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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替少年整理好衣领,贺雁茫然地看着他,高仪笑了一下,"我帮你……"他思索了一下用词,"还愿。"

只是他留了一个心眼。

这样有野心的人是不好掌控的。名义上贺庄主和两个正室的孩子都暴毙于疫病,但真正死去的只有贺庄主一人,高仪厌憎对方已久。

眼瞧着阿逸那副焦躁质问的样子高仪心中好笑,"殿下何苦焦灼。贺雁会活下来的。"

同时我派出来找他的人也是给他的一份大礼。

目之所及都是树,树,树。这片地方像是连绵不断的丛林似的,贺雁心力交瘁,但庾枳引着养好了伤,面容最近倒是缓和了不少。他技艺惊人,贺雁原本只是在心底里叫对方野人,后来也不避讳直接对着本人说,庾枳抓鱼捕鸟都是一把好手,有时见鸟飞过,从地上抓起石子都能打下来一只。

这下可比只能吃野果的时日也好多了,只是虽说吃食好上去了,但贺雁心中却越发焦躁了。他粗粗一算该有起码十日了,可他们还在这丛林中漫无目的地走。庾枳的衣服破破烂烂,后来索性赤裸着上身,风吹雨打皮肤眼瞧着糙了不少。贺雁虽说衣裳稍微齐整点,但半干的衣服穿在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对此庾枳嗤之以鼻,"少爷脾气。"

"野人模样。"贺雁懒得理对方。

"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我有血海深仇都不急于一时。"庾枳从路上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甩着玩。

"现在倒装起来了。你当时要有这份耐心我们至于掉下来?"

庾枳脸色一红,"换你你也耐不住。"

贺雁哼了一声,但心知对方说的是实话。整理完父亲和兄长的丧事后,他一把火就把贺家庄给烧了。美名其曰是下人不在意走水了,但实际上就是他自个放的火。高仪倒是颇有微词,但他正好把贺家庄重建到了京师附近的州郡。

"哎,你听,是不是有水声。"

"有池子当然有水声啊。"

"你傻啊!那是浣衣的声音,没听到棍棒敲打衣物的声音?"贺雁兴高采烈,一时就想拽着庾枳往前,但庾枳却停步不前,"怎么了?"

"我……"庾枳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傻了?"

"在这里,不用在乎那么多恩怨,那么多往来,只有我们两个,山野林间,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你果然傻了。你不就是从山野林间出来的?"贺雁狠狠扯了庾枳一把,直把人拽到了自己怀里,他盯着庾枳的眼睛,"早有这种想法,你干什么出来?"

庾枳盯着贺雁,贺雁在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他看到庾枳缓缓地摇头,"你果然是不懂的。"

贺雁气急,直接给了对方后脑一下,庾枳吃惊地捂住后脑,面露委屈,"哪儿那么多话,快走!"贺雁拽了庾枳就走。

河边洗衣的村妇见了他们吃了一惊,转身就想跑,还是贺雁劝住了,说服对方将他们领到了村里头,这村就在山脚下,往上山路崎岖,贺雁估摸虽说明面上的寻人没有,但是官府背地里肯定知道。他摸遍全身,身上唯一一个能证明身份的,还是柳泠给他的那个玉佩。贺雁只能将这玉佩交到这家丈夫手里,"烦请报官。若说的话,"贺雁脑子里转了转,"就说是与高仪大人有关系的两人。"

虽说甫见到他惊慌失措,但这家的主人是好人,那妇人让两人坐下稍待,就泡了茶端了过来,贺雁道了一声谢,庾枳在那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贺雁有种如释负重般的心情,一时半会也就由着对方不搭理。

过了一时片刻这家的主人回来了。贺雁远远地听到了脚步声,辨声的话似乎是三人。走到近前一看,这家的主人面色拘谨,"咱先出去吧。"这家的主人伸手就拽那妇人。妇人不明所以,但到底是出去了。逆着光贺雁看不分明两人的脸。其中一人开口,"庾公子请先随我出去。高大人有一句话要带给贺庄主。"

庾枳看了贺雁一眼,出去了,这下室内就剩下了贺雁与那站在门口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这茅草屋原本低矮,那人站着竟然堪堪接近了门框,那人笑了一下,手抓着门框进来,贺雁平白无故地感到了压迫感,他不禁皱起了眉,他厌恶这种感觉。

青天白日下,这人却戴着面纱,面纱从帽檐的四周垂落,眼瞧着贺雁后退,那人轻声笑了一下。

"阁下有何贵干?"贺雁警惕开口。

"好见外啊。"那人柔声说,伸手撩起了面纱。

面纱往后挂在了帽上,一张秀丽的脸,只是竟然有一道疤横亘在脸上,从右眉眉梢直到左侧脸颊,一道深色不平的疤,让一张艳丽的脸平白变得狰狞起来。

而让贺雁面无血色的远不止这个缘故。

他记得这张脸。死了都忘不了。而这个人理应死了。

贺雁牙齿格格打战,他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就像无数次,他想要反抗。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如同面对狼的兔子般僵直。

那人步步紧逼,贺雁垂着头,于是贺葭的指节就抬起了贺雁的下巴,贺雁紧抿着唇,下唇发白,他知道贺雁一定又咬着口腔内侧的肉了,贺葭笑了一下,舌尖柔腻地卷过贺雁的嘴唇,"见到我不高兴吗,小弟?"贺葭的胳膊环住贺雁的腰,将贺雁拉至自己怀中后收紧,两人胸膛紧贴,贺葭听到了自贺雁胸膛传来的如擂般的急促心跳,贺雁睁着眼看着他,明明应当凝视,但眼中却似空空的,贺葭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一道丑陋的伤痕横在脸上,"也是,我现在不漂亮了,小弟应当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喜欢大哥……"贺雁低声说,双手攥住推着贺葭的胸膛,"我喘不过气了大哥……"贺葭却偏偏不放贺雁离开,他收紧环在对方腰间的手,随意地坐到了堂中的竹凳上,他将贺雁抱在自己怀里,此刻弯下腰闭上眼,"果真吗?那你舔舔我的伤口。疼得很呢。"

颤抖的舌尖湿濡地舔到了脸上,贺葭修长的手自贺雁的腰间抚上了对方的胸前,对方胸前是两团柔软的嫩肉,贺雁的手掌贴着贺雁的肋下,贺曲有时说贺雁沉,抬着膝盖时抱起来吃力,但他从来不觉得,他一直觉得贺雁轻巧,像个偶人一般,轻巧乖顺。直到对方背叛了他。

"这道伤,如果不是阿曲拽了我一下,就该划到我的脖子上了。好疼呢。"

"不疼的……"柔顺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亲吻落在了贺葭的鼻梁上。这道伤似乎从未长好,永远带着结痂似的痒意。

"果真吗?"贺葭睁开眼,他笑着扯住了贺雁的头发,贺雁惊惧地望着他,只有这份神情才是真实的!只有这份神情!

"大哥……你拽疼我了……"贺雁断断续续地说。

"疼吗?那我是否应当疼?你知道我和阿曲去了何处,凉州的军营中,你想让我和阿曲死是不是?!那你应该高兴,高仪让我们生不如死。"

贺雁闭口不言。

"这具身躯,真是美丽。"贺葭挑开了贺雁的衣襟,"只是不知道,若是我划开这处,取出你的内脏,当你的肉身在火上炙烤时,我注意到的是你的这具肉体,还是应当是肉香?"

贺葭低沉地笑了。贺雁闭口不语,对方将他推倒到地上,从后方凶狠地进入了他。贺葭动作粗暴,每一下撞击都让贺雁的膝盖磨蹭上湿濡的泥土,贺葭压着贺雁的头,粗暴的抽插让贺雁的喉中发出粗粝的嘎吱声,泪水混着汗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血色从交合处溢出,贺雁的意识渐渐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耳中听到的,唯有贺葭粗重的喘息和胯部撞击臀肉时令人胆寒的交合声。

"我就知道你在干这档子事。"

"那小子呢?"

