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请大人责罚。"侍从慌乱地跪到地上,视线却忍不住微微偏移着上瞟,那柔嫩的腿间正因衣料的浮动而若隐若现,侍从耳尖红如滴血,贺雁小腿肌肉匀称,眼下脚趾微微踩动,侍从的口舌不知为何干渴起来,他飞速地舔舐嘴唇。
高仪从屏风上扯下外衫扔到了贺雁身上。"无事,收拾好碎屑后就下去吧。"高仪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贺雁,"安分些。"他柔声说,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是不言自明,贺雁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搭腔。
待侍从下去了,高仪才打开侍从呈上来的一封信,贺雁凑过来看,信上的内容太过新奇,贺雁扬起了眉,"世上竟有如此巧事么。"
天子离宫游玩本是常事,路过一县也稀松平常,但偏偏县令上前禀告,称数年前有一算命先生说县内似有天子之气。天子命人引而观之,却发现那牧羊人是多年前离散,早以为丧命的五皇子。天子幸蜀时遭遇兵变,五皇子的生母惨遭不测,连幼年的五皇子也不知道所踪,没想到如今竟能在此处重逢。天子涕泪纵横。
"好一桩父子团圆的美事哪。不知大人在其中穿了什么针引了什么线呢?"贺雁揶揄。
高仪但笑不语。
柳泠成亲那日,街市里坊间红绸铺天盖地,锣鼓的声音即使隔了数里距离照旧清晰可闻,贺雁胳膊架在窗沿,下颚压在手背上,眯着眼睛看窗外明朗的青天白日,"真是十里红妆。"
白日里高仪去答礼的时候带上了贺雁,贺雁于是看到了种种红绸和人人面上喜气洋洋的模样,"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只有大人这里死气沉沉的。"贺雁阖上了窗,回转过身,赤裸的脚探过去,正好踩在了高仪的下腹,高仪捉住了那只赤裸的足,拉扯之下贺雁失去平衡,仰面倒在了软枕上,但他也不恼,面上笑嘻嘻地玩弄似的将脚踏在了高仪的胸膛,脚趾玩闹似的去别开高仪的衣襟,高仪将折子一合,顺势坐到了贺雁身侧,贺雁手勾着高仪的肩坐起来,下巴压到了高仪的肩窝,柔软的发丝蹭在侧脸,高仪笑了一下,碰了碰贺雁的脸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贺雁的低语。
"大人,阿逸现在可是皇子了,他感念大人么?"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高仪的眼神冷下来。
"到底瞒不过你。"
高仪话语中的冷淡不足以让贺雁退缩,贺雁咯咯地笑。"大人当时将阿逸送来我府里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我可不知道这是位尊贵的大人。大人可曾料想过,万一我将阿逸弄残了或是凌辱了呢?"
高仪轻轻一笑,贺雁看着他的目光中似有挑战般的放肆,但他毫不置意,"你是我相信的好孩子。你毕竟没有做出那种种恶行。殿下会不会感念我,实在不是我能干涉的。殿下能不能离开我,才是我应当考虑的呢。"
贺雁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他无趣地倒回了榻上。手指绕着玉佩的流苏当作游戏,高仪的气息近在咫尺,对方俯下身亲吻了一下贺雁的耳垂,湿润的触感让贺雁不舒服地皱眉,高仪摸了摸贺雁的头发,"好好休息。"
"整日里都在休息。大人还觉得我休息的不够么?"
"小孩子脾气。"
高仪离开后贺雁随手将玉佩掷往墙面,清脆的声响后玉佩碎成两半落到地上。贺雁脸埋进了枕中。
高仪看似对他毫不设防,实际看管的严密。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气力全无,本来他对习武之事就是打鱼晒网般的漫不经心,眼下动作思绪却也迟钝起来了。凭一己之力脱逃几乎是痴人说梦。而现在又有谁能够帮他?
