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6-5从那边看下去的夜景……很美。(6-5上)
夫人可以收留我吗?
至少等雨停?
以上两句。
应该……应该是问句吧?
是吧?
难道不是吗?
不然为什麽……
「你睡沙发,我睡不惯。」
有个人无视我想踹开他的动作,很自然又帅气走了进来,还很感人地顺带将愣在门口的我也一并拉了进去,然後兀自往床上就是一倒,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
「呃……」请问这里是你的房间吗?难道我走错了?其实这里是你的房间吧?是吧?!
恍神半晌,最後千言万语全都鲠在喉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是……。
「我想说话,陪我说话。」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上此刻我明显脑弱的表情,如是,悠悠开口……
学长说,他们因为各种家族的羁绊,所以童年都是绑在一起的,其中又以袁绍钦与雁柔的牵扯最深。
学长说,他是孤儿,从小就被收养在慕家门下,是跟着雁晴、雁柔一起长大的,所以他看得很清楚。
袁绍钦与雁柔的关系,很复杂也很简单。
他们有着相同的年纪,相同的学校,从幼稚园开始便一直都是同班,一路到高中、到大学。
他们很像,他们都很执着,他们眼睛底都各自藏了一个人。无数个暮去朝来,无数个春秋冬夏,自始如一,未曾改变。
学长说,如果他们心底各自住的人,是他们彼此,也许有一些遗憾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上天总是那样,不遂人愿。
也许是雁柔从小到大都跟袁绍钦绑在一起,把她所有的好运都用光了吧?
而她用尽了好运,接下来,迎面而至的便是一连串的厄运。
这所有一切,终於在她的姐姐──雁晴,与袁家大哥结婚的那一刻起,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至。
无可否认的,他们很有缘。
可是学长说,缘份缘份,有些人却是注定,有缘无份。
那是强求不来的……
四年前,袁大哥与雁晴的婚礼前一晚,跟着袁绍钦在法国留学的雁柔忽然回国,那一年,他们十九岁。
所有人都奇怪,原先说不回来的两人,怎麽回来了,而且还只回来一个?大家都有疑问,可惜雁柔却什麽也没多说,只是失魂落魄地将自己关进房里一整夜。
众人疑惑,而那时身在远方的袁绍钦却也失联,找不着人。後来忙着婚礼的事,也就没有太关注在雁柔身上。岂料,这无关紧要的忽略,正是这一切悲剧的开始……
婚礼当天,典礼进行到一半,雁柔忽然闯了进来,只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新郎新娘一慌,丢着所有宾客也追了出去,学长说,那一天,就连向来最镇定的孟涵,也追了过去,当时她十六岁,是个跳级的高材生,已经是高三的学生。
就这样,袁家除了袁绍钦以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踏上了si亡之路……
今天这场婚你们要是敢结!我就si给你们看!雁柔说。
她站在教堂门口,朝着婚礼现场大喊,没有留下太多时间给众人反应,便往外跑,开着车,一路向着某座山,横冲直撞而去。
而学长他们,紧追在後。
听说,那是一个,他们几个人,以前常去的山。
从那边看下去的夜景……很美。
而憾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场车祸,袁家三条人命,孟涵重伤,成了植物人两年,学长与雁晴的伤势算是最轻微的,却也躺了大半年。至於雁柔……她似乎撞坏脑子了,醒了之後变得痴傻,什麽都忘了。
孟涵的父亲为此震怒,从此与原本交好的袁家关系恶化,涉及范围之广,甚至後来袁家父母都是因孟天豹而si。
而当年,人在国外的袁绍钦却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现身,也连络不上,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当然,更没有人知道,雁柔为什麽会这麽做。
顿时,黑帮群龙无首。
黑帮的龙头,袁家、慕家,联姻不成,喜事变丧事,再加上孟天豹有意搅乱,黑帮的世界,一团混乱。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自称奉袁虎前任皇龙帮帮主,袁绍钦多年前金盆洗手的叔叔之命而来,统整一切的人,出现了──
于远凡。
关於于远凡,学长并没有解释太多,只说: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只要记住,他是个b袁绍钦的位阶更上去的人就好……虽然看起来有点脑弱,不过当年如果没有他,大概会更加乱七八糟……。
总之,于远凡就不是个重点,他还是继续当他的废话连篇西装男就好。
重点是,学长说,当年雁柔清醒後,失去了关於她为什麽会回到台湾的记忆,所以对於接下的一切都毫无印象,因此,还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什麽事了,直到一年後,袁绍钦归国。
只是他,绝口不提。
大家因为害怕他无法承受打击,所以选择瞒着他,关於这里发生的一切。只用了其他理由搪塞,就说……就说是他们举家移民到美国去了。
理由很扯、很粗糙、破绽百出,然而他却没有多问,也没有说这段时间他人在哪,於是风波过去,他一个人回到了空荡荡的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没有人知道这中间究竟出了什麽问题。
所有人都清楚,答案就在袁绍钦身上,而他,只字未提。
只是,这样天大的事,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吗?
