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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约蓝予缇吗?

 

周茉莉风风火火的走进教室里,还有一分钟上课,已经进到教室的同学无不抬头看向她。

尽管在美nv如云的新闻系,周茉莉仍是其中的佼佼者,伴随盛名而来的,往往是毁誉参半,拥戴的加倍拥戴,打击的往si里打击。

「她怎麽还好意思来上课?不是听说还抢了蓝予缇的男朋友吗?」

「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欸,我还以为她是标准的好学生,没想到表面是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个样子。」

「她这人怎麽这麽不知检点?」

「这种人私生活应该很乱吧?」

对於部分同学们的批评她充耳不闻,目光笔直的朝于心身旁走了过去,坐下,拿出笔记,准备上课。

「你们够了——」反倒是于心沈不住气,用力拍桌站了起来。

周茉莉拉拉她手臂要她坐下来,「她们只是闻风起舞的人,回应她们只会拉低格调。」她咬着唇冷笑,不想只逞口舌之快。

面对敌人,一招致命才是至高无上准则。

她心绪平稳的上完这节课,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吧!于心,我们请你喝饮料。」

虽是大而化之的于心,可是耳朵还是机灵的很:「我们?还有谁?」

周茉莉刻意和方才碎言碎语的同学一同走出教室,教室外,身高一八零、广告男模般的艾语谦正倚着墙滑手机,身着休闲polo衫和及膝休闲k,领口自然开扣露出x感的喉结和脖颈下方男x化的锁骨,短袖下包裹jg瘦有力的臂膀,将男人的x感和大男孩青春洋溢融合的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想用视线非礼他,方才嚼舌根的nv同学们全都ai慕的屏息。

「那人是谁?怎麽这麽帅?」有人不识八卦流言中的男主角。

「他就是艾语谦啊!」

「谁?法律系的艾语谦?蓝予缇的前男友?哗!」

「这麽帅,也难怪周茉莉要抢——」

「你小声一点,当事人都在旁边!」

「语谦,要约蓝予缇一起去吗?」周茉莉一看见门外的艾语谦就问,声音恰到好处的传进周遭所有人耳里。

「为什麽要找她?」艾语谦眉头好看的皱起,露出一丝困惑,他不知道周茉莉为何在这时候提起蓝予缇?

「她不是你爸好友的nv儿吗?」周茉莉歪着头看他,眼睛俏皮的眨呀眨的。

艾语谦只看得见周茉莉那水水灿灿流光似的漂亮眼睛,心里甜蜜的融化成一汪水,哪还有办法思考找不找蓝予缇的这个问题。

「我跟她其实没有这麽熟,」他很随意的回答,「走吧,天气这麽热我们去吃冰吧!」

说着,他极其自然的揽住了周茉莉的肩膀要往外走。

周茉莉微嗔的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他的手,心中暗忖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也罢!念在他一点都没发现就帮助自己演了这麽一出戏,就让他提前享受了所谓男朋友的福利好了。

「厚!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啊?」于心不甘心的绕到两人身前来打量,她瞅着艾语谦好几秒,才又开口祝贺他:「嘿,帅哥,恭喜你脱单,你上辈子应该勇救银河系过。」

艾语谦早和于心熟稔,他也老实不客气,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开怀:「是呀,能和茉莉在一起,我真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直到三人相偕走远,身旁一众nv同学才像忽然醒过来一样。

「你有没有听到,艾语谦说他跟蓝予缇根本不熟耶。」

「那为何有人说周茉莉是第三者?」

「我也不知道,难不成这消息是蓝予缇自己放出来的?」有人开始扮演起柯南来。

「谁知道啊?不过艾语谦真的好有型喔!」

「作梦吧你,这种等级根本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我就看看而已,不过真羡慕周茉莉啊!」

这流言到了最後,却是周茉莉收获了众nv满满的羡慕加嫉妒,而蓝予缇呢?谁还记得啊!

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惶惑难安的心,周茉莉带团返抵国门。

调了一天一夜的时差,她醒来是因为一通来电。

「茉莉,时差调整好了吗?」赖远志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买了你最喜欢的面线,现在正在你家楼下,你开门让我上去。」

才开了门让赖远志进来,她就陷入一个大大的拥抱之中,「茉莉,我好想你。」

她皱眉,明明是和她出团前一样的拥抱,她却莫名觉得他身上混合着古龙水的气息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好想打个喷嚏。

「远志,你弄痛我了!」她在他拥抱里轻轻挣扎着,不着痕迹的拉出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她一如以往的无法视赖远志对她的亲密动作为自然,她一直觉得对他很抱歉,以为自己经过一次情殇後,不再懂得ai人了。

但在这一次再见到艾语谦之後,她才想起大学时那个曾为ai狂热、如飞蛾扑火般的自己,原来她不是不再懂ai,只因那些人都不是他,不是她的艾语谦。

她鼻头一酸,觉得眼角的泪腺汹涌着热cha0,彷佛只要一眨眼,下一秒就会流下泪来,她连忙抬头,把泪意b回去。

赖远志金边眼镜下的眼闪过一道难明的晦涩,随即被他收拾得乾乾净净,他看见她微红的鼻头,误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让她不适,忍不住心疼的道歉:「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快两个礼拜没有联络,我好想你。」

周茉莉接过面线,走到小沙发坐下,揭开纸碗碗盖,她故作惊喜貌:「你怎麽知道我饿了?还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这家面线,谢谢你。」

赖远志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慢慢吃,瞧你吃得这麽急,一定饿坏了,都不知道要善待自己的身t!」他状似关心的叨念她。

舌尖味蕾的美味暂时赶走了周茉莉这多日来心底盘旋不去的忧伤,她满足的逸出一声叹息。

「你还是搬来跟我住吧!台北的房租这麽贵,而且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赖远志看着自己的nv友,一时保护yu又爆了棚。

他已经提过好几次要她搬过来和他住,他们都是成年男nv了,这年头未婚同居已是很正常,更何况他堂堂一个牙科医生,月入近200k,怎麽也不至於摊不起自己nv友的食衣住行。

偏偏周茉莉总是不答应,说她自己生活习惯不好,带团又常常早出晚归,怕影响到他的生活作息。

「还是不要吧!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搬家太累人了。」周茉莉边说着,边吃光了最後一口面线。

「我可以过来帮你整理,」赖远志环视这一房一厅,尽量不露出心中的鄙夷。

放着他大又舒适的别墅不住,偏要窝在这个蜗牛壳大小的空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再劝说她,「要不你把钥匙给我,你下次出团的期间我过来帮你整理再一并请搬家公司过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平视她的脸,心里头却克制不住思cha0横流。

周茉莉长得很jg致,眉如远山,眼睛像两丸黑水晶,挺而微翘的鼻子下是线条优美的红唇,在世人的标准无疑是正妹一枚。

但他是身材控,周茉莉出se的外表之於她只是锦上添花,真正x1引他一见锺情的是她引人入胜的身材,她那穠纤合度的x和腰枝,外加那一双让他每每要克制不住冲动的大长腿,总x感的让他夜夜不住的在梦中恣意地染指她,然而梦醒来那深深的遗憾却让他无人时总是焦躁的几乎要发狂,这样求而不得的折磨到底要到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与其说周茉莉是他的ai人,不如说她是他的救赎来的贴切。

他现在一心只觉得,若能和她日里夜里极致的缠绵,他的身心灵都能够获得至高无上的救赎才是。

面对赖远志一脸深情,周茉莉只觉得心情格外沈重。

想起和他交往之初,她只觉得有一个护身符,可以保她不被亲朋好友、三姑六婆时时刻刻催婚,甚至也曾想过,就这样平淡的走入婚姻也没关系。

但她却忘了考虑情侣发展的进程,光是从牵手到拥抱,她和赖远志就走得步履维艰,以致於陷自己於目前如此尴尬的境地。

除却牵手和拥抱,那接下来的亲吻呢?光是用想像要和一个不ai的人接吻,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即使那人条件优秀一如赖远志也一样。

「远志,我觉得我们发展的有点太快了,」她含蓄委婉的说:「我们应该好好思考彼此是否适合走下去。」

是的,她承认她却步了。

此刻,她宁愿老实的告诉每一个ai她、关心她感情状况的人,她现阶段不想结婚,也没打算随便找个人结婚,尽管那个人薪水多麽高、长相多麽帅气或是未来多有前途。

她没想跟艾语谦再续前缘,也不奢望此生能再碰见另一道让她深刻眷恋在心头的白月光,但她是真的做不到连自己的本心都要欺骗。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情侣之间本来就应该让感情顺其自然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你和我会携手走向婚姻的殿堂的。」赖远志听了她的话後,脸se变得有点难看,但他仍试着循循善诱的要开导她。

