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6-10「一样丑」
那一天的最後,结束在花爸的这句话下:先回家再说。
对於袁绍钦的话,他没有太多的回应,只是浅浅叹了口气,然後将身上宽敞的墨绿se外套脱下,轻轻往我身上一罩。虽然他的声音清寒地,让人几乎就要有一种,好像连他整个人都是没有温度般的错觉,可是盖在我身上的外套却是很暖和的,像是替我隔绝了全世界的风雨那般,温暖。
那是,只有我知道的,属於他的温度。
做完笔录,踏出警局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的事了,当时已然雨停。
听挑事的混混们说,是他们要寻仇,可是弄错了人。
於是我跟袁绍钦很快地就被放行。
然,我知道混混们肯定没有说实话,而袁绍钦肯定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否则他没有理由会这样突然出现来救我。
……呃,等等。
……救我?
等、等等等等等──
他……来救我?
我的思路,在踏出警局的那一刻,忽然一顿──
愕然抬眼,往袁绍钦离开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对街的路角处,阿诺从袁绍钦的车上走下来,他一只手倚在驾驶座的车顶上,朝我挥了挥。
袁绍钦……
他是来救我的?!
最後,花爸开车把我送回了租屋处。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我坐在熟悉的驾驶座後座,看着窗外放空。
花爸将我送上五楼,临走之前只给了我这四个字:好好休息。
便转身离开。
那天的他,没有穿着我所熟悉的警察制服,估计是放假吧。
那是第一次,不知怎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想冲向前抱住他的冲动。
然而当时,我只是低了低眼,扯扯他替我披在肩上的大外套,然後微微一笑。
嗯……还暖暖的。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总觉得心底好像什麽地方空荡荡地。
脑海里全都是花爸转身离去,略显单薄的身影……
爸,我以後要当你的新娘!
这句好像昨天才说过的话,也旋绕了我整个脑袋瓜一整晚。
我忽然觉得,怎麽就那麽一转眼的时间……
老爸……似乎就老了很多啊……
然後,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日子就这样,又开始轮转了起来,我只有接到几通花爸的电话,问我有没有感冒、身t有没有淋雨淋坏了,之类的问题。只是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我让你离我nv儿远一点,记得?
花爸那天在警局的时候,为什麽会这样说?
我很想问他,可是我不能、也不敢。
因为袁绍钦的身份太特殊,如果花爸真的什麽都知道的话,那我更不能问了。要是让他发现三年前的那位,跟现在眼前的这位,其实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我无法想像会有什麽後果……或者他早就知道了?那我就更更更加不能问了,俗话说的好,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可是,话虽如此……
我还是很想知道啊!
於是,第十一天、第十二天、第十三天,我终於下定决心,既然不能问老爸,那只好设法从另外一位事主身上得到答案了。但是,这样问题又来了,袁绍钦这人神出鬼没,仔细想想,他似乎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啊,总是瞬间出现又瞬间不见,这才发现,我甚至都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啊……
於是於是,最後最後,就在我抱着必si的决心,把脑筋动到孟涵身上的同时,租屋处的门铃响了──
「嗨!阿姨,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呢!」
我还没打开门,袁一正那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一样丑!」
……尼美!该si的小p孩!透视眼是吧?!门都还没开!就说我跟以前一样丑是哪招!
中午十二点,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个男人、一个nv人,还有一个小男孩,以及……麦当劳叔叔。
「阿姨当我婶婶,就这麽决定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坐在男人与nv人中间的小男孩忽然迸出了这句话,打破从刚才就开始的诡异寂静。
nv人以及麦当劳叔叔都吓了一跳,但是男人却没什麽反应,他看起来好像什麽也没听见一样,很淡定……呃,更正,吓了一跳的只有nv人,男人与麦当劳叔叔都很淡定……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咳、咳咳咳……」正x1着可乐的nv人听得是一阵呛,一连咳了好几声。
小男孩则是歪头cha腰看着她,不屑地啧了一声,一脸无奈,「阿姨又不是小孩子,喝个可乐怎麽还会呛到?」是教训的语气。
nv人听得一愣,随即拧眉,「你个小鬼头,这什麽人小鬼大的态度?!」她伸手,想去捏住男孩的耳朵。
「ㄌㄨㄟ──我才不是什麽小鬼头,小爷我有名有姓,我叫,袁、一、正!」小男孩迅速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没让nv人给逮着,反而还挑衅地朝着nv人扮了个鬼脸,接续着说:「阿姨你那麽笨,让你当我婶婶简直是抬举你了!」语落,小男孩头也不回地往麦当劳附设的溜滑梯冲去。
nv人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一张脸说有多铁青就有多愤怒,捏在手上空了的可乐杯已然爆开,「该si的。」她咬牙切齿,低咒一声,也提了脚步要往前追去,却是才跳下座椅奔了三步路,便是一个踉跄,让椅子给绊倒。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nv人差点与地板拥吻的同时,那个一直沉默着,待在一旁,静静x1着刚才来麦当劳的路上,顺便买的柳橙汁的男人终於有了反应。
男人微微侧身一转,顺手一捞,千钧一发之际,将nv人差点扑倒在地的身子给稳稳地接了住。
nv人又惊,瞪大了双眼,就这样两只手攀在男人的臂膀上,愣了好半晌,似乎是失了神。
而男人既没有要收回手,也没有要去提醒nv人该回神的意思,只是就这麽,静静地看着,就像什麽事也没发生那样。
又过了好一会,nv人才终於收回四散的七魂六魄,可是心思却又更紊乱了,她忽然就不知所措了起来,进退难为。於是,只好维持着目前的动作。她想的是──敌不动、我不动!