"高仪找他有事,暂时把他送去高仪那去了。"贺曲在桌前坐下,对面前的景象熟视无睹。贺葭搂了贺雁,在椅上粗暴地自上而下进入对方,疲软的阴茎随着猛烈的抽插摇晃,紫黑的阳物捅入那娇嫩的肉穴中,贺葭攥着贺雁的腰,俨然将贺雁看成一个肉套子般上下将贺雁的肉体抬起放下。贺葭咬啮贺雁的颈侧,而此刻贺雁的脖颈青紫交错惨不忍睹,暗红的血迹正缓慢地渗出来。

贺曲撑了面颊看着,贺雁胸前两团硕大的软肉摇晃着,嫩红的乳尖翘翘的,晃动时倒像是招徕似的,引人的很。他走过去,两根手指掐着那乳头在指尖亵玩拉扯。

"许久不见,他长得越发招人了些。胸脯也变大了。"贺曲喃喃。

贺葭狞笑一声,粗暴地抽出了阴茎,白浊的精液顿时从底下饱受蹂躏的小穴中喷出,贺曲脱了外袍,将贺雁整个人包裹好搂住了,正待往外走,贺葭却突然将人从他怀中抢走了。"没人和你抢。"贺曲说。

贺葭不理。贺雁的小腿露在外面摇晃,贺葭操干的太狠了些,此刻淫水滴落,湿淋的沿着大腿内侧的一道。

贺曲看了又是叹息,"来日方长,你把人干坏了,往后怎么办?"

贺葭不语,将贺雁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

"他欠我的。"

庾枳一直不喜欢高仪,对方偶然流露出来的刻意的骄矜和不经意的蔑视让他深恶痛绝,而此时此刻,他衣衫褴褛,而高仪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上,这样的对比几乎让庾枳暴怒,对方并未让人带去去沐浴,因此只能说是故意的。对方有意折辱他,为了更好地操纵他。

"有何贵干,大人?"庾枳平静地问。

"死里逃生,瘐公子倒显得从容。不为他事,只是公子的血海深仇,在下总得帮衬着点。"

这明明应该是他一直渴望的。但他突然想到了贺雁,,然后你就成为了我。,一直以来他都被复仇这样的想法牵系着,复仇,复仇,将所有伤害了他和家人的人吐露殆尽,复仇的欲火在深夜折磨的他无法入眠。

那等到他复仇之后呢?没了这样的牵引的他,是否会成为一具断线的偶人?

高仪笑吟吟地开口,"公子似乎有所犹疑。"

他已经走的太远,现在无法回头了。庾枳攥紧双拳。

"我并无丝毫犹疑。"庾枳开口。

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面颊,对方用指节轻轻地触碰,倒像是在临摹他的形状,试图记住他或是回忆他一般。这般温柔的手,会是谁呢?

"娘亲……?"贺雁睁开眼,茫然地开口。

"真遗憾,是我啊。"贺曲笑了一下。眼看着贺雁惊恐地往后退至床榻的角落贺曲收回了手,"不必如此惊慌,大哥不在。"

"二哥……"贺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下来。贺曲沉默寡言,他一直琢磨不透,按理说对方和他应当没有贺葭那般重的仇怨,只是那时候,他想要贺家的一切都去死,然后他活了下来,硕果仅存的贺家的一员,真滑稽,或许在内心中,他更渴望的是自己去死。

贺曲对贺雁的沉默毫不在意,他施施然地拍打自己的衣袖,"大哥在边关的时候好想你,有时候做梦都叫你的名字,半夜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贺曲笑了一下,"吵得人睡不着觉。"

"是我对不起你们。"贺雁麻木地开口。

"对,是你对不起我们。但你,真的在认错吗?"贺曲爬上床榻,膝盖落在绵软的床铺上,贺雁退到床榻的角落中,退无可退,贺曲扯着贺雁的头发让对方抬起脸来,一张麻木的脸,"你其实还是希望我们去死对不对?唯一感到遗憾的,只是我们回来了。你感到歉意,但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死透,你渴望将我和大哥赶尽杀绝吗?"

"二哥说笑。"

"我说笑?"贺曲哧哧地笑了,他松开贺雁的头发,抚摸对方的下颚,贺雁眼睫颤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贺曲抚摸对方的下颚就像抚摸一只驯服的小猫,相较于贺葭,贺曲一直不太在意这个仿佛藏在阴影中的小弟,只是后来贺葭太过上心了些,于是他也就挪了半分的注意过去。

贺葭仿佛一直希望对方说说话,动一动。就像一个想要去戳雕像的顽童一般。贺曲却不同,他喜欢看贺雁沉默麻木地坐着或站着,仿佛死去一般,但心中分明燃烧着一团火。

他喜欢看对方枯萎地燃烧殆尽。但事实证明对方永远不会安分,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一个不让他失望的孩子。他的小弟。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贺曲低声说,偏过头去亲吻贺雁的耳廓,他贴着贺雁柔和地说话。"睁开眼看看。"

躺在贺曲掌心的是,是一对纤巧的蝴蝶。极为逼真,仿佛短暂地停留在贺曲的掌心一般。但定睛一看,发现这对蝴蝶原来是纯金打造。

贺曲剥开了贺雁的衣衫,"你的胸脯大了不少,这些年被多少男人揉捏舔吮过呢?"

贺雁战栗起来,贺曲的手捏着蝶翅,蝴蝶慢慢地舒展开来,原来这分明是一个夹子,"二哥……"贺雁的后背紧贴着床柱,他推拒贺曲的胸膛,对方的胸膛坚实,岿然不动,贺曲握住贺雁的手亲吻手背,他咧开嘴笑了一下,贺曲的面容妖冶美丽,如果贺葭不是毁了容,应当长成这副模样,对方本应如同女子般柔美,只是在边关数年,那柔和的面容平白地混入了不清楚的血腥气和令人困惑的冷硬般的矛盾模样,"乖孩子。不疼的。"

贺雁胆战地低头看着,纤巧的金属边缘,不经意似的划过他的乳头,金属的凉意让贺雁起了鸡皮疙瘩,"二哥……二哥……"贺雁恳求,贺曲不答,只是将贺雁的手攥的更紧些,这是鼓励吗?还是对方打算放过他的征兆?贺雁心中升起困惑的希望。贺曲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贺雁下意识地弯起嘴角。

但下一秒,那尖锐的金属齿痕夹在了乳头边缘。"呜……!"贺雁抽气,手紧攥住贺曲胸前的衣物,将考究的布料揉捏地褶皱,贺雁的肩部起伏,头颅低垂,"二哥,我好疼……"齿痕似乎要嵌入肉里一般,似乎要割开他的血肉,将他扎个对穿。

贺曲亲吻贺雁的头顶,翩翩的蝴蝶现在正停留在贺雁的胸前,对方的乳肉饱满,一副准备着产奶似的模样,而那嫣红的乳尖,正被一只纤巧的蝴蝶吮着。

乳头充血涨大。红的像是渗出了血色。被蝴蝶的触须紧紧地咬着,真是美丽。贺曲轻轻地拨动,蝴蝶的翅膀为之震颤。贺雁的身体后仰,绷紧的肚腹显出肌肉的轮廓,但那胸肉却愈发挺起,饱满鼓掌,颤抖的乳肉上,金色的蝴蝶停留于其上。

贺曲吮吻另一侧挺起的乳尖,舌尖将那坚硬的突起按压后含入口中。金属的震颤带来弦音似的回响,贺曲松开唇舌,贺雁左胸湿濡一片,浑身上下泛着高热似的暗红色。而他的眼睛已经失神起来。

贺曲的手向下抚摸充血鼓起的肉屄,湿濡的小屄淌出来的淫水沾湿了他的手,贺曲指尖捏住了前端那颗翘起的小阴蒂,在指腹间按压了一下。

贺曲对着贺雁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称美丽,贺雁的心中陡然升起不详,那是一种及时猜测不到,但也本能般的恐惧。"二哥……二哥……"贺雁慌张地唤,一下一下地亲吻贺曲的侧脸,"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

贺曲的手指在湿热的小穴中抽插,贺雁的乳头被夹的呈现出充血般的红肿颜色,而那蝴蝶始终是展翅欲飞似的模样。多么美丽。

"好好看着小弟。"贺曲单手攥住贺雁的双手手腕在头顶固定住,贺雁眼睁睁地看着那精致的夹子刮过他的下腹,冰凉的触感划过肉缝时贺雁因恐惧双腿蜷起,贺曲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尖锐的边缘划过阴蒂的表面,贺雁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贺曲就会这样放过他。

但下一秒对方残忍地将那夹子固定在了那小小的肉粒上。

"呜……!"贺雁惨叫出声,挤压带来的疼痛和被蹂躏时混杂产生的残忍快感搅在一起,贺雁哭叫起来,双腿踢动,贺曲握住贺雁的脚踝制住了对方的动作,那肉粒表皮被刮破了,渗出些微的鲜血,蝴蝶随着贺雁的动作颤动着,停留在嫩红的肉屄前端,摇摆着,而底下的肉缝中正渗出粘稠的蜜液。

"好光景小弟。"贺曲哧哧地笑了,俯身下去亲吻贺雁的侧脸,泪水源源不断地淌下来,贺曲捧着贺雁的脸亲吻,另一只手探下去在吃紧的肉壁中蛮横地抽插,贺雁的腰腹一阵一阵地弹动,下身喷出的湿液从贺曲的指尖直溅到手腕,金属碰撞的声响清脆而幽深,贺曲插入了三指,抿紧的小穴被他玩成了一个开合的肉洞。

贺曲亲吻鼓起的胸肉,沿着绷紧的腰部往下,他抬起贺雁的双膝,舌尖顶入狼藉的肉穴中舔吮,肥厚的肉壁濡湿地夹紧贺曲的舌头,里头渗出的淫水源源不绝似的,贺曲吞咽着,啧啧的水声不绝于耳,而贺雁茫然睁大的双眼,只看到一只蝴蝶停留在他的肚腹上,震颤不止,他瞪大双眼,却唯有那蝴蝶。

贺曲搂着贺雁吮吻脖颈时,贺葭正好目睹。他不快地啧了一声,贺曲却并未放开,"大人怎么说?"

