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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息

 

“让婤?她哥带你去。”婤山一直找着机会让婤舟接触别的男子。

“为啥要他带我去?我也没说要去呀。”婤舟一根筋地说。

“特婆婆住的地方,比较难找。”婤水立刻就猜到了婤山的意思,决定给她当助攻,才不要让那个狐狸精把她家小妹给迷惑了。

婤山离开了。

“好吧,那我下次再去找他吧。”她踢了下脚边的凳腿,也没多想,清了清嗓子,起身去厨房把萧陆拉了出来,不过他居然没拒绝她。她有点诧异,又笑着和姐姐歪头:“那姐姐,我带他出去逛逛。么么哒。”

“么么哒。”婤水也说了句,目送着蹦蹦跳跳的婤舟和被拖出去的萧陆一起出门。每次她和姐姐告别都会说么么哒,小姑娘脑子里经常蹦出一些没听过的词,但婤水感觉这些词一点都不奇怪,心里反而涌上一股热流。

婤舟真的要被姐姐可爱死了,内心里偷偷地在地上打了一万个滚。

少女啪嗒啪嗒地抬着脚,一边吹着哨子,牵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走在沙砾铺成的小路上。太阳又不见了,只有厚厚的云层。小鸟们在湿漉漉的冒着水气的树上嘁嘁喳喳地尖声鸣叫。

几分钟前——

“你走前面。”婤舟停了下来,不往前走。

“你又想干吗?”他也停了下来,看着她,不肯将背部转向她。

“我嘛,我想偷偷牵你的手。”婤舟一点都不扭捏,直接说了出来。她探出手去,握住他的小拇指,他倏忽地抽开。

“它是你想牵就能牵的?”

“要不然呢?你都是我的哎……”她跳至他跟前,一把环抱住他的腰,那宛如雕塑一般的腰线即使在有些厚的布料下仍旧得以清晰勾勒,呈现出一种精致的线条美。

她用下巴戳了戳他的胸部,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窝,像啄木鸟一样一点一点,啄得他浑身都发麻。然后接着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她已经能在脑海迅速勾勒出他身体的部位,长度,厚度,甚至柔软度,她都知道。

现下正是靠近傍晚的时候,镇上的族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回家,萧陆外观上太显眼,婤舟黏在他身上,手到处乱摸,一边还别人打着招呼,大家都侧过头去,尽量忍住好奇心,不去看他们。

她有时候在小道上散步,傍晚回家,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朋友做伴。在所有的或大多数情况下,人们绝对有必要遵从传统,绝对有必要避免在大多数人面前做如此亲密的事。

他低下头去,几缕发丝自由地垂落在他眼尾,睫毛长而浓密,轻轻地覆盖在眼眶上。他不敢再看道路的左右。

她停在他背部摩挲的手,转向他的胸部,他没动。但是眼前人的呼吸很明显地变急促了些。身体是个自大狂,吵吵嚷嚷地表达自己的需要。“你别……”他发出轻喘,微仰起修长的脖子,一阵战栗穿过他的背脊。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小声嘶喊:“不许乱碰我!”

“你害羞呀?我们谈恋爱呢,小情侣秀恩爱很正常的,别管他们,他们酸的很。”婤舟假装没听懂他的话,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她又想起大学的时候,有小情侣站在马路上秀恩爱,她内心非常唾弃这种行为,“让我牵牵嘛……小娇……”

但是现在嘛,此一时非彼一时。

“我给你牵就是了!”他认命地把左手伸了出来。“别再念那个名字了……”他的声音又逐渐弱了下去,好看的右手捂住整张俊脸。婤舟松开了他,握住他的手腕,五指慢慢下滑,钻进他的手心,十指交握。

他的手明明就这么灵活,怎么现在就像变成石头了一样?婤舟心里吐槽了一句。

“谈恋爱?”他回想起刚刚她说的话,问她。

“谈恋爱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呀。”婤舟一本正经地装傻,又耍俏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她最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萧陆自从生病之后,就经常盯着她发呆和走神,茫然又不知所措。她一对上视线,他就主动移开。她最初以为是他的脑子烧坏了,直到她回过神来,那眼神好像又包含着某种渴望,看见她,就像岸边的鱼渴望回到水里那般。

她第一反应就是萧陆喜欢上她了,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哦,最先移开视线的往往用情最深。

做爱嘛,不就是越做越爱嘛。

可以理解。

“谁喜欢你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巴不得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老话说得好,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她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语气中带着一丝顽皮。

根据往常的经验,猛夸他好看就是了。

“吵死了。”他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但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羞涩。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别过脸去,脸上红扑扑的。

两个人嘻嘻闹闹,直到那幢设计精巧但有些老旧的房屋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地待在他们俩面前。

婤舟单手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伴随着吱呀的声响,一股家的温暖扑面而来。

她大声地喊着奶奶,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不一会儿,一个发鬓霜白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布满了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很温暖。

他看到婤舟,笑着迎了上去:“舟舟来了啊。”

“爷爷晚上好!”婤舟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奶奶在里面吗?”

