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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嫁 第89

 

没有半丝的不自在。恍若她是待在自己的寝殿一样。半个时辰一到,柳烟钰揭下巾帕,道:“玉姑姑,半个时辰后再帮娘娘清洗脸颊,今日的诊治就到这里,明日继续。”曦妃喊住她:“照你的法子,本宫几日会痊愈?”柳烟钰淡淡看了她一眼,“大约七日。”柳烟钰踩着朦朦夜色走出绛紫宫,再次“巧遇”了胥康。一次是巧遇,两次就不是了。偌大皇宫,哪有那么巧,太子殿下会正正好地经过后宫妃子的宫门前?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提早在此等着的。柳烟钰心里涌上一丝别样的感觉,她没有问胥康为何在此,而是自然而然地与他并肩前行。“臣妾方才给曦妃娘娘喝了提前熬好的药汤,给她覆了湿的巾帕。她都配合照做,她问几日会愈,臣妾告诉她只需七日便可。”胥康扫眼凝儿手里提着的食盒,“药罐和药碗都带了回来?”“嗯。”柳烟钰轻柔的声音在夜风中慢慢飘散,似低柔的手指抚到胥康的心上。“这几日委屈太子妃了。”“臣妾从未觉得委屈。”柳烟钰不知胥康为何老爱强调她委屈,她自己真心不觉得,“曦妃娘娘乖乖配合诊疗,未曾为难臣妾半分,臣妾不过是来回走了段路,权当饭后消食了。”曦妃身体未愈之前,身上尖利的爪子都收了起来,但不表示以后她都会这样。她以后肯定还是会变成张牙舞爪的样子,但那是以后。如果她有以后的话。连续七天,柳烟钰夜夜去为曦妃诊病,胥康夜夜守在绛紫宫门口候着她。她从起先的拒绝、劝说到后来自然而然地接受。胥康觉得这样是待她好,那便由着他去。话说曦妃肿胀的脸颊却是一日好过一日,绛紫宫里一改前几日死气沉沉、噤若寒蝉的氛围,上上下下都变得喜气洋洋的。每日皇上都会遣人来问,听闻见好,皇上也是高兴不已,迫切期待着相见的那天。之前,皇上是想见便见,可这一连十几日未见,心里便多了几分思念,脑子里时常会忆起曦妃貌美如花的样子,越忆越想,便盼望着她早日康复,他好去见见。胥康面见皇上的时候,刻意叮嘱了句:“父皇,曦妃娘娘的病症,虽能恢复,但后期还需注意养护。康复后,万不可见风,万不可用力,否则会刺激到面部肌肤,容易反复。”皇上对胥康的叮嘱不当一回事,完全沉浸在曦妃即将康复的喜悦当中。曦妃何尝不是。头前照镜子,自己被自己吓到,这会儿,脸上逐渐消肿,红疙瘩也慢慢消退,逐渐露出肌肤本来的模样。她心里的喜意一层一层漾上来,唇角总是挂着笑。就等着康复的这天。第七日,柳烟钰是下午过来的。她一边往曦妃脸上覆巾帕一边解释:“娘娘,覆完帕子,您的脸色将恢复如初。臣妾知道您和皇上分离数日,都互相挂念着,所以今日早早过来,尽早让娘娘恢复,好让娘娘有空打扮下自己,不耽误晚上见皇上。”曦妃按捺不住兴奋,“覆完帕子,脸色便彻底恢复了?”“是的,肿胀和疙瘩已经消除,覆完帕子,脸上皮肤便会恢复。娘娘这几日注意休息,不要见风,不要使力,好好静养,以后便再无问题。”曦妃兴奋极了,光听着好了,根本顾不上什么见风不见风的,赶忙吩咐:“玉姑姑,快差人禀报皇上,另外,把本宫的衣裳准备好,还有首饰,还有皇上爱吃的蛋卷、小菜,都快去准备,对了,还有,差人把绛紫宫里里外外的卫生再收拾一遍。”她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见皇上。一想到马上复宠,曦妃人都快飘到了天上。柳烟钰不动声色,只管盯着她脸上覆着的帕子。半个多时辰过去,她上前,小心揭下帕子,将镜子举到曦妃面前,“娘娘,请看。”镜子里是一张如花似玉般的娇美面容,曦妃喜盈于色,接过镜子,歪头侧脸,仔细欣赏。她的美,世间少有,无与伦比。柳烟钰见状,直起身,“娘娘,如此,臣妾便告退了。”曦妃表情明显有些漫不经心,她连看也没看柳烟钰,语气轻谩地说道:“去吧。”再没了之前的妥协与柔和。容颜恢复,她便是荣宠无限的曦妃娘娘,除了皇上,谁的脸色都不必看。柳烟钰并不介意,临出宫门前,她刻意回头,叮嘱身后跟着的玉姑姑,“烦请姑姑再提醒下曦妃娘娘,万不可见风,万不可用力,否则前功尽弃。”玉姑姑权不当回事,只以为是柳烟钰故弄玄虚,应付式地答应两声。该叮嘱的叮嘱到,完成任务的柳烟钰折转身回了东宫。胥康白日里没空,晚间匆匆赶回后,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事情进展如何?”柳烟钰慵懒靠在引枕上,答:“依殿下所言,一切顺利。”胥康表情松懈,“那便好。折腾了七日,等得便是今晚。”这一晚的两人都没什么睡意,柳烟钰靠着引枕看医书,胥康坐在圈椅里,慢慢品茶。似乎都在等着什么。曾泽安每隔一会儿会进来禀报下消息。