但如果知道的话,又怎会如此淡定呢?
除非──
「雁柔把你困在法国了?」我怔然。
除非袁绍钦对台湾发生的一切早就知道,并且了若指掌,但如果是这样,他也没有道理不回来,於是,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了──有人不让他回来,也确实做到了。
躺在床上的袁绍钦哼了声,对於我jg辟的推论,只淡淡一句:「原来你还有脑。」
猜对了。
只是……他马的!这什麽态度?!
而、且──
「这床还行吧?」我笑得龇牙咧嘴,静静拿着沙发上的抱枕,往床边走去,「亲ai的,躺得还舒服吗?」
他若有似无扫了我一眼,「嗯,还行,再软点会更好。」
……尼美!根本乞丐赶庙公啊!有这麽嚣张的吗?!
还有要求咧?!
吃我抱枕吧!浑蛋!
结果……
「啊──!」
是的,吃抱枕的人是我。
抱枕被另一gu力量反推,往自己脸上砸,肩膀却让另一gu力量揽过,整个人被箝制住,动弹不得。脑袋内只剩下一个想法──尼美!这家伙想闷si我!
正当快要断气,放弃挣扎的时候,压制抱枕的力量缓缓松了开来,肩膀的力量却未褪去。但是,谁管呢?
呼──!
大口大口呼x1着新鲜空气,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此时,耳畔却又传来低喃。
「我很想回来,可是回不来。」他说。
然後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力量加重,我整个人被揽了过去。
「大哥婚礼三个月前,雁柔拿刀伤了我。等到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後的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袁绍钦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冷冰冰的,至少……他怀里,很温暖。
「可是叔叔还是不让我回来,他说那时候局势太混乱。」他继续说,声音竟然在颤抖。
这大概是,我看过,有史以来最不冷静的袁绍钦了。
「等到真正回台湾後,易轩他们对於先前发生的事,给了我一个烂透了的理由。」他冷笑,似自嘲,「而我竟然信了。」
是了,只是移民罢了。
什麽事也没有发生。
只是……移民罢了。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谁闯的祸。可是,却什麽也不能做。」他又说。
我无话可说,只是伸手回拥了他。
是了,什麽也不能做。
因为,按学长的说法是,雁柔是躁郁症及忧郁症患者……。
她是病人。
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忘记自己闯了什麽祸的病人。
学长说,他今天会设这个局,实在是走投无路。
他说,他观察了很久……他说,他认为,雁柔很可能只是在装傻。
只是想试试看,她到底疯得有多严重。
他说:很抱歉,差点伤了你。
「夫人。」他喃喃,话题瞬间又跳了,「知道我为什麽要这样宣布吗?」
「啊?」我拍着他背的手一顿,宣布什麽?
「因为怕雁柔会对你下手。」他说,似乎回复镇定了,「我怀疑……她不是真疯。」
我愣住,跟学长说的一样。
「少帮主夫人,这个地位够高的,走出去就算是雁柔的手下也动不了你。」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续道:「除了孟天豹。」然後松开手,幽幽一笑。
拜托,不要再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了,好吗?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後,更、不、会、有,ok?
那可不行,怎麽说也必须要好人做到底。
原来,他那时候会这样说,是因为这个。
嗯,好像有那麽点感动,但是很可惜,他後来又多说了一句话。
於是,我甩开他,顺便补踹了两脚。
「夫人,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ai上我了?」
浑蛋!就算是!有人这麽直接说的吗?!
夫人,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ai上我了?
踹完他两脚後,决定忽视他的鬼话。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最明智之举!
