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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会/共舞

 

亲着亲着,沈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论迹不论心,有人论心不论迹。沈随是前者,顾念棠却是后者。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共通之处,却偏偏在最重要最关键的点上出了分歧。沈随总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就算不说这些肉麻的情话,顾念棠也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殊不知这个看起来强大又冷漠的男人心底埋着深深的自卑,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不敢轻易相信,最后频频错过,只剩满心落寞。

他抬起手,拨开顾念棠脸上的乱发,又在男人眉心间落下一吻。

“真傻。”沈随低声喃喃,却也不知是在说顾念棠还是在说他自己。

这时,他忽然感觉怀里一直没有反应的oga动了一下,他垂下眼,想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顾念棠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抬起手臂,回抱住了沈随的腰。

然后将脸埋进沈随的颈窝里,鼻尖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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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遥第十次抬起手腕,看了表盘上的时间。坐在茶几另一边的沈家父母,一个赔着笑脸,另一个则冷着脸竖着眉毛,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茶水,叹口气,他将茶杯放了回去。

“小随还是年轻了。”沈母无奈的笑着,“但孩子不知轻重,父母总是要帮衬着些,谁不是从不懂事走过来的呢。”

方家夫妇脸上的不满已无法再掩饰。方母摇头道:“再怎么帮衬,也总得有个度。我们是念着旧情,加上孩子之间的关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答应过来。但你们这……当初小遥突然出国,的确是我们家做的不好,所以沈随和其他oga结婚,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

沈母牵了牵唇角,有些尴尬,只干巴巴的说:“他会离婚的……”

大门在这时传来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了过去,方遥也精神一振。这两天来,他每每想起露台上的事,都会感到十分的后悔,那时他带了些酒意,行事便莽撞了些,后来清醒了想要打电话给沈随道歉,沈随却也不接电话。他只好拜托父母,前来沈家拜访。

昨天他们就来了一次,沈母给沈随打电话,还用了沈父生病的理由,沈随都没来。今天他不愿放弃,又催着父母来了一次。

这一次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好在等待是有回报的,他看着走进大门的高挑男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下一刻,他刚雀跃起来的内心就又被狠狠敲回了谷底。

沈随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裹着长款大衣的男人垂着眼,满脸漠然,不像是来做客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沈随却笑吟吟的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鞋凳上,还蹲下身去,亲自给那男人换鞋。他不知在说些什么,满眼都是盛不住的笑意,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得出他举止间的温柔。

然后,沈随站起身,将那男人拉起来,带着他慢慢的走到了客厅。

“爸。”他开口:“听妈说您身体不舒服,我和念棠给您买了点补品。”说着,他将另一只手拎着的袋子举了一下,然后才笑着环视一圈,礼貌道:“方伯伯,方阿姨,您们好。”

客厅里的气氛沉了一瞬。

方遥并不知道当初沈随带着顾念棠回家,完全不顾长辈情面,带着顾念棠来了又走的事情。他看向眼前两人交握的双手,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父母和沈家夫妇的脸色。

“啪!”

打破了僵局的毫无疑问是沈父,他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猛地往茶几上一拍,恼火道:“你带他回来做什么?!”

“念棠是我的丈夫,我的oga,我带他回我父母家,难道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沈随一点儿都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他分明处于易感期,此刻却只是平静的微笑:“我听我妈说有急事,连着催了两天,又不肯在电话里说完,这才打了抑制剂赶回来的。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急事了吗?”

沈父一脸怒不可遏,沈母则微微蹙起眉,方家夫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方遥在这时开口。他勉强的微笑了一下:“是我有事想找你,看你总不接我电话,担心你还在因为那天的事生气,就想要当面和你道个歉……”

沈随道:“我没有生气,不接你电话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合适。”

方遥怔了一下:“不合适?”

沈随却是微笑道:“我们适配度太高,私下联系频繁,我的oga会吃醋的。”

方遥脸色一瞬间变白。这一刻他感到的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而是难以置信和屈辱。

怎么可能?他调查过的,也问过父母,问过沈家夫妇,甚至问过好几个去过沈随婚礼的同学。从他们口中拼凑起来的真相,是一个大了沈随八岁的老男人仗着有钱有势,强迫沈随和他结婚,他们的适配度很低很低,远不如他,所以方遥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回国,沈随势必会回到他的身边。至于那纸婚姻,他可以很大度的忽视,当做从未发生。

毕竟,沈随是他的命定之人。

可现在……

他咬住唇,想说什么,可自尊心堵住了他的喉咙。方遥低下头,沉默了下去。

他已明白了沈随的意思。

一旁的沈父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有问题吗?”年轻英俊的alpha说着。微微低下身,将手中的补品放到地上,转而把那冷着脸不发一语的男人搂进了怀里,然后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两对夫妇,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我是不会离婚的。之前可能是我没说清楚,现在我重申一次,我不是因为钱才和念棠在一起,我是因为爱他。”

“爱?”沈宿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笑着:“和一个奔四的残疾oga?”

沈随轻笑了一下,转头安抚般亲了亲怀中男人的耳朵,那男人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神情并未因这直白的轻蔑有任何改变。

“您应该早点认清一个事实。”沈随淡声道:“您是无法掌控我的想法和选择的。我不在乎什么适配度,我只愿意和我爱的、我选择的人在一起。”

这一次沈宿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母就走上前来,满脸担忧:“那孩子呢?小随,你现在年轻,或许觉得没什么,那以后呢?你总要考虑和打算啊!现在我身边的朋友都抱孙子了,我在里面格格不入的……”

“就因为这样,我的意愿和幸福,就要被排到第二位?”沈随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一瞬间的复杂,又很快低头笑了一下,因为顾念棠不动声色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明白oga对他的担心,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开口道:“母亲,我已经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改变的。您不必再说其他的了。另外,若您口中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指回来和……我的青梅竹马说两句话,那我现在已经做完了。没其他问题,我先离开了。”

“等等。”沈母道:“你……已经决定了?真的就是他了?”

沈随道:“嗯。”

沈母脸上顿时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

沈随心里紧了一下,有很快松懈。他摇了摇头,和顾念棠一起离开了。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雨来,矗立在厚厚云层下方的单元楼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沈随坐进车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好想抽烟。

但下一刻,淡淡的薄荷味漫上来,立马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座的隔板已经落了下来,顾念棠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略显强硬的让他转过头去,然后柔软的唇覆上来,令沈随不自觉笑了起来。

“太主动了,宝贝。”沈随放松身体,抱住身边的男人,“我没事的。”

顾念棠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里有些许懊恼:“我之前只知道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

沈随侧头枕在顾念棠的锁骨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男人腰侧摩挲:“但没想到我们家关系要更复杂?”

