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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他怎么就这么可爱呢!他摆过无数冷脸, 绿莺也最厌烦他如此,总爱冷漠, 总爱动怒, 可此时此刻, 她忽然想哭。人们常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到底谁说的,她一定要打他!简直没有道理。当爱已成往事,彼此分道扬镳,当初的荣辱与共,最后却成了你一个随意的眼神都再不会与我有关,这又是多么可怕和残忍的结局。冯娴如今洒脱,她却做不到,她不要与冯元分开,不要他的世界里从此没有她!

他就在那里,不是遥不可及,只要伸手就能够到。脚步不再怯懦,绿莺忽然拔腿冲向他。裙摆翻飞,像一朵正在绽开的青荷,冯元眼前一花,心里正跟着一乱,还不及反应过来,那枝娇嫩的小荷就从远处的池塘一跃而出,连根带须地长在了自己脚下,等他去日日浇灌爱抚。绿莺跪坐在他身前,双手抱住他的腿,头靠在他的膝间,用脸颊来回蹭着,像小猫一样粘人。

闭上双眼,两行眼泪偷偷滑落,话确是笑着说:“甚么舍得?又怎么会舍得?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娘早早走了,她不要我,爹把我卖了,他也不要我,只有你,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抛弃,没有推离。”她收紧双臂,越加将他的腿牢牢抱住,似是想用尽全身力气,轻声默念:“多谢你,一直都在”

冯元望着她的脑瓜顶,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心中倒是有些不大自在,在他记忆中,倒从没听她说过类似这种的“奇怪”话,煽情、让人动容,仿佛分离过十年八载似的。他忍不住揶揄她一声:“怎么了这是,之前还跟杠头似的顶我,油盐不进死倔的,今儿倒成了软脚猫咪了?是不是瞧上甚么好东西了让我给你买啊?”忽然想到甚么,他给她下鱼饵吊胃口:“是不是想要珍珠粉?”

绿莺抬起头,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珠,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珍珠粉的事?”

这才瞧见她竟是哭了,冯元一愣,连忙伸手替她擦拭脸上泪珠,有些慌了神:“怎么说着说着话,就又哭又笑的,跟你原来怀豆儿时一个样。”这么一想,他忽然又喜又惊:“莫不是有了?”绿莺好笑地摇摇头,他这才记起来,自从葵水那日吵架后,就从没同房过。

冯元正有些失落,不防豆儿哇地一声大哭,紧贴着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差点没将他耳膜刺穿,他脑袋嗡一下蒙了,半晌没回过劲儿来。豆儿刚才一直躲在爹爹身后,探头探脑地与姨娘躲猫猫,虽然姨娘不大理她,她也依然自得其乐。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哭嚎,委屈得跟甚么似的,为何一脸“全天下皆欠了我糕饼”的模样,冯元与绿莺就不得而知了。

冯元顾不得失落,连忙回过身哄着这块心肝肉,豆儿不为所动,俩腿一劈,坐床上就开始哭,眼睛都不睁,脸聚作一堆,瘪着嘴鼓足劲儿,似是要掀了房顶。绿莺赶紧站起身,心疼得不行不行,将女儿捞过来,谁知她一抱,豆儿搂着她的脖子哭得更是个惊天动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春巧进了屋,着急地奔过来,也跟着一起哄逗着,耳边听见娃娃嘴里不时冒出两声“姨娘姨娘”的,她看向绿莺,霍然明白过来。转身先安抚绿莺冯元:“跟奴婢家的小侄女一个样,小孩子最见不得娘哭,娘一哭她就害怕,也跟着哭。”说完,她拍拍娃娃的小屁股,诱哄道:“是看见姨娘哭啦?那二姑娘就跟姨娘说‘姨娘不哭’,你姨娘就不会哭啦。”

豆儿哭声小了些,纠结的脸也张开了,先是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等湿润润的大眼睛完全睁开,才用小手抹着绿莺的脸颊,见到泪珠就擦,嘴里委屈哒哒地一抽一噎:“姨娘不哭了,乖,姨娘不哭,啊!”最后连绿莺的睫毛都不放过,两根指头拈过去,将泪渍抹走,直至彻底干净了,才破涕为笑。

自己的孩子就是宝,绿莺感动得跟甚么似的,总说母子连心,这话果然不错。等春巧将豆儿送回东厢闺房睡觉,她被冯元拉坐在身侧,四目相对,都蓦地避开,两人一时间静谧无语,竟不知该说些甚么。没了豆儿坐镇,气氛越加微妙,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冯元也没好到哪去,轻咳一声,见她望过来,老脸一红,竟说起了客套话来:“你甚么时候回家的?”

