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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第176

 

魏徵,字玄成,唐太宗的“铜镜”,著名刚直谏臣。他祖父魏彦官至北魏光州刺史;其父魏长贤原为北齐著作郎,因讥刺时政出为上党屯留令,在魏徵十几岁就去世了。魏徵少孤寒,又自诩志大才高不事生产,便落魄得当了道士。论“成分”,魏徵的出身是标准的寒门士子。寒门也有传家的“经书”,魏徵家族是以治史传家,杰出之辈皆有修史的志向。如比魏徵大几十岁的族叔魏收就是著名史学家,著有《魏书》,哪怕被当世人指为“秽史”也不妥协。魏长贤的志向是修《晋书》。原本他已经快达成志向,却因讥讽时政被外贬与梦想擦肩而过,于是郁郁早逝。“魏徵虽然没能主编《晋书》,但主编了《隋书》,也算达成了父亲的遗愿了。”李玄霸为乌镝顺着毛,对自己提前遇见魏徵唏嘘不已。他观看魏徵的诗文册时,将魏徵的生平细细捋了一遍,发现魏徵此时在齐鲁晃悠的踪迹,其实在史书中也有痕迹。魏徵前半生一直郁郁不得志,见天下大乱,属意纵横之说,一直在寻找投靠的势力。史书中第一次记载魏徵的“官职”,是于大业十三年,在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为官。武阳郡与济北郡比邻,泰山就在济北郡中。魏徵籍贯是巨鹿郡,第一次做官却在武阳郡。平常他这样的寒门士子没有机会为官,但在平定民乱的时候,各级官员都会招一些寒门幕僚。显然,魏徵最先是前往了农民起义军最多的齐鲁,寻找为官的机会。没想到现在才大业七年,农民起义军刚揭竿起义的时候,魏徵就已经在齐鲁四处晃荡。李玄霸算了算魏徵的岁数,魏徵现在已经三十一岁。三十一岁还贫寒潦倒一事无成,怪不得魏徵会冒险来齐鲁。想到魏徵在齐鲁四处碰了六年壁,才得到武阳郡丞元宝藏的任用,李玄霸有些佩服魏徵的坚韧了。若换作寻常人,心态早就崩了。魏徵是真的坚信自己很有才华,才怎么磋磨也不妥协。“说起魏徵‘克主’,只是我在打压他,让还心高气傲的他别因为二哥年少就乱跑。”李玄霸轻笑,“其实他随李密归唐时已经是大唐的官吏,在窦建德麾下为官只是因为兵败被俘虏,所以算不上认窦建德为主。他只是比较倒霉和李建成绑在了一起。”但能被太子厚待重用,当时谁会说他倒霉?就像是魏徵推举侯君集和杜正伦有宰相之才的时候,谁又能想到这两人会卷入李承乾叛乱?魏徵就只是单纯很倒霉而已。不过他遇到了唐太宗李世民,霉运都变成幸运了。李世民再生气也就是把他的功德碑推倒,不和他当亲家了,后来还默默地把功德碑重新立了起来。若换作寻常皇帝,他举荐的人涉及谋反,那就是坐罪祸及家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李玄霸双手笑搓乌镝鸟头,“你和寒钩危险了!”乌镝:“啾啾啾?”它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什么情况?为什么危险?李玄霸大笑。……一段李玄霸没想到的小插曲后,当夜,里正前来拜访李玄霸,恭敬地说“知世郎来访”。李玄霸被迫半夜爬起来,灌了两杯蜜水,才把低血压低血糖提起来。他打着哈欠道:“终于来了?”里正伏地道:“知世郎听闻李三郎君对贫寒道人尚能礼遇,才相信李三郎君真心想与他见面。”李玄霸对已经刮了胡子、换下道袍的魏徵笑道:“看来我还是托了你的福了。你敢旁听吗?”魏徵谦恭道:“三郎君,我克三郎君和二郎君之外的主,只能待在三郎君和二郎君麾下。我什么都敢听。”李玄霸失笑:“你胆子确实大。那就好好听,把今日之事告诉我二哥。我懒得自己说。”也对,这位以后的刚直谏臣可是会上瓦岗寨的“反贼”。魏徵道:“是。”他心里十分激动。夜会民贼,这是会满门抄斩的事。他才刚来郎君麾下,郎君居然如此信任他?!陈铁牛挠头。罢了,郎君总是对的,听郎君的。他决定盯紧魏徵。如果魏徵敢逃跑告密,就一刀剁了魏徵的头。李玄霸带着今天刚收的幕僚去见王薄,王薄和里正也吓了一跳,不由对李玄霸更加佩服。里正在露天亭子中烧起一堆篝火。李玄霸披着大氅走到亭子中的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中年人已经在篝火旁喝酒。“‘义薄云天’李二郎,‘德重恩弘’李三郎,在下王薄,久仰。”中年人取下斗篷,对李玄霸拱手。李玄霸满头问号。这是在拍《隋唐演义》吗?怎么还给自己和二哥上诨号了?未来史学家魏徵眼眸一闪,将这两个“诨号”记在心底。“不知道我和二哥什么时候有如此响亮的诨号,还是第一次听到。”李玄霸伸手做出请坐的姿态,好像这里是他的主场似的,“知世郎孤身赴会,真是好胆色。”王薄苦笑:“孤身赴会的难道不是李三郎君吗?”