顾念棠“嗯”了一声。

那天两人说开后,沈随怕顾念棠太在乎自己家里的看法,便告诉了一点儿顾念棠自己过去的事。他本以为这些事顾念棠都已调查到了,后来才意识到那位侦探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好多他本应早就告诉顾念棠的事,顾念棠却根本一无所知。

沈随笑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现在我身边有你了。”

又直起身,看向男人的眼睛:“刚刚我和我父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顾念棠刚刚就站在一边,怎么可能没听见。他今天过来,本来也就是因为不愿沈随和方遥见面,刚刚沈随态度坚决,很大程度上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面对此刻沈随的问题,他不解的点了点头:“听见了。”

沈随道:“那都是我的真实想法。以后你有什么不安,也可以随时来问我,可千万别自己瞎想。”

顾念棠停顿一会儿,弯起唇角。

“好。”

他再一次拥住沈随,将下巴放在alpha的肩上。沈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在他以为顾念棠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流淌出来。

“……我爱你。”

心中忽然起了一阵风,吹乱了十五岁沈随膝上的练习册,将那页写了字的扉页吹得不见踪影。

他不是孤岛。

从遇见顾念棠的那一刻起,这个笨拙又执着的男人就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了他的岛屿。

自此不再孤独。

0

暴雨如倾盆瀑布自漆黑逼兀的天幕落下,狂风令漆黑的树林不住的乱舞,冰冷的玻璃上,水珠滴滴滚落,留下湿润却清晰的痕迹。

顾念棠在这一片令天地都显得虚无的雨声中睁开眼,充满水汽的空气令他不自觉皱起了眉,他伸手扶住隐隐作痛的左腿,右手撑起身体,半靠在床头,按了按太阳穴。

自从与沈随结婚,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因腿伤半夜惊醒了,不想今日莫名旧病复发,刺骨的神经痛如长着尖刺的毒虫钻在皮肉下方,几乎逼出他的冷汗。

顾念棠吐出一口气,不想打扰到旁边熟睡的沈随,尽量放轻动作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想要去客厅里抽根烟冷静一下。

与沈随相识后,薄荷烟便成为了这座豪宅中随处可见的存在。一开始顾念棠递给沈随这种烟,只是想要对方闻见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后来他自己也习惯了抽这种烟,没有特地改变,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可等他拖着伤腿走到沙发旁的时候,却并未在茶几上见到本应在那儿的香烟与烟灰缸。取而代之的是堆叠散落的文件,其中一本摊开着的,上面还压着咖啡杯和钢笔。

顾念棠茫然了一瞬,慢半拍伸出手,拿起其中一页文件。

借着客厅里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文件上写着的那些条款,同时,巨大的惶恐不安也占据了他的内心。

这份文件他记得,当年顾念棠能将瑞利欧彻底掌控在手里,文件上的策划案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可是……这份文件,他应当在八年前就完成并放进资料库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仔细一看,屋内的陈设较之他熟悉的那个家,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顾念棠的脑海中浮现。

他顾不得自己剧痛的腿,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主卧,哑声唤道:“沈随?”

……没有回应。

屋外的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如鼓点一般,一道白光亮起,紧接着,来自远处的轰隆隆的雷声回响于天地之间。

顾念棠回到了主卧,而映入他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床铺。

“……顾总?”

管家的声音在顾念棠身后响起。他一惊,回过头,正对上管家疑惑的目光。

又一次闪电亮起,这次顾念棠终于看清,他并未身处于和沈随的家中,而是正在他位于市中心的别墅里。

“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管家是顾家的老人,很熟悉这位新任家主要强的性格,因而并未出言关心,而是客气的询问:“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顾念棠道:“沈随呢?”

管家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疑惑:“沈随?是您的客人吗?”

顾念棠瞳孔微缩。当时的婚礼和新房的装修,有不少杂务都是由眼前的管家操办的,对方怎么可能不认识沈随?

是梦吗?

恶作剧?

然而左腿的疼痛无比真切,若是噩梦,他早该醒了。顾念棠摸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不……”顾念棠强忍住语气中的一丝颤抖,背过身去:“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尽管满腹疑惑,管家依旧没多说什么,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而顾念棠恍恍惚惚的在床边坐下,大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一个月前,沈随才向他表明了心意,说他爱他,让他不要多想,又领着他回了家,在沈父沈母和方家夫妇的面前将方遥的事情处理的干脆又干净。

顾念棠以为的自己“偷”来的幸福,忽然之间就成为了他独有的,且永不会离开他、永远属于他。

那时alpha抱着他,低声说爱他,瞬间便抚平了顾念棠心中那积满了阴沉的沟壑,给了他近乎不真实的快乐。

可现在……

顾念棠想到了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锁屏。

2015年4月8号。

竟然是八年前……

1

夏季的炎热并未因昨天的一场暴雨褪去多少,刺眼的烈日高悬在天空之中,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路边的知了叫到声音嘶哑,却只为这世界增添了更多的烦躁。

这节课是体育课。眼下离高考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高三生时间紧任务重,这种“闲课”一般都会被用来做小测或讲题,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许是班主任开恩,竟然没把他们留在教室里,而是让他们来到操场上放个风。

虽然刚下过雨,操场还是湿漉漉的一片,阳光又晒人,但总比教室里压抑又沉闷的空气要好。沈随径直走到操场最边上的看台坐下,这儿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刚好能用来遮阳。

他所在的班级是重点升学班,因此哪怕是出来放风,也有不少人手里带着练习册和笔,此刻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某道难题。

“沈随。”

一道纤细温柔的声音响起,沈随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走过来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马,方遥。

方遥在他身边坐下,笑着道:“刚刚老师说的那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沈随懒洋洋道:“那道?我也没怎么听懂。你直接去问老师呗,这节他又没课。”

方遥笑道:“如果你这个保送生都听不懂,那班上大概没人能听懂了。”

沈随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

方遥又问:“对了,沈姨的身体好些了吗?我前些天看她去了趟诊所。”

“小感冒。”

“那就好,上次见面的时候,沈姨一直在担心体检报告的结果,现在身体健康就是最好的了。”

“嗯。”

“一个月后的高考,你想报哪所大学?”

“北桦。”

“这么快就定好啦?也不知道我的成绩能不能跟上呢。”

“能。”

方遥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相信我?”