即便他的心里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唾骂她的不识好歹,自以为贞洁圣nv,但他仍舍不得放生她。她就像是一种瘾,愈是接触,愈是无法戒除。

他深褐se的瞳仁在镜片後呈现点琥珀se,像杯中香醇的美酒让人望之yu醉,但周茉莉不谙酒x,甚至,连一点酒都不沾,此刻的她头脑清明,觉得自己得把握这个时机和他好好谈谈。

「远志,我曾经在感情里受过伤,所以我直觉的会想在下一段感情里保全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对你付出更多,但这样的感情其实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们先退回当朋友好吗?」

她点头答应和他交往的这半年多来,就像是住在玻璃屋内,被屋外的他珍而重之的圈养着。

因爲她心存愧疚,所以在面对他释放出的深情时,她连呼x1都格外小心翼翼,只有带团出国时,她才能不被愧疚的情绪所绑架,能够大口自由的x1嗅外头新鲜的空气,能够不再对这段感情觉得——抱歉。

「我不懂什麽公平不公平,ai情不就是我ai你、你ai我,哪有那麽多道理要讲?」也许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所以他表情开始变得僵y,声音听起来也有点不自然。

细心的观察到他的变化,周茉莉却再也无法鼓起勇气,也不忍心将残酷的事实宣之於口:

对不起,我不ai你——

这样自私的她,不值得被他所ai!

「茉莉——」赖远志急切的呼唤她,没经过她同意再次将她深深拥入怀里:「别试图劝我了,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ai你。」

他把头埋进她秀发里,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因此她瞧不见他眼里烧得正炽盛慾火,能够拥着她曼妙的身材却求而不得的痛苦像虫儿正一口一口的囓咬着他的心,酸疼而又痛楚。

他在脑海中时而正常时而癫狂的想:他不会放开她!

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每一次在等待下次出团的期间,周茉莉几乎是等同废人的。

她会窝在租屋处上网、追剧、打电动,几乎是什麽没营养就做什麽,坚持以浪费人生为最高宗旨,然而这回却没有这麽好过了。

自从带团前和赖远志提过要和她的爸妈吃饭,这几日她便随时随地被他提醒着,像是深怕她忘记有这个约定般。

如此的疲劳轰炸下,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敢接他的电话,不,甚至是只要听到手机铃响她就会惊吓的弹起,直到确定来电显示不是赖远志,这才能安心下来。

方才,她又接了通电话,是于心打过来的。

「茉莉,你知道张武建要结婚了吗?」于心口气有些急促。

她是个pa0仗x子,一点就燃,这麽多年来一直没变,也因此念完研究所後进了新闻台当记者,绩效年年第一,同事都戏称她拼命三娘。

「你说慢点啊,是张武建要结婚,又不是你要结婚,你这麽急g嘛?」

「就他透过雅薇说要找你,是说他结婚要找也是找伴郎,找你g嘛?是要找婚外情?」于心声音听起来很是鄙夷。

「怎麽?就只能婚外情找我?不能有别的理由?」因为深知彼此的x子,所以两人开起玩笑来总是荤素不忌。

「还不是你这桃花jg,这麽多年总像开了满树的桃花,」像是想起了什麽,于心口气停顿了一下,才问:「是说你和那个赖什麽的,交往还顺利吗?」

「什麽赖什麽的,人家有名有姓,叫赖远志。」

「啧!这麽普通的名字我哪记得起来。」

周茉莉失笑,于心对赖远志很不欣赏,甚至是带有敌意的,于心一直劝她,不该为了结婚而结婚,应该要为了他是他,而心甘情愿踏入礼堂。

「是是是,于大记者说什麽都是对的,」周茉莉打哈哈的带过于心的问题,她和赖远志就像是一团浊水,随便再拿支竿子搅搅,只怕就要臭气连天了。

她要找时机从根柢解决问题,否则和赖远志只会相看两厌下去,更何况她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继续耽误他下去。

这些,都不必要拖于心下水,她没有必要替自己分担这些负面的情感和情绪的渣滓,她要于心好好的在业界发光发热,连同她的理想一切成就。

「唉,不说赖远志了,那我就把你的联络方式给张武建ok?」

「好。」简简单单一句话,代表了她终於愿意承认过往??那曾经感情失败的自己。

这些年来,和艾语谦有关的连结,除了于心,无一不被她舍弃,好像不这麽做,当年的她没有办法从谷底爬起来,说来很可悲,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她没有学有所长的进入新闻媒t界奋斗,而是选择了几乎毫不相g旅游业放逐自己,也是因为她一直是自欺欺人的鸵鸟吧!

挂断电话,她静静的沈淀自和赖远志交往以来的心情转折,只有更加确定她再也无法和他继续走下去,因为,他太ai她!

这样不对等的ai情,天秤倾斜的太过了,倾斜的那一方一定会有所抱怨,这样的ai情不仅不美好,而且还会继续变得面目可憎。

她不想最後和赖远志的结局,落得这样的下场。

隔日,周茉莉的手机有通未显示来电,她想到昨天于心才说到的张武建,於是接起电话。

「喂,请问你是周茉莉吗?」手机那头传来似曾相识的低沉的男音,周茉莉一恍,彷佛回到那段谓之美好的青葱岁月。

「我是。」

「周茉莉你好,我是张武建。」

「我听于心说了,恭喜你要结婚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吗?」周茉莉没有和他太多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我想告诉你,艾语谦回来了。」

艾语谦回来了?从哪儿回来?是出国念书?当初又为何不告而别呢?怎麽会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一瞬间她的脑袋嗡嗡嗡的响着,停不下来的思绪伴随过去的浮光掠影,让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即便她想破了头,都没有得到答案。

良久,她才从乾涩的喉咙里挤出喑哑的一句话:「他回来关我什麽事?」算了,不再钻牛角尖了,反正她们早在五年前就没关系了。

「周茉莉你先听我说,」张武建听出周茉莉声音里的异状,他没办法隔着话筒不见人来揣测周茉莉心中真实的想法,但只要有一丝机会能帮上艾语谦,他就不想放弃。

「艾语谦当初离开你、离开台湾是有苦衷的,他爸的公司被gu东卷款逃走而宣告破产,後来他爸自杀没成功被救了回来,公司清偿债务的钱是蓝予缇爸爸借他们家的——」张武建飞快的说完,然後是si一般的寂静在她们之间。

周茉莉太惊讶了,惊讶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几年她反覆猜测过成千上百遍艾语谦离开的理由,就是没想到这狗血肥皂剧似的剧情发展。

「真是没想到。」良久,她才像找回自己声音似的回了这麽一句。

张武建顿了顿又说:「当初蓝家借资金给艾语谦他家是有条件的,据说约定好是艾语谦陪蓝予缇出国继续深造。」

周茉莉默然。

是啊!原来是这样的理由让他离开的。就不能好好说声再见吗?

鼻头一酸,她觉得有种称之为泪水的东西又要流出来,忙仰头b回汹涌的泪意。

她有许久不曾因为艾语谦而流泪了。嗯,她觉得那样很好。

「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对象,等等艾语谦好吗?」

稍稍平复下来後,周茉莉觉得有些儿无奈,决定,从来不是她做的,如今张武建要她考虑等等艾语谦,那她这五年来为了避免想起和艾语谦曾有过的一切回忆所做的努力,不是显得既苍白而又可笑了吗?

什麽时候她做的决定那麽重要了?