贺葭在床榻的一旁坐下,他随意地握住贺雁的小腿将对方的下身拉开,因着衣袖垂落,他一开始未曾注意,现下才发觉贺雁的下身停留着一只蝴蝶,错神间栩栩如生,他咦了一声,拨动了一下,蝴蝶发出金属的铮铮声,而贺雁脚趾蜷住,下身绷紧,肉穴前突喷出了一阵潮喷,贺曲哧哧地笑,"有意思吧,是用那小姐送我的簪子打造的。工匠花了不少功夫呢。"

贺葭漫不经心地拨动,不顾贺雁绷紧的腿根和收缩的肉穴中溢出的阵阵淫水,小肉唇因着过度的亵玩露在外头,贺曲喜好玩弄他人,却并不太在意如何凶狠地用阳物操干。"高仪的意思,是让我们停留在京师。会给我们安插在都城的守备队中。"

贺曲皱眉,"柳刺史也知此事么?"

"一早便知。"

"我不喜欢这种被卷入其中却一无所知的感觉。"

"是么?我倒喜欢的很呢。"贺葭随手取下了那紧夹在阴蒂上的夹子,贺雁失声哭叫,下身震颤不停,阴蒂充血肿大,狼狈得可怜,表皮还因划破而渗出了血,贺葭弯下身将小小的颗粒含入了口中,"大哥……"贺雁的手似是想要拽他的头发,但因胆怯只是虚虚地触碰,倒像是爱抚,贺葭眯起眼睛,手指旋入肥厚肉穴的同时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裤子露出挺立的阳物,贺雁想要后退,但背后就是贺曲的胸膛,贺曲好整以暇地看着,抱住了贺雁的双膝让对方展露出前突的肉穴,"小弟,从前我和大哥不如现在这样友好,可是多亏了你呢。"贺曲在贺雁的耳边低声说。

贺葭冷哼一声,贺雁目眦欲裂,眼看着紫黑阳物的前端挤入了肉缝中,然后一插到底。坚实的胯部抵住了他的腿根,对方开始狂风暴雨般蹂躏似的操弄。

"小弟,我们一同沉沦。"贺葭恶狠狠地说。

柳泠心力交瘁,见侍从手中拿着请帖过来,毫不犹豫地挥手,"不去。"

"公子,高大人有请。"

他对那个宦官一直印象不好,虽说几次见面中对方都是笑意盈盈,但对方的面上有某种神态让柳泠感觉很不舒服,"没空,不去。"他出口竟然像是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高大人说,有两位公子您的叔父的熟人,想要介绍给您。"

"凉州来的?"柳泠疲惫地问,起身站起,"那就走吧。"

若说起来,柳泠如此这般疲惫。他叔父从凉州来的这一伙熟人要占大半原因。边关方国王国争斗剧烈,小皇子甫一登位,国力疲惫,无力负担与中原的战事,才终于称臣。由此柳刺史才终于能够被论功行赏,他的叔父并未来到京师,但属下却代其来到。而凉州军鱼龙混杂,世代的军户,鲜卑的族人,更不用说民风强悍地痞流氓似的作风,这数日间横行霸道,京师的百姓被吵嚷地不堪其扰,县衙日日都是满的。但是如今却只有忍气吞声。

"高大人。"柳泠行礼。

"柳公子客气。"高仪作势扶起,他引着柳泠入座,高仪背后站着两人,柳泠抬眼一看,首次注意到的倒是其中一人面上狰狞的伤疤,而若是除去这道伤疤,两人长得相似,双生似的,也算得上形貌佚丽,却平白带着阴森。柳泠不禁皱眉,高仪一笑,"这两位,就是柳刺史底下的参军了,相比柳大人在书信中已经提及。"

"的确,叔父对两位赞不绝口。"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甫来到京师,还望柳公子都提携。"

"两位客气。"

柳泠心中厌烦,他并不太热衷于朝堂中的事情。只是柳家到他这一代,声色犬马之人已经占多,如他这般不狎妓,不豪赌的人竟然已经罕见。"承蒙两位高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贺曲笑吟吟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莹润的物什,"这该是柳公子的。还给柳公子。"

那东西磕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柳泠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玉佩。

他赠给了贺雁的玉佩。"贺?"柳泠喃喃,像是才发现这姓氏的异同之处。

"小弟承蒙柳公子关照。高大人此番找柳公子也是为了此事,前些日子柳公子费心了。"

柳泠心中纷乱,一时开口竟然无措,"他还好吗?或许我能否见见他?"这一开口,柳泠才觉察出失策,他轻率地露了底,怕是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不劳柳公子费心。"贺葭冷冷开口。

"小弟很好,柳公子宽心。"贺曲笑着说。柳泠收起了自己的玉佩,但心中的不安却半点未减。若是他很好,为什么不让他出来见我?柳泠心中疑窦丛生。

贺雁近日的精神愈发差了起来,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和他中的情蛊脱不了干系。口枷被从口中拽离,贺雁大口喘气,就在这时蒙眼的绸布也被人解开,他被搂入了怀中,贺葭把脸埋入了贺雁的颈项中,低头吮吻。贺雁精神涣散,向后无力地仰靠,他的胸乳被揉捏着,乳尖被挤压着拉扯,已经变成了通红肿大的模样,贺雁沙哑地喘息,手攥住了贺葭的手腕,但贺葭未受半点影响,手掌托着左胸硕大的乳肉揉弄。右手则一路下沿,滑入了被褥之中,贺雁闷哼一声,随即断断续续地喘了起来。

贺葭的手在薄被的遮掩下凶狠地起伏,贺雁尖叫着蠕动,贺曲靠着床柱笑着看,就在这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俯身靠了过来。手指正正地点在了贺雁的胸膛正中,"这处,是大哥咬的吗?看着像是溢开了似的。"他自言自语似的,贺葭不快地看了过来,贺曲却没有退让的打算,"我瞧着,倒像是中了情蛊似的迹象。"

凉州军中,就有一人因施行巫蛊之术而被发配,此人未曾悔改,只是处心积虑地盘算要如何逃回旧籍地,几乎显得有些疯癫。贺曲闲来无事倒和对方有一番攀谈,此时给他的族兄下蛊,情蛊病发时性欲旺盛,任何人只要起了和中蛊者交合的心思,中蛊者若是不从,情蛊便会剥夺中蛊者的全盘意志,直到圆满了一场性事。阴毒又下贱的很,所以常在勾栏中用,老鸨便以此操纵那些不听话的女子。

贺曲并不信有这般邪术,只是那人说的越发痴迷了起来,手也空中描绘,似在临摹一具肉体的形状。贺曲心中厌烦,,照你的说法,实在是捕风捉影。要如何辨别呢?,

,中蛊者,胸膛正中,便有血迹一点,假以时日若是不得解药,神志疯癫,整日想着和人交合不说,血迹蔓延开来,唯有死路一条。,

,依你的说法,此蛊分明无解。,

,怎么没有?,那人疯癫地笑,,兄长,喝了他未婚妻的心头血,便痊愈了。,

这情蛊的解药,便是心上人的心头血。

"小弟啊小弟,你究竟招惹了谁?"贺曲拍了拍贺雁的脸颊,换来的只有贺雁茫然的对视。贺曲笑着捏住了贺雁的脸,低头亲了对方嘴唇一口。

贺葭沉默地环住了贺雁的肩膀,他对前两点并无半点意见,只是死路一条便是让人不快。而心上人这一点,更是让贺葭心中异样。他掐住贺雁的腰腹,将对方的臀部抬起,肉柱在濡湿的阴部摩挲后便蛮横地挤入那个高热的所在,在沉闷的撞击中贺雁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呻吟,肉体的碰撞和啧啧的水声充斥在室内,肥软的臀部被撞击的晃动不止,贺雁的身体前扑,肩膀正好被贺曲揽住了,"要早做决断了大哥。正好我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传闻呢。"贺曲的拇指摩挲贺雁柔软厚实的下唇,"小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会爱人的吗?"他低声喃喃。