贺雁想到了阿逸。高仪将那个瘦弱的少年送进庄内的时候他知道这不是一位普通人物,但高仪笑而不答,只说随便帮他找个差事即可。如此阿逸就成了贺雁庄内的侍从。高仪扔给他的脏活不少,让他做妓做饵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贺雁理智全失暴跳如雷的时候毫无顾忌,自然就顾不得身旁的侍从是不是一位尊贵人物。
贺雁将脸埋在了枕中,昏沉的睡意再度袭来,他喃喃,"我们当日应当就留在山谷中。"
六月时分,贺雁不知道的是,当今天子的身体愈发虚弱,而随着身体的大不如前天子却愈发暴躁,方士进言天子身体每况愈下乃是因为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天子身在行宫,而宫人却已经在授意之下开始挖掘皇子与后妃宫中的地土。其中埋藏了偶人无数。
高仪陪伴圣驾,身处行宫。行宫中除了天子的亲随,还有甫被发现行踪的五皇子。高仪想来好笑,分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天子如今却待对方如同宠臣一般。
二皇子在京中起兵的消息传至行宫,五皇子率先寻到了高仪,"如此这般,大人岂不是骑虎难下?"
面对这般质问似的口吻,高仪只是报以一笑,"骑虎难下的怕不是我呢。只怕是二皇子这样一来,再活不成了。"
面对在室中坐立难安来回踱步的皇子,高仪施施然拱手,"殿下还留在此处做甚?陛下那边怕是正缺人呢。"
对方却突兀开口,"就算二哥死了,皇位也未必轮得到我。"
"不劳殿下费心。"
五皇子凝视高仪片刻,随后挥袖而去。高仪随意地坐在太师椅上,他掩袖而笑,多有意思,将别人的命玩弄于股掌之中,同时自己也命悬一线的这种感觉,或许只有贺雁懂得这种滋味。厌弃所有人的时候,最令人生厌的那个人本该是自身。而濒死般的这种滋味,才叫做活着。
高仪长叹一口气。
京中事变时,贺雁被拘在府中半步不得出。二皇子先掌握了兵器库,又用死囚市商充作先锋,由此和天子抗衡。府中大门紧闭,在这闭塞的半分天地之外,外头已经是血流沟渠。
贺雁却由此感到了半分生机。但高仪的侍从紧紧地看顾着他,半步不离,对方或许是从贺雁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了贺雁的企图,又或者是高仪早有叮嘱,无论起因如何,对方如同铜墙铁壁,在这样的看守下贺雁半分不得闲。
"大人如何叮嘱你的?"贺雁将话本倒扣在桌上,抱住单膝,似不经意般询问。
"只说让我照顾好公子。"
贺雁笑了一下,"我这么大个人还需要照顾么?"贺雁偏过头看窗外,外头是宁静的白日风光,只是若是仔细聆听,金属碰撞传来的铮铮声响隐约可闻,贺雁沉吟,似不经意般问,"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侍从不答。片刻后那话似呓语一般,"公子要去哪里呢?"
"天下这么大,没有我半分容身之地吗?"
侍从不语。贺雁大笑起来,他从桌上扔了个小物件过去,侍从匆匆接了,本以为又是易碎的玉器陶瓷,却没想到躺在手中的是一只草结的蚱蜢,已经被他在手心中捏扁了,"或许我可以靠卖这样的小物件过活。"贺雁脸颊压在膝上,停不住地笑,"多滑稽。当日我一心以为大人才是能救我于水火中的人,我又害怕又绝望,好像大人才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眼下我却又想跑,多好笑啊。我倚靠他人,自食恶果也是活该。你走吧,我困了。"
侍从依言退却,这院落中不单单只有他一个。说句不客气的话,确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的。房中寂静,片刻后侍从面色大变,他奔入室内,点燃的烛火在墙上投下一小片光晕,裹在被中的那个人扭转过脸来,弯着嘴唇笑,"真好笑,你以为我要寻死?"
