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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因为不敢

 

萧呈ai离开後,魏子衙便从楼上走下了来,坐到程叔旁一块喝酒。

谁知他才刚拿起酒杯,就被程叔眼疾手快的给夺走了。「臭小子,现在才早上几点啊,喝什麽喝?」

「你自己还不是……」

「等你长到我这个年纪再来跟我说教!」

「……啧。」某男别过脸,明显是不悦了。

程叔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也不是特别在意,低着头独自酌饮,久久不语。

直到来来回回大略倒了六、七杯之後,他才放下杯子,转头对魏子衙说:「怎麽?愁啊?」

「……你明知故问。」

「我这不是明知故问,是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程叔换了个坐姿,点燃一根香菸放到嘴边,「你这不是完全没放下吗?」说完,他瞥向魏子衙,挑起一边的眉期待着他会如何回应。

魏子衙不言,算是默认了。

「不要跟我说你昨天把她背回来是因为她被扔在那里没办法不管,那只是藉口,你大可以就真的把她扔在那不管的不是吗?你的个x是怎样,我能不清楚吗?」一口菸雾袅袅升起,程叔以一种极为悠闲的姿态试图开导魏子衙,「你说的那nv孩,就是指呈ai对吧?她现在又回来了,你打算怎麽办?」

「所以我才愁啊。」他讷讷道,「我日夜盼望着能够忘掉她……可是我没有,也无法。」

「唉,你说,这是缘分吗?相隔六年,你们竟然在台北相遇了,你忘不了她、她也不曾忘记过你……既然如此,你何不试着抛开陈见,走回她身边呢?」

原以为,魏子衙会像之前一样踌躇着该怎麽回答,然而这一次,他却十分坚定的正视着程叔,「我不敢。」

「咦、咦……?」大概是被他这直率的态度给惊到了,程叔瞪大了眼珠子。

「我不敢。」魏子衙加重语气,又重覆了一遍:「就是因为不敢,所以才会一直在原地踱步;因为不敢,所以才无法再次走进她的世界;因为不敢,所以才显得软弱……可是这些种种背後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的。」

这一段话语,使得程叔再度陷入沉思,他花了一些时间消化,最後,以一个很小的幅度,不断点着头,轻声说:「是啊……不敢。换作是我,我也不敢。」他转头,看向魏子衙,「你还是……没有走出来吗?」

闻言,男人的脸se明显是难看了几分,他避而不答,从椅子上站起,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去看小夜吧。」落下这麽一句话,魏子衙的身影便消失在程叔的视线范围内。

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一声叹息:「……分明就是还没走出来嘛。」

另一边,萧呈ai急忙奔回家之後,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个讯息通知声。

惨了,平时我都是只开公司群组的通知的,现在又因为宿醉大迟到,该不会要被扣工资吧……

有些畏惧的打开手机萤幕後,滑开讯息,发现有几十则,前面的都是未接来电,後面两则是静茹传来的。正当我打算点进去查看内容时,手机萤幕却切换成了来电屏幕,上头显示的来电者更是让我原本就急迫的心情变得越发慌乱。

按下接听键,我怯弱的开口:「喂、喂……?」

「你去找魏老板了?」课长的声音贯入我的耳膜,严肃而直接。

「呃?您怎麽……」

「魏老板替你打电话请了一天的假。」他乾脆的回答出了我内心的疑问,急切的又问:「你去找魏老板了?」

咦,请假?魏子衙他替我请假了?那他怎麽不说?

不,这个不是重点……就算是这样好了,课长这个带着怒意的语气又是怎麽回事?