「对不起,我有男友了,而且,我现在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周茉莉换下一身懒散,和赖远志约在他执业诊所附近的义式料理餐厅吃晚餐。

到达时赖远志还没到,周茉莉自己先入了座,赖远志常常因爲工作的原因晚到,她已经习惯。

先点了杯薄荷气泡酒,就着口里的酒jg,她紧绷的神经一瞬间舒展开来。

这一次她是为了和赖远志谈分手而来,再两个多月她就要二十九岁了,赖远志还大她三岁,一想到这她就更坚定了。

她可以剩nv一辈子,却无法耽搁他人的幸福。

「茉莉,抱歉我来迟了。」赖远志拉开椅子坐下来,开了领口的扣子,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刚刚大boss问我要不要入gu,你可以给我一点意见吗?」

赖远志口中的大boss正是牙医诊所院长方瑶婷,她是赖远志在医学院时的学姐,而赖远志毕业服役後,便接受她的邀约进入诊所工作一直到现在。

「这我也不能帮你做决定,你还是跟家人讨论吧。」周茉莉摇摇头说。

「怎麽不能帮我做决定,你是我nv朋友,也是我要结婚的对象。」赖远志忽然倾过身来抓住她的手,一如以往深情的对她説。

周茉莉却是眼一瞄,看见赖远志领口上,一个鲜红se的、类似唇膏的印记——

一个月前。

大片的落地窗前,艾语谦静静的注视着大楼底下川流不息的车灯仿若无数微小星辰游离成的长长星河,他睥睨着且嗤之以鼻。

他的脚边堆着几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有些装着衣服,有些装着杂物,还有更多的箱子零散的落在一旁,什麽也没有放进去。

这个季节正好是这城市的夏天,高纬度的加拿大,连yan光都像是能透露出几许凛冽的气息来,也许是待在这城市久了,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般,枯竭的心湖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就算即将和这城市告别,他却没有一丝丝不舍。

忽然身後传来叩门的声音,他头也不回的说:「门没上锁,进来吧。」

蓝予缇自门外轻轻的走进来到他的身後:「药吃了吗?」

「吃了。」

蓝予缇见他没什麽反应,於是绕到他的面前,背倚着窗,和他对峙着。

室内的灯光很暗,逆着光,看着被模糊了的他的五官,她心动却也心痛着,「语谦,你别总把我当仇人好吗?」

眼前的男人b之前瘦了一些,看起来成熟了些,却也沧桑了很多,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会笑了。

她能看出他在和她相处时,那隐隐压抑住的不耐,但那又如何?早在提出五年前的条件时,她就能预想到这个下场了,他连施舍给她一个笑脸都不愿意。

如今支撑着她坚持下去的只有强烈的不甘和满心的愤怨,就算只是一具傀儡,她也想紧紧的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艾语谦眯起漂亮的眼看着她,只是那流光却照进不了她晦涩的心里头,他随即又把眼光调向窗外,眼神里有藏不住的落寞:「我没有把你当仇人。」

视为仇人代表他还有恨的能力,但他连ai人的能力都丧失了,又何来恨这种多余的情绪?

这麽多年来,他早就对每一个明日,还有明日的明日失去了期望。

他更想不起上一次心脏雀跃的跳动着是何时?是五年前?还是更久更久以前呢?

离开台湾之後,他就结交了一位叫做恐慌症的朋友,就连心理医生都找不出他犯症的原因,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厌恶排斥所在的每一处空间,他的空间总是变形的扭曲着,因为这城市的每一处都没有轻浅的茉莉花香。

因为过度的压抑使他头疼,总遏止不住的心悸让他愈是呼x1困难,於是他开始长达五年的用药,因为服药,让他得以继续在人生地不熟的加拿大埋头学习,得以在几乎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再次疲累的睡去。

父亲的公司早在一年前买回当初为了向蓝氏企业借贷而让出的大部分gu份。父亲母亲也在次数少的可怜的视讯中重新展露笑颜。

可是他却觉得有些迷茫,为何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不该是他的人生吗?那又为何他没有做主的权利?

他被束缚着在这每到冬天就风雪交加的雪白城市,念着跟大学所学毫不相g的企业管理,身边唯一的朋友更不是那个小白花一般清新秀雅的nv孩,那个像札了根,让他着了魔般把她嵌进脑海中的她——

「早点睡吧,过两天这间房子就要退租了,还有很多行李要打包寄回台湾,去义大利的行李整理好了吗?」蓝予缇拉拉他袖子轻声的提醒。

「整理好了,」艾语谦疲惫的举起手拨开额前的发,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温柔:「你也早点睡。」

仿若不经意被拉开的距离其实残忍而现实的让nv孩面红耳赤,她看着映在如墨落地窗上那因为求不得的偏执导致面目可憎的脸而红了眼眶,转身落下一句晚安後仓皇逃离。

艾语谦低低喟叹一声躺倒在床上,r0u了r0u一直隐隐ch0u痛的太yanx神经,眼神迷离而涣散。

可悲如他的生活早已经没了盼头,他不知道他还这麽长的人生,该如何踽踽独行下去。

周茉莉被于心拖着小跑步出了电梯。

「你可慢点啊!新人又不会跑掉。」

「可是6:30开席,这都快7:00了,这台北市的交通真是糟糕透顶。」于心边脚步不停边抱怨。

好不容易站在宴会厅外设的礼金桌前,两人分别把礼金交给男方收礼人员後,才有时间检查一下彼此的穿着,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也不知道头发乱了没有。

「你的肩带掉了。」周茉莉替于心把细肩洋装调整好,偏偏猴儿般的于心扭啊扭的钻到她身後。

「天啊!这张武建的婚纱也拍得太蠢了吧!」

只见放大的婚纱照中,张武建蹲在一片盛开的向日葵花田中,像朵超级盛放的大向日葵一样,对着穿金se婚纱的美娇娘露出垂涎三尺的笑容。

「嘘!于心你小声一点。」看到收礼人员投s过来的目光和窃笑,周茉莉觉得很尴尬。「走啦!」

两人推开宴会厅的门走进会场,果然喜宴还没开始,还有许多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

「于心、周茉莉!」陈雅薇是第一个看见她们的人。

她惊喜的跑过来,拉着周茉莉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检查什麽似的。

「毕业後你上哪儿去了?都没办法连络上。」陈雅薇像只麻雀般说个不停:「于心也是,一毕业时就三天两头忙得不见踪影,接着这几年大家联络的就少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她边说还边把两人引向她坐的那一桌,「过来一起坐,我们好久没叙旧了。」

「好啊!」周茉莉微微一笑,倒害陈雅薇心漏跳了一拍。

陈雅薇愣了一下才开口说:「你刚刚笑得好美。」

于心这样一听可不同意了,她转过身子挡在周茉莉身前:「陈雅薇你说清楚,你出柜了?」

「没,你胡说什麽呢!就只是觉得这麽多年不见,茉莉好像更漂亮了,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吗?」陈雅薇有点尴尬,这于心的刀子嘴怎麽还是数年如一日的锋利呀!

该怎麽说呢?周茉莉不知道怎麽和陈雅薇解释她和赖远志目前的关系,所以只好抿口不答。

那天她在赖远志领口看到的口红印记,他之後解释应该是赶着下班所以匆忙中不小心被nv患者的唇膏沾到的。

听着很莫名其妙的解释,也难为了赖远志情急下能找出这个理由,但是她不是那种男友说什麽就信什麽的花痴nv,她只觉得赖远志的态度十分慌张甚至可疑,当下也只是暗暗留了个心眼,并且再次跟他提了想退回当朋友的打算。

不管那口红印记是出於无心抑或是有意的,也不管赖远志是否说了谎,她认为她没有在这一刻把话说si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台阶,来缓和一下两人近期每每不甚美妙的约会气氛。

但不出所料,赖远志仍旧是一口回绝,只是这回他竟在义式餐厅里不顾形象站起来大声咆哮,质问她是因为他不够小心沾上病患口红印的疏失所以跟他闹情绪?

还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他对她已经够百依百顺,她到底还有什麽不满足?还要用这些无聊的事情拿捏这段感情多久?

周茉莉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楚忆起那时餐厅里的其他客人看她们的眼神,直让她羞得无地自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晚她连晚饭也没吃,冷冷的拒绝了他後来冷静下来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这是他们交往这麽久以来第一次的不欢而散。

而从那时开始,她对他每一通打来的电话和每一笔传来求和的简讯都视若无睹,她想,如果他对她所传达的心意一直如此避重就轻的话,那麽就由她的态度来b他正视吧!

古人常说快刀斩乱麻,怎麽她实行起来却觉得一点都不容易呢?

她摇摇头,把心绪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放眼望去,来参加婚礼的其他人,她几乎一个都不熟悉,因为和张武建在大学时生活圈并不同,他们所有的交集都来自艾语谦。

此刻于心正和陈雅薇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很久在不同领域耕耘的她有点cha不上话,只好拿起宴席的菜单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接下来没多久,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以夸张的语调来介绍即将入场的新人,宴会厅环绕的四面加大萤幕开始同步播放起新人从小到大的vcr。

「茉莉,快看,那是你耶!」陈雅薇兴奋的拍着周茉莉的肩膀说。

周茉莉抬头,视线落在一张充满回忆的相片上,相片里头的她穿着运动服,紮着高高的马尾,肆无忌惮的笑得神采飞扬,而张武建和艾语谦,则一左一右像骑士一般护卫在她的身旁。

她依稀记得,这张照片好像是她和艾语谦交往以後,三人在一起练习打排球时,来看球的于心替她们拍下的照片。

那时可真是美好啊她想,然而她的眼睛却突然水蒙了起来,她只好假借弯身调整高跟鞋的角度来逃避知情人的关心。

「抱歉,能借过一下吗?」

听到这声音时她背脊一阵颤栗,她慌张的抬眼,却见到那个早在韶光里隐匿了踪迹的男孩。

周茉莉眨眨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前一秒才出现在萤幕上的男孩,怎麽下一秒就从屏幕走出来到她的身边?