这样的询问换来的只有更加歇斯底里的呻吟与尖叫。贺曲笑了一下,掌心贴住了柔软的胸脯,在手掌中摩挲那硬气的小小乳珠。

对贺雁来说,这一切恍如溺水的人突然被从水中拽了出来。

他只听得一声柔和的诱哄,"喝吧。"入口的液体粘稠腥气,让人反呕,但他却近乎饥渴地吞咽殆尽,直到清醒的这一刻,贺雁才恍然醒悟自己仿佛是如同一直在昏迷一般。

贺曲笑吟吟地看着他,贺雁无措,他被搂在贺葭的怀里,而贺曲倚在床柱上,这种压制对峙似的局面让贺雁心中紧张,他的手指抓住被单,正试图说些什么。喉头却突然滚动。

贺雁捂住嘴,贺曲适时地递过一个瓷碗。贺雁开始呕吐。一开始他以为这一切开始于刚刚那碗让人犯恶心的液体,正是盛在这碗中的,碗壁上挂着斑驳的血珠似的,正缓缓往下流淌。但贺雁喉头滚动,却唯有干呕,仿佛有某种东西被从他的身体深处带了出来,贺雁低头呕吐,并未注意到贺葭搂着他肩头的手愈发收紧。贺雁满眼泪水地抬头。

"啊呀……"贺曲小小地惊呼,接过了碗,碗中正正地躺了一只肥软的小虫,应是白色的,但已经被血浸红,此刻正有气无力地蠕动着,贺曲捏着看了一会儿,随手扔到烛火上烧了。

贺雁无力地吞咽,他气喘吁吁,视野因被泪水模糊看不分明,贺曲用手帕温柔地擦拭贺雁的眼角,"小弟,你这样的人,竟是能够爱上另一个人的吗?"

"我不懂二哥在说什么。"贺葭紧紧搂着他,压迫感让贺雁的声音低了下去。

"不懂么?那我就告诉你。刚刚的,是你中的情蛊。"贺曲笑了一下,"而你喝下去的,是你心上人的心头血。知道那是谁吗?"

贺雁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此呢喃,但声音却渐渐地低下去,归于沉默。贺曲抬起了贺雁的下颚,发现对方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分明知道。"贺曲亲昵地在贺雁的耳边说,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耳垂。"真让人不可思议,你真爱那个人?不必悲伤小弟,他本就活不长了,我和大哥帮了他一个忙,尘世多痛苦啊,不如尽早往生。"

贺雁用力推开了贺曲,如此突然的举动让贺曲猝不及防,他挑眉,"放开我!"贺雁咆哮起来,肌肉紧绷,近乎剧烈地挣动起来,贺曲哧哧地笑了,贺葭胳膊收紧,半点没有放松。他将暴怒的贺雁压在了身下,右手掐住贺雁的后颈收紧。就如此居高临下地制住了挣扎不断的人。

贺雁的气力渐渐流失,最后无力地趴伏在榻上,贺葭以为贺雁终于安静,他将对方捞起,贺雁却突然扑上来,愕然之下贺葭感到了肩上一股疼痛袭来,贺雁撕下了他一块肉。

贺葭沉默,他抱住贺雁的头颅,将对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小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会爱人的么?"他低声说,"那我就告诉你,我和阿曲去了那个地方,他躺在床上,神志已经不清,血从绷带中渗出来,带着黄浊不清的脓,他意识涣散,已经活不成了,所以我和阿曲给了他一个痛快。我和阿曲想带点东西回来给你做见证,但他躺在一个古怪的做成茅屋形状似的地方,家徒四壁一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念。"

怀中的贺雁已经渐渐停止,恰似驯顺,贺葭拇指抬起对方的下颚,发觉对方已经泪流满面,贺葭柔和地伸舌舔去贺雁面颊上淌下的泪水,"大哥,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他听得贺雁嘶哑地开口。

"我恨你?我恨你?"贺葭荒诞地笑起来。

倚在床柱上的贺曲歪着头,不禁咧开了嘴。但这般浓烈的感情,若不是恨,难道配称作其他吗?

贺葭的头颅靠在了贺雁的胸膛,沉重的像狮子的头颅一般,"没错,我恨你,我希望你如同我恨你一般恨我。"下探的手指分开了潮湿的肉穴,在里头肆意地搅动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贺雁的腰腹震颤着,手握在贺葭的肩上收紧,溢满泪水的眼中充斥着贺葭的影子。贺葭笑了一下,捅入了勃发的肉棒。贺雁垂头剧烈地喘息起来,片刻后咿哑的呻吟响起,床榻嘎吱的晃动带着气氛变得隐晦起来。

贺曲歪头,突然想起有一日贺葭酒醉,对他说,,如果我没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那样?,

这话说的实在是含糊,但贺曲却像是听懂了。,哪里来的如果呢,大哥。,他说,,现在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八月,贺曲得到叶刺史急信,但即使叶刺史没有送来这份急信,京师也都沸沸扬扬,方国的小皇子无力驾驭周边的部族,已经被谋杀,而八月马肥草壮,方国正在密谋侵犯边境。

依叶刺史意思,这是难得一遇的良机。小皇子初死,方国内部落并不团结,恰逢有一支欲侵犯边关,正好借此机会长驱直入。

"这意思,是让我等回去了。京师的护卫队中可以安插些亲信,大哥和我,却是一定要回去的。"

贺葭沉默不语。

"大哥,叶刺史不独独缺我们两个。此信何尝不是一种试探?我等毕竟是高仪送去的,此去京师,是否忘本,又或者是否只是独独记得这本?"

"我知道叶刺史胸有成竹,存着提拔立功的心思也未可知,只是我。"

贺曲笑了一下,"大哥是舍不得阿雁了?"

贺葭不说话。

"大哥,我们的所有一切,全都仰仗叶刺史。高仪难道是靠得住的么?我们还有别的倚靠么?大哥的心思我懂,但是我等不在的数年间,高仪难道会放过阿雁?阿雁怕是早已被当作稀奇玩意儿送过了好几轮。"贺葭攥住了贺曲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贺曲讥讽地一笑。"大哥心中也未尝不知。"

"如今我得到了手,又要眼睁睁地将他送出去吗?!"贺葭低吼。

贺曲的掌心覆上了贺葭的手背,攥住对方的手腕后将人拽开,"得到了手又如何,留不住一切都是空谈!大哥当日不是也得到了手,但不是眼睁睁地见人从自己的手中逃脱!大哥当日可有半点法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可奈何又如何!"

贺葭双手覆面,室内安静,唯有沉重压抑的喘息,片刻后贺葭放下了手,贺曲双臂环胸,"大哥,意下如何?"他语带讥讽。

"如此,就走吧。"

贺曲即使看到了贺葭臂上暴起的青筋,也会权当视而不见。

马车上虽是颠簸,但贺葭和贺曲两人坐在身侧,过度紧贴的距离让贺雁并未察觉到不平的苦痛。贺曲握着贺雁的手,逗引着贺雁说话,贺葭却是一语未发。

"二哥,我们去哪里呢?"贺雁问,双臂环上了贺曲的肩膀,贺雁近来似乎总是渴望人的温度,总是想与别人搂搂抱抱一般,属实是缠人了一些,他撒娇似的挂在贺曲的脖颈上,偏头一下一下地亲吻贺曲的脸颊。而贺曲乐意纵容贺雁这样的小性子。

"啊呀。"贺曲宠溺地笑,轻轻地拍着贺雁的后背。贺葭一语不发,掀开帘子看往窗外,"你看。"贺曲轻轻掐着贺雁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窗外,"我们送你去高大人那儿。你看,高大人就等在那里。"

高仪一行人就等在府邸外头,这确实是多礼了。但贺葭与贺曲在急召下已经没有了可以与对方叙旧的余裕。贺葭冷哼一声。贺雁的手指却紧紧抓住了贺曲的衣袖,"二哥,二哥又要抛下我了吗?"他泪水涟涟。

贺曲不禁笑了出来,"这可真是无稽之谈。"贺曲的指腹慢慢地揩去贺雁眼角的泪水,"为什么不求求大哥呢阿雁?或许大哥会回心转意。"贺曲恶意地开口。

贺葭冷冷地看过来,贺曲闷闷地笑了,鼻尖在贺雁的颈旁摩挲,"好可惜啊阿雁。大哥心意已决。"

但这番话似乎给了贺雁某些不应当产生的信心,贺雁小心地扯着贺葭的衣袖,"大哥会要我吗?"