沈随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的教学楼:“上次模拟考试,你是全校第十,之前竞赛还有额外加分,再加上你的本地户口和你母亲的校友身份。只要不是试卷写错名字,不可能不被录取。”

方遥歪了下头,笑道:“连我上次考了多少名你都记得呀。”

这次沈随终于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因为上次我发挥失常,考了第十一名。”

方遥脸上神情尴尬了一瞬,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他说的话,有的沈随会给一两个字的回复,有的则干脆沉默,且沉默的次数越到后面越多。而方遥竟也不在乎,那副温柔的笑容好像是贴在他脸上的。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班上的其他同学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一个二个笑着过来打趣,说他们“这点时间都要黏在一起”。沈随没说什么,方遥倒是笑着让他们别乱开玩笑,又顺着话题和其中一个oga聊了两句,说着说着便站起身和那oga一起走了。

剩下一个beta同学也想跟过去,但走之前,他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沈随,外面那个人你认识吗?从刚刚好像就一直在看着你。”

沈随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却只看见栅栏外停在路边的一辆银灰色高级轿车。他的外貌出众,又是顶级alpha,年纪轻轻就已遇见过不少古怪的追随者,闻言也没放心上,只是道:“谢谢提醒。”

beta点了点头,转身追上了方遥他们的背影。

而沈随回头,又看了那辆车一眼。

最新款的迈巴赫,最低配落地也要七位数。车上的显然是个身价不菲的富豪人物。不过,想要包养自己的有钱人,沈随也不是没见过。他移开视线,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待会儿拒绝的台词了。

体育课后的两节数学课全都用来刷题,等放学铃敲响,晚霞已将天空染得红透。接下来还有长达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吃晚餐。

沈随提前了十五分钟交卷,而老师对这种好学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以为他是肚子饿,没说什么就放他出门了。

由于学校的严格管理,周围一条街都不被允许摆摊,想要买东西吃得去隔壁街道。此时街上空荡荡的,没几个行人,而那辆银色迈巴赫依旧停在原处没动。

为了防止是他自作多情,沈随故意装成没注意的样子,边看手机边走,没朝车子投去哪怕一个视线。

而就在他走近的瞬间,驾驶室的车窗降了下来。

“同学。”

沈随心道“果然”,收起手机,看了过去。

随即一怔。

车子里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五官轮廓很深,眉头微蹙狭眼薄唇,令他瞧上去无比冷酷。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好似蕴含有某种意图,却又无法在其中窥探出任何端倪。

沈随见过很多有钱人,却没有哪一个如眼前的男人这样,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一看便知是由无数金钱与权利堆砌养育出的上位者。

看来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亦有差别。

他提前出校门,本意也就是不希望有谁看见他和这些人交谈的场面,否则到时候的流言蜚语烦都烦死个人。一怔后,他便移动了步子,走到了车子旁边。

沈随道:“有什么事吗?”

出乎他的意料,男人接下来说的话和“包养”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话的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语气也很平淡:“我知道你已经被保送了,剩下这几个月,你与其一直在学校里刷题,不如先他人一步,更新自己的履历。”

沈随这下真的吃了一惊。保送的事情,他让老师瞒了下来,连父母都没说过,其他老师和同学更不知情了。这几个月来,他是不想回家,才一直跟着其他同学在学校上课的。

而且,他这段时间来,的确一直在找社会实践实习的机会,只不过没有门路,一直碰壁,久久没有进展。

这个男人调查过自己。

沈随道:“什么意思?”

男人道:“公司实习,有兴趣吗?”

……感觉不像是正经公司。

沈随皱眉,第一反应就是传销诈骗。但男人好像看透了他内心所想,紧跟着就递出了一张名片。

沈随接过来一看。

瑞利欧公司。

执行总裁。

顾念棠。

……

沈随顿了三秒,迟疑道:“……现在瑞利欧已经到要来高中招人的地步了?”

而且还是总裁亲自上阵。

那个叫“顾念棠”的男人倒是很直接,平静道:“只是我个人对你有兴趣。”

原来如此,兜了个大圈,还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身体。

沈随捏着名片,笑了一下,正想把早已打好腹稿的拒绝说出口,便听见放学铃声在校园各处响起。他脸色微变,正犹豫时,便听见顾念棠道:“先上车吧。”

沈随转头看了眼已渐渐有其他学生出现的走道,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坐上副驾驶,他看着顾念棠关上窗户,熟稔的点了一根烟。烟草的气味在车厢内漫延开来,他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不想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竟都被面前的男人捕获。顾念棠怔了一下,夹着烟问道:“你……不喜欢烟的味道?你不抽烟?”

沈随无奈一笑:“我才十八岁。”

顾念棠抿了下唇,立马将烟给摁灭了。

他的举动微妙的提升了沈随心中的好感度。沈随又悄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他是……beta?看身形和长相,又有点儿像是alpha,身材比例很好,肩背直挺,仪态端正,西装板板正正,昂贵的衣料上没有一丝褶皱。

“顾总,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嗯。”

“不好意思,您的提议我没办法答应。”沈随微笑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顾念棠道:“不是未婚夫吧。”

沈随愣了愣:“什么?”

“你从没喜欢过他,也没和他交往过,和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最普通的朋友关系。之所以被传出未婚夫的名声,也不过是因为你们两家父母是老朋友,不是吗?”

……?

沈随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诧异和疑惑,当然,疑惑更多。从见面起,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事情,全都是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的。保送的事还能说成是对方调查过他的老师,但连他喜不喜欢方遥都知道,这也太……

他笑了笑:“您找的私家侦探真有能力。”

“不是私家侦探。”顾念棠听了他的话,垂下眼,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这些事不是调查出来的。”

沈随挑了下眉,心中一瞬间浮现出古怪又陌生的感觉。他抹去了自己的好奇,道:“不管他怎么样,我都没办法答应您。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包养提议。”

“你误会了,不是包养。”顾念棠道:“是喜欢。我喜欢你。”

沈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半响,他忍不住歪了下头:“……您是有读心术吗?”什么话都让这人先一步说完了。

顾念棠看向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微笑了一下。他唇角的弧度很淡,却令那张冷漠的面容冰消雪融:“这件事你不用急着给我回复。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现在距离你大学入学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只是用来在学校消磨光阴不是太可惜了吗?”