而穿着简单衬衫,领口x感的开到第二颗扣,颇有秀se可餐之意的艾语谦也正瞠大双目,看着眼前的这个nv人!

刚才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极度贴合身材的蕾丝合身短白洋的nv人,裙下露出一双引人遐想的交叠长腿,他还在思考这身形为何给他这麽熟悉的感觉时,nv人就抬起头来了。

她微鬈的褐发半是披散半是跃动在纤细的肩膀上,露出好看的锁骨,sh漉漉的两眼像是被润泽过的惹人怜ai,他浑身僵y无法再迈开步伐,像被定身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艾语谦?」不知过了多久,是大剌剌的于心首先戳破这仿若时空洪流中的万籁俱寂。

艾语谦一瞬间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若非他还看见曾经熟悉的于心、陈雅薇等人,他一定会误以为刚刚看见周茉莉,只是他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一种表徵。

忽然他的世界又静寂了起来,他脑海里忽啊浮起从前旧时光,周茉莉就像是自带香气的一个人呀,每每从她身边走过,就有暗香浮动。

就像现在,置身在繁杂喧闹的婚礼会场中,他彷佛还能闻到,围绕身旁的那一池浅浅的茉莉花香。

「真的是艾语谦耶,我是陈雅薇,你还记得吗?」陈雅薇跟着也补上惊叹。

这张武建也太大的面子了,办个结婚典礼竟然把毕业後就像凭空消失的两个人齐聚在会场中。

「艾语谦!艾语谦!快,这边!」距此不远处有一桌子男人们挥手大喊:「你最後一个到,先罚喝三杯。」

「抱歉,我先过去。」艾语谦这句话听起来是对陈雅薇说,但他眼光始终没离开过周茉莉。

于心盯着艾语谦大步走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早知道艾语谦会来,我就不强迫你陪我来了。」

「说什麽呢?都过去了。」周茉莉刻意压低嗓子,深怕颤抖的声音会泄漏出她的情绪。

刚刚那一瞬间她惊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了,对,是惊吓,她的脑仁倏地一阵刺痛,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茉莉,你怎麽了,你的脸se看起来好差。」于心终於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关心的搭住她的肩,心疼的小声问:「要不我们先离席吧?」

周茉莉摇摇头,试着让自己平复下来,可是却止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好想转身去找寻他身边是不是有蓝予缇的身影。

「要不我等等去揍艾语谦?」于心认真的问。

周茉莉默然无语。

于心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直截了当的说:「算了,你还是跟那个赖什麽远的在一起好了,至少他没辜负你。」

周茉莉颇为无奈的轻笑:「是赖远志。而且你怎麽知道他没辜负我?说不定他这时正出轨着。」

「他真的出轨了?」于心大惊失se,做了撸袖口的动作:「我明天去他牙医诊所堵他,肯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不过他是牙医,就算真的打得他满地找牙又怎样?植回牙齿应该是他的专业——」于心苦恼的皱着一张脸又说。

看着于心丰富的面部表情,周茉莉情绪也不再那麽紧绷了,她深呼x1几口气,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我没事,你别穷紧张。」她反口安慰于心。

也在此刻,新郎和新娘接着伴郎伴娘的身後,携手走上了铺设好的红毯。

张武建的新娘身材高挑纤细,聚光灯打在这一对郎才nv貌新人洋溢着浓浓幸福的脸上,红毯两侧则扬起了盖过入场音乐的鼓噪声以及吹响的口哨声。

「武欸,水喔!」

「武欸,ai幸福喔~~」

方才艾语谦落座的那一桌传来c着流利台语的鼓噪声,不得不说相当引人注目。

张武建一手牵着新娘的手,一手作势像大明星走红毯般频频朝四周的宾客挥手致意。

「武欸,啊你是要选里长喔?」流利的台湾国语横空一出,顿时笑翻全场。

就连方才心情不怎麽美丽的周茉莉都觉得很好笑,她扬起唇,g勒出一朵美丽的笑花。

即使隔着重重人墙,艾语谦还是一眼就瞧见,那朵盛开笑颜的白se茉莉花。

喜宴持续进行中,终於到了新郎新娘沿桌敬酒的程序,这个程序拖了很长的时间,应该是因为张武建的人缘非常好,除了长辈桌外,每到年轻人的桌都会上演闹哄哄的罚酒戏码,两方的长辈也非常的融入年轻人的游戏中,让张武建被整得频频叫不敢。

周茉莉很早就吃饱了,她无意识的眼光跟着新郎新娘绕过一桌又一桌,然後,他看到正要向张武建敬酒的艾语谦。

这桌清一se都是男的,她猜应该是张武建的国中同学桌,此刻一个个头高壮的男人正举起杯来整治新郎新娘。

「武欸一直说自己的老婆才华洋溢,要不然你们表演一下第六感生si恋的拉胚动作我来看看。」

「我记得张武建说他老婆是国小美术老师。」正在和大明虾搏斗的于心从美食中抬起头来,提供给她一个可靠的情报。

而且他们那一桌太吵了,吵得她都没办法安心的解决美食:「看来张武建要敬到我们这桌还要很久吧!」

周茉莉点点头,是啊,这一桌平均捉弄新人五分钟以上,尤其新郎还是少见的配合,大有宾主尽欢之意,不会届时散场都12点了吧?

「靠邀,什麽第六感生si恋?这什麽鬼?」不过这回显然是踢到铁板了,不斯文的新郎好巧不巧不知道什麽是第六感生si恋。

「第六感生si恋你都不知道喔,来,艾语谦我们来示范给他们看。」高壮男作势邀艾语谦。

「我不要,你找别人。」艾语谦平静的拒绝。即便身处在热闹欢乐的气氛中这麽久了,他仍是不曾融入般的突兀。

「哎唷,艾语谦你装什麽矜持,欧yan镇,换你来。」说着,高壮男和一个斯文男亲自上阵演出了一场男男火热近身的捏陶秀。

「武欸,换你来,不表演不给敬酒。」

张武建看完倒也大方,「这刚好我老婆强项,今天就让你们这群单身狗见识一下什麽叫做真ai无敌了。」

话才说完,国中同窗们齐齐发出悲哀心碎的狼嚎声。

「你们张大眼睛可要看得仔细了,不要说我不够义气嘿!」

说完张武建拉过来一张椅子一张板凳,让新娘先坐在椅子上,自己则一pgu坐在前头的板凳上,手往後拉住新娘的手环过他的腰侧,搭在他的手掌上,自顾自的开始陶醉的演绎起捏陶者的角se。

从头到尾新娘都害羞的没什麽动,任由张武建捏圆搓扁,这桌同窗看到新郎如此的牺牲se相也放了他一马,大家终於甘心举杯敬酒了。

「敬武欸和大嫂永浴ai河。」

「敬武欸和大嫂早生贵子。」

「祝武欸和大嫂百年好合。」

此起彼落的祝贺夹杂着玻璃杯互相撞击的声音,一群男人的深刻友谊此时真情流露。

周茉莉一直在看张武建耍宝,这麽大面神的新郎让她觉得很有趣,所以看得很专注,没想到艾语谦的目光却在这时转向她的方向,两人就这样四目胶着起来。

艾语谦就这样不远也不近的看着周茉莉,目光深邃得像是要将她r0u进心里头。

周茉莉却是脸se僵y的垂下眼,率先调开了目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敛了去。

周茉莉,你争气点!

她在心里头告诉自己,这几年她这麽努力让自己把生活过得jg采漂亮,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功亏一匮啊!

过往的回忆太沈重,沈重到她无法负荷,她现在只想甩掉曾经的包袱,没心没肺的重新过日子。

她决定,不管是赖远志,还是艾语谦,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吧。

艾语谦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丢失周茉莉那最後一个晚上。

大四即将毕业时,他家的制药工厂被gu东内神通外鬼转移了近五千万,等到厂商请款的支票全都跳了票,法院到公司和住家扣押时,身为公司负责人的父亲便吞药自杀了。

「语谦,你怎麽了?」

周茉莉觉得男友最近总是恍神,像现在,他又对着面前的晚餐发呆好久,一口都没动。

「呃,我没事,你怎麽不赶紧吃?」艾语谦回过神来,有点懊恼自己的表现。

他家的公司出事,父亲现在刚转出加护病房观察中,也许是因为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许他不想茉莉为他c心,他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她。

「你最近有点恍神,是有什麽烦恼吗?」周茉莉双眼晶亮亮,她期待,能够分享他的情绪,不管喜怒哀乐。

「就说没事,你别瞎c心,吃饱我送你回宿舍。」艾语谦亲昵的r0u了r0u她的发,再用力的拥了拥她的肩膀。

他知道敏感如她一定会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但是,连他都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下一步。

曾以为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自己是人生赢家,没想到站在巨变之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

原来,自己什麽都不是。

分别了周茉莉之後,他回到了临时租来的小公寓,原本偌大的电梯别墅归不得,只能和妈妈蜗居在一起,这样窝囊的他,他何尝敢让茉莉看见?