我的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来,没空去思考那麽多,只好如实答话:「我之前是去找过他,但昨天、昨天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他……」

「你没有听我的忠告,我说过魏老板不是个好惹的人,你不应该去找他的。」即使隔着一层冰冷的手机,我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课长的愤怒,然而他为何而怒?这些事情他不该擅自乱下定论的,我也有些不悦了,朝着手机冷冷道:「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不知道我为何要去找魏子衙,就别在这里质疑我,陈义隆,我也有我的考量,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手机。

刚才那一番话,就像是呼x1一般的顺畅,从我的嘴里吐露而出,因为那微微燃起的怒火,竟一个不小心叫了课长的全名。

不过,我不在乎,毕竟我说的话没错,问心无愧。

「唉。」突然觉得好累。我肩膀一垂,身t向後栽,仰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喝太多了,总感觉脑子一片荒无,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我翻了个身,再次打开手机萤幕,点开了静茹传来的那两则讯息。

【我看到子衙学长背着你离开酒吧了,抱歉我这样擅自主张,但是我不希望看着你因为他而痛苦。】

【你现在在哪里?没出事吧?】

我浅浅一笑,手指在萤幕上敲打着,送出了讯息要她放心,我没事。

不管经历了多麽大的风雨,至少……我还有静茹可以依靠。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重新从床上站了起来,刚才的疲惫只因这短短几句的关心烟消云散。

拍了拍脸颊,要自己振作,我走到浴室洗去身上的酒臭味。待我沐浴完後,已经是一个小时後的事了。

既然魏子衙帮我请了假,那我待在家里,岂不是太浪费?於是我拿起皮包,决定出门一趟。

走着这一段我最近才知晓的道路,内心却有种学生时期,闲暇时间盼着远方奔走至魏子衙家的波澜。

许久不见的初心,睽违多年,又回来了。

「魏子衙。」望着不远处,站在酒吧门口那个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我以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音量呼喊着他。

听见我的声音,他和站在旁边的程叔同时回头,一个冷淡、一个欣喜。

「呈ai,」不外乎,先开口的是程叔,「怎麽又回来了,是有什麽东西忘记了吗?」

「不是,我是来看小夜的。」说到小夜,我的心情都不自觉的跟着好了起来,语调逐渐上扬,「她过得好吧。」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有魏子衙在,小夜怎麽能过得不好?

只是,听了我这话,程叔的表情略显尴尬,像是要说什麽的样子,我不解的露出疑惑,魏子衙替他接了话,「正好,我们正准备出门去看小夜。」

「子……」程叔还是那一脸的忧虑。

魏子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程叔没再开口,我依然困惑,想要提问,却被一声凌厉打断:「走了。」

奇怪?他早上的时候明明好不容易向我展现了脆弱,现在怎麽又回到了最初?

难道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那是一段,颠簸的路程。

程叔开着休旅车,我和魏子衙坐在後座,他用手支撑着脑袋补眠,我怕打扰他休息,所以一路没说话,只能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一幕幕从我眼前映过。

时间不断流逝,窗外的景象不再是高楼大厦,而是一丛丛的绿se。

我不禁感到奇怪,透过後照镜看向程叔平静的神情,忍不住问:「小夜这是……住在哪里呀?」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了我突兀的声音,程叔瞄了眼後照镜里的我,笑说:「快到了。」

我不疑有他,点点头,重新靠紧椅背坐好。

转头看着魏子衙熟睡的面孔,我似乎被传染了睡意,眼皮挣扎的眨了两下,就这麽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魏子衙替我开了车门,示意我下车。

我踏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环视四周。原本以为,离开了城市,是因为魏子衙把小夜给安置在了乡村之类的地方,可是这里……「魏子衙,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瞪着眼前手里夹根菸、看起来略为慵懒的男人,难得如此动怒,眼睛都红了半圈,「如果你不想让我见小夜可以直说,不必这麽大费周章。」

「我看起来……」他x1了口菸,眼底有隐藏不住的疲倦,「很像在开玩笑吗?」

魏子衙语毕,我无言以对。

没错,他不是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但是……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麽,却被魏子衙的一个眼神给忽略。他将香菸踩熄,掠过我,抬腿走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在一个石碑前蹲下,那样的背影,是多麽的无助且寂寥。我紧揪着自己的衣摆,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程叔心疼的抚着我的背,推着我往前走,我彷佛走在刀山上,只是感觉不到疼罢了。