这几天绿莺一直跟他似仇人一样相对,此时一下这么亲近,肩挨肩股贴股的,她倒有了些尴尬感。脸上像被酒熏了似的,一抹晕红似彩霞,也一本正经地道:“早就回来了,那时你不在,去钱家了。”

“对,是去钱家了。”冯元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凝在绿莺交握在腹前的那双手上,青葱玉指,百爪挠心。想去抓,一想到那日颇有气势丢她头上的那句“走着瞧”的狠话,就怎么也没脸伸手。绿莺不知他的纠结,顺势问道:“钱家怎么说?”

深深叹了口气,冯元摇头,无奈道:“算了,毓婷还年轻,等我好好琢磨琢磨,给她寻个比钱家更好的人家。这样的婆家,不要也罢。”

绿莺深以为然。她想起来刚才来不及问的话:“你怎么知道珍珠粉的事?”

冯元笑了下,答道:“那日你与姬姨娘出门,还去了朱粉芳,当时拿着罐珍珠粉说了好半晌,之后我问了人,说你似乎对那玩意感兴趣。我就寻思问问你,你要是想要,我就帮你去寻觅寻觅,南方有的是那珍珠粉。”

绿莺想了想,摇头,忍痛拒绝:“算了,不要了,那东西烧钱,用不起。”

闻言,冯元挑了挑眉毛,点点头,算是应了。

不过不对劲儿啊。她想到甚么,忽然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姬姨娘来寻我,又怎么知道我们一起出门?你让人监视我?”

她可是有前科的,冯元怕她又跑,确实在南门宅子门口摆了几个钉子盯人,可这时候哪能承认,他佯作羞恼,声音大了些撑起气势:“甚么监视,你又不是案犯,是德冒在街上瞧见你,才跟我说的。”绿莺仔细看他眼睛,没发现甚么破绽,这才放下心,不过,紧跟着心又是一提,脸也白了。

“那他还看见”

还没说完,就被冯元打断,他也没生气,态度甚至算良好:“你莫怕。我心深慰,你竟还劝他早日娶妻,可见你对他只剩下礼了。不管他如何作想,你忠于我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哪能胡乱发脾气怪你。”

虽说绿莺跟吴清甚么都没有,可被他发现,还是让她有种被“捉奸”的羞愧感。她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其实当日在书坊,他邀我去茶楼,我本可拒绝的。你不怨我跟他走?”

冯元摇头:“说清楚也好,否则那书呆子会一根筋一直想着你。”说到这里,一想到那吴清还贼心不死,在墙角跟只臭虫似的想着绿莺,他又怎么能不气:“哼,敢在我冯元背后窥伺我的女人,他该庆幸如今是官身,否则我非得好好让人收拾他一顿不可,不死也让他断条胳膊。”

绿莺尴尬地听着,这时候不能插话,唯有沉默。

经过这么一闹,距离感没了,冯元又恢复了往日的霸气,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用指腹揉搓着,头也低下来,一动不动盯着她,眼睛像下火了似的,灼得人发热。手心的热度顺着胳膊一路传到心窝,再扶摇直上,冲到面颊。绿莺顶着张大红脸,感觉他的目光仿佛即将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似的,忽然生出一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仿若当初在佟固别院的初见。

“你今晚还去书房么?”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红,说完又低下头去。

冯元越加欺近些,粗壮大腿紧挨着她的,坚硬,灼热,他像只火炉,意图拿她当作降火的清凉物。声音也喑哑下来,凑近她耳蜗:“你希望我留下来?”

这话怎么说的!又让她怎么回!绿莺羞恼地撇过身,将后脑勺赏给他,娇蛮地扔下一句:“你爱留不留!”

作者有话说:

蟹蟹客官赏赐,小的会更加努力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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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泼辣海棠,柳眉倒竖,酒窝紧抿。冯元只觉此刻竟是爱到了骨子里,他伸手抚上她的颊,在那酒窝处流连不放,胸中情潮欲喷薄而出,他凑近了嘶哑着开口:“告诉我,怎么就生得这样美,这样招人稀罕,嗯?”