“我们正吃晚饭呢,来,你也一起吃吧。”老人热情地邀请她进去。

“可以吗?我真的好想吃爷爷做的菜。”

婤柳家只有她和丈夫一起生活,女儿前几年就带着儿子和丈夫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

老人们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很硬朗,有时候像婤舟一般年纪的姑娘们会过来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每次闹腾着就忘记时间回家吃饭了,婤柳就会让丈夫去厨房给女孩们做些好吃的。

“哎哟,你还客气起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他又看向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这位是?”

“他叫萧陆,是我……”

婤舟学着宫斗剧里的妃子的娇羞之态,脸上快速浮现出一抹红晕,手指半掩住嘴角,头微微侧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那个称呼。她顿了顿,然后挽住萧陆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是我未来的丈夫。”

“小娇娇,快叫爷爷呀。”

婤舟挽着他的胳膊,没意识到自己的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恢复本性,不耐烦地催促他。

萧陆看着少女居然在老人家面前也要调戏他,身体一僵,半天才嚅吱了一句:“爷爷。”

在老人的招呼下,两人走进了屋内,柳奶奶最近腿总是疼,平日里婤舟来的时候她都会出来接她。

晚餐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婤舟拉着萧陆坐在了餐桌旁,让他坐在了柳奶奶旁边,他被她们俩夹在中间。

婤舟一边俯下身体,手臂伸直,抵在桌子上,毛茸茸的头略过他的下巴,一边和柳奶奶说着话:“奶奶!他是我那未过门的相公,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好看?”

她仔细地打量了萧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我们舟舟的眼光确实好。”

她笑着说,身体往前倾,拍了拍婤舟的手背。

萧陆的紫眸子游移在餐桌上,有些晃神,眉头轻颤,听不见周边的人在说什么。

最近他总是恍恍惚惚的,只要婤舟一靠近,这种印象就会立刻加剧。

罪魁祸首终于端正地坐好,她的气味变淡了。

等他回过神来,它仍在继续以它的流动不定,以它的淡入或淡出,掩盖那些不时冒出、难以区别、转瞬即逝,在他身上产生的特殊的快感。

这种感觉难以辨认。

婤舟转过头来,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红烧肉上,心中一动,嘴角挂着笑意,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细心地吹去热气,然后递到他的嘴边。

“爷爷特制的红烧肉。”婤舟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他还没吃完,她又给他夹清蒸鱼。“还有这个,爷爷拿手的清蒸鱼。”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少女,他在她迷人澄澈的眼波里浮游,而他永远等得不够久,永远来不及弄清楚那里究竟是否欢迎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眩晕。

是因为他快要习惯了她,总是拉着自己做那些很私密的事吗?还是那些让人抓狂的梦境?

少女在梦里总是变本加厉地让他承受欲望的折磨。

他很快掩去那抹情绪不明的神色,垂下眼,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下那块红烧肉。

正如那日他生病时,她细心喂药。随即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忽然伴着剧烈的心跳声。

肉质的鲜美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让他不由地闭上眼,躲避少女过于灼热的视线。

婤舟看着他害羞得恨不得钻进地洞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婤舟在山腰上发现了一条黄色纹理的幼蟒,那鲜艳的颜色吸引了婤舟,她在远处悄悄跟着它,但她刻意保持着距离。等她稍微走进点儿时,幼蟒的身体紧绷,蛇头高高昂起,那双冷漠的蛇眼紧紧盯着婤舟。它像是在告诉她,虽然它小,但一点都不好欺负。

她发现它身上有多个银色横环,在心里估测了它的身体长度大概有她的一条手臂那么长,宽度对于体长来说较为纤细。

婤舟深吸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她保持着腿弯曲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缓缓向后移动,稳稳地握住了箭柄。她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则紧盯着幼蟒,准备随时应对它的攻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幼蟒与婤舟之间的对峙持续了许久,谁也没有率先发动攻击。幼蟒依旧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婤舟则努力保持着冷静和坚定。直到它缓缓地放下了高昂的头部,吐出的蛇信子也收回了口中。然后,它转身游向了草丛深处,消失在婤舟的视线中。幼蟒相较于成年蟒蛇,体型更小,力量更弱,大概是它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敌不过面前的少女。

日光从天而降,轻柔地弥漫开来,像透明露水般落在一切物事上。婤舟从缓坡上的小径走出来,穿过破旧的墙,上面爬满了紫色藤蔓和小虫子。秋日的风轻柔地吹起她两侧的头发。

她的手指轻轻弯曲,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空洞,放在唇边。随着一阵轻微的呼吸,她轻轻地吹起口哨。小莉便踏着马蹄从另外一边了跑过来。上马后,婤舟用一只手拢着缰绳,双足微微轻夹马腹,催着小莉跑,它跑起来像阵利飕的小风,飞快而平稳。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她忽然感到疲乏,那是一种不痛快的,并不值得骄傲的一种疲乏。忧愁被吹成一条条连续隐藏在发丝里的黑线,不再包含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幸福。