「语谦,我们家有救了,你爸爸有救了。」才踏进公寓,平常头发都梳理的一丝不苟贵妇样的妈妈便冲到他的面前,她用力抓住他的指节因为激动而泛红。

「妈,你先别急,慢慢说。」

妈妈此时不是该在医院照顾爸爸吗?怎麽会在家?

他先扶着妈妈在窄小的双人座沙发坐了下来,再起身替她倒了杯水。

「你蓝伯伯说要先借我们钱把厂商的欠款还清,咳——再入gu资金让我们把公司重新营运起来。」妈妈很激动,短短的三两句话还边说边咳嗽。

「真的吗?那太好了。」艾语谦打从心底放下心来,他一边帮妈妈拍背顺气,一边帮她捏了捏僵y的肩膀。

掌心触及她瘦弱不堪的身躯时,他的眼底有一瞬间充血发酸,家里出事的这个礼拜,妈妈为了借钱四处奔波,饶是坚强如他也不禁心疼不已。

「可是,」妈妈忽然抓住他的手,开始低低的ch0u泣:「蓝伯伯提出条件——」

「什麽条件?」想到还在病房观察的爸爸和眼前脆弱哭泣的妈妈,他有一瞬间恍神,不好的预感正慢慢的爬升上来。

「蓝伯伯要你陪予缇到加拿大留学,机票他们已经订好了,明天就出发——」

「什麽,我不答应!」艾语谦脸se大变,他挣扎着要甩开妈妈的手,没想到身t看起来孱弱的妈妈却sisi抓住他不放。

「你先听妈说,蓝伯伯只要你陪予缇去五年,就答应借我们六千万周转,公司什麽时候起来再还钱都没关系,这麽好的条件,你为了爸妈、为了公司,就牺牲一下好吗?算妈求你了。」他的妈妈此刻正泪流满面,边哭边哀求他,但他的灵魂却好像脱离了躯t,在灯光昏暗的室内飘荡,正鄙视的看着自己木然的躯t。

「蓝伯伯还要求你不能跟茉莉联络,妈知道这样很不好,茉莉这麽好,我也不忍心,但只要五年啊!只要五年就可以了,也许你回来时茉莉还单身,你们就又可以再一起了,蓝伯伯订了合约,妈已经签了,如果现在要反悔,还要赔偿一千万元,我们家现在哪来的钱啊!」

艾语谦冷冷的听着,觉得原本热烫的一颗心已经逐渐变凉,再变得冰冷,然後被一个用力的撞击,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怎麽会?不能跟茉莉联络?那跟叫他去si有什麽两样?

「妈,」他艰涩的开口,喉咙像吞炭一样灼烧:「几点的飞机?」

「凌晨五点的,简单的行李我已经帮你收拾好,其余必需品到那边再买就好,蓝伯伯已经帮你们打点好住宿了,妈这辈子没求过你什麽,就这回拜托你,千万别跟茉莉联络,等过一两年,妈会偷偷找机会去跟茉莉解释的。」

看着妈妈祈求的眉眼,艾语谦沈痛的闭上眼,原来为了六千万,他的人生就被出卖了。

他自嘲的牵动嘴角,露出一个b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乾涩低沉的声音说:「别——别跟茉莉解释了。」

还解释什麽呢?说他艾语谦为了六千万放弃他们的感情?说他为了六千万出卖自己的自尊,连脸面都不要的陪蓝予缇出国念书?

别说她会看不起他,就连他也鄙视他自己!

「语谦,你别生气啊!是爸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妈妈的声音凄切的流荡在室内,但他却似完全没听到了。

他没想到,还没离开,对茉莉的思念就开始疯长了。他的小白花啊!

他觉得眼眶又肿又热,才抬手0了0眼眶,一gu热流就缠绕上他的指节。

他低头,任由无边际的痛苦将他席卷掩没,这一刻,他宁愿当初没有开始过。

他的离开,她该有多痛——

再热闹的筵席,也有散场的时候,于心、周茉莉和陈雅薇到门口和新人拍照告辞时,不甘寂寞的新郎官忽然开口邀约。

「我们等一下要到钱柜续摊,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续摊?这位先生你不知道gxia0一刻值千金吗?」其实于心想说的是你真带种,新娘还在旁边你就人心思汉了啊!

「gxia0?我和佳敏夜夜gxia0、gxia0夜夜,又岂在朝朝暮暮?」张武建无视善良风俗大开h腔。

「我呸,把自己夸成这样也不害臊?去去去,别w染我的耳朵,我可不想听。」就算新娘在一旁,于心照样是嘴上不饶人。

「真的啦!明天放假,走啦茉莉雅薇,一起热闹去。」见于心很难攻克,於是张武建转头继续说服其他两位。

「我——」周茉莉正想婉拒时,陈雅薇已经先一步热烈反应。

「听起来很热闹,走啦走啦,于心茉莉我们一起去。」

周茉莉面有难se看着于心。怎麽办?她心底其实很排斥,今天和艾语谦的事已经让她到此时都情绪不稳,她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的倒头大睡呀!

于心察觉到她的排拒,心中通彻她这样的原因,於是问:「等等续摊的人有谁?」

张武建笑得一整个正大光明,「就我和佳敏工作後认识的朋友,虽然你们都不熟,但是人都很好相处,去就熟了啊。」

听起来是全都不认识的人,于心心想,那艾语谦应该就不会去了吧!

她心中人来疯的芽又悄悄冒起,她有多久没有0到ktv的麦克风了啊?好想念喔!

抬起眼,她偷偷打量周茉莉的表情,不过如果她不想去,她也不想勉强她。

「走吧!」周茉莉其实看得出于心和陈雅薇的心意,也不忍拂逆她们的好心情,为了好友,如果只是坐在一旁听歌,她还能勉强自己忍受。

「耶,我就知道茉莉最好了!」于心开心的抱了一下周茉莉。

「那就这样说定了喔。」张武建看着周茉莉眨眨眼睛,偏偏这样的动作让周茉莉忽然有不祥的感觉。

「等等我请朋友先载你们过去,我和佳敏换装一下就马上赶过去。」

就这样,半小时後,周茉莉她们三个已经到了钱柜敦南店。

「茉莉,你如果不唱歌,就坐着吃东西就好,如果还是不喜欢,我们可以离开没关系。」正要推门进去时,于心不忘回过头叮咛她。

「我知道,你就安心抢麦克风就好了。」周茉莉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推开门,超大的包厢早就塞了许多人,于心拉着陈雅薇和周茉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足够的空位坐下来,才坐下,就有一个斯文的男人递了麦克风过来,「你们是新娘的朋友?」

于心摇摇头:「我们是新郎的同学。」

斯文男讶异,「武欸很不够义气,这麽藏私,我是欧yan镇,武欸的国中同学,你们叫我阿镇就好。」

「我是于心,这是周茉莉和陈雅薇。」

当于心提到周茉莉的名字时,欧yan镇忽然大惊小怪起来。

「周茉莉?你就是周茉莉?」

周茉莉觉得很窘,欧yan镇的反应让她很惊讶,她们认识吗?她马上联想到艾语谦,只有这个可能,艾语谦是她和这群人除了张武建外唯一的交集。

她忽然想到方才喜宴会场看到的捏陶秀,无怪乎她觉得这个叫欧yan镇的有点眼熟。

「你认识我们茉莉?」于心又出现母j护小j的戒备神se。

「就听过,人如其名的周茉莉。」

周茉莉尴尬的蹙了蹙眉头,这句「人如其名」像是魔障一样缠绕了她许多年,当初那个总说她人如其名的男孩,让她伤透了心,痛苦了好多年。

于心曾问她恨吗?

这世界是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恨的,那也要有ai才行。

没有给周茉莉任何缅怀悲伤的权利,忽然门口传来一阵sao动,陈雅薇率先转过头去,发现引起sao动的来源。

「好像是张武建来了欸。」

「新郎新娘终於来了。」有人起哄。

「武欸,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耶!」

「怕什麽?我哪时这麽孬种过?更何况佳敏脾气最好了。」

脾气很好的佳敏此时正面带微笑的拧着张武建的手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俩口的一点小心思,也只当是新婚燕尔,闹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罢了。

「耶?快看,艾语谦也来了!」

听到艾语谦来了,周茉莉下意识第一个反应是把自己藏身光线隐匿处,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希冀自己苗条一点矮一点,最好能把自己塞进缝隙里不被察觉。

于心心急的转头看她,满脸写满了抱歉。她连一首歌都还没唱到,艾语谦这厮就y魂不散的跟了过来。

是跟谁过意不去啊?

