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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尊重

 

姜瑜在门前站定,回过身看向白凝风,眨了眨眼故作疑惑道:「白凝风,你那什么脸?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白凝风摇摇手,乾笑一声,「我就想问,怎么突然要再拿一床被子来,难不成……你是让哥哥睡地上啊?」

「没有啊,怎么可能让他睡地上。」姜瑜一手端碗一手开门,往里头让了让招呼道,「进来。」

白凝风忙点头,抱着被子进屋,隔着屏风就看见一个人躺在榻上像是在休息,凌兰的味道比平时重了很多。

她一路小跑将被子放下,凑到姜瑜耳边讶然道:「这什么时辰?你……我表哥居然在睡觉?他这是怎么了?」

「累了,但醒着呢,是我不让他出去。」姜瑜看向榻上的人影说道。

白凝风一愣,追问道:「为什么?」

「我先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你再决定要不要听这个为什么。」姜瑜抬眸,神色无比坦然,「让你拿被子是因为旧的脏了。我早些时候已经拿过一条,你刚才拿的是备用,估计今天还得再换一次。」

「……」

「床头吵床尾和嘛,没毛病。」

说罢,姜瑜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握紧,除了白凝风的屏息外,只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声。

「怎么样,还问吗?」她面上仍旧笑得轻松。

没过多久,白凝风留下了一句「你们忙」便红着脸默默地挪出房外,临走前还无比贴心地带上门,兔子一样跑了个没影。

姜瑜倒了杯水和粥一起拿回榻边,见苏清允已经坐起身了,就朝他伸手,问道:「先喝水还是喝粥?」

「……水吧。」苏清允看她一眼道。

清水很快将乾涩的唇染湿,苏清允将杯子握进掌心,终于很轻地笑了下,蹙着眉无奈道:「让我躺着不说话,这就是你的办法?」

「我来得比你早,很多事已经摸清楚了,这个理由是最合理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姜瑜面色镇定,语气却像是唸稿子一样生硬,「所以你放心,短时间不会有人过来了,你就躺在这里,有事让我去处理。」

苏清允看她半晌,将水杯放下,轻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后来,也真如姜瑜所说,到了夜里都再没有人踏进秋临院半步,就连平时会来喊吃饭的卫景也不知所踪,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主屋里还亮着几盏灯火。

「苏清允,换药了。」

姜瑜把整个药箱拿到榻边,苏清允刚才沐浴,披着雪色外衣,发尾还微微有些湿濡,闻声放下拿在手里的那张纸交到她手中。

「这些便是全部了吗?梦里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

姜瑜接过纸张,简略地扫一眼,扳着手指数道:「嗯,目前只摸出这样。烬尘山没有楚元燁这个人,姜程璟死了,姜瑾安是继承人,他的娘也从来不存在,直接成了我亲弟弟。」她顿了顿,面色仍旧淡然,「还有,我娘活着,没疯,跟姜程璟一直好着,只不过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身子很不好,如今在东北雪山你娘那里静养。」

苏清允没有说话,很轻地握住姜瑜的手,就着一坐一站的姿势,抬头望向她。

掌心渐渐温热,姜瑜垂下眼睫朝他笑了下,晃了晃交握的手,语气比方才轻松很多:「行了,想什么呢?我主要是想说,我和你成亲,白凝风和姜瑾安则是半月后,你说这璃光凶神是不是喜娘啊?多少有点毛病。」

对着姜瑜的笑意,苏清允勾了勾唇,让她在身边坐下。

「不过说到这个,我有件事挺好奇的。」姜瑜忽然道,「原先只知道你娘不在凝海涯,没想到人在雪山上住,这是真的吗?」

苏清允点了点头,神态有些不自然,可姜瑜却没有注意到太多,一心继续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十年前……还是更早?」

苏清允一顿,不答反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心尖忽颤,姜瑜收回视线,面上终恢復了平静,沉默后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十年前,就是我刚离开雪山不久后,那里发生过一回很严重的雪崩,几乎塌了半座山,住在那儿的人大半都死了。现在的雪山,放眼除了白雪就是断崖,一个人也没有。」

苏清允眼眸微动,半晌答道:「母亲自我幼时便上山定居,所以具体多久……我印象也不深了。」

「哦……这样啊,难得你记忆力不好。」姜瑜漫不经心地应声,好像有些失望,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清允捏着指尖,一下一下地轻蹭着袖口,忽然又将话题拉回来,示意她去看那张纸:「这些地方,哪一个是你最不希望失去的,又或者有没有什么事,是你最不愿见到发生的?」

姜瑜一愣,随后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璃光安排这些事,定有它的理由,自然也会和破局有联系,否则没有意义。」

苏清允说得有条有理,姜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撑着下巴仔细想了很久,才终于低声道:「嗯,我想……应该是有的。」说完又抬头看苏清允,表情有些疑惑,「不会是我必须亲手毁掉它,或者促成它的发生才能离开吧?」

苏清允愣了愣,片刻后别开视线像是沉思,最终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思绪在缠绕成形,他抬手按上心口,记忆一次次地轮回,歷歷在目,一颗心猛地刺痛,直疼得他弓起身来。

姜瑜见状吓了一跳,忙让他靠着自己,也不敢太用力气,垂眸的角度正好看见靠在肩头的那张脸。

眉眼清冷紧蹙,本就肤色极白,眼下几缕汗湿的散发凌乱贴在颊侧,眼睫湿漉漉的轻颤着,更衬得人病态憔悴、脆弱不已,好像一碰就能碎一样,害得姜瑜说话声都不敢太大。

「苏清允,别想了,先换药。」

苏清允没有说话,垂着眼睛勉强从唇齿间逸出一声带着喘息的「嗯」,姜瑜抬起指尖,很轻地将他脸上的发拨开。

虽然时机不大对,但那颗没出息的心还是非常本能的加速了跳动。

不可否认,哪怕是这样的苏清允,也好看得让人想入非非,甚至更甚。

姜瑜叹了口气,正要拿药箱,手却忽然被扣回掌心。

不知何时,苏清允已抬眸看来,眸光泅着雾气,看着不是非常清醒,眉目莫名染上浅而哀的痛楚,握着她的手一下收得死紧,像是在挽留什么。

「……苏清允?你怎么了?」姜瑜蹙着眉,被紧抓的手已经发紫,却也没有挣扎,只见苏清允又闭起眼,额前全是冷汗,苍白的唇微微开闔,便俯身靠过去,「你……你说什么?」

「别怕……我……不疼……」苏清允攥在心口指节已然泛白,「我……护着你……」

姜瑜眸光微动,像是丢了声音般,只这么拥着怀里的人,半天没有言语,心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很快,她收回视线,被握着的那隻手也渐渐松开。

姜瑜这么环着苏清允的背脊,眼眸低垂,沉默过后轻声道:「你是在想,要这么乾脆的晕过去,还是起来解释些什么吗?」

怀里的人显然一僵,随后扶上姜瑜的肩头,很轻地拉开距离。

苏清允低着头,捂着心口的手依旧没松,刚要开口说什么,姜瑜就拿过药箱打断道:「是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苏清允平復着气息,哑声道。

姜瑜抬眸看他,神色没什么不对,就好像方才的事只是错觉,目光除了担心外独独有些怀疑:「你这样……确定吗?」

苏清允无奈侧头,鸦色的长发轻扫过她的手背,眼眸暗暗无光,却还是无力地朝她笑了下:「你不如不给我选择。」

「这是尊重。」姜瑜闻言抿了抿唇,语气有些闷,伸手去解他衣带,「靠着我,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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