的确很可惜。

沈随也的确是心动的。瑞利欧在国内乃至国外都十分有名,这样一个实习机会实在诱人。他一个高中生,这段时间顶多打打零工,如今却能进入知名大公司实习学习,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最完美的选择。

可,一来他不愿意欠面前这人的人情。瑞利欧的总裁……这应该是看上他的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个了,而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好搞,沈随有种直觉,一旦和他扯上关系,再想脱身就难了。

二来,这个人对他的了解实在太深了,还是在他对对方根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古怪。

放弃,还是接受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沈随迟疑着启唇,正想说话,便听面前的人道:“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案,你有思考的时间。”

说着,男人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饿了吗?附近有家餐厅,如果你愿意,吃完饭,你可以先来公司参观一下。”

这人真熟练,也不知道包过多少alpha。

沈随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在顾念棠的话语中败下阵来:“……好。”

2

顾念棠握着方向盘,在听到少年的应允后,胸膛中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们以前聊天的时候,沈随说过,高中被保送后,他就一直在试图去找实习,可惜失败了。alpha无意说的话,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不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沈随,却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死缠烂打”,他更习惯也更善于在背后做“小动作”,而不是这样当面的直白的表露心意、为自己争取。

若是以前,他当然是不敢的。那时的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谁坚定的选择自己。

可沈随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顾念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到过去,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无论如何,沈随都是属于自己的,所以时间点或早或晚根本没关系,他会用尽手段,让沈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

不过,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沈随才十八岁,还是个没被大学与社会磨砺过的青涩少年,比起后来,少了几分油滑,多了几分单纯。

从前他们在一起,大多都是沈随照顾他,如今顾念棠也有了照顾沈随的机会。

去的餐厅,是以前沈随最喜欢的那一家。经理领着他们进了包厢,落座后,顾念棠连菜单都没打开,便准确无误的报了一串沈随喜欢吃的菜名。

这下,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神情更加复杂了。

顾念棠心中少有的浮现出一丝兴味,他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低头喝茶时,忽然听到对面声音传来:“您的腿是受伤了吗。”

顾念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抬眼看过去。沈随道:“刚刚看您走路的时候不太方便。”

从车子走到餐厅里这段路,顾念棠已极力在控制,依旧难免在细微动作上显出端倪。他沉默几秒,淡然道:“嗯。”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关心:“很严重吗?”

顾念棠道:“是车祸。”又补充道:“四年多了,已经习惯了。”

这不止是伤,更是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残疾。

闻言沈随笑了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顾总,您是beta?”

顾念棠道:“我是oga。”

少年的眼里果然露出了一丝讶异:“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您是打了抑制剂吗?”

“没有。”顾念棠道:“看来我们的适配度很低。”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底不受控制的划过一丝隐痛。这或许是他心中一辈子都无法跨过去的坎。

沈随却无所谓的牵了下唇角,耸肩道:“反正多高也不可能比99%高。”

尽管后来的沈随数次对顾念棠说过他不在乎适配度,可此刻,顾念棠还是忍不住道:“你看起来不怎么在乎适配度?”

“当然不在乎。”沈随回的毫不犹豫,说完又意识到不太对劲,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顾念棠道:“你不在乎适配度,不代表你愿意接受我。”

沈随做了个鬼脸。这表情是决然无法从二十六岁的alpha脸上见到的。顾念棠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看着面前的少年,胸膛中充满了柔软的温情,原来这就是他曾缺席的沈随的十八岁。

而且说来有失偏颇,不知为何,同样的话语,由十八岁的少年说出来,却好像更具有可信度。

沈随没有骗自己,他真的没有勉强,真的不在乎……

顾念棠心中的结似乎松了一些。

吃完饭,顾念棠履行承诺,带着沈随一起去了公司。前台见总裁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帅气的男高中生,不由得好奇的看了好几眼,又碍于顾念棠平时积威甚重,没敢问出口。

一路上无数回头,等走进电梯,沈随才放松下来,笑道:“顾总,您该不会想要直接把我带去您的办公室吧。”

顾念棠的手一顿,本想去按顶层的手指落下去,按下了十楼。

“你来实习的话,安排实习的部门就在十楼,这边业务不算轻松,不过能学到很多。”顾念棠道:“实习工资一个月六千。”

沈随一听就笑了:“这特殊待遇也太明显了。”

顾念棠看了他一眼:“我没管过实习生的工资,也不知道应该是多少。”

沈随道:“不愧是大老板。”

电梯门打开。

顾念棠转过头,电梯外正好站着部门经理和一个员工,他们见到顾念棠,不约而同的愣在原地。经理的反应很快,回过神来立马后退一步,一手向后示意另一位普通员工退到自己身后,这才开口问好道:“顾总。”

顾念棠对他点了下头,走下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经理才发现后面的沈随般,试探道:“这位是?”

沈随身上还穿着校服,面对提问,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和顾念棠非亲非故,又还没决定是否要来实习,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合适。顾念棠正想替他解围,便见少年露出笑容,覆去了那抹尴尬,从容道:“是来社会实践调查的。”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校徽。

经理露出了然的神情,余光瞥了顾念棠一眼,见他专注的看着沈随,心思一动,态度更热情了些。他先是回头道:“小李,你先回办公室,那个方案我等会儿看了再给你发邮件。”说完又看向沈随:“高三吗?现在好像还没暑假,是提前过来调查?”

沈随道:“已经保送了,现在时间空闲,想要趁机多学习一些。”

“都说越优秀的人越上进,果然如此。”经理点头称赞道:“是本地的学校吗?”

沈随道:“是北桦。”

这下经理脸上的惊讶和赞许真切了不少,好像又有点犯嘀咕,似乎开始摸不准老板的想法,不知道这位上司到底是想包这个小孩还是真心想要提拔对方。于是又看了顾念棠一眼。然而,想要从这位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显然是徒劳。他只得笑着对沈随道:“我们这边的企业文化和工作氛围还是很融洽的,要是你决定来这边实践学习,可以选择我们部门,对你以后应该会有帮助。”

沈随道:“好的,我记住了。谢谢您。”

经理点点头,对顾念棠毕恭毕敬的说了句:“顾总,我接下来还有会,就先走了。您辛苦了。”他转身离开,看方向,应该是去楼层另一边的电梯间。打工人迎面遇见老板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接下来一周他大概都不会再用这边的电梯了。

顾念棠看向沈随:“要进去看看吗?”