「茉莉我们先走吧?」麦克风和挚友相b起来,她选择江湖道义。

周茉莉摇摇头,太明显了,她如果现在走掉要给什麽理由呢?而且未免也太此地无银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你赶快点歌,不然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周茉莉把旁边的歌本递给于心,靠过去帮她找歌,「我记得你最ai五月天了,这首孙悟空怎样?」

「好啊,再帮我找离开地球表面和派对动物,雅薇你呢?要点谁的歌?」

三个nv人就这样埋头自顾自的讨论起来,周茉莉这下也不管艾语谦在不在了,反正她们老早就像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交集。

好不容易拿到麦克风的于心火力全开,用尽吃n的力气嘶吼:「冲啥大冲啥小,冲啥都有人唱反调,恨得多,ai得少,只想越跳越疯,越跳越高,把地球甩掉!」

周茉莉跟着节拍鼓掌,陈雅薇则拿着不知哪里来的铃鼓认真伴奏,根本无关乎另外两支麦克风在哪,于心一个人简直就是ktv里头的盟主,又唱又跳又嗨。

接下来到了一首慢歌,嫌场子不够火热的新郎官又开始出敖蛾子了,他提议每唱一句歌词,麦克风就往右边递一个人,轮到最後一句歌词的人,可以指定在场所有人中的两个人,完成一样不那麽伤风败俗的动作。

「等一下,什麽叫不那麽伤风败俗的动作?」现场点歌的人继续唱着歌,所以于心只好扯开嗓子大声问。

张武建很不要脸的亲了自己老婆的脸颊一下说,「像我跟佳敏这样就很浪漫唯美,如果同样的动作换成艾语谦和欧yan镇做,就让人觉得不怎麽舒服,违害善良风俗,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俩颜值稍逊我——哎唷——」

「去你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张武建就被欧yan镇手里的西瓜切片给塞住了嘴,以至於无法把话说完。

看到张武建这麽愚蠢的模样,周茉莉她们几个都笑了,于心更是夸张的笑歪了腰。

「呸呸呸,欧yan镇你谋杀啊!这麽大块西瓜塞到我差点没葛p。」张武建把吞了一大半的西瓜吐出来,鬼吼鬼叫的说:「不管,我是新郎我最大,今晚我说了算。」

刚好这首慢歌也到了尾声,接着播放的是周杰l的牛仔很忙,果然,这首旋律很快的歌曲让每个人的嘴都很忙,手也很忙,好不容易最後一句歌词结束时,麦克风正好落在今晚的新娘手上,张武建立刻夸张的叫着:「我的佳敏宝贝啊,你运气怎麽这麽旺?」

随即他就在老婆耳边悉悉簌簌低语,周茉莉等人惊讶的发现,此时的张武建b照大学时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他,简直完全没有长进!

「张武建这家伙变老的只有外表,脑袋还是幼儿园等级吧?」于心低声说道,周茉莉和陈雅薇都不自觉点头。

「我——我想看海豚接吻——」看起来娴静的新娘李佳敏脸爆红的说。

欧yan镇首先发难开始鬼叫,「什麽叫海豚接吻,不懂啦,要不武欸你们夫妻俩表演一下吧!」

「那有什麽问题!」张武建一手揽过ai妻,敢情是表演yu爆了棚,先来桥了桥彼此的肢t成上身倾斜靠近状,接着又来个法式热吻,害得脸皮明显薄了那麽一层的李佳敏连连推拒,还是免不得被霸王y上弓。

大夥笑也笑完了,闹也闹完了,有人提出疑问:「啊是要怎麽选出表演这有违善良风俗的两个人啊?」

这时张武建x有成竹,只见他从一旁的提袋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一脸神秘的说:「本山人早有准备。」

盒子打开是一堆长长短短的纸签,张武建亮给大家看,一边随意拿出一张纸签,念出上面的字,「赖勇志,」再拿出一张,「h佩珊,」然後看着大家,「不是这两人要表演,我这是示范,以证明游戏的公平公正公开。」

被ch0u到的两个人如释重负的吁出长长一口气。

「诺,心肝的,ch0u出两个幸运嘉宾吧!」张武建把盒子拿给李佳敏。

李佳敏随意ch0u了两张纸签,刚好ch0u到喜宴上捉弄新郎新娘的高壮男何振宇,真是风水轮流转。

何振宇双手搭住另一个倒霉鬼李永隽,基於保护善良风俗民情,所以表演只在两个大男人嘴唇相距约零点五公分时即算完成。

但是就在新郎官大声宣告成功时,不知是谁偏偏撞了何振宇一下,让他的唇不偏不倚贴上了李永隽的唇上,接下来便是此起彼落的呕吐声,两个大男人拼命擦嘴,李永隽更是直接拿了罐啤酒边吐边漱口。

「呸呸呸,脏si了,何振宇你是几天没刷牙,嘴巴臭得要si!」

「你还恶人先告状,我都没嫌你口臭薰si我,你嫌个什麽劲!」

两人边吵边互剿,但从熟稔的肢t动作看来,这对cp应该也是早先就认识的。

「所谓gxia0一刻值千金,两位要吵请移驾旁边吵,我们游戏继续。」张武建赶紧出来传麦克风,因为新的一首歌正出现在大萤幕,正是于心点播的派对动物。

由於接连又是节奏明快的快歌,气氛一直很嗨,陆续有人中标轮流进行表演,已中标者获得豁免权,基於「我入地狱你也入地狱」的心理,大夥起哄着、笑闹着,大有不玩si最後一根稻草决不放弃的气势决心。

周茉莉笑看大夥的嬉闹,忽然有种错觉,彷佛置身繁花盛开的那时青春年少,一抬眼,眼光又和艾语谦碰个正着。

她和艾语谦皆是场子里少数还没被就地正法的幸存者,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劝了几杯啤酒下肚,酒胆也壮了不少,这回她没再闪躲,直直迎向艾语谦看过来的目光,眼神不善且充满挑衅。

看,再看就气si你!周茉莉心想。

她拢了拢垂在肩上的发,刻意佯作不在乎的模样,有苦衷又怎麽样?这五年发生太多的事,她也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

而就在游戏还如火如荼热烈进行的当下,时间转眼已经跨过零点零时,就连灰姑娘都应该回家就寝了,周茉莉看了一下手机时刻微皱眉,和于心咬耳朵说:「于心,时间太晚了,你要不要回我住的地方窝一晚?」

于心住在淡水,现在这时间要赶去搭末班捷运应该也来不及了。

于心欸了一声,明显酒意上涌,她傻呼呼的呵呵笑着回答:「好啊。」

「雅薇,我和于心还得赶末班捷运得先走了,你要一起走吗?」

「啊!已经这麽晚了?」陈雅薇惊叫,「要不我请我男友来接我,顺便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这附近就是捷运站,我们搭捷运很方便。」周茉莉婉拒了她的好意,背起自己和于心的包包,便搀着于心要找张武建道别。

好客的新郎怎麽肯放人,眼看游戏就要到了尾声,运气再怎麽好也该轮到周茉莉和艾语谦被处罚了吧?

「再待一下吧,游戏快结束了!」

「于心喝醉了,我还得先送她回家。」周茉莉编了个藉口想要脱身。

「武欸,我送她们回去好了。」

周茉莉抬眼,正落入艾语谦深潭一般的眼眸中,她下意识张口就要拒绝,艾语谦却先她一步,「走吧!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少做过这件事。」

听到艾语谦这样说,周茉莉却是郁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像离了水的鱼,拼命想张口呼x1,末了又觉得x口疼了起来,难受不已。

「好好好,我正担心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这麽晚自己回家,怕是遇到什麽居心不轨的坏人可就糟了,还好我们语谦够贴心——」张武建边说边挤眉弄眼,他心中可乐了。

「走吧。」艾语谦淡淡的说,动作自然的要接过周茉莉肩上背的她和于心的包包。

却是意识到对面人儿一动也没动的反应时,他疑惑的扬眉。

周茉莉心中好气,艾语谦这样的态度到底是想怎样?以前在交往时,她的确常常和于心混到很晚,艾语谦是常常扮演护花使者没错,也总是帮忙她们背包包没错,但现在她和他是什麽关系?普通的点头之交而已用不着这麽用心吧?