魏子衙跪在石碑前,轻抚着被风雨侵蚀成圆滑状的边缘,表情冷若风霜,我在他身旁缓缓蹲下,伸出手触碰石碑上刻着的字样。

「魏天夜之墓」。

「小夜……」我瞪圆双眼,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希望自己赶快从这个噩梦当中醒过来,可从指尖传来那粗糙又真实的触感,让我不得不相信,这里是现实。

「如果小夜还在的话,她今年,就十二岁了,已经要上国中了。」魏子衙沙哑的说着,微弯的唇角像是在述说一件美好的往事,「我很少会来到这里,因为不想让自己沉溺於过去,而是活在当今。」

「所以呈ai,」他转头看向我,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似是又添了gu浓烈的悲痛,「你为什麽要回来?」

「我……」这是他第二次这麽问我,不一样的是,第一次,我给了他一个很明确的答覆,然而这一次,我变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如既往,想活在过去的人,只有我。

过去,对我来说,是不可抹灭的喜悦,可是对魏子衙来说,那是一段恨不得遗忘的伤疤。

我知道他会这麽躲着我,是因为不想面对他内心深处的疼痛。

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不去揭开他的疤痕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对於魏子衙,我应该是一个要存在於记忆里,与他的伤痛一起被封印的过往。

他不过是想要忘却一切,重新开始一个人生……

所以,错的人是我,我不该一再闯入你的世界……是这样吗?

我x1了x1鼻子,努力将在眼眶周围打转的泪水给b了回去,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w泥,往後退了几步,打算离开。

不料想,我才刚转身,手腕就被一gu强劲的力道给拉住。我吓了一跳,还在猜想着他这麽做的理由,背後的那人便率先开口:「你打乱了我本来生活的步调,看着你,让我想起了很多曾经……」

「我不想看见你,是因为那样会让我对过去有更多的留恋,所以我尽可能的躲着你、对你冷漠,好让你不再来找我。」

他带着哭腔的嗓音十分颓靡,听着令人疼惜。

「只是後来、後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你不在的这六年,我真的……」魏子衙大大x1了口气,就连呼x1也在颤抖着,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的他,是多麽的渺小。

「呈ai,我真的好想你……」

此话一出,接连着的,是一阵啜泣的悲鸣。

我眼眶一热,再次走回魏子衙面前,弯下膝盖搂过他的肩膀,抱着他的头任他在我怀里痛哭。

他哭的像个孩子,我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大声的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魏子衙这麽脆弱的模样,其实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强,只是没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地方而已。

如果可以,我愿成为他的那个依靠。

学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在这片宁静的郊区墓地,我们跪在小夜的墓碑前依偎许久,直到接近正午的时候,烈日当空,yan光照s在魏子衙那醒目耀眼的发丝上,显得闪闪发光。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没怎麽用力的将我推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我静静的凝视着他,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几颗泪珠,还有他宣泄过後变得通红的鼻子,觉得有些可ai。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掉眼泪是什麽时候了。」魏子衙拧着眉心,自嘲的笑道,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语,却纠缠着五味杂陈。

「……我也不记得,上次看你笑,是什麽时候了。」我抬手拨去他额前过长的发丝,苦笑着说:「学长,笑一个好吗?」

低泣的声响渐止,魏子衙抬起通红的双眼,没有说话。

我握住他b我还要大出许多的手掌,语气强烈的说:「我没办法看着你陷入悲痛的深渊,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出现会成为你的痛苦,魏子衙……我该怎麽办?」浓厚的压抑感无从可去,他凝望着我的眼眸,摇头,「不是痛苦。」

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表达他此刻的想法,魏子衙皱起眉头,拉着我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沉思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我,我的目光闪动着,因他选择向我坦露而感到欢喜。

後来,我独自一人蹲在小夜的墓前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回忆她的笑颜、称赞她的懂事、述说过去的种种……直到温热的泪水浸sh了双颊,我才强颜欢笑的和她道别:「小夜,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喔,我和你约定过,会经常来找你玩,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我很喜欢你,最喜欢了。」