「你、你你你手到底会不会痛啦?!」镇定拉着他的手,我问。
嗯,是的,没错,我是想假装没事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失败……呃,好吧,是完全失败。
光是那个「你、你你你」就已经彻底把我给出卖了,然而,更让人崩溃的是,对方非但一副没有要理人的样子,还歪着头,沉默,刻意压低了眉眼,清冷的目光自我因为低头而略为盖住双眼的发丝间睇来,锋利的眼神就好似要将人给望穿般,直往人心看去……
而这样的置身事外,却让我的蠢态显得被无限放大──
可恶啊!
g嘛不讲话!知不知道这样让人很尴尬!
於是,一个气急攻心,就这样「不小心」,将那只抓在手里的右手猛地一捏──
一抹鲜红自他掌中溢散而开,晕染了绷带的白。
「啊!你……」的手。
「嗯,肯定是。」
嗯,肯定是。
他说,打断了我。
「……啊?」又在说什麽鬼啦?!
我看着他的手,皱眉,忽然急了。
他却依然只是静静看着我,若有所思,然後慢条斯理道:「可是你爸是警察。」就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一样。
「……蛤?」我抬眼,对上那仍旧无关紧要的视线,嘴角一ch0u,实在哭笑不得,「先别管我爸了,你知道你的血要爆炸了吗?!」
他不语,挑眉,沉默半晌,只淡淡一句:
「血不会爆炸。」
……我c!
这是重点吗?!
一夜,雨不停。
这场雨下到了隔天中午还在下。
也因为这个雨不停,所以袁绍钦有了充分的理由让我「收留」。
──我爸是警察。──
就在昨天,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对我说。
从我呼叫客服送来新的绷带,重新将他的手包紮好,接着把人踹到沙发上去躺後,我想了这句话一整夜。
我不是白痴,他的意思很明显,可是事实也摆在眼前了──我爸是警察,而袁绍钦是黑道。
虽然说是豪华饭店,但是隔音似乎不太好。
於是,我把失眠整晚的原因归咎给「饭店隔音太差」。
最後,索x将整个人给埋进棉被里,却还是能听见窗外那让人烦躁,伴随着雷声阵阵,不断抖落的雨声,可是却又矛盾地希望……
希望这场雨,可以这样一直下、一直下,永远都不要停……。
翌日,下午两点。
熟练地拉开他副驾驶座的车门。
他说,雨还没有停,所以夫人必须继续收留我。
於是,我又踹了他两脚,却还是提着行李,打开车门,上车了。
在车子驶离饭店的时候,我回眼,对上他专心开车的侧脸,讷讷,说了一句话。
而他不语,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一如往常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就好像我刚刚什麽也没有说一样。
红灯停。
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窗外的雨势稍稍转小,风卷过,扬起了人行道上一个穿着鹅hse雨衣小nv孩的衣角,她伸手,慌乱地去压住飞扬的衣摆。
我看着她,想着,这场雨……还会下多久呢?
车子行驶前,我感觉到左手边的视线悠悠觑来,视线的主人叹了口气,将受伤的右手伸到我面前。
「真的很丑。」视线的主人说。
……呿。
有够北烂。
然後,绿灯。
车子,继续往前。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只是当时他的目光早已不在我身上。
一切平静地……就好像我刚才的话,真的不存在一样。
欸,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耶。
回y县市的路上,雨一直都在下,天气并没有因为车子向南而好转。
然後,我又睡了一整路。
没办法,因为只要一开口,他就会说:很吵,闭嘴。
就这样,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知怎地,忽然又有一种脑神经衰弱的感觉──
「这又是哪?」瞪大双眼,我嘴角一ch0u一ch0u地问。
是的,他又把我载到奇怪的地方了。
……森林?!
这里是森林吧?!
这是清醒後,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想法。
然後,他无视我的震惊,若无其事打开车门,准备踏下车前,淡淡扫了我一眼,浅浅地说:「来见一个人。」
……是的,他根本答非所问还毫无自觉。
不过习惯就好,反正也是预料之内的事。
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
接着,我开始观察起了四周。
第一个想法是森林,第二个想法也是森林,第三个……
「下车。」袁绍钦拉开我的车门。
第三个想法还是森林。只是……
「啊!」他顺手一捞,揽住踏下车後没站稳的我。
只是,这也许是会有白马王子出现的森林?有惊无险拉住他黑se大外套的衣摆,我这样想。
「白痴,站好。」
闻言,我眼角一ch0u。
……g,白马王子什麽的还是算了,不要有坏巫婆或大野狼出现就该谢天谢地了,混蛋!
