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陆瑶见目的已达到,无声地笑笑,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出了暗室。
暗室复又安静下来,另外还活着的十一人不明就里,问起最里面那人:“你平日里不是最傲气不服调教,怎么向个小丫头道谢?你不像你了啊,扈季丛。”
扈季丛整张脸藏在阴影里,闭眼靠着墙,没有回答。
等陆瑶回到前堂,霍宴果然也还沉迷于和客人的对弈,王夫人把陆瑶拉到身边问了几句话,又带着一行人等了半刻钟,便让人到书房去问主君。
霍宴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说客人和主君对弈正在兴头上,不准备再见人了,让回去。
一场等候到此为止,阿米和阿茉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
是夜,月明星稀,霍家庄东边的偏僻山路前,一个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
看见那小小的二头身孤身立在前方,扈季丛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飞快地上前,将人拉到了一旁稍微平整些的小坡上。
“女公子怎的在此?是走丢了吗?”
“不是走丢,我等你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我写得很无聊吗,怎么一个评论都无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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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季丛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孩。
明明她应该一进暗室就发现了自己的锁链已经松脱,却不叫人,反而还装模作样地在自己面前演起戏来。
如果不是她以那个妇人的话语暗示并警告他,他就要真以为她什么都没发现了。
但是她发现了,不仅不叫破,还反过来警示他一番,最后装作耍赖似的,要了他一份救命之恩。
扈季丛想,要说是救命之恩也算吧,如果她叫破,以她可能的身份和外面守着的人对她的重视,自己肯定是来不及在外面所有守卫进来之前顺利挟持到她的。
而一旦再次被守卫围上,他哪怕是赵子龙在世,也很难在体力和空间都有限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再次被抓住,在危及到庄子的核心人员的情况下,这庄子的主人哪怕再有天大的事,肯定也要先砍了他的头再说了。
再说,人心难测,即使他挟持住了这小姑娘,最后能不能靠她换来一条命,也要看她的长辈如何,后果实在难料。
所以,当那女公子一脸傲气地让他们谢她的救命之恩的时候,暗室其余所有人都不明就里,以为那小女孩是在胡言乱语吹牛,只有扈季丛知道,这位年纪小小的女公子正在和自己进行一场无声的交锋。
从进门发现他锁链松脱开始,她就已经布起了局,问问题是试探,抛赏罚轻易左右人心是证明自己的手段,而让那对夫妻杀吴义,是证明自己的地位足以随意处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最后的索恩要谢,是她的图穷匕见。
仅凭看破不说破,她就要他一份救命之恩。
当时他就忍不住惊叹,当世人杰皆隐,却在这里见到好伶俐沉稳的一个小人。
对于一位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能有这般果断沉稳的表现,扈季丛虽惊却不怯。
华夏大地卧虎藏龙,越是乱世,越有非凡之人。古有甘罗十二拜相,近有曹公之子冲幼能称象,其余名士,年少也皆有不凡之兆,此子虽然早慧,却也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所以扈季丛虽然惊叹佩服,却并不慌怯。
在暗室中,他从容向这位不凡的女公子行了拜谢之礼,谢她的救命之恩。
那女公子接了他的礼,果然离开,果断地叫他失笑:莫不是早就想走,但是怕他从后面偷袭,所以才一直在这里耗着,耗到和他达成暗中约定才敢离开。
不管如何,扈季丛也将这位女公子的“救命之恩”记下了,预备以后有机会便报了这恩。
却不想,当晚,他才刚刚从暗室逃出,一路循着偏僻小路往东走,就再次在小路尽头遇着了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公子。
这夜黑风高的,她也不怕自己一刀就将她做了,带回去做下酒菜?
扈季丛心中暗笑,虽然早慧,但是到底少了年头,对人心险恶少些察觉啊。
扈季丛当然不是那等轻易背信弃诺之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好奇,这女公子大晚上的到这里做什么。
等听到对方说,她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的,扈季丛险些以为自己为了脱离铁索折断的不是自家的腕骨,而是耳骨了。
“您到此地等我做甚?”他大惊,“夜晚孤身前来见我,不是智者所为呀。难道是担心我受了您的救命之恩不肯答谢?”
“我自救你,就不担心你不予我回报。我来找你,另有所图。”陆瑶说着,行了个成年人对同辈行的礼,“还未请教姓名。”
“不敢当。”扈季丛避开她的礼,“在下姓扈,家中行二,单名一个丛字,您叫我扈二就行。”
“我年纪小,母亲说我凡事都还需学习,又有先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斗胆就叫您一声扈先生了。您不是好奇我找您做甚么?”陆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虽然确定她只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孩,但是长期刀口舔血练就的警惕还是让扈季丛暗暗退了半步,未受伤的一只手暗暗攥在了一起。
陆瑶只当不知,自顾自将小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事来。
只见里面抱着一团布,摊开后是一张薄薄的锦帛,上面似乎绘着些图案。
陆瑶只给扈二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继续道:“我父亲有三个儿子,我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和父亲相处不多。”
扈季丛定定地看着她,知道她还有未尽之语。
陆瑶却不按套路出牌,转而说起了别的:“跟你一起南下的流民团体还有多少人?”
扈季丛一愣,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瞒的,他父母亲人都已经在来的路上死了,现在加入的流民团体有一半是陌生人,没多少感情,不过是聚在一起混口饭吃罢了。
“约五百余人吧。不过也不成什么气候,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就知道了。”扈季丛露出些许自嘲的意味,也不知是因为这夜半三更,人与人面对面也看不清表情,又或者是陌生人注定了以后不会有太多交集,他忽然起了谈兴,大把的苦水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