李玄霸坐在亭中已经被篝火烤热的石墩上,松了松大氅的领口:“这大隋还是陛下的大隋,我身为陛下的虎牙郎将,去哪里都不算孤身。”王薄脸色一沉:“李三郎君是要招抚我吗?”李玄霸摇头:“陛下有令,‘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王薄骂道:“狗贼皇帝!”李玄霸拿起酒碗,为自己和王薄各斟了一碗,将其中一碗递给王薄。王薄接过酒碗:“那李三郎君特意来这里是为何?”李玄霸笑道:“见一见未来的同僚。知世郎,你信命吗?”王薄沉声:“你是说我命中仍旧会归服狗贼皇帝?不可能!他害我一家饿死,我只想亲手斩下狗贼的头颅!”李玄霸摇头:“你当然不可能归服陛下。那换个话题吧,知世郎,你想过起兵后的未来吗?”王薄直直地看着李玄霸淡漠的双眼:“没有。”李玄霸道:“你倒是坦率。”王薄道:“我只是不想死。所有跟着我上山的人都是只想着现在不死。所以李三郎君,你要和我说什么未来?”李玄霸又转移话题。他问道:“识字吗?”王薄皱眉:“识得一些。”李玄霸道:“你能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应当是识字的。”李玄霸从怀里掏出诗册:“看看。如果看得上,就将这些诗歌传诵出去。”“诗歌?”王薄一头雾水。怎么一会儿说什么命运未来,一会儿又谈什么识字诗歌?魏徵好奇地看着自己刚认的主家。李三郎君对谁都是这么一副神神叨叨难以捉摸的模样吗?虽然谜语人总会让人窝火地想要狠揍一顿,但谜语人又最能勾起对方的好奇心。王薄把诗册放在膝盖上一手酒碗,一手翻书,借着篝火看了起来。有落款为李白的诗人作《丁督护歌》,怜“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有落款为白居易的诗人作《卖炭翁》,叹“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有落款为杜甫的诗人作《石壕吏》,悲“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更有那落款为屈大均的诗人作《菜人哀》,“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王薄诗未看完,酒碗落地,目眦欲裂,喉咙中发出仿佛受伤困兽般的嘶吼呜咽。魏徵愕然地看向王薄,不知王薄读到了什么,竟不复镇定,涕泗横流? 魏徵不想当谏臣一个胆敢举起反旗的汉子, 竟然因看了几首诗情绪完全崩溃。李玄霸捧着冰凉的酒碗喝了一口。酒淡如水,带着醪糟的酸味。这让李玄霸想起离开家乡的第一顿生日餐。离开家乡后,他先在工地上做了一段时间包三餐的日结的活, 一边攒钱一边找更合适的工作。工地食堂的阿姨听说他过生日, 给他煮了醪糟荷包蛋, 说过生日吃醪糟荷包蛋是她那里的习俗。那时他过得很惨,但在智力健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只要肯干活, 他就不会饿死。自己居无定所举目无亲背着巨债,可以算是社会底层了。《菜人哀》这首诗,却连自己看了都会心生震撼。李玄霸又喝了一口浊酒, 抿了抿嘴中的酸苦味。真难喝。当王薄发泄情绪时,李玄霸一直安静地等着。王薄终于平静下来时, 李玄霸让陈铁牛把酒坛子递给了王薄。王薄举着酒坛子, 咕噜咕噜将酒液一饮而尽。他用袖子抹了抹脸,问道:“这是三郎君写的诗吗?”李玄霸摇头:“不是我,也不是这个世上的任何人。”王薄了然,他讥笑道:“诗人的名字都是假的?也是,如果谁敢写这种诗, 肯定会被狗皇帝灭满门。”李玄霸道:“你知道就好。”王薄略微惊讶。他没想到李玄霸居然会如此干脆地承认。李三郎君不是最受狗皇帝宠爱的后辈吗?王薄低头看着手中的诗册,不敢再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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