结果,没有白马王子,也没有坏巫婆或者大野狼……尼美!这种荒凉的地方,根本连个人影也没有好吗?!
雨似乎快停了,夕yan余光若隐若现,我们走在满是石子的森林小径上,没有撑伞。
一阵山风拂过,伴随着细小的水珠而落,不知道是雨,还是滑落树叶的水滴,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嗯……好像有点冷。
「人呢?」他领着我进了一间木头做的破屋,天se渐暗,实在可怕得让人发毛。
可想而知,他又忽视了我的问题,迳自往深处走去。
我赶紧跟上,然後把他的衣摆紧紧抓住。
这里看起来像巫婆的家。
「那是什麽?」看着他拿起破旧木桌上的黑se笔记本,我问。
他仍旧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拿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日记本之类的……吧?
然後他又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在找些什麽,不过……
「欸,天快黑了,再不快点离开的话,巫婆回来会把你当成晚餐吃掉的哦!」我眯眼,善意提醒道。反正他又不理人,我只好随口说着鬼话,以降低现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天边夕yan透着破旧不堪的木窗,洒进一抹属於即将入夜的yan红,像是宣告着光明将尽,黑暗将至,这一道赤红光芒显得格外诡谲,似魔鬼的张扬,诡异的氛围将我们团团环绕。
那是,属於巫婆的黑夜。
然而,b起巫婆,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另外一种生物……。
「……巫婆不会把我吃掉。」出乎意料地,袁绍钦竟然回应了我的脑弱发言,「还有,你不要一直抓着我。」他回头,幽阒的双眼朝我望来,映着一点夕yan余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问:「记得你胆子不是挺大的?」
又是那让人恼火的态度。
我的胆子很大?
我知道他在讲什麽。
要说起与恶势力周旋我是挺有本事的,只是……
「烦耶!你到底要走了没啦?」我不耐烦地说。
只是,黑暗还有夕yan余晖,不多不少,就这两个条件凑在一起就够了,够让我想起……想起,一个人。
「想看吗?」他把黑se笔记本递了过来,我现在才看清那是皮革制的。
「就算想,也得先离开这里吧?」我拉着他,趁着夕yan余晖还没隐没的时候,努力往回走。
却无奈,他不动如山。
然後是淡淡一句:「奇怪,你在急什麽?」
我眼角一ch0u,无言。
……会把nv孩子带来这种荒郊野外的人才奇怪吧!
想吐槽回去,可是却来不及了,「手、手手手……你的手──!」
他挑眉,往我指的方向看去,又是淡淡两个字:「蜘蛛?」
呜呜,救命啊!救我出去啊!我不想跟蜘蛛si在一起啦!
然後,t育馆器材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靠、靠靠靠靠靠!
我抓着袁绍钦的衣摆,动弹不得。按理说的话,蜘蛛在他手上,我应该要踹开他的,可是我没有……为什麽呢?
他斜睇我一眼,然後很淡定地举起日记本。
啪──的一声。
蜘蛛si掉了。
於是,我二话不说,冲向天使,大喊:那只蜘蛛想要谋杀我!
太好了,天使来救我了!
「是日记本。」袁绍钦又把笔记本递到眼前,我嫌恶地,急着想推掉。
拜托!那上面说不定还沾着蜘蛛的屍块耶!
「是你朋友的。」他无视我抗议的举动,又说。
……蛤?
我停下动作,对上他依旧淡漠的视线。
「我想想,名字应该是……」他沉思,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顿了一下才又续道:「方世达?」
啪──!
