。
他看了她半晌,才道:“我昨夜同你说了什么?”
安分些,莫要招惹袁氏。她是知道的,可是她料不到这些,她张了张嘴,辩解的话却说不出来,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惹了宋也的不快。
“你惹了事,我可以给你收拾烂摊子,”宋也眼睛落到温迟迟身上,见着温迟迟怕成那样,面上的不悦减了几分,轻笑。
“但是你说,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温迟迟手指颤抖之余,脑子飞快地转着。
仪来楼的异域美人,昨夜的琵琶女还有她。
宋公子性子风流。
而她,身无长物,唯有一身皮色或可下注。
温迟迟裙摆下的手止不住颤抖皮相交易,她与勾栏中以色侍人的女子又有何分别?
她做不到。
可是她和她一家的命都在自己手上。
温迟迟嘴角的弧度微不可闻地弯了弯,在宋也的目光中起身,迎着柔软温和的烛光朝宋也走了过去。
在他面前站定,温迟迟瞧出了宋也目光中的讽刺。
她置若罔闻,褪下袄子,纤细白嫩的玉手划过前襟起伏的沟壑。
短暂地停留了片刻,轻轻一勾,对襟散开,只需一眼便能瞥见里头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