侍从哑口无言。
贺雁将脸转回了墙,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吐出的话生硬低沉,"我不死。我要活着,好好看着大人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到底是为了什么。"贺雁的手指抓紧了被沿,"我要看看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侍从退出了厢房,他坐到门口的石阶上,对着月光看手中这只小小的草编蚱蜢,草丛中隐约听得见蟋蟀的声响,侍从端详了片刻后将蚱蜢掷进了草丛中,本就是草编的,从成型那刻起便就错了。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侍从呓语。
待到大人回来的那刻,他就再也见不到贺公子了吧。
贺雁愈发嗜睡。天子平叛后身体愈差,二皇子奔逃出京后被京郊兵士勒死于亲信屋中,天子午夜暴卒,死前只留亲信随侍在侧。而诏书上写明皇位传于五皇子。
贺雁被柔软的手指唤醒,细长的手指在他的面上点动,贺雁睁开眼,高仪半跪于榻前,低头凝视着他。贺雁笑了一下,人更加往被褥中蜷缩,"大人回来了?"他懒洋洋地问。
"越来越懒散了,这么多时日,尽在榻上过了吗?"
贺雁打了个呵欠,"为什么不行?外头也没什么事情要我做。"
高仪笑了一下。"眼看着人都闷白了不少。"
"大人要和我离别了。"
"你怎知呢?"
"大人每次要送我走的时候,人都变得尤其的深情款款。"贺雁笑嘻嘻开口,"大人要将我送给那位贵人了。"
"是。"
"大人多年多年谋划,就为了此时此刻么。"
高仪微笑,"是。"
"然后呢,大人找根绳子吊死?"
高仪大笑,"恐怕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呢。明日我便送你进宫。"
"但凭大人处置。"贺雁懒洋洋地回答,照旧回转过身去,高仪置之一笑,先出去了。
贺雁蜷紧手指,他应当如何和阿逸相见?回顾往昔种种,恰似陷进泥沼一般,混沌的一切中,贺雁对他曾经待阿逸如何,心中已经没有了印象。
数月过去,京师元气大伤,道中处处可见萧条之相,天子恭谨,即位时也节俭,只在城郊祭祖,但流言纷飞。先帝暴卒时身旁仅几位内廷之臣,诏书真当是如何,也是无人知晓的。而今京中虽然平静,但却平白透着一股诡谲,往后会如何,全然不知。
贺雁放下了帘子,他由着马车缓缓前进。在车轮的滚动声中贺雁阖上了双眼,说来滑稽,贺雁突然想到了邵研。邵研那般果决,或许邵研真切地喜欢过他,喜欢他时想要片刻不离,而失意时则决绝地想要他去死。
邵研。邵研应当直截了当地杀了他的。但是邵研心狠至此,知道应当如何折磨一个人。
贺雁被人服侍着沐浴,被人领进了宽广的寝殿中,殿中张挂着绸缎,烛火在壁下燃烧,贺雁看着倒像是有些像是柳泠娶妻那日,贺雁张望四周,宫人低眉敛目,触目所及皆是红,给人的印象无端地不详,宫中梁柱皆是木制,贺雁哪怕不在京师都知晓,宫中数度起火,而这般张挂的绫罗绸缎,乍看之下宛如火焰吃进了底色。贺雁环顾四周后百无聊赖,他直奔床榻,拉过薄被,在床上蜷缩着阖上了眼。
有人在触碰他。柔和,温存。撒娇一般。
贺雁慢慢地睁开眼。
"阿逸。"
如今已经叫郑翊的阿逸浅浅一笑,他并未改口,"少爷。"
阿逸半跪在塌前,眉目清朗,贺雁歪着头端详,手指沿着阿逸的眉梢划入鬓角,"果然是权势养人,眼瞧着如今你意气风发,让人认不出来了呢。"
"少爷不是一下就将我认出来了。"
"在这里我猜也没别人了呢。"贺雁笑了一下,仰面倒在软枕上,阿逸凑过来,在贺雁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发丝垂在脸上带来些微的痒意,贺雁咯咯地笑,"阿逸,你来找我算账的么?我对你很坏,眼下你来报复我了么?"