沈随无奈的笑道:“算了吧,一个一个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又似笑非笑道:“看来无论怎么说,只要我过来实习,都会被当成是您的小情人了。”

顾念棠皱起眉:“不会的。”

同时心里钻出一个此前他从未在意过的问题:之前他们结婚的时候,沈随也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吗?那时他又是怎么想的?

alpha都是很看重面子和自尊心的,当初沈随在公司时,业务能力和处理人情世故的水平都是一等一的强,升职也全都是依靠他自己的能力。有这么个前提条件在,被他人当成吃软饭才混来的职位,就更憋屈了。

可沈随好像从未和他说过这些事。

顾念棠内心万般纠结,眉头蹙得更紧。

便听沈随又道:“开玩笑的。”

少年大概是误以为他的情绪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变得不好,笑道:“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顾念棠看向他。

沈随道:“天天在乎别人的想法就没完没了了,我只要把我需要做好的事做好就行。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管不了。”

顾念棠神色微动,点了下头。

这天的结尾,顾念棠开车把沈随送回了家,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区。

就在这座熟悉的单元楼里,alpha带他回了家,又第一次背了他。

……不想一个人回家。

但现在带还和他不怎么熟悉的少年沈随回家,显然是不可能也不合适的。顾念棠强压下挽留的冲动,低声道:“回家早点休息。”

沈随转过脸来,天黑后,小区里的灯光不算特别亮。少年笑了笑,忽然道:“真奇怪。”

顾念棠问:“哪里奇怪?”

“说实话,像您一样想包我的人很多。”沈随道:“但还是头一回有人要给我实践学习的机会。”

顾念棠正想出言纠正他不是包养,便听沈随继续道:“也是第一次有人让我感觉这么在意。”

顾念棠的心跳快了一拍:“……在意?”

沈随却没继续多说了,他打开车门,笑着道:“您也早点回家休息。晚安。”

他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声控灯亮起,又在少年走进电梯后熄灭。

顾念棠打开车窗,慢慢的抽完了一支烟,才开车离开。

有前世的经验,再经手公司的诸般事宜简直得心应手。加上对未来不少政策的了解,顾念棠轻而易举的便从不少案子中获取到了比前世更大的利益。

但商场得意,情场却没那么顺利。

那天以后,沈随没再给他联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顾念棠等得越发心急,几乎有些等不及想要再去找沈随一次。

他思考着是否该从沈随身边的人下手,比如沈随的家人,以此强制沈随出来实习。

还好,在他真正实行以前,沈随总算给他打来了电话。

却不是同意,而是拒绝。原来沈随老师的老师是个退休的大学教授,他见沈随是个不错的苗子,又听说他已经保送,这几个月没事做,便将他引荐给了自己的老同学。

那位老同学刚好在北桦大学教书,很爽快的答应了请求,让沈随先去学校在自己手下帮忙学习,顺带熟悉环境。

这段时间沈随一直在忙这件事,直到今天才抽出空来对顾念棠说明情况。

顾念棠没想到沈随会拒绝自己,一时间嘴巴里全是苦味,他咬住下唇,沉默许久,才道:“也好……”

这对沈随而言,这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其他公司确实有面向高中生的社会实践,但瑞利欧不曾开过这样的先例,若沈随进公司,学不学得到东西是其次的,被人说闲话是少不了的。而且,他只要接受了顾念棠提供的实习,几乎就等同于给了顾念棠追求自己的机会。

顾念棠握紧了手机,惶恐不安再度漫上他的心脏。如果这一次沈随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怎么办,如果沈随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如果这一次沈随没有选择自己怎么办?

那他是不是就会永远的失去沈随了?

“嗯,那个老师人很好,师兄师姐们也挺友好的。”沈随的声音自电话另一头传来:“抱歉,顾总,难得您给我提供那么好的机会。”

“……我还能去找你吗?”

沈随顿了几秒:“什么?”

“我想见你。”

沉默。

顾念棠也知道对一个只不过见了一面的alpha说这句话又多么不合适,可他无法自控。结婚以后,他从没和沈随分开这么久,工作的麻痹是有极限的,现在他思念泛滥,无比渴望alpha的拥抱和信息素。

“您……”半响,沈随终于吐出一个字,他叹了口气:“您一向都是这么直接吗?”

顾念棠道:“我只对你直接。”

少年笑道:“真为您以前的情人们感到委屈。”

“没有其他情人,我只喜欢过你。”顾念棠轻声道:“你是我的初恋”

又是一阵沉默。

年轻的alpha显然并不擅长于应对oga的主动,青涩在此刻显露无疑。他迟迟说不出下文,顾念棠便继续问道:“你今天有空吗?”

沈随道:“没有。您不用工作?”

“都做完了。”

事业方面,顾念棠从来都不曾懈怠半分。只是真正能填补他灵魂空缺的从来都不是钱和权利,出身豪门,他从不缺少那些东西,却大半辈子都在孤独与痛苦中辗转难眠。

片刻后,alpha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道:“明天我休息。”

顾念棠的眉头舒展了:“我明天去找你。”

酷热的夏季似乎只有两幅面孔,烈日炎炎,要么大雨倾盆。

不幸的是,他们约定的第二天,天气恰好是后者。

雨从凌晨开始下,顾念棠便从凌晨起就盼着雨快点停。然而事与愿违,直到中午,雨还是没停,甚至更大了。

顾念棠闭了闭眼,第一次幼稚到指责天气。

沈随的电话在约定时间的前半个小时打了过来。

顾念棠已做好被取消约定的心理准备,却不想接起电话后,alpha的第一句话是:“您在公司吗?我去找您吧。”

随后才补充了一句:“雨太大了。”

顾念棠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沈随,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膝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少年之所以主动来找自己,不是因为天气,而是担心阴雨天,自己的伤腿会疼。

果然,就算时间年龄都发生了变化,沈随还是那个沈随。

顾念棠笑了一下,又在无意识摸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后收敛起了嘴角的弧度。

沈随很快就到了,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款式休闲。管家将他领进客厅的时候,顾念棠清楚的看到了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裤脚。

“去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来。”顾念棠淡淡对管家道,又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下人去拿毛巾过来。

毛巾很快就被送了过来,沈随接过来随便擦了擦头发,边擦边四周看了一圈,挑眉笑道:“没想到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有这么大的私人别墅区,是我见识短浅了。”

顾念棠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接过沈随手里的毛巾,亲自为他擦拭湿润的发丝:“家里留下来的。”

alpha少年温顺的低下头,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下人送来符合沈随身材的衣物,又很快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顾念棠可以清楚的闻到沈随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少年显然是洗完澡才过来的,俊美的脸庞与修长的脖颈近在咫尺。顾念棠擦着擦着,就心不在焉起来。

他放下毛巾,将手轻轻放在了alpha的大腿上。

沈随抬起脸看了看他,笑道:“顾总,您找我来就是想做这件事的吗?”