我扑倒了天使。
天使……拯救了我。
然後,我眼一沉,把袁绍钦的衣摆抓得更紧了。
迷雾中央,苍茫一片。
我站在这里,这里空空如也。
赫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在眼前出现,是伸手可及的距离,然而此刻他的脸,却迷蒙地叫人无法看清。
他不语,只是不断、不断後退。
我张口,想喊住他,声音却全都鲠在喉头。
我吃力,近乎嘶吼,可四周却仍是一片静寂。
我急得想哭,拔腿朝他奔去。
周围场景却是一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我没有停下脚步,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奋力追去。
却是一个踉跄,摔跤了。
然後,我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
像是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只有一直往下、一直往下,直到──
「啊──!」
我的声音终於划破静寂,喊了出来。
睁开眼,我离开了黑洞,却又陷入了另外一个──
七公分。
是现在,袁绍钦的眼睛与我的,之间的距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总之在我还没拉回神的时候,他如是开口:「你要瞪着我多久?」
就这样,他清冷的嗓音拉回了我的心神,定睛看了看四周,「呃……还在山上?」看了下手机的时间,从我们离开森林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现在的天一片漆黑,天气似乎又变更差了。
山雨yu来。
他退离我,将驾驶座的座椅调低,「嗯。」
……嗯?
我眼角一ch0u,嗯p阿嗯?!
「你不下山?」看着他已然眯起的双眼,忽然觉得不妙。
但闻,他又嗯了一声,然後淡淡地说:「鬼打墙,先睡饱再开。」语落,他阖眼。
……果然不妙!
鬼打墙?
这又是哪招?!
於是,在他旁若无人躺下後,我yu哭无泪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已经捏在手上多时的日记本……
要翻开吗?
不要翻开吗?
事实上,打还没上车前,我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嗯,虽然最後的结果是思考到睡着……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十分钟後,日记本还是没有打开来,而我决定──
「醒来啊!混蛋!」
把日记本丢向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的男人身上。
因、为──
「白痴!快开车啊!很饿耶!」我拉着他的耳朵大叫。开什麽玩笑?!都已经几点了?姐姐晚餐还没吃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样做他也许不会理我……好吧,是根本不会理我,啧。总之,他这种嚣张的态度让我又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好跩!跩p啊跩!
我往他肚子揍了一拳,「喂!袁绍钦!你不要装si啊!」然後继续喊。
「姐、姐、饿、了!」肚子饿的nv人是很可怕的!
「听──见──没──有──」我声嘶力竭,可是他还是无动於衷,法克!
「袁──唔!」我还想喊,可是他一个大掌欺来,瞬间堵住了我的嘴。
太好了,终於有反应了。
「你怎麽有办法这麽吵。」他淡声说着,双眼依旧闭着,看起来没打算要起来的样子?
扯开那只挡在嘴边的手,「起床啦!我要吃饭!混蛋!」
他这才悠悠睁眼,望了过来,语气是让人恼火的慵懒,「一餐不吃不会si人。」
我眯眼,坚定地说:「会!」
如果你再用那副si人样子对我,那姐姐现在就先把你变成si人!
他皱眉,看起来满是不解,「嗯?」
……靠!又嗯!嗯p阿嗯!
「你要是再不给我饭吃,我就吃你!」是胁迫的语气。
语落,见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於是我一怒,扯住他的手,二话不说,便是一口咬下。岂料,他非但没有想像中痛得哇哇大叫或是惊天动地一喊,反而只是这样,若无其事地,淡淡开口:
「你没有狂犬病吧?」
……我没有狂犬病吧?
眼角一ch0u,松口,无言地看着他。这又是什麽鸟问题?
很明显的,胜负已分,花乐乐未战先败。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忽然一笑,欺了过来,低喃一句:「夫人。」
我愕然。
黑暗中,那双原本在白天下阒黑的双眸,此刻却反而显得熠熠生辉。
这是什麽让人意乱神迷的氛围?
不妙。
慌乱地想把人推开,可是他揽住我的力道却不允许,只得听他又这麽悠悠的一句:「其实我也很饿呢。」
我愣住。接着……
哗啦──
一声。
大雨滂沱。
其实我也很饿呢。他说。
……白痴!会饿就快开车啊!然後这是我的回应。
──鬼打墙?这种鬼话会有人信?当我白痴啊?!──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於是後来,车子在暴雨中前进了……一个小时。
是的,只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後,我们又回到了原处。
是的,没错,就、是、原、处──
「欸,算了,停路边好了……先睡饱再说。」噎了一口口水,我讷讷开口。
而袁绍钦只是给了我一个「看吧,就说鬼打墙了,你还不信」的无敌鄙视眼神,便沉默着将车子停到路肩,再次将座椅调低,接着,一秒入睡……嗯,感觉似乎很累的样子。
我看着他,虽然有点无法接受那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但是我知道,现在就算紧张地手足无措或者失去理智疯狂尖叫,也都於事无补……。
於是,我放弃了吃饭的念头,二话不说,阖眼。
是了,睡觉,睡醒就没事了……。
等到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早上。天气似乎还是不好,下着绵绵细雨,乌云密布地,分不清是清晨还是中午。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确定我们已然不再山上。
「做诉哪吕……啊?」
我张口,还睡眼惺忪,眼前一片模糊,嘴中便让异物给塞住。话就这样不清不楚,含糊说了出来。
「……白痴。」对方沉默了一下才说,虽然语气不冷不热,但……感觉充满了不屑!