贺曲的嘴角大大地咧开。这真是有意思极了。情蛊多好啊,中了它的人神志不清,而失去它的人则心智宛如幼童一般。从头到尾下蛊人都心思恶极,片刻情分都不留,从下蛊的那刻起,下蛊人便不想要让中蛊者好过。

贺葭的眼神冰冷。但这份寒凉似乎并未完全打破贺雁的胆怯,贺雁身体前倾,腰被贺曲搂在臂中,他就维持着这样一个似乎要倾倒的姿势一般,探过头去亲吻贺葭的嘴唇,柔软的臀肉抵在了贺曲的下腹。贺曲笑了一下,手指隔着衣物抚摸贺雁下身那个微微突出的肉穴,贺雁的腰部震颤,贺曲俯身亲吻贺雁的后颈,手指却连带着衣物,直直地捅入了肥厚的小穴中。

"呜……"贺雁的口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他眼神迷离,双手攥拳抵在了贺葭的胸膛上。

"把小弟就这样送出去,大哥竟然没有半分舍不得,可真是好心狠呢。"贺曲笑吟吟地说。

贺葭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扯过贺雁的头发,唇舌蛮横地侵入对方的口中。将贺雁的身躯拉入怀中的举动让贺雁身体失衡,臀部高高地翘起,贺曲顺势剥去了贺雁的裤子,硬起的阴茎从容地插入了湿濡的肉穴中。

在这场荒诞的情事愈演愈烈的时刻,高仪一等人就候在马车外头。高仪面上笑意不减,清寒的面色却已经阴沉。

"高大人,可要好好照顾阿雁。"许久过后,马车中才传出慵懒的声音,车帘拉起,一只修长的手将贺雁推了出来,贺雁衣衫凌乱,步伐不稳,堪堪摔倒,清寒迎上前将人抱到了自己怀中。

"自然。"高仪从容回答,"两位一路顺风。"

清寒收紧了攥在贺雁肩上的手,贺雁低低地喘息着,身体小幅度地颤动,而那双战栗不止的双腿间分明流淌下了浑浊的液体。"大人,我可否带着主子去沐浴?"清寒阴沉地开口。

"请便。这一场戏看的大家也都乏了不是。"高仪笑了一下,"小孩子似的把戏。"

清寒脱下外袍将贺雁裹住,将人打横抱在了自己怀中,贺雁在他怀中像是发烧一样地颤抖着,高仪为贺雁安排的住处在僻静处,远人耳目,而这数月间发生的事,实在是让清寒自顾不暇。

邵研的行踪似是被人探查到了,但对方如今已经成为魔教的一分子,更有甚者传闻邵家人如今正和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合力,若是庾枳旨在复仇,但腥风血雨自是不可阻挡。

但在这种种之外,还是高仪轻描淡写的一句回答,"阿雁已经被他的大哥二哥接去了。"

贺家庄起火那日,清寒亲眼目睹,下人走水了么?或许。但贺雁并不许任何人救火,少年人的贺雁站在庄外,眼看着火苗吞没了一切,清寒震悚地望着贺雁,耳边是房梁烧焦垮塌后的嘎吱声,说来荒诞,清寒竟然觉得这几乎像是蝉鸣。

贺雁站在火光中,痴迷地看着大火吞没了贺家庄。他似乎才注意到身旁的清寒,才转过头来,贺雁大笑起来,"清寒,过来。多好看。"

在似乎要吞没一切的大火中,在县衙匆忙赶来的救火队伍中,贺雁对他说,,清寒。我们重新开始。,

谁都知道被贺家庄买去的孩子,从没有好下场。清寒惶然无知,而管家已经单刀直入,"你想服侍老爷少爷们,还是想习武?"

为数众多的男孩女孩们,都这样被人询问。后来清寒才知道,大部分人在回答的那刻就已经被转卖到了勾栏中。而清寒犹记得满脑肥肠的男人看他时那种黏腻纠缠的眼神。对清寒来说,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一个抉择。

教习他们时,用的是尖利的刀剑,时常有伙伴被削去手脚,而他们被带走后再也没出现过。清寒不是最出彩的,但他足够谨慎小心,任何一根手指的失去都是万劫不复。

在五年后,管家对清寒说,,你去服侍三少爷吧。,

清寒矗立原地,,我并未选择服侍老爷少爷们。,

,你也无需服侍,你是三少爷的暗卫。,

暗卫便是要隐于阴影中,清寒白日里监督着少爷,等到少爷睡下后再去教习师傅那里,一日里的睡眠时间被压缩的极少。

而少爷的生活极为单调,去夫子那里,看书,少数几次节日灯会他看起来也并不特别兴高采烈。这样的生活称得上枯燥无味。

一日清寒困极,待在梁上不由阖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笑声。

"我发现你了!你在屏风上方的梁上是不是?"

清寒因惊吓睁开眼睛,而他直直地看到了贺雁,贺雁抬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我的暗卫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清寒哑口无言。他犹记得教习师傅的教诲,暗卫便是不能让人察觉的,如今贺雁觉察到了他,这是否是他的失职?

"我都看见你了,你还不下来吗?"

清寒抿唇,沉默地跳了下来。"主子。"他嘶哑地开口。不知对方打算如何处置他。

"人家说我沉默寡言,但你看起来比我更加沉默寡言呢。你叫什么?"

于是清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天色将明的时候,清寒疲惫地从教习师傅那里回来,他照例应该在檐下歇息一会儿,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该放弃自己的惊醒。但是门吱呀一声开了,清寒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一双赤足,"你就在外头歇息吗?进来吧。"

这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或许是疲惫让他的头脑变得迟缓,清寒任由贺雁拉着他的手,贺雁将清寒带到了自己的床上,两人面对面躺着,在被褥的包裹下清寒更加哑然,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到温暖,清寒的手不由得握紧。贺雁弯着嘴角笑,目光灼灼,"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样呢。"

清寒的脚在被子下触碰到了贺雁的足尖,他慌张地挪开,但贺雁的小腿却缠了上来,这个比他还矮一些的少年手掌包裹住了清寒攥成拳的手,"我想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好吗?"

清寒以为他们一直都会这样亲昵,直到贺雁后来对他闭门不纳。

在清寒不知道的时候,分明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一切又像是捕风捉影,直到清寒被排斥的越来越远,贺雁愈发沉默寡言,而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存在不容置疑地鲜明地侵占,然后就是这一把火,贺家庄付之一炬。

重新开始。已经化成了灰的,如何能重新开始。

清寒嘴唇蠕动,究竟未发一言。

他注视着贺雁,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贺雁的影子摇晃,看起来似乎在燃烧。

清寒带贺雁去沐浴,浴桶正放在厢房正中,高仪家中下人手脚麻利,且从不多言,眼见着清寒怀中带着一个人,也只是目不斜视,行礼后便缓步退下。

"少爷。"清寒微微摇晃怀中的人,贺雁的呼吸均匀,倒像是睡着了似的。清寒上臂微微用力,颠动了一下怀中的人,由是贺雁才睁开眼,他神色怔忪,见到清寒后却一下子笑开了,"清寒,你回来了。"

"嗯。我伺候少爷沐浴。"

贺雁的手在清寒的颈后环紧,"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清寒轻声诱哄,让贺雁站到了地上,贺雁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清寒脱去对方身上薄薄的外衫,而裸露出来的肉体上的痕迹让清寒呼吸一滞。

贺雁害怕地后退,"你生我气了?我告诉大哥二哥不要,但他们说要是我再说不要的话就要把我给丢了。我好害怕……"

清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是瞬时就狂怒了。这一具肉体上咬痕和吻痕遍布,其中青紫的吮吻痕迹几乎蔓延到了大腿内侧。清寒胸膛起伏,但终究是平复了情绪,"现在一切都没关系了。我会和少爷在一起,少爷无需胆怯。"