顾念棠抿了抿唇,面对调笑,他却很丢脸的没能找回理智。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和自己心爱的alpha亲热了,而且想摸自己喜欢的人,又不是一件错事。

他道:“我只是想摸摸你。”

沈随轻笑一声,伸出手来,摊开在腿上。顾念棠看了看他,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手里。alpha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修长的手指裹住了他的,体温交融。

心脏在胸膛里几乎要跳出来。

而这时沈随开口,却是问道:“电视能开吗?放点电影?”

见alpha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顾念棠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他转念一想,这时的沈随才十八岁,对于情事其实根本一窍不通,毕竟如果二十六岁的沈随没有撒谎,自己是他的第一个oga,在此之前,沈随连ao之间怎么做了解得都很模糊。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意动。拿起一旁的遥控器,他打开了电视,随意选了一部轻喜剧片,点击播放。

5

电影的bg和对白响起,这部喜剧片的导演和演员评价都很不错,剧情虽然俗套,但胜在足够精彩。

然而电影在放,看电影的人却不全是专心的。来自身旁的视线灼热到难以忽视,沈随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只见男人正紧紧的盯着自己,那张冷漠的脸此时不知为何染上了绯红的颜色,嘴唇殷红,唇珠上翘,似在索吻。

沈随的心有些乱了。他知道,在发现顾念棠给的地址其实是私人住宅后,他就应该拒绝。或许,他根本也就不该放任对方的接近。

但难道他其实就是喜欢这种冷淡又强大的男人吗?在顾念棠说喜欢他,说想要见他,想要触摸他的时候,沈随永远无法好好的拒绝。

这段时间,他曾将顾念棠的名字放进过搜索栏,豪门之中各类的八卦和小道消息总是受欢迎的,因此沈随从不少营销号和帖子中七零八落的拼凑出了有关顾念棠的事情。

顾家算得上是底蕴深厚的顶级豪门,而身为这样的豪门家主,顾念棠的父亲却只有顾念棠与其哥哥两个儿子,ao关系更是干干净净,只有顾母一个oga,是豪门中难能可见的专情人。

哪怕以外人的目光去看,这也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无论是谁,提及最多的,始终都是顾大少,而非顾念棠。媒体留下的一家和谐美满的照片里,也从没有过顾念棠的身影。

有人说,这是因为顾大少的锋芒太盛,而顾二少的能力不尽人意,豪门父母,难免心有偏颇。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顾家不喜欢oga的存在。

从现如今瑞利欧的盛况看来,后一种猜测显然更具有可信度。

幸福美满的家庭,对另一个孩子而言,却是充满了偏心与忽视的痛苦泥沼。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性别而已。

后来一场车祸带走了顾家其他三人的生命,顾念棠付出一条腿残疾的代价活了下来,接手了顾家,成为了这座巨大商业帝国的主人。

沈随之前想到瑞利欧,想到顾家,都会觉得那是一个距离自己很远的存在。毕竟他的家世虽不算贫瘠,但也扯不上富裕,和这种顶级豪门之间简直隔着天堑。唯一能“见面”的地方,或许就是经济杂志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学校门口,说喜欢自己。

沈随当然是不信的。

但是,面对顾念棠再一次的联系,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给对方一个机会。毕竟无论顾念棠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他们会不会发展为身体关系,他都是不会吃亏的。

豪门家主,亿万富豪,跨国公司的总裁……这几个名号背后潜藏的巨大利益,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

沈随会过来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顾念棠给他的感觉,和以往他见过的所有oga,乃至所有人都不同。这个外表看起来冷漠的男人,似乎拥有一种独特而孤独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他。

吸引着他……

一个恍神的时间里,顾念棠与他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一种很淡的薄荷气味自男人身上散发而出。交握的双手短暂分开,又很快变成十指交握的手势。

“沈随。”

顾念棠的声音很好听。一瞬间,沈随还以为他会主动吻上来,然而oga却停在了咫尺的距离,一双黑眸无比沉静,似乎在等他表态。

沈随意识到那薄荷的气味正是面前oga的信息素气味,如此清冷苦涩的香气,却因他们暧昧的气氛变得旖旎。他终究没能忍住诱惑,微微向前,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瓣。

唇瓣相抵,他感觉到顾念棠微微牵了下唇,似乎笑了一下,不由感到些许懊恼:“你在故意勾引我。”

连敬称都不用了。

顾念棠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没说什么,却像是在哄着他继续加深这个吻。而沈随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没有过相关经验,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试探着伸出舌尖,舔进了oga的唇缝。舌尖碰到他人的牙齿的感觉有些许的奇怪,而下一刻,顾念棠张开了嘴,齿关打开,似乎在邀请他进入更深的地方。

沈随也就这么做了。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一旁的电影还在放映,沈随不知何时将顾念棠压在了身下,搂着oga的身体,吻得无比认真。唇舌缠绵的滋味令人头昏脑涨,他吮着顾念棠的舌尖,空余的那只手无师自通的抚摸起了男人的腰侧。

半响唇分,沈随闷声道:“我真的是你的第一次?”

oga被吻红了眼角,身上的衣物也乱了,他枕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点头。

沈随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顾念棠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他说:“不是熟练,是我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坦诚而已。”

沈随轻轻抚摸他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

顾念棠好像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抬了一下下巴,低声道:“不要想太多……”

沈随玩笑道:“不想太多?那万一我今天不负责呢?”

顾念棠道:“你不会不负责的。”

沈随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绝不出轨”和“绝对忠贞”对他而言从某个角度上是纯纯的玩笑。

他摸了摸男人的侧脸,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半响又落下一吻,在顾念棠的眼睑上。

顾念棠道:“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充满不确定的,所以现在我能看见你、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好似窥探到了沈随心底打的最死的结,也好像早就明白了沈随不喜欢以任何方式给出任何承诺。

沈随不由得再一次发问:“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

“因为我喜欢你。”顾念棠微微侧头,亲了亲他的掌心,这一刻他的心无比剔透,只盛着一种情感。或许,不是“喜欢”,而是另一个更加炽热也更加深刻的字,只是他们现在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贸然出口,怕被觉得轻浮。

沈随低头吻住男人的唇角,停顿片刻道:“可我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他,没有身份,没有背景,还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虽然被保送,但没有收入也没有后台,两手空空,要这样的少年去爱一个人,窘迫又困难。

那天他对顾念棠说不会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可若他真的什么都无法带给顾念棠,岂不是真坐实了吃软饭的事情。

顾念棠笑了一下:“因为你还小。谁都是从一无所有走过来的,你的能力很强,以后绝不会被埋没的。”

沈随在家里被打压惯了,养成了谦逊且圆滑的性格,却也难免有些挥之不去的不自信,总是用悲观的态度去看待自己的未来。闻言,他看向顾念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又没多久。”

顾念棠道:“那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试试,让我和你在一起,更多更深入的了解你?”