贺雁的手指绕着阿逸微凉的发丝,阿逸缓缓地摇头,"少爷,你待我很好。"
在阿逸看来,贺雁的生活混乱而阴沉,高仪当日解救了他,但却一副不想以恩人自居的姿态,他好似随意一般就像阿逸扔到了贺雁府中,而阿逸却陡然从养尊处优的皇子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从。
贺雁脾气很坏。暴躁易怒。但阿逸却目睹了对方在深夜时归来,困兽一般地蜷在床角哭泣的模样,高仪将他当成了一个稀罕物件,一个随意传看似的东西。这是不能细想的事情,细想之下骨髓里头仿佛都泛起冷来。
贺雁的脾气不定,陡然地发起怒来,摔砸东西,怒声咒骂后却又寂静无声。贺雁砸了一个一个盛放莲花的广口碟,瓷器摔在地上粉碎,碎片落在地上恰似翘起的莲花花瓣,阿逸躬身收拾,看着看着就不免出神,思绪一刹间他被划破了手腕,血淌了下来,落在毛糙的瓷片碎边,阿逸冷不防地抽气,察觉时为时已晚,贺雁已经注意到了。
"怎么了?"对方恶声恶气,身体下蹲。
"没什么。少爷。"阿逸捧着手匆匆将手背到身后。
"藏什么!"贺雁一把拽着阿逸的大臂将他的手抽了回来,血流细细地沿着手腕流淌,滴落到地的时候阿逸愣愣地想,弄脏了地怕是要被责罚了。
"在这等着。"贺雁将他拽到了椅上。从袖中抽出帕子捂住了阿逸的手腕,对方踏出门去,片刻后折返,手上拿了一盒金创药。
"少爷。"阿逸局促不安。高仪并未多做交代,因此贺雁也对他并无优待。阿逸做的便是侍从的活计,身为皇子的骄矜他已经忘了大半,眼下看着贺雁半蹲在跟前,俨然是一副打算给他上药的模样,阿逸心脏扑通通地想,竟然有些害怕。
"好好坐着。"贺雁训斥了一句,金创药敷到伤口上时阿逸嘶声,贺雁抬眼一瞟,顿了顿,去茶几上拿了块果脯给阿逸,"吮着吧。吃着甜的了就不疼了。"
阿逸不喜欢吃甜食,但他仍旧是乖乖吃了。贺雁低着头,领口并没有遮掩的很严实,阿逸分明地看到了对方锁骨上残留的咬痕,阿逸的后槽牙咬着了果脯,蜜汁溅出,阿逸在唇齿间咬着丝丝的甜味,心中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贺雁抬眼,在不经意间两人的视线交错。贺雁皱眉,"你的眼睛看起来好熟悉。"
浅淡的金色似的双眸便是皇家血脉的象征。阿逸匆匆低头。"这几日不必过来伺候了,好好休息吧。"贺雁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阿逸点头应承。心中却从这日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阿逸看着他,好似温柔。因此当对方柔声开口,"少爷,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当阿逸这样说的时候,贺雁的心中几乎不敢置信。他攥紧了拳,心知自己在飞蛾扑火,但哪怕是一星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是奢望,贺雁都忍不住要开口。
那双柔和的带着金色的双眸蛊惑人心般,阿逸温温柔柔,果真么?他待阿逸很好么?阿逸真的所言不虚么?
贺雁咬住了后槽牙,阿逸的手掌却抱住了贺雁的左拳,贺雁深吸一口气,开口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阿逸,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想一个人……"
阿逸笑了,还是同样的温存,但贺雁却感到凉意从齿间泛起,阿逸微笑,柔柔和和,"少爷,你想去哪里?"