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想生吞入腹,嚼烂咬碎,可吃了就再也没了,除了吞下她,他不知该如何才能与她更亲近。他希望与她骨血相融,与她合二为一,想将她像荷包玉佩一样系在腰上,想让她做自己的舌头或耳朵,随时都能舔舐或抚摸。

绿莺抖着睫毛,浑身像被封住了一动不能动,任凭他靠近,再靠近,然后一缕潮气吹拂而来,他的唇慢慢触碰到她的脸,先是绒毛一痒,接着脸上一热,颊肉与他唇瓣毫无间隙地相贴。伸出舌头,旋转着在那酒窝处一挖,登时像饮了一口月亮泉水,馥郁芬芳,娇甜异常。唇瓣渐渐游移,厚实舌头来回轻刷颊肉,在上面刮出几条湿痕。绿莺感觉那团鼻息在往耳根处靠近,喉头滚了滚,几乎忍不住要将羞人的嘤咛声脱口而出。冯元一手搂住她,拇指指腹去轻揉她的唇瓣,舌头却将那肉珠一样的耳垂卷入口中,如佳肴一般撕咬,耳蜗轮廓像迷宫一般被他层层席卷舔刷。

热气从耳眼钻进脑中,绿莺听见嗡鸣声,感觉自己的脊骨被抽走,她坐不住了,浑身似被水灌满,忽然腰盘一软,往一边倒去,冯元轻笑一声,张开手臂将她接在怀里。她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小船,无助地将他当做海岸,伸出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知为何,浑身难受,哪哪都难受,没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难受得想哭。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眨着纤长带泪的羽睫,她靠在他怀里,委屈哒哒地抬头去看他,想求得一丝怜爱,拯救在汪洋中无力的自己。

她感到委屈极了,他为何要一直咬她耳朵、啃她头发?她的嘴唇很痒,嘴角也痒,连舌头都痒,可能他来亲亲她的唇瓣、裹裹她的嘴角、吸吸她的舌头,她没准就不痒了呢,他为何就不来呢?冯元松开唇舌,吐纳一番,低下头去打量,怀中人柔弱无骨,动情地仰头看他,脸上泛粉唇瓣微开,一截小舌要出不出地抵在齿间,欲拒还迎地对着他,眼中雾水蒙蒙却是欲语还休,仿佛在道他冷酷薄情。他心中促狭心起,身子往后仰了半寸,果然她便下意识追随过来,总要与他身贴身股贴股。心下得意畅快,男子自尊心得到饱足,这时候竟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矜持,亦或是要吊足她的胃口?谁知道呢。

他右手下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臀,温柔道:“你乖些,我有话对你说。”即便结果不改,有些事他还是固执地希望她知道,做好事不留名从来不是他冯元的行事习惯。

绿莺越加委屈,扭了扭身子,她甚么也不想听,她热死了,她想哭,想脱衣裳,想钻进被子里凉快凉快:“不听不听就不听!”

娇蛮引来几声轻笑。

“好了好了,乖啊!”冯元眉开眼笑,两手在她腰间一掐,一个转身,她被他一把打横抱坐在腿上。他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腿紧紧将她扣在怀里,不时用下颚亲昵地去碰碰那细白额顶。“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们又闹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的想法?嗯?”

声音低哑,勾人心魄,真好听,她要听。可要听也是明儿个听,这时候她甚么也不想听,甚么也不想说。小辣猫又开始作妖了,还是得抛个饵先行安抚再谈正事,手指抬起她下颚,他没给她丝毫反应的余地,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近,绿莺只觉眼前一黑,嘴唇一紧,却是被他包住,像吸魂似的大力含允起来。喘息交融,啧啧吸允,她的脖颈被他死死扣住,仿佛下一刻便要被拗断。可以说那是一种桃花瓣的味道,也可以说成是草莓,清香,甜腻,水润,柔软。轻易便撬开她的牙关,他的舌蕾突出粗大,先是扫过她的牙床,划过两侧软肉,最后如游龙戏凤般与那根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它们先是共舞,然后是并驾齐驱,最后是你追我藏,谱写一曲儿女情长。

良久,唇舌分离,嘴巴从里到外透着麻,跟吃了十斤麻椒似的。这下才乖了,跟只爱娇的猫咪一个样,就知道在他胸膛上蹭,冯元搂着她:“即便没有毓婷这事,我也本打算好,不娶妻了。绿莺,我为你做到这般,你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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