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人心性实在狭窄实在令人不齿,那和离书被他掀至一旁,只对着那份休书,连看也未细看,提笔写下自己名字。
顾运压根不提醒,心中冷笑,继而道:“按手印。”
南文钰愤怒咬破手指,按下红手印。
顾运在把休书折好,放进荷包。
转身对着在坐人道:“今日这场,大家所有都是见证,从今往后,他南襄侯府,与我们顾再无分毫关系!”
“冬春!收拾好大姐姐的东西,随母亲一起,回家!”顾运开口,舒朗大声吩咐道。
“一个都不许走!”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冰冷,所有人都望向门口时。
稽查司的差兵已经将整个园子团团围住。
那一身斜襟长领紧口窄袖青黑色纹金线飞鱼曳撒服,京中谁人不识,心里不免一恐,暗道稽查司的人如何会来这里,难道是南襄侯府犯了什么事?
又想可千万不要连累自己府才是,各个夫人都开始后悔今日为何要来南襄侯府赴宴。
那长刀一抽,锋利的刀刃反射出亮白光线,一排排面无表情的稽查使,站在院里,仿如杀神。
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不常出门的闺秀小姐,都吓得鹌鹑一样。
“未经允许,擅离者,杀。”冷淡的一句话,再次重复。
如果说客人还只是些许害怕,南襄侯夫人却已经惊吓得眼睛翻白要倒下去。
南文钰背后已经浸出一层的冷汗,稽查司办案办到自己府上,在此之前他连个风声也没收到,心里怎会不恐惧打鼓。
他躬身合掌礼了一礼,硬着头皮说:“敢问大人,来此府上可是有何要事,今日家母在此举办宴会,在场这些皆是各府上的夫人小姐,恐不好唐突……”
只见一位稽查使,上前一步,手执长刀唰一下放在南文钰脖子上,“妨碍公务者照杀不误,还不速速退下!”
南文钰登时吓得腿都软半截儿,几乎站不住,南依依吓得“啊!”地尖叫,白着脸的南襄府侯夫人上前几步拉抱着南文钰躲到一旁,边道:“钰儿,你有没有事?可伤着了!”
好半天,南文钰才摇摇头,吐出一句,“无事。”
顾运躲在顾泰和文氏中间,心里暗骂南襄侯府晦气,无端端参加个宴会还能碰着稽查司上门查抄,她们这些无辜人上哪说理去。
稽查司,天子手下的人,普通人谁得罪得起。
顾运又禁不住想起来先和前老太太聊天时说起过的,如今任稽查司指挥使的司姓大人,乃和老太太是同出一脉。
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里,又是在场的哪一位。
顾运略抬起眼睛,一点点看过去,只见的都是威严冰冷的脸面,一身的冷厉之气,真个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时,从那黑油影壁边上直腰阔步走出来一个人——
身量非常高,长腿宽肩细腰,一身制服勾勒出其劲瘦矫捷的身材。
此人一左一右分别随行一人。
须臾之间,人就到了院子中间。
待再近,顾运看清楚那脸,都憨然愣了一下,脑中下意识发出感慨,好生俊俏!
端的是丰神俊秀,俊美无俦。
只是神色略有着凶煞冷漠。
而那行走间目中无人的姿态,无端叫顾运想到汉乐府诗集《陌上桑》里的一句,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可不就是这模样?
要是不穿着这身制服,不配那锋利的杀人刀,正才是应景呢!
只是未免太年轻,有二十么岁?到了戴冠的年纪没有?
就是模样,就是不看他衣服与其他人有些微不同,只要你在场,定也会觉得他是官最大的那个。
下一秒,就验证了顾运的猜测。
一人上前禀报,“回指挥使,府邸所有都控制住,只有南襄侯不在,审问说是今早出了府,已经命人去请了。”
司桓肃嗯了声,拾阶而上,抬目,将那内厅人扫了一圈。
顾运赶紧收回目光,避免对视被人家注意到。
只是方才那人一句“指挥使”叫她咋舌不已,原来与老太太有亲的,就是眼前这位!
当真是出乎意料得很,原先她想的可是和她爹那一辈的人!
夫人小姐们虽害怕但都自持身份,只缩涩站在内侧,丫鬟下人都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顾运不知道她其实还挺显眼的。
首先就是方才与南文钰对峙时,人就已经站在了外厅,离院里的稽查使最近,离司桓肃更是近,只隔着一个门框而已;二个,她自以为的小心翼翼抬头观察,其实在那些稽查使眼都特别明显。
神不见慌,色不见惧,眼底竟还在观察,带着打量的好奇。
司桓肃身边的副指挥孟诲,一眼就认出来顾运就是旧冬那日,他与大人在驿站中遇见的那个被人抱着睡觉的人。倒不是他好色对姑娘看得仔细,实是人家生得颜色好,见一面不容易忘记。
当时竟还误会了人家,只道顾运是那位公子的妾室,后头才知晓男子是顾家少爷,今日再见,又知姑娘是顾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