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众人注视着站在光下雍容闲雅的男人,像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一点儿反应。
玫瑰野蛮生长的土壤下,是腐朽灰暗的千沟万壑。
也许能照到一丝光亮,却永远甩不掉,那阴湿的潮气。
一股难言的悲凉与无奈横亘着他的身体,这一刻,他想起了戚凤阳的话:
“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你教我平等、人权、自由,那不过是希望中的社会。”
“你毁了一张,两张,十张,能毁掉所有吗?”
帮的了一个,两个。
能帮的了所有吗?
李香庭还是伸出手,白净修长的手指冲破那道分界线,将自己融入他们的世界。
不能。
可即便只有一个,也是他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
……
孟宜棣最近在戒酒,开始喝起茶来,在书店摆了个大茶桌,整日研究茶艺。
门口“叮铃铃”一声,他望过去,见李香庭领了一群流浪小孩进来,轻啜口茶,笑道:“你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李香庭让孩子们在门口等着,朝他走过来,小声说:“再借我点钱。”
孟宜棣见那一排衣衫褴褛的孩子乖乖站着,共有七个,再看向李香庭,打趣道:“我看你别做老师了,开个福利院去。”
“说正经的,身上有多少?”
孟宜棣掏了掏口袋,将钞票递给他:“就这些了。”
李香庭接过来:“记在账上,以后一起还你。”
“拿去用呗,就当我积德行善了。”
“一码归一码,以后有的是机会积德行善。”李香庭转身匆匆离开,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停下,回头问他:“现在不忙?”
孟宜棣太了解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了,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悠闲地放下茶杯:“说。”
……
李香庭带孩子们去饭馆饱餐一顿后,便回了公寓。
他们杵在屋里手足无措,新奇地看着墙上、地上的画,给李香庭送麻绳的那个男孩问道:“这是什么?”
李香庭蹲下身,与男孩平视,温柔道:“这是油画,画的是秀园的湖,去过秀园吗?”
男孩摇摇头。
“那以后我们可以去看看。”
男孩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虎子。”
“你们住在那个地方多久了?”
“半年多。”
李香庭看着他稚嫩又沧桑的脸,心中难言的酸楚:“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虎子指向一个女孩:“她是从别的地方卖过来的,受伤腿瘸了,就被扔了。”又指向一个矮小的男孩,“他不会说话,不知道是哪里人……”虎子挨个介绍,每个孩子都有着悲惨的过去,不是走丢,被卖,就是各种原因被抛弃。
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只有四岁。
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孟宜棣到了,还带了小兰,两人手里提着四个大布袋,里面塞满了衣服。
“辛苦了,”李香庭赶紧接过来,“这么重。”
“累死了,”孟宜棣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里,“不送我两幅画过不去。”
“随便挑。”李香庭同小兰点了个头,“好久不见。”
小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李先生,您瘦了好多。”
“瘦点精神。”李香庭提起她手里的布袋,“快进来。”
时间紧,孟宜棣没去服装店慢慢挑新衣,正好有个亲戚收旧物件,便去挑了些还算新的春夏衣服,足足几十套。
李香庭拿起一条裙子在女孩身上比划:“这个适合你。”
女孩躲到男孩身后,不敢说话。
小兰见状,走到她身边:“小妹妹,我们换新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