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夫君”夫人跑过来扑住他身,指指院门,“我刚出去倒水,竟看见官道上有辆血马车”
孙荃昨夜本和夫人吃了几杯甜酿,酣度春宵,被这一句话弄得登时醒了酒。他速速披上斗篷,走出院门一瞧,竟果真有辆颇为气派的马车停在离他家门口不远处,看架势,一望而知是朝官所有。而那马上却并无车夫,从厢帘到车辕,淅淅沥沥地流了一路的血,被雨一洗刷,淡红的水直往他脚下流。
孙荃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去叫家仆小厮都过来!”他吩咐着,怕车中有诈。等府中下人聚集大半,孙荃才当着众人面将厢帘挑开,只见一张翻了白眼的中年男人面孔。男人身上插着尖刀,更可怖的是,车厢四壁是血,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显然经过极激烈的打斗。
而那男人的脸,竟与孙荃的直接下级——北坊知府胡威,一模一样。
这一惊非同小可。府中众人被死尸一吓,困乏立刻消了,嚷嚷着要去报告刑部。孙荃嘶嘶吐着气,不敢仔细瞧那小命呜呼的胡威,可却猛然窥见车厢座位上竟然还有封朱红折子,这种封套的折子显然要经过层层上报,最后递到圣上手中,地位并不一般。他正犹豫着,只见孙夫人撩起袖子就走进马车中,将那折子一拾扔进他怀里:“看看写了什么?”
孙夫人素来是个女中豪杰。孙荃只得接了,硬着头皮,颤抖手指,挑开那带了血的封套,对着折子读了数遍才解其义。
折子上说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昨日北坊中一名为袁记的裁缝铺失火,虽无人伤亡,但惊吓百姓。胡知府认为,应当对此铺子进行定期的检查,缩小其规模,以防火患。
就为了这么小一件事,值得胡知府深夜驱车来递折子,并且还被人搏杀在马车中?
孙夫人也在一旁看了会折子,惊呼:“呀,袁记居然失火了?”
“这是什么地方,夫人,很有名么?”
“当然有名,”孙夫人说,“全京城的贵妇千金都挤破头去挑衣裳。不过,我听说那风格太怪,所以还没去过呢。”
孙荃眉间深拧,只觉其中定有什么幽深玄机。他辖管京城四坊八年,靠的就是谨小慎微,绝不错漏。他索性连觉不再睡,一边命人去刑部报案,一边自己备马速速往北坊去。北坊衙门里的吏役还不知道胡威已死,见京兆尹空降,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荃就趁这天光亮全的两柱香功夫,已经速速审完了昨夜值守坊门的金吾卫。
那金吾卫大抵是睡梦里被人叫起来,一脸困倦迷茫,问了好几遍,才说:昨晚仿佛看见辆马车,里头有个穿官府的人大概是胡知府。
“仿佛,大概?你们金吾卫都皇家养着吃白饭的吧!这都记不住。”孙荃从鼻子里出口怒气。
“大人息怒昨夜下了雨,实在有些看不清。不过,小的现在回忆,肯定是胡知府没错。”
也就是说,出坊门的时候,胡知府还活着。孙荃又思忖一会儿,问:“那你看见马车里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
那人又迷迷瞪瞪回忆,被孙荃怒目逼得只好苦思冥想,方才说:“没看完全,好像看见还有个人身影,带了个大毛领,很脏,乱蓬蓬的。有点像是”他嗫嚅。
“像谁?快说!对错本官不追究,只管说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