让人超不爽的!
「你才白痴!你才taade全家都白痴!」抓下塞在嘴里的不明物t,我本能地回呛。语落,看着手中的东西一愣,於是,我再次将不明物t往嘴巴里塞。
「……吃相可以再难看一点。」虽然袁绍钦的语调清清淡淡,可言词中满满的鄙视却还是完整地落到我耳朵里了。
但、是,谁管呢?姐姐已经饿很久了!
「是是是,你最优雅、你最高尚。」狼吞虎咽完一整个鲔鱼三明治後,我才有多余的力气反驳。不过後来想想,这好像也是事实……只是这样的形容词用在一个黑道身上,合适吗?
他不语,只是悠悠瞥了一眼过来……超级欠揍的那种。
有那麽一瞬间,我看懵了眼──嗯,真的很优雅、真的很高尚,而且这两个形容词用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可恶,怎麽忽然有点忌妒啊?!
「你为什麽要当黑道?没想过要金盆洗手吗?」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这两个问题已经不知道什麽时候从嘴巴里溜出来了。
可想而知,又是一片静默。
「呃……呵呵,天气好像还是很差啊,什麽时候会放晴呢?好烦哦,哈哈哈。」为了跳脱这尴尬的气氛,我乾笑着转移话题,但是似乎有些语无l次……呃,好吧,根本就是语无l次。
他漫不经心望了一眼天,又若有所思地沉默好一会,有些y霾的灰se光芒就这样跌入他幽深的眸底,然後消失在万丈深渊,好像透着眼睛,渲染了他整个人,灰蒙蒙的,就像此刻的天。
轰──
车子发动。
「你希望雨停吗?」
然後他说。
在车子压过道路上的水漥,发出淅沥淅沥声音的时候。
他的嗓音很轻、很浅,若有似无,就好像随时要让风给吹散似的。
我希望雨停吗?
默默,我也在心中重复问了自己一次。
夫人可以收留我吗?
我低眼,往窗外望去,恰恰看见附在车窗上的大水珠吃掉了小水珠,天还是一片灰雾茫茫,依旧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清晨还是中午。
至少等雨停?
呼──
在车窗上呵了一口气,冷暖空气交锋,在上头形成了一道水雾,然後,我提手,在上面写了一个字。接着……
哗啦哗啦──
雨忽然又变大了。
後来,袁绍钦把我送回了租屋处。
那时天气还是不好,滴答滴答,仍下着细雨。我们站在公寓的屋檐下,背景是一片灰蒙蒙,连近在咫尺的人都显得迷蒙了。
呃……我想说点什麽。
走了。可是让他给打断了。
话音落,他转身。
同时,一抹赤红乍现,划破已经y霾多时的天际。
我眯眼。
似乎……就要放晴了呢。
视线不知不觉让那道悬在天边,若隐若现的虹光给x1引了过去。
等到再回眼的时候,袁绍钦的车子已然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滴答──
屋檐又滑落了几滴雨水,风刮过,有些沁凉的温度溅到了我的脸颊。
伸手拂过,拭去颊边的冰凉,然後──
雨停了。
我低眼,目光转向放在地上,微微染上红霞的黑se行李箱,蹙了蹙眉,有些怅然若失,低声啐了一口:「浑蛋。」
……知不知道这破公寓没电梯啊?!
是不能发挥一下绅士jg神,替姐姐搬上楼吗?!
就这样,後来後来,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好长一段,没有袁绍钦消息的时间。
春去秋来。
大概有一年了吧?