贺雁后退,直到抵住了墙,阿逸脱去了外袍,赤裸的身躯是光洁的白,他捉住了贺雁的脚腕,贺雁不住地摇头,脑中杂音不断,他不禁捂住了耳朵,阿逸将贺雁推倒到了床上,分开了他的双腿后俯下身,贺雁想要尖叫,但平白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他仰面望着鲜红的床帏,嘴唇颤抖如同离水的鱼,湿濡的触感自腿间传来,阿逸的舌尖探入了肥厚的肉唇间,窄小的缝隙含着纤薄的舌尖,阿逸往炽热的嫩肉中探入舌头,贺雁的腿根窸窣地抽搐,阿逸搂着贺雁的双腿,更用力地吮着里头分泌出的淫液,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阿逸气喘吁吁,他抬起脸,贺雁的胸脯高耸,两颗嫣红的乳尖挺立着,阿逸扳过贺雁的脸,贺雁脸色潮红,眼角看起来似有泪痕,但对方明明一语未发。
阿逸笑了一下,柔和地和贺雁接吻,舌尖交缠时阿逸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揽着贺雁的肩,用力地将对方的身躯压向自己,贺雁的肉穴湿热而柔软,挤入阴茎时贺雁也显得安静,只是微微地颤抖,"少爷。你现在是我的了。"阿逸低语,缓慢地在这具多汁的肉体内抽送,而贺雁的回答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般的呻吟。
老皇帝求神问道,沉迷于方士之术,宫中留存下来的丹药不少,装在瓶瓶罐罐中,阿逸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却渐渐沉迷于这种玩闹似的游戏。他将朱红色的的丹药含在口中,捏住了贺雁的下巴便将丸药渡到贺雁口中,丹药在他的口中微微融化,带来了战栗似的热度,阿逸感到颈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贺雁喉结微微滚动,便将丸药吞咽了下去。
阿逸手掌撑着侧脑,贺雁笑着看过来,但面颊却隐约泛起了潮红,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带出了暗红色的颜色,"阿逸,我好热。"贺雁沙哑地开口,舌尖舔了舔唇角。
阿逸也感到了同样的热度,但丹药只是在他的口中溶了一星半点便是如此,可想贺雁此时此刻是何等滋味。两人浑身光裸,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他们两人,阿逸将贺雁搂在怀里,对方的心跳如擂,扑通扑通地紧贴着他的肉体跳动,如此鲜红,阿逸的舌头舔过贺雁的颈侧,隐约间他似乎能感到贺雁的血液正在皮肤下奔腾,贺雁抓住阿逸的头发呻吟起来。
阿逸的亲吻一路向下,舌尖在嫣红的乳尖上卷起,鼻尖压着绵软的胸脯时轻蹭,阿逸的额上覆着一层薄汗,贺雁此刻扭动着腰胯,湿淋的下体抵着阿逸已经硬起的阳物磨蹭,对上视线时贺雁困惑地笑,眼神似乎是茫然,出口的话却隐约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茫然,"阿逸,我好热。"
虽说处在空旷的宫殿中,但阿逸心中却陡然生出了一种在山野林间似的感触。周遭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而他们身上未着片缕。阴茎圆润的前端抵着肥厚的肉唇磨蹭,阿逸挺腰摩挲,贺雁低头,嘴唇颤抖着去吻阿逸的耳垂,阿逸闷哼,手抓着贺雁的腰,带动着对方的身体向下,贺雁的膝盖跪到了床榻之上,他昂起头,而下身被怒张的阳物贯穿至最深处。