男人因为一直看着,所以当nv人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时,他知道,有人回神了。但是他依然不动,依然只是安静看着……一如既往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nv人牙一咬,心忖着:还是得要面对的,总不能这样僵持着一辈子吧?
於是,nv人心一横,扯了抹僵y的笑,抬眼,顺着手臂,缓慢地、尴尬地朝着手臂的主人望去。
由於男人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nv人身上移开,所以当她一抬眸,他们的视线就这样,刚刚好对上了。
可惜,这也就那麽零点一秒,瞬间的事。
男人移开了视线。
恍惚中,nv人好像有一种错觉,觉得男人好像……好像刚才就那样,那样一直、一直看着她啊……。
然後她站了起来,伸手拍拍弄皱了的衣摆,又往男人看去。
男人平静地,就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般,x1着柳橙汁,沉默望着窗外。
nv人摇了摇头,在心底默默白了自己一眼──怎麽可能呢?他怎麽可能会一直看着自己?肯定又是自己多想了吧……。
就这样,nv人看着男人,又开始发起了呆来……就像从来的那样。
男人也一如往常,看着窗外,然後在心中默数着──数着nv人发楞,望着他的时间。
「夫人,一直站着不累吗?」
三分钟後,男人终於开口。他依旧波兰不起的语调,依然是那样清冷的嗓音,读不出情绪地。就好像他才刚刚发现她一直站着般,而不是已经偷偷看着她好久了。
闻言,nv人眼角一ch0u,忽然想起男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瞬间胀红了脸,却还是这麽镇定地,回话了:「还好啦,哈哈。」她乾笑,自以为淡定地整了整衣袖,然後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夫人,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ai上我了?】
男人低眼,只用余光观察着nv人的表情变化,沉默。
一直以来,他其实已经观察了nv人很长一段时间,当nv人每次这样看着他时,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为什麽……你总是这样看着我脸红?
只是话到喉头,每每就说不出口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忽然觉得,其实被这样看着也挺有趣的,他会在心里默默数着,nv人可以这样僵持着,看着他多久?
然後,在nv人就要回神的瞬间,刻意留下那零点一秒,与她对视的时间,他不知道这麽做是为了什麽,甚至不懂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
应该……只是觉得有趣吧?他想。
男人看着窗外,几个黑衣人徘徊在街角处。男人拿起柳橙汁,又x1了一口,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然後淡声说道:「记得我说过什麽吗?」
nv人听着,倏地又懵了。
她觉得,她似乎永远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啊……。
nv人默然。
男人将视线从街角处游荡的黑衣人身上移开,回眼,对上nv人的,淡声续道:「夫人,有些事情一但沾惹上,就是无论你想ch0u身与否,决定权早已不在自己手上了。」
例如,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夫人的这件事。
例如,她的眼睛无法离开我的这件事。
又例如……
「夫人,我现在把你原地放生,你觉得你逃出去,活命的机率有多大?」
「……蛤?!」
又例如,他没办法眼睁睁丢着她不管的这件事。
【夫人,要是把你丢进那群人里,你觉得你的生还率有多大?】
「夫人,收留我。」男人瞥了一眼天,他忽然觉得,好像快下雨了,即使此刻是晴空万里。可是世事无常,下一秒钟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袁绍钦!你能不能讲人话?!」nv人终於耐心用尽,怒了。
相对於nv人的焦躁,男人显得气定神闲,他悠悠哉哉地站了起来,然後微微俯身,看着nv人错愕的双眸,浅浅地说:「夫人,跟着我。好吗?」是问句。
nv人无言,实在弄不懂男人又在演哪出,只好伸出双手一拽,拽住了男人黑se大外套的衣领,把男人往自己的方向扯去。nv人笑得龇牙咧嘴,低声道:「讲、人、话──!」
nv人的话音方落,男人唇边随即扬了抹浅笑,若有似无地,没留给nv人反应的机会,让人措手不及地──他往她的方向欺近。
【生还率,百分之两百。】
於是,现场画面看起来,又是nv人强吻了男人。
「哈!婶婶阿姨羞羞脸!强吻属叔葛格!」小男孩幸灾乐祸地喊。
他好像很坚持叫男人葛格啊,但是……婶婶阿姨又是什麽鬼?!
nv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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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突如其来的吻,让nv人措手不及。
nv人先是错愕,然後是更错愕,至最後,是更、更更更,更加的错愕。
於是後来,nv人这麽痛心地,自我安慰了,关於她为什麽没有把男人推开的这个动作──嗯,肯定都是错愕惹的祸。
肯定是!