"果真吗?"贺雁欣喜地笑了。他的胸膛中有一股令人困惑的空旷感,空荡荡的,像是等待什么东西来填满一般,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许他只是不想要被人丢下。现在清寒说不丢下他,贺雁欣喜地笑了,胸膛中暖洋洋的,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浸入温暖的水后贺雁眯起了眼,清寒往后梳理贺雁的长发,将润湿的长发握住一束,在手中梳理,"清寒。"贺雁却回转过身。

"嗯?"清寒随口应答,眼睛却因为水面上殷红的乳珠而短暂一错。

殷红的乳珠半是沉在水下,半是露出在水面,娇艳而鲜嫩,艳丽地挺翘着,似乎是漾开水波一般,鼓胀胀的胸膛上的一点。

"我好喜欢你,清寒。"贺雁的声音怯生生的,"你果真不离开我吗?"他揽住清寒的脖颈,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清寒耳边响起。

贺雁脸色红如滴血,黑发自清寒的手中滑落漂浮至水面。饱满的胸乳抵住了清寒的胸膛,湿热的水痕打湿了清寒的衣物,而随之传来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炽热体温。

贺雁身体微微向后,凝视着清寒,两人视线交错,清寒在贺雁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愣怔的模样,贺雁笑了一下,然后靠过来,亲吻上了清寒的嘴唇。

清寒搂抱住贺雁光裸的脊背,心跳如擂。

曾经那个和他抵足而眠的少年,在数年后的此时此刻,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今番柳泠算是不请自来,但他自然是有要紧的事的。叔父麾下的大半人再度启程去了边关,却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这样的明示柳泠自是不可忽略的。他这数日间于是在官员们的府邸间奔走,柳家虽说已经不如从前在朝堂间炙手可热,但上一代苦心经营的种子还在。姨母堂姐们的夫君们多是盘根错节,但饶是如此,柳泠依然感到心力交瘁。

而柳泠此番来高仪府邸,则是有另外的事情。太子被废后朝堂中空虚,二皇子一人独大,其余皇子皆不成气候,各位大人们几乎已经笃定,太子之选必定是二皇子。但近来又有风言风语,说太子被废后行的乃是巫蛊之术,而其中有二皇子的手笔。

但在这样的流言蜚语背后,柳泠则是察觉到了二皇子不同寻常的举动。"二殿下近来和京中的官员来往的密切了些。"

"殿下名为皇子,实际代行监国。劳心劳力了些也是应当的。"

"那为何尽是武官?还有京旁的兵营之长?"

高仪但笑不语。

"反正我等皆是高大人的棋子,高大人所思所想,实在是没有必要和棋子明说的。"柳泠语带讥讽,"只是高大人手握内廷的兵权,到时候事成,高大人该如何面对旁人的责难?"

高仪从容应对,"在下问心无愧,旁人又怎会责难?"

老狐狸。柳泠在心中骂,他站起,"叨扰高大人了,在下告辞。"

"在下府中红叶初开,柳公子可要赏玩一番?在下却有要务在身,不便陪同。只能得罪,让奴婢陪同柳公子同行了。"

高仪笑意吟吟,柳泠心中疑窦丛生,但他偏偏要看看这个老狐狸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于是只挥袖由奴婢在前头引路,高仪的庭院精巧别致,在肃杀的秋季中别有一番情致,红叶红如晚霞,柳泠随手扶住低矮的一枝,漫不经心地从叶间看过去。

柳泠的手顿住了,一刹那,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贺雁正坐在亭子间,手中拿着一枝折断了的枫叶枝笑。

柳泠呼吸一滞,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经奔过去。贺雁手中的树枝落到了地上,他茫然地抬头,只见到一个人攥着他的手,气喘吁吁,贺雁依然能从脑海中搜寻出这个人的名字,却不解其意,他微微歪斜着头,眯着眼笑,"柳公子,好久不见啊。"

柳泠捧住贺雁的脸颊,偏头就重重亲吻了上去。柳泠的表现称得上失态,但他确是顾不得那许多。

清寒看过去,只看见贺雁的右手攀上了柳泠的脖颈,而左手则上移抚摸着柳泠的后脑。

"一对璧人。"高仪笑道。

清寒冷眼相看。他知道高仪让他目睹此情此景必然有自己的企图。高仪云淡风轻地笑道,"有位熟人需要一位相识的故人,替他办些事,不知道阁下是否得空?"

清寒凝视着面前的景象,相拥的两人交缠的愈发紧密了些,贺雁的衣衫开始凌乱起来。

贺雁从来都是,任人操纵的偶人。

他从来都是不爱任何人的。他从来未曾倾心于任何人。他只能被俘虏。而一无所有的人,是触手不及的。

而那些时日,不过是幻想,风花雪月不过是水中捞月,黄粱一梦。

"多谢大人提携。"清寒麻木地开口。

高仪满意地笑。

按高仪的说法,贺雁摔下了悬崖,而今忘了事,心性也不同于以前了。柳泠却发觉对方可爱,他对贺雁的印象,大半都是或者冷着脸,或者面上笑意吟吟身侧却攥着拳的。他发觉而今的贺雁率真而坦诚。

黏人的过分了些。但却更加可爱。

柳泠舀起一勺汤羹喂到贺雁的嘴边,贺雁乖乖地咽下去了。柳泠又舀起一勺,送至贺雁嘴边却发现贺雁正盯着他,两人坐的极近,贺雁的胳膊挂在柳泠的肩上,"怎么了?"柳泠柔声问。

贺雁咬住了瓷勺的边缘,吮了些晶莹的汤羹,唇边印着的湿痕让柳泠目光一瞬,但贺雁贴的更近,在柳泠来得及反应之前贺雁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

柔软的嘴唇摩挲着柳泠的下唇,柳泠在讶异间张开嘴唇,而甜蜜的羹汤就度到了他的口中。贺雁胳膊紧紧地搂着柳泠的颈项,温热的躯体紧贴着柳泠的胸膛,两人嘴唇相触,舌尖柔腻地搅在一起,柳泠双手不由得攥住了贺雁的腰肢。软弹的臀肉摩挲着他的胯下,柳泠的手从叉开的衣衫下摆伸进去,手指抚摸到了贺雁光裸的大腿。

贺雁低低地喘息,臀部缓慢地晃动,变本加厉地挤压着柳泠胯下已经硬起的阳物。

柳泠咬牙,掐着贺雁的腰让对方抬起些身体,贺雁因着脚尖点地腿根绷紧,柳泠匆匆地除去下身的衣物,手掌抬着贺雁腿侧的嫩肉,阳物在湿腻的肉穴上摩挲了两下,就挤进了那濡湿的肉穴中。

柳泠低吼着顶进了深处,贺雁呜咽着起伏,肉体的撞击声沉闷地响起,"呜……"贺雁哭泣似的呻吟,一下一下地亲着柳泠的额角,紧热的肉穴蠕动着绞紧怒张的阳物,柳泠额角热汗涔涔,在猛烈的亲吻下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在温热的黑暗中只听得贺雁一声声哭泣似的呻吟,"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柳泠在浴池中抱住了贺雁,对方的头颅靠在他的胸膛上,饶是如此胳膊还不依不饶地绕在他的脖颈上,柳泠的手抚摸贺雁光裸紧绷的侧腹,水珠从那里滚落,带的蜜色的肌肤甚是动人,贺雁哧哧地笑,缠的柳泠愈发紧了些,柳泠脸红,倒是贺雁率先发觉了柳泠胯间蛰伏物什的骚动,"我们再来一次?"贺雁一边亲吻柳泠的脸颊一边问。

柳泠面红耳赤,躲过对方急切的亲吻,"我该走了。就算是对我而言,这样的事……也委实有些荒诞了……"

贺雁咬住下唇,脸上露出的表情称得上委屈和沮丧,"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柳泠呼吸一滞,胸中涌起的痒意不知是讶异还是酸涩,"我同样钟情于你。"

"不能留下来吗?"

柳泠站起,他别过头不去看贺雁,"我该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待柳泠步出院落时,他能感到贺雁的视线就凝在他的背上。

待看不见人影,贺雁扁了扁嘴,独自一个卧到了床榻上,他抱住被褥,身体蜷成一个圈似的形状,心中涌起的感觉让他不知所谓,但若是从前的贺雁的话应当知道。这种情绪便叫做孤单。

京中的情势一天诡谲过一天,在诸位夺储的皇子中本该舍二皇子其谁,但二皇子的舅父被人揭露出中饱私囊数万钱,按理当罚,这本无可厚非,但是陛下缄默不语,任由酷吏下手,二皇子的舅父于是被贬为了庶人。这其中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陛下向往长生,京中的方士本是络绎不绝。后妃们也喜用压胜之术,但是今次有后妃哭诉二皇子的生母滥用,陛下虽为责罚,但也并没拿该后妃如何。

"上意难测。"柳颍平静地说。

柳泠站在柳颍面前,平白无故生出了一种受训般的心境,"父亲说的是。"

"你往哪去?"