还是说这些年在国外,这是他已经做习惯,融入骨子中的绅士风度礼仪?她红着眼不说一句话,心中却愈发不是滋味起来。

偏偏大庭广众下又不好落他的面子,只好闷闷的背着包包扶着于心往包厢外走去。

偏生新郎官又是个不安份的大嗓门,还站在後头十八相送:「语谦,记得把两个大美人送到家门口啊,如果美人邀你进家门你可得守住啊!」

周茉莉回头给张武建一记白眼,倒是艾语谦头也没回的回了这麽句:「知道了。」

这下周茉莉更气了,现在这到底是什麽情况?为什麽感觉她的行动还要受制於他们?

一出了包厢门,周茉莉立刻回头瞪视着艾语谦,由於还搀着软软烂泥般的于心,让她整个人气势弱了不少,「我和于心可以自己回家,不用你送。」

「没关系,我差不多也要走了。」艾语谦看着周茉莉,尽管心中兀自翻腾不已,但此刻脸上却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五年了,这五年每每在他梦里才会出现的人儿,现在正明媚的一如当初清新的茉莉花般娉婷在他眼前,他察觉到眼角有微微的sh润。

看得出她为了今天的婚礼特别jg心的打扮过,丝丝小x感中透着别样的清纯,和那日在义大利街头巧遇时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却一样的令人惊yan,引他入胜。

「那好,你走你的,不送了。」

这时,原本挂在周茉莉臂上烂醉的于心却忽然在这时清醒过来,「这不是艾大帅哥吗?」

她放开周茉莉的手,走上前眯起眼对着艾语谦左看右端详的,忽然一本正经的皱起眉说:「你这si没良心的,这几年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恶——恶——」

于心吐了!还呕个不停!重点是还吐了艾语谦一身!

这位着合身衬衫的型男白衬衫上五颜六se、jg彩纷呈,一如他此刻的脸se。

这下尴尬了,偏偏这时罪魁祸首于心还弯着腰si命吐着,周茉莉边帮她拍背边柔声安抚她,「你还好吗?要喝点水吗?」

「我要水。」艾语谦说,见周茉莉和于心没人理他,他又说了声:「我需要水。」

周茉莉抬头,看见一身狼狈的艾语谦,默默咽下差点脱口的关心,她故作高冷的招来了经过的服务生,「这位先生需要水。」

管他呢!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艾语谦满脸委屈的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热毛巾,替自己擦拭x前的hui物,反观始作俑者于心,正乖顺的依偎在周茉莉身旁,让她悉心的为她擦脸,一脸的陶醉享受。

「不好意思啊艾语谦。」于心被热毛巾敷了半晌,酒意也都被赶跑了,看到自己g下的蠢事,她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没关系,可是我没地方换衣服和冲洗,你可以借我浴室盥洗吗?」艾语谦认真的盯着于心,其实心里打算的是就算赖不上周茉莉,牵拖着于心也总是个契机。

毕竟现在周茉莉对他的态度颇有敌意,他感受的到,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哪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无缘无故被抛下,只怕再见面的场面都不会太美妙。

他的茉莉算是好脾气了。

「呃?」这下换于心傻了。

听过借钱借过的,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开口就要借浴室盥洗的。

于心睁大眼,用一种看傻瓜的表情看着艾语谦。

「你无家可回了吗?不然为何要跟我借浴室?」

「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你可以去住饭店。」

「我五年没回来了,不清楚哪一间饭店适合。」

切!住饭店就住饭店,哪那麽多问题?这艾gui毛真的一天b一天还要gui毛了。

「可是我今天要去茉莉家打地铺耶。」最後于心使出杀手鐧。

怎麽样?她自己也是要去别人家借住的。

「我不介意。」艾语谦清清喉咙,正se的说。

「可是我介意。」被忽视很久的周茉莉凉凉的举手说。

到底谁才是主人翁啊?

最後的结局以周茉莉打包了于心和艾语谦两人回家收场。

此时,早已沐浴一身舒爽的于心早占着周茉莉的床呼呼大睡,而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正是那要借浴室盥洗的不速之客艾语谦吗?

周茉莉坐在小沙发上,此刻也是懵了。怎麽她最後竟然会答应让艾语谦进来家里呢?

她强忍下敲晕自己的冲动,心中开始琢磨起接下来该怎麽办?最後她终於决定,待他盥洗完就把大门一开送客,从此我走我的yan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si不必往来。

「茉莉,」突然,里头哗啦哗啦的水声没了,艾语谦却突然出声唤她。

「欸,怎麽了?」才应声,周茉莉就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她这是怎麽了,竟回得这样自然?

「这里没有毛巾。」

「我我去拿。」周茉莉红着脸,忽然一瞬间脑补了艾语谦沐浴完的画面,一时血气全涌上了面颊,脑子嗡嗡嗡的,像要炸开一样。

她连忙跑到衣柜拿了条浴巾,一看,这不好吧,竟然是奇蒂猫的,赶紧放了回去,再拿,又是米妮的,她大囧,怎麽自己就没买过正常一点成熟一点的浴巾吗?

好不容易挑到一条不那麽少nv心喷发的浴巾,她连忙走到浴室门口,但怎麽拿给艾语谦又是门学问了。

「艾语谦?」

「我在。」两人隔着一扇浴室门,想到门後的艾语谦现在应该是沐浴完什麽都没穿的模样,周茉莉的心又怦然了一下。

「我把浴巾挂门上,你等等开门拿。」说完她匆忙的将浴巾挂在门把上,摀住热烫的双颊回到沙发坐下。

镇定啊!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nv了,怎麽还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脸红心跳?难不成是yu求不满?完蛋了完蛋了,等会可别在艾语谦面前出糗了,她在心中暗啐自己一口。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艾语谦整个人带着沐浴後的清爽走到她旁边,他也不坐下,的确,两个早就分开的恋人此时要再挤在一张小沙发的确显得太过b仄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走了。」周茉莉没抬头,只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却是发出赶人的讯息。

艾语谦默默,盯着她褐发顶上的发旋,莫名陷入往事中,以往,他和周茉莉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交往,即使他们拥抱亲吻抚触,却也始终不曾踰越最终的防线。

那曾是他对她最珍重的情意,也成为日後思念线里最美的那层遗憾。

而今物换星移,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亲昵的关系,可是他对她那总需要强自遏抑的原始慾望,却在这个深夜时分探头,像一头蛰伏的猛狮,等着一跃而起扑向猎物。

「艾语谦?」一直没等到回应的周茉莉抬头,却见艾语谦神se迷茫的盯着自己,说是盯着自己,他却似睁眼不见她的呼唤,一心只落在自己的思绪中。

「艾语谦?」周茉莉瞧他面se似乎有点cha0红,半乾的发还带着些水气,心里面一惊,该不会是方才她拿浴巾太久的时间,害他着凉了吧?

可是看看他b之年少时还要jg健的t魄,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推推他,「你还好吗?」

没想到艾语谦竟忽然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的,像要将之r0u进骨血之中的那种。

两具躯t贴合的那一刻,艾语谦觉得,去他的矜持庄重,能重新拥着她的感觉真好。

他长久以来总觉得缺少的灵魂,终於得以圆满了。

忽然被人强力的纳入怀中,男人的气息强悍,带点儿侵略x的,灼烫坚实的x膛和她一如过往契合的贴合着彼此,周茉莉先是惊慌,随即意识到不对,开始在他怀中挣扎扭动起来。

「艾语谦你放开我。」由於害怕吵醒房间里的于心,她压低了原先的音量,以至於声音听起来细细弱弱的竟好似在撒娇一样。

艾语谦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兀自紧紧的抱住她,把头自己的下巴埋在她馨香柔软的发丝中,彷佛又闻到那淡淡的茉莉花香,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让他心神danyan不已。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说什麽也不想放开她。

周茉莉见挣脱不开,索x不挣扎也不想了,她软软的垂下肩闭上眼,任由他圈自己在怀中,整个人恍恍好像回到初识那年,还会脸红、还会心儿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传来好大的声响,碰的一声。

艾语谦松开了周茉莉,两人很有默契的跑到房门口,只看见于心卷着被,大剌剌的躺在地板上继续呼呼大睡。

周茉莉摇摇头,迳自走上前要把于心捞shang,艾语谦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不吵醒于心的状况下把她扛上了床铺。

「很晚了,你也该走了。」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诡谲难明。

周茉莉一身喜宴上的穿着还没有换下,此时此刻已经累到没有和人花前月下的心思。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艾语谦眼光灼热的看着她。

他其实不想离开,尽管他早就看出周茉莉已经面露疲se,但能和她独处的机会太难得,他只想得能多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周茉莉无奈的拧眉,她此刻才刚从他的拥抱中脱身,脑袋浑沌成一团,即便她之前一直很疑惑他和蓝予缇目前到底是什麽关系,他又为何会和她一起同游义大利?