讲到这里,酸涩的触动再度涌上咽喉,魏子衙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转头对程叔说:「我们回去吧。」

「嗯。」程叔为我们俩开了车门,我先坐了进去,魏子衙随之而来。

他替我系上安全带,真挚的脸庞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叠,我不由得感慨,「学长,你知道吗?从前大概是我不知足吧,自从你消失了之後,我才懂得什麽叫珍惜。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对我来说,这段时光却是一片飘渺,只因为少了一个你。」

魏子衙静静的听着我说,没什麽表情。

我淡淡一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时候发生的,无论是多小的事,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你还记得吗……

那一天,是你毕业的前一天,你拿出一个拍立得跟我说,这是你打工店里老板送你的毕业礼物,说你放弃了大学,以後就不再是学生,是社会人士了,希望你可以记录往後人生jg彩的每一个瞬间。」

「……嗯,我记得。」他颔首,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那个时候你拉着我非要拍一张,我嘴上嫌你麻烦,其实心里是开心的,後来你将那张照片送给了我,说……」

「我说我喜欢你。」魏子衙自嘲的g唇,替我接话,把他当时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覆:「这张照片送给你,就好像我随时都在你身边一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那麽快给我答覆,我还想……继续喜欢你。」

「是啊。」我闭目回想,昔日往事从我脑中一幕幕映过,一切的一切,倘若都只是昨天才刚经历过的一样,清晰且鲜明。「结果毕业典礼那天,你不见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我去过你家,看到的却是像被闯空门的场景,去过你所有打工的地方,老板都说你辞职了。你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我歪头,有gu鼻酸的感觉。

魏子衙把头侧向了另一边,从我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

也好,我们都需要时间沉淀。

我们封闭太久那段过往,岁月的冲刷使它片片凋零,无人提起过,最终只有我们还小心翼翼守护着。

高三毕业那天,我提早去了学校,本来是打算要跷掉早上的课偷偷潜入礼堂给魏子衙一个惊喜的,结果直到典礼结束,高三学长姐陆续离开学校,我依然没看到他,後来是从他的同学口中打听到他们班导师根本联络不上魏子衙,我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

一阵混乱之中,我和几个b较熟识的学姐借穿了绣红se学号的外套,她们掩护着我溜出校门口,我匆忙道谢,随後什麽也顾不得,一gu脑往魏子衙家的方向冲。

不过一夜的时间,一间破旧的平房变得空荡无物,彷佛有人刻意销毁所有,什麽都没了。

我看着那一扇敞开的大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魏子衙,你出来,你带小夜离开是什麽意思?也不提前和我说一下,你这样我会很慌张、很担心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你回答我啊!」我旁徨无措的颤抖出卖了我此时即将面临崩溃的情绪。昨日你道喜欢我,今日便人间蒸发,魏子衙,我不懂。

「我真的不懂……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随便从我的世界消失吗?」

仰望天空,我垂下无力的肩膀,天上诡谲的橘se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不宁静。

我伫立於原地,就这麽一直站着,也不嫌腿酸,只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好不真实。

滴答,滴答。

几道冰凉从我的脸上滑过,是下雨了吗?

我抬手一0,後知後觉的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

「……好苦啊。」

隔日,魏子衙不见踪影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我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怎料到才刚踏进教室,庄静茹便一把扯住我的双臂,激动的问:「呈ai,你还好吗?」

我微微皱眉,不知道她发的什麽疯?「什麽好不好的……我怎样?」

「少来,」陈琳和申婷瑄跟着走了过来,面se很是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一团空虚在我t内化开,刚要扩散,又被我即时给压了下去。「那场赌局是我输了,你们今天的午餐我包了吧。」我随意绕开了话题,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什麽赌局……」听见我这麽说,三人皆面露困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申婷瑄。「天哪!」她掩嘴惊呼,斜眼扫了一下周围的同学,压低音量道:「子衙学长真的跟你告白啦?这麽久的事情你怎麽还记得……」