柳泠闭口不言。

"近日就别往高大人那处去了。高大人是内廷的人,走的过近当心引火烧身。"

"但是……"

"还是说你别有企图?"

柳泠额角冷汗低落,他应该瞒不过父亲。他身边的人,无不是父亲安插的,这些人对他又有何忠诚可言呢?近日连他自己心中都生出了些许的荒诞感,他去高仪的府邸竟像是往勾栏中去,而贺雁就是金屋中藏的那位他带不走的人,"父亲说笑。"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为你谋求一门婚事了。"

"我……!"

柳泠的争辩还未开口,却已经被柳颍云淡风轻地打断,"就算是你不成器的堂兄第们都起码能做到这点牺牲。富贵荣华面前,巧笑倩兮算得了什么。若是你落魄潦倒,红袖还会对着你招徕吗?"

此话虽然漫不经心,但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柳泠不禁微微眩晕起来,指尖陷入了掌心中,柳泠定神,未察觉到自己面上的笑意有多惨然,"父亲教训的是。"

平日里贺雁都和柳泠在府中见面,高仪也不许他出去,但今次高仪却用马车把他送了出去。贺雁抓着高仪的手不肯松,目光灼灼。

高仪笑了一下,温柔地将贺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非是要把你丢了,柳公子如今不便来我府中了,你去见见他,算是告别。"

"告别?以后我见不着他了吗?"

高仪弯了弯嘴角,"许是的。柳公子就要成亲了。"

"成亲?他成亲后就不来看我了吗?"

"是啊。"高仪摸了摸贺雁的头,亲了亲贺雁的眼皮,湿濡的触感让贺雁的眼睛眯了起来,"真是没有办法。"

陪同的仅是一个驾车的车夫,贺雁撩开帘子往外看,春日气候宜人,街市上行人攘攘,贺雁看了一会儿后觉得困了,就放开帘子闭着眼睛休憩,没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直到车夫叫唤他才转醒。

贺雁下了马车,京郊从前是皇家的围猎场,闲暇时常有纨绔子弟在此猎鹰纵马,而今草长莺飞,贺雁茫然间倒是愣了一会儿,直到柳泠朝他挥手,贺雁才兴高采烈地奔过去。

他气喘吁吁地攥着柳泠的手,但是心里还记得高仪刚刚和他说的,"大人和我说你要成亲了。"

"嗯。"柳泠默然应承,拉着贺雁的手在树下坐下,左手递过来一个物什,"方才等你的时候编的。"

贺雁定睛一看,发觉竟然是一个结出的草环,白色的野花点缀在其中,"小孩子才带这个。"他咯咯笑了。

柳泠的嘴角泛起笑意,"我好容易编的。试一下。"他将花环小心地戴到了贺雁的头上,贺雁的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柳泠,"合适么?我感觉像是野人似的……"出口后贺雁自己倒是微微愣怔,心中空泛地浮起了另一个人的印象,但是不分明。贺雁握着柳泠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打开柳泠的手指,柳泠低头由着贺雁抚摸他的指尖,"你以后是不是不能来看我了?我不喜欢这样,大哥二哥走了,清寒也不见了,现在你也要走了……"

柳泠喉头滚动,他沉默地将贺雁揽到自己的怀里,"我们会再见面的。"

"什么时候呢?"

方才天色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突然转阴,斗大的雨点落了下来,贺雁茫然地抬头,柳泠掐住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贺雁抱住柳泠的脖颈,在阴冷的风中他一个劲地往柳泠的怀中钻,贺雁坐在柳泠的大腿上气喘吁吁,"你带我走好不好?"他恳切地说。

就在这一瞬,柳泠的脑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贺雁好似恢复了神志一般。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雨珠顺着脸颊落下好似泪水,柳泠仰头看着,半晌沉默后他开口,"我送你回去。"

贺雁哭了。但或许只是雨水也说不定,一切混在瓢泼大雨中让人看不分明也听不分明。

"如此大雨,大人何苦候在外头?"

对于侍从的劝说高仪微微一笑,"应尽的礼数罢了。"饶是如此,眼见着马车缓缓从坊市口驶来,高仪还是略略吃惊。他禁不住笑了。此番他却是赌了一把,柳泠未必不会带着贺雁脱逃,因此虽说只随行了一位马夫,对方却是带有完全准备的。

却没想到柳泠如此老实地就将人送了回来,高仪忍俊不禁,少年人的痴缠果然是靠不住的,他几乎要对贺雁生出了怜悯之心来。

待马车甫一停止,贺雁跳了出来,直直地就投入了高仪的怀中,高仪在讶异之下踉跄,侍从慌忙挪移伞柄,"乖。乖。"高仪拍了拍怀中的人,混在雨中也听得分明,贺雁号啕大哭。贺雁已经不是昔日的少年了,但是爱哭这点还是和从前那么像,高仪将人往怀里圈了圈。这才抬头看马车内,柳泠坐在车内,面色沉寂,"辛苦公子将阿雁送回。"

柳泠抿唇,"高大人客气。"他盯着贺雁,高仪刹那间以为对方会就此停留,但柳泠毕竟还是移开了视线,他放下了帘子,对车夫吩咐,"走吧。"

车夫纵马扬鞭,高仪微微一笑。贺雁攥住高仪胸前的衣物,已经不再嚎啕,反倒是打嗝一般地抽噎,看模样像是哭累了。"你啊。"高仪笑了一下,从袖中掏出帕子,捏住贺雁的下巴细细地为对方擦拭面颊,贺雁眼眶红了一圈,高仪拍了拍贺雁的背,"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爱哭。"

贺雁拽住高仪的衣袖,"大人会丢下我吗?"他的声音抽抽嗒嗒的,听起来反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但高仪察觉到了其中的凄楚。他握住贺雁的手腕,将贺雁拉入怀中后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头顶,在磅礴的大雨中他低声对贺雁说,"不会。就算所有人都丢下你,我也会在你身边。"

只不过他话中的意味可能并非贺雁所想。但他毕竟所言非虚。贺雁笑了一下,面上还残留着泪痕,高仪心生怜爱,轻轻地掐了一把贺雁的脸颊。"怎么淋成这样了,下雨了不知道快些回来吗?"

贺雁小心翼翼地看了高仪一眼,不说话。高仪由是知道柳泠未必没有起别样的心思,只是没有付诸实践而已。高仪笑了一下,"先回府吧。着凉就不好了。"

下人抬了浴桶上来,贺雁迈腿跨了进去,高仪撑了脸颊坐在一旁,他用手往后梳理贺雁的长发,贺雁的脸颊潮红,在高仪的指尖再度触碰到发际的时候他拽着高仪的手亲吻掌心,眼神亮晶晶的,高仪笑了一下,另一只手划着水面撩起了些许的波澜,"我本不想那么着急的。但是二皇子既然找上了你,推波助澜后背被反噬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若是你没有招惹上邵研,待你羽翼丰满,能否逃离也未可知,但是深陷在名利中的人,怕是再也逃脱不得了。"

高仪所说种种,贺雁似是似懂非懂,高仪笑了一下,他抚摸贺雁的脸颊,注意到对方的体温逐渐升高,眼中也带着病态似的亮光,他吩咐下人煮了姜汤呈上来,贺雁乖巧地喝了,明明体温烫人,但他却黏着高仪说冷。

"怕是着凉了呢。"高仪喃喃,贺雁拽着他的手,高仪本有公务要处理,眼下只得吩咐人将东西搬到贺雁的屋中来,贺雁蜷在被子里坐在床上,"大人待我真好。"他说,声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大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高仪手掌抚摸贺雁的下巴,姿态恰似玩弄一只昂起头的猫,"只要你能给我的,我都想要。"

贺雁吃吃地笑了。握着高仪的手指咬他指尖。

后半夜贺雁果然发起烧来。高仪注意着让贺雁不要挣脱了被子,睡前又给他灌下了一碗姜汤,饶是如此贺雁还是烧了起来。发起烧来别的不说先说胡话,高仪本来睡眠就浅,看文书看的困了也只是和衣在椅上休憩一会儿。眼下贺雁说起胡话来,高仪倒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了。

他叹了口气,眼下大雨如注,请了大夫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高仪坐到床沿上,轻轻地攥住了贺雁的手。贺雁面色赤红,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嘟哝着些什么,却听不分明,反倒听起来像是含糊的婴孩的呓语般。高仪凝视着贺雁的脸,数年来他将贺雁转手送给了数人,后来贺雁安之若素,似是全不在意,但第一次的时候贺雁却是狠狠哭闹了一番,高仪至今还记得对方当时的神情,那种仿佛信念崩塌溃烂般的神情,接近歇斯底里,高仪还以为对方会就此发狂。

有那么一刻,这个少年是真的相信高仪会救他出火坑。他攥住了半点的光亮,却引火烧身。好可怜哪。

高仪手撑着侧脸,将贺雁面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贺雁吐出了两个字。

"和绮……"

高仪笑了一下。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应当爱上任何人的。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配爱上任何人的。"高仪柔声低语,"你所爱的一切,都会离你而去。"

高仪温柔地低语,却像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对贺雁,也对自己。

贺雁烧了三天,期间半睡半醒,汗水涔涔沾湿了好几身衣服,高仪在床上喂贺雁喝粥。侍从走进来,小声对高仪声,"大人,柳公子定下亲事了。"

"嗯。"高仪漫不经心,手指揩去了从贺雁唇角淌下来的一点汤水,"和哪位大人呢?"