阿逸迫切地吻着贺雁的下颚,舌尖卷着喉头突出的喉结,贺雁摆动着腰胯,在阿逸的下腹部磨蹭,紧热的内壁绞紧了阳物,肉柱上青筋的跳动传至肉穴,贺雁低低地喘息,胳膊搭在阿逸的肩上。阿逸咬了一口贺雁的肩膀,"少爷,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微凉的指尖触碰着贺雁的乳首,轻轻地按压,贺雁弓腰,他知道无论如何阿逸送出的礼物,都不会是他真心想要的那个,"是什么呢?"贺雁眯着眼笑。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逸仰着头,轻轻地咬了贺雁的下巴一口。
贺雁也同阿逸在宫殿中玩过捉迷藏似的孩童似的游戏,阿逸似乎特别热衷让他一丝不挂,说来荒谬,当阿逸蒙着眼睛寻找他的时候,贺雁的目光落到烛台上,他真心实意地思索,若是他就此将阿逸砸死,他能否逃出去。但这样荒诞的想法还未实行便能让人预见结局。
"父王渴望长生,方士们却给他献上了这般的房事媚药。真是滑稽。"阿逸的舌尖在口中卷着圆润的药物,捏着贺雁的下巴又喂给了他一颗。
"暖融融的……"贺雁呢喃,手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肚腹,热度蔓延至全身,心脏似乎在火里跳动般,"好暖和啊……"与阴冷的庄园截然相反,与孤寂的黑夜格格不入,火烤般的温暖,暖和的让人足以忘记孤单,忘掉独自一人。贺雁有些怔愣,未察间泪水先自眼角淌落了下来。阿逸吮吻贺雁的眼角,将细密的吻印在贺雁的眼皮上。阿逸深埋在贺雁的体内,但他毕竟抽了出来。"皇后在等我。她想要一个孩子。"阿逸低声说。
他已经和柳家结亲,而柳家是岌岌可危的外戚,他的地位不稳,诏书构成之日仅有内廷见证,他如今勉强坐在这个位上,真要说来也只能感谢先王将诸位皇子有势力的母家都铲除了干净,大臣们乐意见到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皇即位,但要坐稳这个位置,他必然要依靠世家才行,而柳家的橄榄枝伸出的恰是时候。
贺雁看来似乎并未理解阿逸所说,他茫然地看着阿逸笑,阿逸的唇边溢出一声叹息,他抚摸贺雁的额角,贺雁的身上发红,覆着一层薄汗的模样亮闪闪一般,接近眩目。阿逸拉过锦被覆上贺雁的身躯。"好好休息。"
阿逸送了他一个项圈。纯金打造。内里覆着柔软的狐皮。贺雁抓在手里把玩,看累了就随手扔到床角。
谁也不来看他,哪怕是来伺候他的人也都是哑巴一般,一语未发。老皇帝留下来的丹药不少,阿逸动辄口舌渡喂给他,贺雁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到一起,那丸药的滋味让人眷恋,温暖的想要让人落泪一般,吃了后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稍微带着些痒,就像被风吹在脸上似的。
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放在脸侧微微抽动。但这时却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劝阻声,直到床帏被人用力地扯开那声音才分明起来,"男人?"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贺雁懒洋洋地坐起,他一丝不挂,被子滑落至腰际,黑发披散在上身,赤裸的胸膛上有着分明的痕迹。骤然的光亮让贺雁眯着眼睛,他定睛打量对方,这一张带着怒容的脸看起来格外相熟,"你和柳泠长得真像。"
那人冷哼一声,"你也配提我大哥的名字?"
贺雁笑了一下,"再不配也提了。"贺雁往后靠到枕上,他屈起左腿,光滑的绸缎在腿间处下凹,柳沂面上怒意更盛,她厌恶对方这种轻蔑似的态度。"你要如何呢,将我杀了还是将我赶出去?"
柳沂冷哼一声。手一用力便甩下了床帏。一行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去时和来时一样莫名,未免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身边的宫女却最不理解,"小姐,就这样算了?"