但是,她又该拿什麽身份立场来问他?她现在连自己的感情也还处理得一塌糊涂啊!

她倔强的摇摇头,没有答话。

「周—茉—莉—」艾语谦看着她几乎已经没有妆感、却白里透红的姣美脸庞,不由得脱口用以前方式一样唤她。

他的声音低沈沙哑,透着说不出的暧昧,在她心湖拖曳出长长的痕迹,久久不散。

「别这样叫我,我们没这麽熟。」周茉莉脸上一红,急忙就要转身。

艾语谦看着眼前小nv人一如之前印象里的,总是容易脸红,总是口是心非,他释然的牵起了嘴角。

幸好,她没有变。

「你快走吧,一早要是我男朋友来看见你了,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解释。」周茉莉绷着俏脸,在心里煎熬了许久,还是对他说出了口。

赖远志之於她,终究还是男友的身份,不是过去式,不是未来式,而是现在进行式。

在没处理好和赖远志的关系前,她跟艾语谦一样没资格做任何表态,这只会让情况愈加复杂起来。

但一想到这里,不知为何,x口竟隐隐作痛起来,彷佛缺了一块,怎麽也完整不起来。

艾语谦却是看到她细致眉眼上的为难疏远,听到她诉诸於口对於男友的回护看重,他原本灼亮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是啊!他的小白花一直也是众人心中急yu采撷的美丽茉莉花啊!是他一直没有去深思,更可以说是不敢深思的念头。

他不知道一旦这样去想,他又该如何去度过北国那一天又一天清寂孤冷的漫长时光。

「抱歉。」却是掩不住心痛心伤,艾语谦仓皇的说了声抱歉,便赶紧逃离。

而周茉莉好不容易调整好心绪呼x1,再走出客厅外时,已经不见艾语谦以及他随身的物品。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却是觉得心里头像破了个洞般空空落落,从里头渗出的丝丝酸楚让她忍不住泪流。

怎麽会,为什麽还会这麽难过呢?

秋天正是赏枫的旺季,周茉莉刚结束日本赏枫团回到台湾,方才一下飞机就接了另一个加拿大赏枫行程,简直整个人脚不点地忙碌个不停,压根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思考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一个礼拜後又要带团出国?」隔着手机,周茉莉彷佛都能看见于心大声嘶吼的模样。

「是是是,所以看是我出国前还是回国後跟你约,你方便就好。」她摀着耳朵,觉得耳膜都快要炸裂。

「就後天好了,我急着想知道我酒醉那晚你和艾语谦的发展,地点我尽快找好再le你,挂了,拜。」不等人回应就挂断电话,果然是急惊风的于心。

呃有什麽发展?这不是一点发展都没有吗?周茉莉自顾自的咕哝。

好不容易拖着行李箱出了捷运站,正准备慢慢散步回租屋处,没想到才走到楼下,忽然听到笃笃笃的高跟鞋声接近自己,她转头过去看,却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还撞了一下,害她一时没站稳踉跄了几步,还险些跌倒。

「贱人!」尖锐的叫骂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眯起眼睛细看,此刻站在她面前虽然妆容jg致却难掩一脸戾气的nv人,可不正是蓝予缇吗?

周茉莉一直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个x,面对蓝予缇方才这又是动手又是w蔑的直面挑衅,她压根就没想要做只忍气吞声的小白兔。

於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开行李箱拉杆,把多年来蓄积的郁气全灌注在这个加大加倍份量的耳光中。

「啪!」她用力赏了蓝予缇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乾净俐落。

「你你竟然打我?」蓝予缇不敢置信的摀着脸颊。

久久的五年不见,除却义大利惊鸿一瞥似的重逢,竟是以这样一个响亮的耳光拉开序幕。

「正常人在突然遭到攻击时,这麽反击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即使蓝予缇已经穿了超高跟高跟鞋,身高b她高上十公分的周茉莉在气势上仍是直直辗压过她。

「你别再缠着艾语谦,否则我绝对会要你好看!」蓝予缇此时还摀着发疼的脸颊,咬牙切齿的威胁她。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第一,我并没有缠着艾语谦,第二,就算我跟艾语谦有什麽,你管得着吗?你们订婚了吗?还是已经结婚了?就算结婚了,他有外遇,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是管好你的男人,而不是随便找一个不相g的路人,泼妇骂街般的骂她。」

周茉莉相当不齿蓝予缇的行为,当初蓝家人用帮助艾语谦家渡过难关的恩情绑架他,不只是趁人之危,更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和她的痛苦之上。

尽管事过境迁,但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不会被抹平,它只是被埋藏在更深的角落,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分啃噬着、撕咬着她自以为坚强的心灵。

「若非你缠着他,他有必要一下飞机就赶去张武建的婚礼吗?贱人,为什麽都这麽久了你还不放过他?为什麽还要破坏我和他的感情?」蓝予缇握着拳朝她咆哮。

周茉莉却是无语。

「我不和不理智的人对话。」为ai疯狂正是蓝予缇此时最好的写照。

「茉莉,她是谁?」当蓝予缇在大街上撒泼时,被正好下了诊赶来替周茉莉接风的赖远志看到了这一幕。

心累啊!周茉莉微微皱了眉,这一个接着一个麻烦的待人接物是什麽时候才会到个尽头啊?

「远志,我今天很累,就不请你上楼了,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吧!」

自从婚礼前那晚为了谈分手而去的会面,她和赖远志已经快两个礼拜没见到面了,期间不知道他是因为很忙还是心虚,两人并没有什麽联络。

就是他今天过来也没有先知会她一声,这才让他撞见自己和蓝予缇在家楼下争执,情况就像被猫儿卷乱的毛线球一般,任是聪慧的她也理不出头绪来。

「你是谁?为什麽找我nv朋友的麻烦?」赖远志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目光不善的瞪视着气焰嚣张的蓝予缇。

「你是周茉莉的男朋友?」蓝予缇扬起脸,把赖远志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在心中暗自忿然。

凭什麽周茉莉身边有这麽多条件好的男人围绕着她打转?她一没有自己家世好,二不如自己学历优秀,甚至也不如自己长相明yan,但先是有艾语谦对她一见锺情,甚至连远走他乡都不曾忘怀,後有这个一身名牌,高大斯文自称是她男友的人对她在意非常,真是太让人忿忿不平了。

「我是茉莉的男朋友,你又是谁?」

蓝予缇冷哼,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我劝你最好盯紧自己的nv朋友,别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g搭别人男朋友,哼!」

说完话蓝予缇故作优雅的转身,走向前方不远处停放路边的进口跑车後随即开车离去,留下脸se难看的赖远志和看起来好生无奈的周茉莉。

「刚刚那个nv的说的都是真的?」赖远志指着蓝予缇离去的方向问,边走向她。

他向来俊逸斯文的脸上竟出现跟刚刚蓝予缇相类似的戾气,虽然很快又被他隐藏了去。

周茉莉对刚才捕捉到赖远志的一瞬间不对劲,感觉到些许不安,但她实在太累了,累到无暇去深思。

「我明天跟你解释好吗?我真的累了,想上楼休息了。」

「茉莉,我想你今天就跟我解释。」赖远志突如其来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你g嘛?拉得我好痛啊!」她用力甩手想挣脱他的箝制,却是徒劳无功,他抓得好紧,疼得她红了眼眶。

「茉莉,你跟我上楼。」此时的赖远志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复以往的温柔t贴,几乎是边拖着她和行李箱走上楼梯的。

「远志,我自己走!很痛耶!」被他用力拖着往三楼走,尤其她还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赖远志非但没帮她,脚下的步伐甚至没有放慢,过程中她曾被楼梯绊倒以至於撞到膝盖,也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扯得站起来继续往上爬。

她开始察觉到害怕了,赖远志这态度太不对劲了啊!

交往这麽久以来,他不说脾气有多好,但至少对别人、对她都是一贯的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从没像现在带给她这样大的恐惧感。

「远志、远志,你放开我,我会自己走。」她试着放柔语调不要激怒他。

「钥匙呢?」赖远志终於停了下来,却是在她租屋处的大门前,摊掌跟她拿钥匙。

周茉莉犹豫着不敢给他,「远志,你先回去休息好吗?我刚下飞机,你让我回房间休息一下,我休息好就去找你好吗?」

「钥匙呢?」赖远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重复着,镜片後的眼睛此时看起来特别的幽深,周茉莉冷不防心颤抖了一下,她感觉自己似乎像是被一只狼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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