"高大人的同僚之子。王大人的长女。"

"太后的侄女吗?"

"大人明察。"

"好。"高仪将碗勺放到一旁,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拭贺雁的嘴唇,他微微一笑,"侍郎大人和柳大人结了亲,往后可是同仇敌忾了。"

"大人的意思是您……?"

"无需担心。王牌可是攥在我的手上呢。"高仪指尖轻触贺雁的额头,"感觉温度是降了些。再请大夫开两剂药。"

但这一场雨,却让贺雁的病情反复,贺雁额上的温度冷热不定,到后来竟吐出了血来,高仪拿帕子揩了,这血黑沉,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贺雁将先前喝的药呕了出来,高仪略微扬眉,他知道贺雁有中了蛊术这一事,心下猜测贺雁体格变得这样羸弱,多少有几分那蛊的罪责在,邵研辣手无情,高仪叹了口气,绞了贺雁额上的帕子再度去打湿。他本来睡眠轻浅,而今就直接歇在了贺雁的房中,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贺雁清明地醒来已经又是两日后的事。开口后的第一个字是微弱的呢喃,"水……"

碗沿贴上了贺雁的嘴唇,贺雁如饥似渴,那碗微微倾斜,贺雁于是大口吞咽,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唇角流下,贺雁听得一声喘息,"如此着急。"

帕子温柔地擦拭他的嘴唇,贺雁抬起眼,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大人。"

高仪笑了一下,"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高仪指尖触摸贺雁的颧骨,贺雁病中瘦了不少,眼下颧骨都要些突出来,看起来倒显出了几分少年时的凶相,"现在可是清醒了?"

"托大人的福,大梦初醒一般。"贺雁嗓音嘶哑,在高仪的指尖掠过眉梢时他闭上了眼。高仪的指尖在贺雁的眉心点了点,"好极了。那就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贺雁嘴角讥诮地一扬,"大人又要将我送给哪位贵人呢?"

高仪弯起唇角,他的嗓音似恶作剧般的愉悦,悠长地似在呢喃爱语,也像是在卖关子似的出谜,"自然是天下,最尊贵,最尊贵的那位贵人。"

贺雁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高仪在几日前就让人将桌椅物什都搬到了贺雁的屋内,眼下索性还是在贺雁的屋中处理公务。贺雁的厢房正对着庭院,春日鸟儿啁啾,批阅恼人的公文时倒也别有几分闲情逸致。贺雁拿了本话本,坐在椅上看,他穿了件松垮的外衫,内里未着寸缕,偏偏还坐没坐姿,左脚脚尖堪堪地点着地面,另一只脚踩在椅面上,手肘就搁在膝盖上,衣衫的下摆堪堪地挡着腿间,随着风晃动,若隐若现。

贺雁就坐在桌的另一头,侍从过来给高仪上茶。高仪本未注意,直到听到侍从惊呼一声,茶盏摔在地上碰的粉碎,高仪抬头,见到侍从面红耳赤地低头,而贺雁正抬了头望着年轻的侍从笑,贺雁的右脚脚尖正碰在侍从的大腿内侧,茶盏摔下时砸落的茶水溅着了贺雁左脚的脚面,眼瞧着红了一片,贺雁却浑然未觉似的。

"请大人责罚。"侍从慌乱地跪到地上,视线却忍不住微微偏移着上瞟,那柔嫩的腿间正因衣料的浮动而若隐若现,侍从耳尖红如滴血,贺雁小腿肌肉匀称,眼下脚趾微微踩动,侍从的口舌不知为何干渴起来,他飞速地舔舐嘴唇。

高仪从屏风上扯下外衫扔到了贺雁身上。"无事,收拾好碎屑后就下去吧。"高仪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贺雁,"安分些。"他柔声说,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是不言自明,贺雁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搭腔。

待侍从下去了,高仪才打开侍从呈上来的一封信,贺雁凑过来看,信上的内容太过新奇,贺雁扬起了眉,"世上竟有如此巧事么。"

天子离宫游玩本是常事,路过一县也稀松平常,但偏偏县令上前禀告,称数年前有一算命先生说县内似有天子之气。天子命人引而观之,却发现那牧羊人是多年前离散,早以为丧命的五皇子。天子幸蜀时遭遇兵变,五皇子的生母惨遭不测,连幼年的五皇子也不知道所踪,没想到如今竟能在此处重逢。天子涕泪纵横。

"好一桩父子团圆的美事哪。不知大人在其中穿了什么针引了什么线呢?"贺雁揶揄。

高仪但笑不语。

柳泠成亲那日,街市里坊间红绸铺天盖地,锣鼓的声音即使隔了数里距离照旧清晰可闻,贺雁胳膊架在窗沿,下颚压在手背上,眯着眼睛看窗外明朗的青天白日,"真是十里红妆。"

白日里高仪去答礼的时候带上了贺雁,贺雁于是看到了种种红绸和人人面上喜气洋洋的模样,"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只有大人这里死气沉沉的。"贺雁阖上了窗,回转过身,赤裸的脚探过去,正好踩在了高仪的下腹,高仪捉住了那只赤裸的足,拉扯之下贺雁失去平衡,仰面倒在了软枕上,但他也不恼,面上笑嘻嘻地玩弄似的将脚踏在了高仪的胸膛,脚趾玩闹似的去别开高仪的衣襟,高仪将折子一合,顺势坐到了贺雁身侧,贺雁手勾着高仪的肩坐起来,下巴压到了高仪的肩窝,柔软的发丝蹭在侧脸,高仪笑了一下,碰了碰贺雁的脸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贺雁的低语。

"大人,阿逸现在可是皇子了,他感念大人么?"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高仪的眼神冷下来。

"到底瞒不过你。"

高仪话语中的冷淡不足以让贺雁退缩,贺雁咯咯地笑。"大人当时将阿逸送来我府里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我可不知道这是位尊贵的大人。大人可曾料想过,万一我将阿逸弄残了或是凌辱了呢?"

高仪轻轻一笑,贺雁看着他的目光中似有挑战般的放肆,但他毫不置意,"你是我相信的好孩子。你毕竟没有做出那种种恶行。殿下会不会感念我,实在不是我能干涉的。殿下能不能离开我,才是我应当考虑的呢。"

贺雁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他无趣地倒回了榻上。手指绕着玉佩的流苏当作游戏,高仪的气息近在咫尺,对方俯下身亲吻了一下贺雁的耳垂,湿润的触感让贺雁不舒服地皱眉,高仪摸了摸贺雁的头发,"好好休息。"

"整日里都在休息。大人还觉得我休息的不够么?"

"小孩子脾气。"

高仪离开后贺雁随手将玉佩掷往墙面,清脆的声响后玉佩碎成两半落到地上。贺雁脸埋进了枕中。

高仪看似对他毫不设防,实际看管的严密。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气力全无,本来他对习武之事就是打鱼晒网般的漫不经心,眼下动作思绪却也迟钝起来了。凭一己之力脱逃几乎是痴人说梦。而现在又有谁能够帮他?

贺雁想到了阿逸。高仪将那个瘦弱的少年送进庄内的时候他知道这不是一位普通人物,但高仪笑而不答,只说随便帮他找个差事即可。如此阿逸就成了贺雁庄内的侍从。高仪扔给他的脏活不少,让他做妓做饵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贺雁理智全失暴跳如雷的时候毫无顾忌,自然就顾不得身旁的侍从是不是一位尊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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