现在,又是一个冷si人的十二月天。
学长毕业了,老公寓只剩下我和孟涵。
……哦对,还有那只半si不活的喵喵。
家庭革命已然落幕,胜败一目了然,花乐乐是无敌的!於是,我在这里生根了……更正,是落脚。
总之,学长离开了我的生活圈,记得他临走前最後留给我的话是:花乐发,以後有空常连络啊。
真是好感人啊……才怪!
然後,我们就失联了……不要问我为什麽,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又不是万事通,联络不到人,我也没办法。
而关於袁绍钦的消息……
孟涵无法g0u通,学长未曾提起,至於喵喵……那就更不用说了,但想想,我似乎也从没有主动问过。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告白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而我知道,我也许……也许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了。日子还是这样过,袁绍钦这个人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是有时候,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遗憾,遗憾那个有彩虹出现,连续下了好久的雨,终於云破天开的午後,没有b迫他帮我把行李搬到五楼。是不是那个时候,如果我有这麽做的话,就会有不同结局了?
想想,只是想想而已……无关乎现实地。
我也没有去翻方世达的日记。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把它拿出来,会看着它发呆,但就是始终没有翻开它的勇气。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忽然有这样的一种错觉,觉得回忆像昙花,只盛开在记忆尽处与时光的背影交错,是一种你想抓住,却又缥缈地遥不可及的距离。等到你好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走近它,明明在眼前还开得正yan,却又在你伸手时,好像偷偷越过时间的缝隙,就那麽一瞬间的事──
一转眼,花没了。
一转眼,人也没了。
可是花开过,人也存在过。
可惜有些东西,就是注定要留不住的。
其实这也没什麽,人生总是会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例如岁月、例如青春,又或者……天气。
哗啦──
又下雨了。
倾盆大雨。
我站在咖啡店门口,有点无奈……更正,是非常无奈!
蛤?你问我为什麽会在咖啡店门口啊?
说来话长啊……由於经验显示,解释太多无关紧要的来龙去脉会浪费读者时间,於是我决定长话短说啦──我目前在这里工作。
这样够短了吧?!
总之就是,这场雨下得很不是时候,什麽时候不下,偏偏挑我下班的时候!
「乐乐你……呃,没事吧?」同事可红问。
「……没事。」我乾笑。
她语气之所以迟疑,是因为我揍了站在店门边的充气吉祥物一拳,它胖胖的肚子一扁,往後弹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盈满笑容,随即又回到了原位,就好像什麽也没发生一样。
它是一只跟巧虎长得很像的娃娃,嗯……姑且就称为「盗版巧虎」吧。
盗版巧虎是本店的吉祥物。
同事可红启唇,似还想说点什麽,然而张口却无言,她整个人一僵,定格了。一张浓妆yan抹的脸就僵在那,看得我都有点担心她的妆会不会因为这样绷紧的脸部肌r0u而乾裂脱落。
我叹了口气,完全知道她怎麽回事。
按常理来讲,她会这副模样,通常只有两种解释。
其一,看见店长。
不为什麽,就因为她总是0鱼,这是一种作贼心虚的心态。
而另外一种……
「涂口红又犯花痴啊?」同事唐玮言拿着咖啡托盘,往同事可红的头敲了一下。
是的,花痴。
「肠胃炎!你又敲我!」同事可红抢下托盘,没好气地说。
看着这一幕,我双手一摊,更加无奈了,对於这几乎天天上演的闹剧决定视而不见。
一个肠胃炎,一个涂口红,哈哈,真是绝配!
接着,可以预料地,他们打起来了,而我也一如以往──袖手旁观。
周二,晚上十点,已结束营业,而且在下雨。
既然走不了,那只好勉强当成余兴节目看了。然後……
一秒、
两秒。
结束营业?
那涂可红是看见谁让她犯花痴啊?
叮铃──
我还想着,挂在门边的风铃就响了。
背对着我的咖啡店大门被拉开。
稍稍歇停了涂可红与唐玮言的「战争」。
他们难得有默契地往同个方向看去──我的身後。
同事可红又露出了那副吃惊的花痴表情。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唐玮言淡定地对客人下「驱逐令」,我看见他还偷偷瞟了涂可红一眼,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发觉。
「我是来找人的。」可惜客人很没礼貌地打断了他。
……依旧很没礼貌地。
客人一开口,我就回头了,也因为我回头了,於是,我这麽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这麽做,总之,一个恍神又回神的瞬间,我已经这麽做了,无可挽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