他说:“我想陪在你身边。”

从没有一个人对沈随说,想要陪伴他。

沈随眼中一瞬间动容,他望向顾念棠的双眼,半响轻轻一笑。

“试试”这个词,或许是现在的他最能接受的词语了。

沈随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对谁都这么坦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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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见沈随以前,“坦诚”大概是离顾念棠最遥远的一种特质了。

这段感情给他带来了太多改变,且是往好的哪方面转变。

想起第一次面对沈随,自己连一句长一点的句子都无法完整说出的时候,顾念棠不由得笑了一下。

“只对你。”

温柔青涩的吻再度落下,顾念棠张口接纳,他的吻技并不好,大概也就只有十八岁的、从未接过吻的小孩子才会觉得他“熟练”了。

他感觉到沈随的手笨拙又急切的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于是主动抬起手,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

顾念棠的皮肤并不算白,但此时的他不过二十多岁,皮肤紧致光滑,也算弥补了缺憾。衣物敞开,赤裸的身体裸露出来,身上的alpha很明显的怔愣了一会儿,随后,唇上的吻便不断下移,脖颈、锁骨、胸口……

乳头被轻轻吮住,粗粝湿润的火热舌尖舔舐着顶端的乳孔,令整片胸口都酥酥麻麻,舒舒服不已。顾念棠发出低沉的呻吟,随即便感觉吮住乳头的力度加大了些。

嗯……看来之前男人说喜欢他的呻吟是真的……

虽是夏季,屋内的空调还是有些冷的。两人在沙发上缠绵了一会儿,顾念棠便主动带着少年去了主卧。

顾念棠脱光了身上的衣物,然后坐到了床上。主卧里的窗帘依旧拉得很严实,但床头的台灯打开了,散发着柔和的暖色光辉。

沈随看着他,目光几乎不会移动了,三两下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爬上床时,动作不由带上了几分急切。

顾念棠抚摸着他的头发,分开双腿,引导他跪坐到自己的两腿之间。在方才的舔吻中,顾念棠的已经有了反应,性器抵在小腹上,后穴也已分泌出润滑的液体,在灯光下,他甚至能看见沾在自己腿根处的湿润晶亮的黏液。

alpha的呼吸变得粗重,胯下那根又粗又长的肉棒变得更硬。虽然长度和轮廓都是顾念棠最熟悉的样子,但眼前这根肉棒的颜色明显浅淡一些,一看便知是从未经过人事的雏儿。

之前他们第一次的时候,顾念棠根本没有余裕去观察沈随的性器,此时无疑是补上了之前的遗憾。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瞬,还是没忍住诱惑,坐起身:“你躺下。”

沈随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我躺下?”

“嗯。”顾念棠舔了下嘴唇:“我帮你口。”

“……”

男高中生都是经不起撩拨的,沈随也不例外。

他依言躺下。顾念棠握住了那根粗长的肉棒,手心好似都沾染了那滚烫的温度。alpha显然很注重个人卫生,顾念棠张口含进顶端的时候,只尝到了腺液和皮肤的味道。

舌头、嘴唇、手指,顾念棠不遗余力的伺候着自己年轻的爱人,他尽可能的为沈随深喉,实在吞不下的部分便用手来安慰,连同下方的囊袋一同温柔的抚摸。

许是心意相通的缘故,每一次顾念棠为沈随口交,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单方面的为沈随服务,同样的,他也感觉自己在占有着沈随。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alpha,所以这根肉棒,自然也是他的所有物。

稍稍用力的一吮后,沈随发出一声似痛似爽的呻吟,随后炙热黏稠的精液一股一股的射进了顾念棠的嘴里。

顾念棠放松了喉咙,等alpha射完,便抿住了唇,喉结上下一滚,随后张开嘴,伸出了舌头——干干净净。

他全都吞了下去。

他听见沈随骂了一声,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翻身坐起的alpha压到了身下。

臀瓣被略显粗暴的掰开,湿润敏感的穴口被坚硬滚烫的物什抵住。

顾念棠惊讶道:“你不是刚……”

“又硬了。”

alpha坚硬的肉棒将他的紧闭的穴口撑开,随后就着内部溢出的充足的润滑挤进了他的后穴。这具从未被真正打开的身体初次被这么大的东西进入,不可避免的疼痛令顾念棠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下一刻漫上他身体的亲吻与alpha乌木气味的信息素好似是为了安抚他这颗顺着流下的泪珠,少年温柔的哄他:“别哭。”继而动作更加温柔。

顾念棠拥住了沈随,努力放松着身体,抬起胯部,迎合对方的进入。

沉重的、饱满的、坚硬的……那滚烫的温度就像是填满了他空缺的灵魂,疼痛与爽快交织在一起,化作拖他入情欲泥潭的绳索。

他离不开这个alpha的。

而他再也不会有放对方离开的想法。

眼角的泪被吻去,顾念棠抬起下巴索吻,很快便被满足。

相连的下体度过了刚进入时最痛的阶段,很快便变得欲求不满。顾念棠的腿圈在了沈随的腰上,小腿轻轻摩挲着少年的后腰。而沈随很好的领会了这无声的暗示,握住了顾念棠的胯部,抽插起来。

动作一开始是轻的,后来他顶到了顾念棠的敏感点,于是后穴里的水越来越多,顺着穴口溢出,将两人的下体都弄的黏糊糊的。沈随知道身下的人不会痛了,便不再克制,尽情的在那湿软紧致的肉穴里发泄自己的欲望。

他不断的亲吻着顾念棠,两人的唇舌自始至终都不曾分开哪怕一秒,直至唇瓣红肿,舌尖刺痛,才堪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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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室内情欲散去,屋外的雨也转为小雨,滴滴答答的从屋檐落下。

顾念棠靠在沈随怀里,依旧不住的亲吻着alpha,后颈的临时标记略微的安抚了他这些天的不安和焦躁。而沈随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然后忽然道:“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顾念棠被问得愣神,他看向沈随,目光里难掩惊讶。因为这样的话,他从没有从二十六岁的沈随口中听过。

因此他一直以为alpha是不在乎的。

他道:“你……希望我问吗?”