"男人总比女人好。我只要有个孩子就好,谁管郑翊藏着个什么?男人最好不过了,这个人又没有家室,又无法产子,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会占了官位和权势,既然他愿意占着郑翊,那就再好不过。"柳沂冷哼,说到最后时声音已经压低,"和大哥说一声,这个人已经不值得惦念了。"
贺雁成日待在宫中,眼瞧着身上的肉也渐渐长了出来,原本紧实的腹部也多了一层肉,一掐软软绵绵,阿逸心里好奇,又觉得可爱,由此更喜欢搂着贺雁,"少爷抱起来软乎乎的。"
贺雁懒洋洋地躺着看话本,眼瞧着阿逸魔怔似的贴着他的肚子,纤薄的耳廓微凉地贴到了他的腹部,贺屈膝顶了阿逸一下,"正经怀孕的柳小姐那里不去,在我这里听什么?"
阿逸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让贺雁震悚似的神态,"少爷,若是你能怀孕就好了。"
阿逸抓着他的手腕,用上了些力道,贺雁若无其事地开口,"何必呢。我无处可去,也哪里都不去。"
阿逸靠过来,在贺雁的颊上吻了一下,"我去皇后那里了。晚些时候再过来少爷,等我。"
贺雁放下了话本,"好,我等你。"他对着阿逸笑。待阿逸走后贺雁盯着房梁,心中空荡荡的一片。
他想死。
但他毕竟胆小,自戕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太过可怖。
谁来杀了他就好了。
贺雁转过身,闭上了眼。
八月,马肥草壮之时,边关再遇侵扰。而雪上加霜的是,梁王起兵,剑锋直指高仪,直言他妖言惑众,又言先皇临终时诏书有假,兵力集结。京中干燥又起了好几场火,顿时人心惶惶,直言陛下皇位来路不正,如今这几场大火便是征兆。
郑翊雷厉风行,斩了谣言的开头断了流言,又命关隘处的益王为讨贼将军,大事未成便已经瓜分了梁王的封国,边关柳刺史兵力集结,却意在固守,大半兵力已经返回关内勤王。
在这样的混乱中,宫中起火了。
未成的大火已经起了好几次,但前几次都被及时扑灭了苗头。而此刻在深夜中,大火再度燃起。宫中一片骚乱。灯盏落到地上粉碎,贺雁睁开了眼,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故人。
"好久不见。"
庾枳正站在他的面前。
"大仇得报了吗?"
庾枳沉默不语。他盯着贺雁,眼神接近可怖,乍看之下平静,但在平静的外表下已经翻滚着狂风骤雨。一触即发。
贺雁手撑着脑袋,手指划过自己脖颈上的黄金项圈,"好看么?阿逸送我的。"
"我来带你离开。"
"为什么?"
"手刃最后一个人时,我想到了你。"
"我好感动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庾枳沉默。
"这火是你放的吗?"贺雁笑了一下,"你又要去哪里呢?你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我会找到我要去的地方的。现在我要帮你离开。"
"帮我?真要帮我的话就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吧。"贺雁笑了一下,"我想死。杀了我吧。我太胆怯了,自己做不来这件事。帮我个忙,杀了我。"
庾枳面上阴沉。火焰燃烧发出了帛帛的声音,恰似布料被撕裂。"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被生下来。从开始我就是一个笑话。杀了我吧。"
火光的掩映中,贺雁显得锐利,说来滑稽,乍看之下对方似乎是柔和了不少,温吞的模样,再不见那样凶狠似的咬人似的狠厉,但庾枳此时此刻却觉得对方从未这般尖利过,如同火焰一般灼人。
"你救了我一命。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庾枳抽出了剑,剑光尖利地一闪,木制的梁柱在此刻坍塌。
贺雁闭上了眼,感到如释负重。
原义是打算取道山间,然后直入凉州。但是前几日间暴雨不断,山上竟然塌方起来,将道路堵了严实。王樾是柳泠此行的伴侣,他倒不着急,只说如此便歇息几日才好。
两人并未找县丞,而是寻了个客栈便住下了,这地方偏僻,似是盛产竹子的,客栈中桌椅板凳皆是竹制。
"此去凉州,可是要和柳刺史好好叙一番旧?"