经她这麽一说,另外两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陈琳率先开口:「午餐就算了吧,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麽事?日子还是要过啊。」我懒懒的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呈ai,y撑不好玩,你在难过。」庄静茹的脸se越发难看了,我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

「难过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

她们三个为我担心的模样令我十分感谢,我想要回应些什麽,然而那些只字片语却卡在嘴边消逝,最後淡淡转化成一抹酸涩。

我抿着唇苦笑,深深x1气,迷惘道:「你们说的对,我是难过,可是……」

可是我哭不出来,怎麽办?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平乏无味中度过。

高二分班,我和庄静茹又凑在了一块,与陈琳、申婷瑄的教室隔的有些远,时间一久,自然也就不那麽熟识。

或许是受到魏子衙的影响,我下定决心要用功读书,考一间北部的大学,逃离父母的禁锢。

两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人群来回穿梭中,一晃眼就迎来了高中时期的末端。

毕业那天,我手里拿着几个同学赠予我的花束与礼物,被几个朋友拉去拍照,她们哭得si去活来,我在一旁笑,觉得大家都好可ai。

离别与不舍的心情,伴随着典礼的结束宣告下一段人生的开始。

我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收拾情绪,尽可能把自己b往无止境的繁忙,好让我专注於眼前,不去思念……那个伫足在我心中太久的人。

告别了无法接受我搬离家里、继续长期冷战的父母,我同庄静茹,还有她那个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沈家睿,一起北上,来到那间排在我们第一志愿的大学。我读的是金融,静茹是设计,沈家睿则是土木工程。

大学四年过得很充实,我尽量在大一、大二就把学分修好,大三透过一个学姐的介绍去公司做实习生,到现在做了一年多,生活、工资各方面都还算稳定。

静茹和我一样在大三开始工作,她去了庄叔叔朋友家开的工作室,一开始是为了要累积经验,不过现在倒也没有离职的打算,经常要通宵赶稿、去外县市出差的她,可以说是b我还要难约出来聚一聚。

是直到那一天,她提议说要来我租的小公寓聊聊天,我们俩一直以来的忙碌才终於消停。

「哇,我上一次来这里是陪你搬家的时候,现在都被你打理得这麽乾净啦?」

「还行吧,都是趁假日b较空闲的时候整理的,不过我还有一箱东西不知道是该扔还是该留……」

「在哪里?我帮你看看。」

「好啊,省得我在那边烦恼。」听到静茹这麽说,我乾脆的答应,走到卧室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子,从里面拖出一个纸箱。「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很久以前的,其实没什麽用了,就是觉得舍不得。」

「你这样只会东西愈堆愈多啦!」她盘腿坐到地板上,倾身翻着箱子里的东西,仔细替我分类。

没一会功夫,箱子里的杂物都被清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纸本。「这什麽啊,国中作业簿?你留着是打算当传家宝吗?」静茹垮着脸瞄向我,白眼不知道翻了几遍,我尴尬的挠挠脸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b较念旧嘛……没事,你就丢吧,你丢……」

「作业簿都不要留了,我全扔罗。咦……那这个呢?这是日记本耶,看你自己要不要留吧。」她拿出一本被压在下面的,拍掉上面少许的灰尘,递给我做定夺。

我随意翻了几页,认出了这是高中那时我无聊而写的日记,内容大至上没什麽重要的,丢了也没差吧。

阖上本子,我把它扔到了要丢弃的那一区,怎知扔的力气太大,日记本撞上沙发的椅脚,里头的一张白se方形小卡飞了出来,落在静茹的脚边。我一时之间愣住,打算将它拾起,然而静茹的速度b我更快,「这是什麽?」她将小卡翻到正面,那是一张拍立得,而照片里的主角,却令她眉头深锁。

「这……?」她举起照片,面有难se的看着我:「你不会还念着他吧?」

我愣愣的望着那个身穿白衬衫、笑容灿烂的男孩,这才惊觉,原来我这几年来一直维持的忙碌,都是白费。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忘记过你。

看见相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嗯。」我伸手,从静茹手中接过那一份沉重的回忆,久而不见的笑说:「是啊,我很念旧。」

