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让让让,快让让,我们要牵牛走了,你们别堵在这门口啊。”
“老爷,看看我们的户籍,我是真的在山里住的,我们村离得最远是有名额买牛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选牛啊。”
为了让这一批牛马利用最大化,王怀玉叫各个县整理了一份贫困村的名单出来,像那种村里青壮年和耕地少的,住在山里面又什么额外产业收入的,这些村每个村最少能分到一头牛,价格不会便宜但是可以分期付款。
各个县现在都在每个村派了驻村衙役,那个村是什么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心中有数,很快就把名单整理出来了。
这些村就让村长或者族老带着村里的青年过来买牛。因为他们是特殊情况,大家都能理解,让他们能够买的上牛也没有什么好嫉妒。至于剩下的那些,也是要核对身份去购买的,凡是家中田地过多,已经超过县衙划定的亩数就会被限制购买,或者是多交一笔银子。
王怀玉这样做,也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土地兼并和地主世家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政策掰开来揉碎和百姓们讲,他们就能听得进去,只要是为他们好的,他们能够获利的就没有人会不支持。
至于那些占不到便宜的世家地主们是不太服气,也对王怀玉有所怨言,但是他们不敢出声。他们还是知道要不是王怀玉,现在他们就是各路叛军的血包,能不能保证性命都是两说,还想要保住家业,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王怀玉也只是在土地上对他们苛刻了一点,读书识字当官做生意,也没有对他们限制,条件甚至还比大齐要放宽许多。再加上王怀玉鼓励他们经商和办厂出海,这些算下来怎么都比种地赚得多。这样一对比下来,心里有怨气的也能往肚子里吞了。
至于百姓,那就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张老头有三个儿子,这一次都来了,三人护着他往里面挤,才勉强在人家一村一村,一族一族的人下抢到一头小牛犊。
“哎,这牛看着才两岁,我们买回去好好养,明年就能下地干活了。有了这个伙计,你们以后就不用那么累了。”
老张头看孙子一样,满脸慈爱的牵着小牛犊,一只手还不停的柔柔的给它梳毛。小牛犊也很通人性,哞哞叫了几声,朝张老头的手心蹭了蹭。
牛是最畅销的,退役的战马价格比较贵且下不了地,不是百姓的首选,但小商贩们就看中了这些战马的价值。
“现在各个县去找活干的人多了,码头还有工厂那些地方也要货车,不过我们岭南的牛马驴都挺少的,这些地方还是人推车、背货。要是我们搞几匹马再打个车架子,顶多不过年就能把本赚回来了。”有头脑的商贩和苦力想道。
“就算我们自己一时钱不凑手,但我们可以一起凑钱啊,这马拉得怎么都比人多吧?一匹马顶我们五个人,赚的就是五个人的钱,难道我们五个人还凑不出三十两银子?”想干的人不停的游说道。
现在这些战马虽然说是退役了,但也只是有些小毛病,跟不上军营训练的速度而已,真要说大问题不能动的,早就杀来吃了,不会送来这里。
送来的这一批马少说还能干个七八年,要是照顾得好的十几年都不成问题。这些县衙特意请了会看马的人来仔细确认过的,坚决不让任何一匹不能干活的牛马混进来。
他们知道这些但凡是有一只,在这六千多头中算不了什么,但落到任何一户人家的头上,那就是一家人几年都白干。所以王怀玉对这方面把控得很严。
县衙主持买卖的都有保障,这是这些年来已经深入岭南百姓心中的一个共识,所以他们买起东西来也比其他地方的人要舍得。这就越发的吸引北方的商贩过来做生意了。
知道岭南对牲畜需求大,很多人都想做这个生意,但现在除了以放牧为生的匈奴和部分北方游牧民族,都缺耕牛缺得很。
王怀玉早在来的那一年就看到了这一个缺口,这些年也一直在培育,官方的养殖场和民间的租养相结合,岭南的耕牛从原本的三千多头变成了现在四万多头。人畜兴旺,在岭南这里不再是一句愿景,而是切切实实的变化。
市场里的牛马被一扫而空,不过是一个下午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圈了。抢到的人喜笑颜开,抢不到的垂头丧气。
北方来的牲畜一共有三批,一共一万二千头,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有了这一批牲畜的投入,岭南的产量又能增加将近三成。看着日渐增长的粮食,王怀玉琢磨着也能用来做点啥。
“选个地方再建一个食品加工厂吧,不需要多复杂,做点饼干这样的存放很久的干粮就好了。”王怀玉计划道。
虽然方便面这些东西更好吃更符合百姓的口味,但是岭南一不长小麦没有面粉制作面条,也没有足够的植物油去进行油炸,制作饼干这一类技术含量不高,原料要求也不多的食品最合适。
想到这里,王怀玉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一个段子。如果你给一群犯人天天提供榨菜和白粥,他们会不会造反?
