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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是丞相,还是这位……风头愈盛的四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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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内,崔锦之端坐于书案前,正细细地查看着手下人递上来的、有关这段时日各郡县呈上的事务。

她搁置下朱笔,活动了下泛酸的手腕,才吩咐淮胥收拾好,只待明日交于令和帝过目。

“老师!”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进了书房。

崔锦之连忙起身,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殿下这是没打伞?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让清蕴拿来干净的衣物,又取出方巾擦拭着祁宥发丝上的水迹。

少年老老实实地任由丞相折腾,回答道:“刚从宫中出来,打了伞的,不过春日的斜风细雨不好遮挡,身上还是有地方被打湿了。”

“从宫里出来怎么不坐马车?好端端地打伞走路做什么?”

祁宥噤声,想起背后这人是大燕的一国之相,谈笑间便能精准地挑出他言语中的漏洞,顷刻之间沉默下来。

崔锦之还真没打算探究祁宥做什么去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自我意识强盛的时候,况且他向来有决断,何须她操心那么多。

正巧清蕴拿了衣物过来,祁宥便躲到了屏风后,窸窸窣窣地换了起来。

屏风上勾勒出孔武有力、臂膀宽阔的身影,崔锦之瞥了一眼,便连忙转过身去,不自然地开口,“……不是马上要殿试了吗?殿下怎么还天天往府中跑。”

很快带着热气的身体便拥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崔锦之,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懒洋洋道:“又不是很忙,我处理完了,自然来找老师了。”

嗓音通过二人触碰的地方传来,微微震颤,崔锦之的头颈处一片酥麻,忍不住略微侧头躲闪,少年正好低下头,温软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起一阵过电般的颤栗。

崔锦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要挣扎着躲开,却被腰上的手臂缠得更紧,“殿下……”

“嗯?”他从鼻尖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疑问。

“你、你……”崔锦之推搡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提高音量,“殿下!”

祁宥放开她,看着眼前的人带着怒意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掩藏好,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崔锦之给自己顺了口气,才说:“殿下以后别再随便抱臣了。”

“为什么?”他沉下脸色,没预料到她提这个。

“因为这样太过亲昵了,臣和殿下是师徒,更是君臣,殿下太过依赖臣,会让世人非议。”

“我不怕。”他低声,又想去握崔锦之的手,却又在中途堪堪停下,执拗道:“……老师不愿,我就不会当着外人的面亲近你。”

“可是……我不想同老师生分。”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崔锦之。

她叹了一口气,斟酌着要怎样和少年沟通,“殿下看我和清蕴,自小便相处在一起,可即便她恭敬地唤我公子,我和她的情谊也从不曾改变。”

少年却一字一顿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同伴、不是师徒、更不是什么君臣。

他想要的,从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崔锦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祁宥自小除了她,没被其他人教导过,有时候对于伦理纲常难免有忽视之心。

“总之……不可以。”她拧起眉,“只有夫妻才可以,不过即使殿下娶妻,做了君王,也要克己复礼,相敬如宾,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那我不当皇帝了。”他突然出声打断。

崔锦之微微咬牙,知道祁宥是在说气话,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脸,“……你!胡言乱语!”

祁宥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委屈道:“老师好不讲理,不许我抱老师,自己却随意捏我的脸。”

崔锦之:……

少年见她不说话,得了理便更得寸进尺,凑近丞相:“都说称孤道寡者注定冷心冷情,可我不愿。”

“即便登上那个位置,你也永远是我的老师……我不愿和老师之间,只剩下冷冰冰的君臣之别。”

他声音绵软,没了平时的冷冽之感,像似在冲她撒娇,让崔锦之不禁软下心来,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

罢了,他如今连娶妻的心思都没有,说了这些也是无用。

“上月三皇子祁邵便已经封了定王,同他的舅舅薛怀忠去了虎豹军中历练,待到殿选结束,殿下封王之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祁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略带薄茧的指尖拂过丞相细腻的肌肤,答道:“如今大燕兵权呈三足鼎立之势,定远将军手中的玄甲军五十万,镇守大漠西北;穆临将军的东南驻军则守护东南沿线;薛怀忠手里的二十万虎豹军则驻扎在中原。”

崔锦之没察觉少年的小动作,倒是和祁宥认真分析起了如今的局面:“除此之外,还有戍卫京城的通州大营,有一万兵力,只有圣旨和太尉手令同时下达才能调动。”

而西南的蛮荒之地,被顾老将军打服后,献上神女——也就是祁宥的母妃,这些年来在大燕的扶持下,逐渐建立起地方政权,组建一支南诏铁骑,虽不知道战力如何,但上有玄甲军,右有东南驻军,便老老实实呆在西南,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祁宥无声地笑了笑,想起令和帝前世将他丢到西南,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意外和当年蛮族神女的旧部相认,得到了南诏铁骑这支军队,他们隐忍蛰伏多年,只待向大燕发出致命的一击。

景王祁旭上位后,那时候的大燕积重难返,丞相还以为终于能够革除弊端,但还未施展便死于新帝之手。一时间党锢世家权倾海内,荣宠无极,贪官酷吏横行朝野,庶政荒废,卫国公有心制衡,但年事已高,如何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官员。

玄甲军剑指京城,拼死夺回了丞相的尸首。

南诏铁骑便在他们的新主祁宥带领下化作一把森寒的利剑,无情地推翻了新帝祁旭。

“殿下,在想什么?”崔锦之晃了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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