沈随听他反问,似乎有些不高兴,抿了下唇。

顾念棠再一次意识到,这时的沈随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抽烟不喝酒,情绪也掩饰的不怎么好。

却也给了他更好的,看清男人心意的机会。

他牵了一下唇角,轻声道:“那你喜欢我吗?”

少年诚实道:“我不知道。”又道:“但我喜欢和你一起的感觉。”

说完大概觉得有些不达意,再次补充:“……不是说上床。”

顾念棠一时有些好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吻过去,抵着少年的唇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喜欢上我……”

只要沈随在他身边,他等多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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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十八岁的沈随恋爱,与和二十六岁的沈随恋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们本该在二十二岁相遇,成年人的世界里没那么多梦幻和童话,两个人在一起,话题也总是脚踏实地的。

但十八岁不同,少年人的感情热烈又纯粹,且坦然许多。有时候为人处世的幼稚处,也让顾念棠觉得新鲜不已。

他好像再一次认识了沈随,又或者说,他更深的了解了沈随。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这缺失的四年时光,老天就像是给了他一个梦境,让他得以补足这部分的缺憾。

时光匆匆流逝,沈随很快便正式入了学,并加入了学生会。天气渐渐入秋,秋高气爽,路边的银杏叶泛黄美得万分诗意。

顾念棠一直很好奇,沈随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和喝酒的。而这个问题在沈随加入学生会后,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而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尤其在学生会里,这一点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随是顶级alpha,是保送生,却也是个没有后台家世的新生,于是他的优秀便成了副会长针对他的最大原因。

在沈随入会之前,下一任会长原本板上钉钉的是由他继任。结果现在沈随入会,便有风言风语流出,说下一任会长很可能由这位新入学的顶级alpha继任。

想让副会长轻易吃下这个哑巴亏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沈随经手,几乎都会被为难。

沈随不得不付出双倍的精力去应付这个情况,而他也是真的聪明也真的能忍,不愿当那个激化矛盾的人。

这日照常的例会后,沈随正想回去整理报告,却不想临时得到任务,说有个投资商来参观学校,需要学生会的人安排陪同参观介绍。

这种突发的任务一般会落到沈随头上,但这次不同,由于能在校领导和投资商的面前露脸,计算下来,倒也算是个肥差。副会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平时什么事都懒得管,这会儿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可他万万没想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见到的竟然是顾念棠。

黑色豪车旁的男人神情淡漠,西装革履,手里出乎意料的拿着一根手杖……是腿又疼了?

沈随走上前时,还听到校领导在向顾念棠介绍他们的副会长,各种夸奖的词止不住的往外冒,引荐之意尽显无遗。联想到上次副会长请这位领导吃饭的事情,这种反应也不算奇怪。

但顾念棠一点儿都没给他面子,一抬头,视线直直的朝沈随望了过来。

男人没有表情,也没说话。

可沈随却莫名的意识到,他是为了自己来的。

顾念棠会知道那些自己从未对他人说过的事情,自然也会知道自己在学校的近况。

果不其然,当沈随走上前去的时候,顾念棠非常自然的对他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光是看他的神情,是决然想不出他们昨天在床上的缠绵的。

校领导见状,看了看沈随又看了看顾念棠:“这位是……”

在沈随想出回答以前,顾念棠便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

一句短短的话,瞬间便将两人的关系拉的好远。

沈随心头掠过一丝不快,碍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忍住了。

校领导和副会长都没想到这个新生还有这样的后台,一时间都愣住了。参观到后半,沈随终于找到机会,将顾念棠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会来?”

顾念棠道:“来看你。”

沈随想到其他人对自己微妙变化的态度,眯眼道:“顺带给我铺路?”

顾念棠却笑了笑。

他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说不定我就是为了给你铺路,才回到这里来的。”

沈随家世平平,纵然有能力和顶级alpha的身份,也逃不过被磋磨的命运。

可现在顾念棠在他身边,他会为他撑伞,让他避去这一路他本会淋到的风雨。

沈随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一般,一时刺痛恍惚,又温暖柔软。他的家人总是教育他所有的事都自己处理,而沈随也的确这么做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要保护他。

踽踽独行的人总是会疲惫的,而这一次,他的身边有了可以让他暂时停歇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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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alpha拿了药包,给他热敷膝盖。一边敷,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大学里的人情世故就已那么复杂。

想来后来的沈随之所以能那么圆滑,很多事都是在此时学会的。

顾念棠想起方遥这会儿还和沈随在同个大学里,不由道:“你的那个青梅竹马,是不是也在学生会里?”问完见沈随盯着自己:“怎么了?”

“还以为你不会吃醋。”alpha摸着他的腿,轻笑道:“你不是说过,他和我只是朋友,我从没喜欢过他?”

说是这么说,可谁又能放任自己的恋人待在一个99%适配度的oga身边且不动摇呢?

沈随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凑唇上来安抚的亲他:“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和他说话的。”

顾念棠看他半响,道:“沈随。”

“你现在有喜欢我一点吗?”

沈随停了一刻,忽然笑了:“我还以为我们现在已经在交往了。”

说着,他将顾念棠的手移到脸侧,轻声道:“我对感情方面真的不在行,也不怎么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你有什么不安,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念棠听着他的话,莫名想起了方遥回国那天,沈随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觉得他会离开后,恼火又无奈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不在乎,其实是不擅长。

他眼神微动,点了点头。

腿上的疼痛渐渐褪去,他握住了沈随的手,挽留道:“今天留在这吧。”

沈随没有拒绝。

睡去以前,顾念棠模模糊糊的听见沈随说:“我喜欢你。”

于是他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轻声道:“我爱你……”

7

次日顾念棠睁开眼,已是早晨,灯开着,alpha正站在床边上打领带。

顾念棠顿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二十六岁的沈随。

稀里糊涂的,他竟然又回来了。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醒了?早餐做好了,起床洗漱吧。”

顾念棠坐起身,点了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若失。沈随经历的挫折绝不可能只有大学里那一处,可自己还未来得及为他做更多的事情,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多少有些遗憾。

正想着,却听沈随忽然道:“说起来……”

“昨晚我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

“我梦到,你在我高中的时候就看上我了,又是要帮我做履历,又是在别人面前帮我撑腰,还特别坦诚的说喜欢我、想见我。”说着,alpha不由得笑了起来:“可能是梦境美化的结果吧。”

顾念棠抬起头,怔然后问:“那是个好梦吗?”

“嗯。”沈随看向他,眼里盛着满满的温柔笑意:“是个美梦。”

“……那就好。”

那就好。

顾念棠低下头,也轻轻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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