"我和叔父一向不亲昵。"
"军功者封侯,耽搁了那么多年,柳刺史也终于该功成名就了。据说他手下两位参军也是厉害人物呢。"
柳泠心不在焉。他的妹妹已经诞下了皇子,如今边关平稳,叔父也是时候回京了。柳泠此去凉州,还有一件,是为了迎接方国的质子返京。两人出行,抵达凉州时叔父接应,只是孤单两人未免显得凄清。"我们倒像是游伴似的。"这个天子身边的宠臣玩笑道,王家是凭着敛财好术发家,梁王反叛后国库空虚,方国虎视眈眈,而王家凭空能挤出许多钱来,豪富者必分财,盐铁由天子握在手中分给开采权,桩桩件件让民间议论纷纷,但王家确是跻身世家之列。
就在这档一阵拨浪鼓的声音传来。柳泠抬眼。
"爹爹!爹爹!"这客栈中的小孩先兴高采烈地奔了出去,"这孩子!"掌柜在后头跺脚,但小孩已经似离弦的剑一般蹿了出去。
"柳公子的孩子过几年也该有这般年纪了?"王樾感叹。
柳泠不答。抬眼看外头,原来是外头来了个货郎,转着拨浪鼓发出声响,周遭已经聚了一圈小孩。柳泠只看了一眼便挪回了视线,但客栈老板的孩子又蹦蹦跳跳地跳了回来,"爹爹,你看,三哥给我的!"
王樾撑着脸笑看,柳泠也看过去,那小孩邀功似的举着的手掌上,正躺着一只草编的蚱蜢。"这孩子。"掌柜环绕四周,面有歉意,"惊扰了各位实在对不住。和人家道谢没有?"掌柜故作凶相呵斥这孩童。
小孩摇头。又蹦蹦跳跳地出去。片刻后又回来了,腮帮子鼓鼓囊囊,手上拿着个藤编的灯笼框架,"爹爹,三哥说前些日子多谢你买了他一批板凳,这是给您的谢礼。"
王樾轻声笑,"这个货郎倒是会做生意的。"
柳泠漫不经意地往外看,货郎又分出了许多蜜饯来,周遭的小孩吵吵嚷嚷,他微弯着腰,有小孩抱着他的大腿,一阵风吹过,松垮扣在头上的斗笠歪斜。
柳泠攥紧了手中茶杯。
"怎么了?"王樾察觉不对。
"无事。"柳泠沉声说。心跳如擂。他的手不自觉地去摸身侧的佩剑。
不能引起骚乱。不能引起骚乱。不能让他注意到。不能让他注意到。跟着他。看他住在那里。然后将人带走。
柳泠无声吸气,手攥住了剑柄。
就在这档,柳泠看到了贺雁笑了。
在这数年间,无论是对方还是贺庄主时,还是栖身于高仪处时,他从未见过贺雁这样笑。
像是一切阴霾烟消云散。明朗的日光从乌云中倾泻而出。眉眼弯弯,倾心一般的笑。
"这货郎乍看之下凶相,笑起来倒是和煦。怪不得小孩子喜欢和他一道玩耍。"王樾撑着脸看了片刻,又将脸转了回来,见到柳泠时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
当日宫殿烧成灰烬,天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人没有,尸也遍寻不着。但死了就是死了,何须那许多佐证。
死了就是死了。贺雁已经死了。柳泠手指颤抖,他闭了闭眼,"无事。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贺雁如此问庾枳。
庾枳手起剑落。却是削断了长燃的烛火,"我不跟你一道。你自由了。你救我一命,现在我还给你。"
贺雁醒来是在山野林间的茅草屋中,屋前纤竹五六丛,黄金的项圈被斩成两段扔在地上。贺雁疑虑,月余才敢相信。贺雁在溪流中沐浴,大笑不止。他自己都担忧自己是否会就此疯癫。
但天空从未如此明朗过。
贺雁毕竟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