然而,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男人的唇略略退离nv人的一些,他沉默,也静静回望着她,很近很近。
而依旧在错愕中的nv人,两只手还是揪着男人的衣领,sisi拽着,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维持着的这个动作有多麽暧昧……或者,她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
总之,此刻麦当劳里的各种目光都隐隐约约地,往同一个方向投s而去。
男人静静看了nv人很久,像是在她眼底找着什麽似的。专注地,就好像她眼底真的有什麽似的。
「……滚。」半晌,nv人还楞着,只勉强自乾涸的喉间,挤出了一个字。
男人淡淡一笑,很浅很浅,却是要命地,让人不自觉深陷。彷佛只要多望一秒,都要让人坠落在那双因为微微眯起,而显得更加幽深的眸里,无可自拔地。
对於nv人的话,他无动於衷……或者说,此刻就算是他想照做,也是动弹不得的。先别提nv人还没放手,况且他想,自己也是没有理由照做的……呃,好吧,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一点也不想照办。
天边一抹乌云掠过,恰恰掩去冬日里,斜斜燿进麦当劳落地窗的yan光,使得男人那张清俊的面庞,也跟着一明一暗,现场气氛忽然就变得好不真实。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nv人噎了噎口水,脑子里转着的话,就这麽顺顺地脱口而出了。
他的眼睛,好像在黑暗中,总是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啊……。
「不好。」男人说。
听起来像是在回应nv人的话,只是当时他的目光已然不在她身上,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回答。
「……蛤?」nv人懵然,也顺着他的视线一望而去。於是,街角处徘徊的几个黑衣人就这麽映入了她的眼底。
「因为夫人跟着我,可能会很辛苦。」男人又说,伴随着一声闷雷轰耳。
「……什麽?」所以nv人没有听清。
男人回眼,对上nv人的,想来是没有要再说一次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呢喃了一句:「好像有些变了。」
他伸手,抚了抚nv人有些散乱的刘海,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一个婚礼的礼堂上。她也是像现在一样,一头过肩的长发批垂着,他还记得,那时她身上穿的是一套不知道哪间医院的绿se病服,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失神、有点狼狈、有点像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呃,事实上是──他当时觉得她就是个疯子。
那一年,他在走进礼堂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她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疯nv人,在他的婚礼现场叫嚷,试图阻止这场婚礼。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麽要阻止这场婚礼,不过也算是与他心意相合了──他们都不希望这场婚礼完成。
当时,他站在礼堂外,静静看着她,心中忽然也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又好像什麽也没变。」男人陷入自己的思绪半晌,又接着续道。
nv人眯眼,「能不能不要总是讲这麽没头没尾的话?!」她有些恼火,对於总是无法猜透男人字里行间的心思这点,让她感到非常地无力。
「……嗯,没变。」男人莫名其妙地下了一个结论。
她一点也没变……应该吧?
男人心想,关於nv人很容易激动的这点。
【你知不知道花花si了!花花si了!你taade还在这边结什麽婚?!
浑蛋!你知不知道花花si了!我必须阻止这场婚礼!】
nv人翻了个白眼,「没变?什麽没变?确定你说的是国语吗?为什麽我都听不懂?!」她听着男人毫无逻辑的言词,一把无名火就这样蔓延而开。
而男人也一如往常地,无视她逐渐燃起的怒火,只是这样,悠悠开口:「夫人嫁给我吧。」以一种让人抓狂,泰然自若的姿态。
他语方落,天se霎时间一暗,就像约好似的,伴随着雷声轰轰,响彻云霄。
男人的话,飘荡在不真实的空间里,忽然就变得好虚幻。
【那一天,他站在礼堂门外,笔直的红地毯一眼望去,就是那个正在发疯的失常nv人,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心中忽然也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nv人一愣,「……蛤?」她迟疑,刚刚似乎是幻听了?
【娶她吧,娶了那个疯子。】
「我说,夫人嫁给我。」男人难得地,又重复了一次。接着……
yan光隐去。
哗啦──一声,大雨滂沱。
【那天的月亮很圆、那天的星星很漂亮、那天的夜风很凉爽。
迷蒙中,有颗流星自天边划过,坠落在她的眼底深处,还有他的。
那一夜,她偷偷地、偷偷地,许下了一个愿……】
「怎麽……会?」nv人懵懵,低低呢喃。
「嗯?」这一次,终於换成男人不明白她了。
【嫁他吧,嫁给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流星啊流星,让他娶我吧,好让方世达那个混蛋知道,失去我绝对是他的损失!就算没有他,我也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我那时只是喝醉了呀……」才乱许的愿望。
nv人低喃,音量越说越细,後半段甚至没有传进男人耳里,即使在这麽近的距离。
「你为什麽……」看起来很心虚?
男人後半段的话来不及说完,便让nv人一个前倾的动作给打断了……不过,想来也没必要再说。
登时,麦当劳里的掌声以及口哨声欢声雷动地响起。
就类似电影里男主角求婚nv主角成功的那样,万人同贺。
「哈哈──婶婶阿姨羞羞脸,又偷亲属叔葛格──!」小男孩幸灾乐祸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