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他想说他只是随口一说,他想说何需闹到陛下面前。但此时的情形已由不了他,不仅萧翎会寸步不让,他的死对头李相如更是会推波助澜。
“大皇兄,你都说这样的话了,想来皇伯父也是这么想的,你还说皇伯父与镇南王一向交好,你让萧翎情何以堪?这种事我们说了都不算,还得让皇祖父做主,你说是不是?”
他想说不是,可他的身份和自尊容不得他低头。
何况这里并非他们小辈,还有长公主。
长公主一锤定音,“依本宫看,这事还是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为好,免得日后还有人说三道四。”
如此一来,他只能被裹挟着进宫。
与他一同进宫的,有萧翎和谢姝,还有李相如。
长公主和老太妃等人并未一起,老太妃原本是想跟去的,被长公主制止了。
“芷娘,我们都老了,这些事也该由他们年轻人去面对。”
一句话,成功让老太妃歇了心思。
如今的镇南王府唯萧翎一个男丁,萧翎不仅是萧家的独苗,也是萧家的未来,所以这些事也只能是萧翎去面对。
李相仲以为,仅是他们几个小辈的事,便是闹到皇祖父面前,也不过是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应该影响不了大局。
但他万万没想到,进宫之后才得知景元帝此时正与几位重臣商议要事。其中不仅有他的父王安王,还有他的皇叔宁王,以及章相等一众臣子。
当景元帝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龙颜大怒。
天子坐明堂,为何能安枕无忧?
一是朝堂安稳天下无事,二是有良将镇守边关。如今镇南王尚在边关忠心耿耿,皇族之中竟然有人翻旧账,让他如何安抚军心。
早前他还觉得这个大孙子是个稳重的,没想到言行如此之不妥当,当着人前议人是非,还闹到了他面前。
他这一怒,安王赶紧认错。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是儿臣教子不严,儿臣这就带他回去好好管教。”
“且慢。”萧翎出声,道:“安王殿下,大殿下之所以质疑我父王,想来应是听过不少人这么说。”
不少人三个字,很是微妙。
老奸巨猾如安王,此时面色都隐隐有些变化。
“贤侄,你这是何意?”
“臣与大殿下一样,这些年也时常听到有人如此议论。”
安王眯了眯眼睛,看着萧翎。
论长相,安王似景元帝多一些,眉宇间更多凌厉之色,与宁王老好人的模样大不相同,而他们的儿子似乎反了过来。
萧翎越过他,面向景元帝,“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相仲一时回不过神来,纵然他不知道萧翎要奏什么事,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确切的说,应该是对他不利之事。
果然,萧翎一开口,他再一次后背发寒。
萧翎说:“当年臣的父王率兵增援,行军途中遇山洪突发,泥石阻路,将士们不得不易道而行。这些年来臣翻遍当地县志史料,得知那年少雨,本不该有山洪,却不知为何突发。”
一殿寂静,唯有他的声音。
他的话,自有人反驳。
反驳者不是安王宁王,而是章相。
章相道:“天灾难测,事先应该多少有预示之兆,只不过是未有人留意而已。”
“章相所言极是。”萧翎点头,“我亦如此想,是以便派了人去查探。谁知这一查更是蹊跷,有人在山洪突发的前两天,听到山腹中曾传出轰鸣声。而我派去的人也去轰鸣声传出的地方看过,竟然发现了石壁上的焦黑,以及一些硝石残屑。”
这话一出,不亚于山洪突发。
景元帝厉目如炬,龙颜震怒。
当萧翎呈上硝石碎渣时,第一个质疑的是李相仲。
“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你并不能证明东西是从山洪之地而来。更何况即使是遇山洪突发,易道而行便是,也耽搁不了几日。”
“大殿下所言正是。”萧翎认同了李相仲的话,却话锋一转,“泥石阻路绕道便是,确实不会延误太多时机。真正让大军行路受阻的不是山洪,而是痢疾。”
痢疾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在场的所有大臣,几乎都知道当年的事,只不过那时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山洪之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件事,甚至很多人认为这不过是镇南王为自己未能及时增援而找的借口。
景元帝道:“你说的这些,当年的奏报里都有。”
“回陛下,臣并非旧事重提,而是有所发现。那日月城公主认亲,臣听到她提及定远侯曾写给陛下的那封信,忽然有所启发。”
说到这,萧翎看到谢姝一眼。
【真是受到我的启发?】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后来臣派人去查,果然查到一件事。那便是当年绕道经过眉山县时,恰逢眉山县南豆长熟,将士们吃了没有煮熟的南豆,故而上吐下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