“绛紫宫里张灯结彩,喜庆非凡的。”“皇上差钱公公去绛紫宫,说今晚留宿绛紫宫。”“曦妃娘娘盛装候迎皇上,皇上见到后大喜过望,当着宫人的面,抱着曦妃进了寝殿。”“皇上与曦妃娘娘正在用膳。”每次有消息,胥康和柳烟钰都会默契地对望一言,虽无任何交流,但想说的话,彼此都懂。最后一次,曾泽安是急慌慌地跑进来的,他跪下,连带着声音都发着颤,“太子,太子妃,皇上与曦妃娘娘共赴云雨之时,忽然将曦妃踢下榻,之后皇上急急穿衣离开。现正在前殿大发脾气,传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速去觐见。”胥康和柳烟钰对望一眼。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胥康上前,等柳烟钰下榻后,他执起她的手,沉稳有力地说道:“有孤在,不必担心。”胥康扶着柳烟钰匆匆赶往大殿。在大殿门口, 两人遇着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钱公公,见到两人,钱公公疾步走上前,“太子殿下, 皇上正处于盛怒之中, 您千万当心。”胥康面色不变, 从容问道:“所为何事?”“也不知是怎么了, ”提到此事,钱公公表情纳罕, “皇上去绛紫宫时,曦妃娘娘的确是已经恢复, 丰容盛鬋、出水芙蓉,她陪皇上用膳, 相谈甚欢,一直都是好好的。用完膳, 皇上便让曦妃侍寝。过了一刻, 皇上突然就将曦妃踢下了榻,盛怒非常的,笼上衣服便出了绛紫宫, 回来后便命您二位即刻觐见。到现在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钱公公紧张万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粗略一讲, “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皇上现在处在盛怒之中。”胥康微微点头:“谢钱公公提点。”钱公公推开宫门,胥康和柳烟钰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人刚走进,兜头一方砚台便砸了过来。方向冲着柳烟钰的面颊。说时迟那时快, 胥康身子往前一迎, 砚台砸到了他的肩头,他生生受了, 砚台自他肩头滑落到地上,顷刻间碎成几块,发出清脆的声响。往前几步,两人同时跪下。“儿臣叩见父皇。”“臣妾叩见父皇。”坐在上首的皇上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怒意横生,他背负着双手,走来走去,忽地顿住,冲着殿下两人暴喝:“说,曦妃的病症,倒底是怎么回事!”“回父皇,儿臣此前跟您说过,曦妃病症在太子妃精心诊治下,已然康愈,但万不可见风,万不可用力,否则有复发风险。”皇上青筋暴起,怒目而视。胥康坦然迎视,并不畏惧。“见风、用力,可导致复发?”“是的,父皇。此病症复杂,儿臣说过,与儿臣送给皇弟的妆粉无关,事实的确如此,幸太子妃妙手回春,令曦妃面容恢复。太子妃离开绛紫宫之时,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见风,一定不能用力,好好休养些日子方可高枕无忧。”他面露疑惑:“父皇为何有此一问?”皇上眼神冰冷:“曦妃娘娘突然面部肿胀,起了无数红疙瘩,面目狞狰可怕。”他现在忆起还心有余悸,梦里所见的恶鬼不过如此,那歪嘴斜眼,红肿可怖的样子,令他恶心至极。可胥康言辞凿凿,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他竟无可辩驳。胥康叮嘱过提醒过,是他自己觉得无甚大碍,根本没往心里去,再是许久不见,再见曦妃柔媚婉约的样子,他难以把持,情不自禁拉着她共赴云雨,曦妃为表思念之情,主动埋首,他闭眼享受美人之福,猛地睁眼,却看到一张如恶鬼般的面颊,心中恶寒,第一反应便是将人狠踹下榻,慌不择路地逃窜回来。这么半天了,胸口还突突地。他长长呼口气,试图将那份晦气呼将出去,“曦妃真正康复倒底要多久?”“若是今晚曦妃面颊出现反复的话,”胥康语气中透着惋惜,“只怕是回天乏术。”皇上眼神咄咄,“回天乏术?什么意思?”胥康语气冷凝,“就是说从此之后,曦妃的面颊只能如此,神仙来了,也无法将其恢复。”“永远顶着这样一张可怕的脸?”“是,永远。”皇上眼睛眯起来,冷冷俯视殿下两人。殿内很安静,落针可闻。胥康笔直跪着,眼睫阖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跪在他稍后一点儿的柳烟钰同样笔直跪着,只是她头低垂着,静静看着膝前的地面。她忆起七天前胥康交待自己的话。他眸色黯沉,“曦妃既然想出这样的法子逼迫你我,万不可让其得逞。哪怕父皇对孤产生成见,孤也要给曦妃一个重重的教训。孤会给你解药,让曦妃恢复容颜。但是,在最后一日,将毒重新下到她身上。”他是有所准备的。柳烟钰略思考一会儿,感觉此办法可行,“解药是涂到脸上,还是喝的?”“是喝的,到时候在东宫熬好药汤,让曦妃喝下,为迷惑她,每晚用打湿的巾帕为其覆面,最后一日的时候,覆面的巾帕浸上所需的东西即可。皇上宠爱曦妃,曦妃迫不及待要侍寝,恢复当日他们便会见面,到时药性发作,让父皇欣赏一下她的盛世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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