当然是他们会让你披上黄袍。
这足以证明古代百姓的生活有多贫穷,改造代表的是细粮,榨菜是盐分。而两样东西现在岭南都不缺。
也确实证明能够提供这些东西给百姓,他们真的会对你俯首称臣。
和底下人听到王怀玉的要求,却是绞尽了脑子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点心吧,大都是用面粉做的。像岭南用米粉做的,就是粉条和籺比较多,是这些东西大多是当天做当天吃,想要长久保存非常困难。
“咸鱼晒干了能保存,放多了盐也能延长这个时间。米粉上我们也试试看把它晒干了咋样吧。”
应聘来建设食品加工厂的管事和工人,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还有到处去取经。尝试了许多法子。
说北方有做馕和做馍馍的方法,也和北方的人学习了一下。然后将米粉打碎晒干,这时候发现只要将它稍微炒一炒,泡水也是能糊口的好东西。
把它做成粉条晾干了,吃的时候再泡开来煮,味道也不错,只是需要耗费的柴火比较多。不过现在大齐往南的地方并不缺柴,往北的地方开发了煤矿。
晾干的米粉条子,需要煎炸的大龙籺,还有各式各样的米饼,炒米都被做成了干粮。味道上有些欠佳,但方便了不少。
新出的米饼也瞬间成了各大商贩,尤其是走南闯北,跨越几千里的行商们的欢迎。在荒郊野岭只要有一个锅一把火,不到一刻钟就能吃上热乎乎的东西。再不济有碗热水也能直接就着它下咽,填饱肚子。
新开的食品加工厂,让岭南的粮食有了去处,百姓们又多了一个选择,不过他们交完税后,岭南官府一年需要的存粮也准备好了,并不需要额外的再去收购。
百姓们现在有了更多的作物选择,县衙税收则是只收玉米和稻谷,这也倒置了水稻和玉米的价格更贵一些。不过岭南的百姓很乐意,稻谷玉米虽然作为税收粮食,一年上交一大半,但剩下的自己可以吃也可以卖,已经够养活一家人了。更不要说像木薯、土豆这样的东西没有做另外的税收。
关于岭南的税收,王怀玉是深感其繁琐,又恨他们的苛捐杂税。但一开始想要改革的时候却无从下手,因为岭南的财政支出就是从这些苛捐杂税中来的,真正贪的人有,但岭南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上面下来的正常税收也把百姓压得死死的,根本不用层层加码。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怀玉只能选择把蛋糕先做大,再讨论分蛋糕的事情。
王屋村,因为离苍梧县最近,变化是最明显最快的。
他们村以前一共有五十六户人家,七百六十三口人,每人不到一亩地没有一头牛,但一年要服两次徭役,一次最少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一年要交的除了夏秋两季的粮食税,还有什么坡地税、稻种税、砍柴税…林林总总下来,一年一户人家最少要交一两银子,这还不包括他们交的粮食。
但是现在他们只要交两种税就可以了,一个是玉米和稻谷的粮食税,这个也不是县衙或者谁说了算,而是看他们村这一季一共收了多少亩、亩产量多少,平均下来交一半的粮食上去就可以了。
剩下一个就是人头税,家中人口满十岁到六十岁的,每年交一百文钱就可以了。剩下的,不管你打柴还是挑水、开垦还是租用农具都不需要再额外交税,还有一年两次的徭役也免除了。
这些政策不见得比以前要少交多少,但是它足够公平足够透明,让百姓看得见,知道自己钱交到了那里,而不会被巧立名目去收取。每一年的税收多少都是会公布在县城的广场和村里的,得益于送教下村,现在各个村都有几个识字的人,自然也看得懂公示上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