後来,我买了个大小差不多的相框把它包覆住,放在书柜上层,结果这一放,就等到了再次遇见你的那天。

「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呢。」我说完,顺势看向魏子衙,他闭着眼,也不晓得有没有在听。

反倒是驾驶座的程叔听完我这样长篇大论之後,还给了我回馈:「那是呈ai你这些年不在这小子身边的关系,都不知道他过得多糟糕……」

「好好开你的车。」讲到这里,刚才一直没反应的魏子衙突然睁开眸子,恶狠狠瞪了程叔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程叔习以为常的耸耸肩,嘴里不停嘀咕:「唉,好好好,反正你就是嫌我又多嘴了是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你们自己去谈吧,正好我们也到家了。」

程叔把车子停在lovenight门口放我和魏子衙下来,自己则是到车库停车去了。

我跟在魏子衙後头进了酒吧,他带我上楼进到卧室里,我坐在那张我喝醉而躺的沙发床上,为这屋子里静谧到诡异的气氛感到尴尬。

最後是魏子衙先打破的僵局。

他啜饮一口才刚泡好没多久的咖啡,开始切入话题,「在车上的时候,程叔说,我这些年过得很糟糕,这是事实。」

「……我知道。」我感觉得出来,从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虽然我先是被母亲抛弃,後来父亲开使赌博,不停欠债,最後也一样抛弃了我和小夜,但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很可怜,甚至後来遇到了你,我都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可是,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小夜真的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出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一个整天到晚都在打工,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她的哥哥。

因此小夜从小就,我也没什麽在她身上c心。

她有一次跟我说,自己其实也曾想像过,假如她有一个妈妈,那会是一个什麽样的感觉?

即使没有明讲,我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小夜对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是有所向往的,我为此感到抱歉,却又无能为力,那个混蛋父亲至今躲到哪里去逃债,是si是活,我也不晓得。

不管我肩上扛着多麽沉的重担,那时的我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小鬼头,并不能支撑的起全世界。

我上高中的时候,小夜到了读幼稚园的年纪,於是我荒废课业,每天早出晚归,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支付她的学费,给她一个好的环境读书。

在没有打工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b较亲近的叔叔、阿姨来给我生活费,他们劝我回去好好上学,过一个孩子该有的生活,然而我总是笑而不语。

说累是真的,在学校的时间几乎都在补眠,没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老师们也对我视而不见……在他们的眼里,我大概就只是个整天惹事生非的不良吧,能不和我沾染上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麽都不要问,那种目光我习惯了,这发生在我周遭的一切都犹如呼x1空气般自然,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我自认为和别人没什麽区别。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高三,我人生的转折点,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那天和平常一样,我张罗完毕家里的一切,赶在八点前把小夜送到幼稚园,然後再绕去学校准备上学。不料,父亲去过的钱庄找上门来了,他们问我那个混蛋在哪里,「不知道」显然不是他们乐於听到的答案,所以我被痛殴了一顿,赤手空拳的我根本无力还手。

一阵天旋地转,承受皮r0u之痛的我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戴黑se口罩的男人从他的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刀,慢慢走近蜷缩在墙边的我。

「这是对你的一个忠告,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我希望听到的不是不知道这样的p话,你最好把你爸的踪迹给我挖出来,就算挖遍了全世界,也要把他的屍骨给我找出来。」

我双眼朦胧的看着他将刀口朝向我,一眨眼的功夫,我只感觉到一阵冰凉,脸颊好像有什麽在流淌着。

身t无法动弹,每x1一口气,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哀嚎,我眯着眼,看不大清楚。男人临走前,只扔给我一句:「下次见了。」便领着他的跟班们坐上车,消失在巷口的尽头。

我侧卧在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试着移动身躯,翻了个身,呈大字形躺着,望向顺着两边漆成r白se斑驳水泥墙延伸出去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小到……似乎什麽也不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在为了什麽而奔波?又是为了什麽要这样被人修理?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竟也成了奢望。

也许老天爷就是这样不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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