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幼蟒那里脱身。

她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果敢狠辣的人。

是只有自己这样吗?不知感恩,婤山给她的已经够多,够好了,但她还是厌倦了。她并不相信别人的话,禁止她做任何事都是没有用的。她好像比所有的女生都软弱,尽管她外表看起来很强大,但是任何禁令在她面前都会发挥效力。

那个时刻就像关于生活的寓言。她进入一段新生活,满怀年轻无瑕的信念,相信生活中只有纯净和健康,但很快发现自己还是原来那个病人,被脏东西污染,生存就是腐烂。

在另外一个家里,父亲与母亲正好相反,他总是在指责陈舟,有时候近乎辱骂,母亲只是关上门,等外边安静之后再出来。接着又开始了夫妻之间的争吵,他们让陈舟渴望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渴望消失,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

初中放学回家时,她经常听见母亲在卧室里啜泣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她会看见母亲脸上和手臂上的淤青。

母亲不愿意离开父亲,也不愿意保护女儿。

血,一般是经过激烈的争吵和肮脏的辱骂,身体被暴力地对待后,才从伤口里流出来。

心里的血越流越多,催促着她用别的方式离开这个家。

常年感受到的恐惧会变成神经元的一部分。恐惧和不安,总是能把她带回那个黑暗的人角落,渴望逃离某一处的欲望,变成了近乎本能的反应。

她觉得自己忽然被一阵可怕的悲伤击溃了,再一次被自己可怕又可笑的、无所事事的状态以及自己迷失在过去的那种悲伤、无望状态击溃了。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任由风替她拭去泪水。

她把她的弓箭和披风挂在墙上,转身进了后院,婤糅在教萧陆如何修剪花草,婤水和婤山去族里了。她没打扰他们,自己去了厨房小水缸里,从木质的橱柜中取出一个陶碗,随后走到案板前,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新鲜的肉,又将肉块切成细丝。

虽然她做的菜很难吃,但是刀工练出来了。她又挽起衣袖,开始用手将肉丝细细揉捏,直至变成泥状。

在秋季时,喂肉泥可以加强高营养,帮助乌龟增长脂肪以顺利越冬。

搅拌好肉泥后,她端着陶碗来到后院的小水缸旁。她养的小乌龟正在水里悠闲地游来游去。她轻轻地将肉泥撒入水中,小乌龟立刻游过来,把食物吞进肚子里。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傲娇鬼开口说话了。

萧陆觉得有点奇怪,平常少女回家都是风风火火的,今天居然没骚扰他。她就安静地蹲在水缸旁边,喂乌龟。

过了一秒钟,婤舟就从那种神经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好像为了补偿她刚才那种不必要的感情耗损,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感到冷漠、有趣,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回头一笑,调皮地说:“夫君想我了?”

夫君两字在萧陆脑袋里嗡嗡响个没停,他红着耳朵快速进屋子里了。

婤舟做了个鬼脸:才怪。

喂完鱼后,她又跑进去找他,他正坐在桌边折菜,她从他身边经过,去厨房洗干净手。回来后,她随便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后,忽然开口:“你想家吗?”

“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转了过来。

“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她随意地用手撑住脑袋。

“知道又怎样?难道你就会让我离开这里?”他的眸子就像一把锐利、冷酷,像亮晃晃的刀刃,在被害人瞥见时旋即收回,并给她一个平淡的微笑,仿佛说:现在没必要隐藏。

他看上去真的很讨厌她哎。

“万一我心情好,就放你走了呢?”

她想不到他会因为什么离开自己,如果说一个人在关系中过度控制对方,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压抑和束缚,从而产生负面情绪。那她也没做什么啊,一没虐待,二没打骂,三没限制他自由。怎么看都是他占了便宜好吧?

他没有再说话。

从那天之后,她时不时地开始带上萧陆去晨练。她一个人上山,让他和小莉在山下等她。至于这段时间,他要做什么,她都不管。

她对他的好,他也未必会领情。让他知道自己有在给予他足够的空间和选择权。她并非真心绑住他,远比让他恨自己好。她还想去别的地方生活,万一以后还真遇上了呢?也不至于撕破脸。

回家之后就让他帮她捶捶背,揉揉肩。

力道正好,在婤舟的有序调教下,他逐渐掌握了按摩的技巧,总能准确地找到她身体需要的放松点。天气逐渐转冷,步入初冬。因为少女身上穿得严实,也会戴带有头帽的披风,脸很少接触强烈的紫外线,肤色由蜜黄又变回了暖白。按摩一通下来,她的脖子上都是红印。

每次他给她按完之后,婤舟都浑身畅快,肌肉的每一次变化转折,都有力量让她去把那容光焕发的瞬间固定下来。

“手酸了,不弄了。”他故意板起脸。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场按摩结束了。

她知道萧陆是故意装的,于是她故意逗他:“今晚就送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礼物?这是什么”他的眉毛挑起,他现在已经不和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了。

说了又怎么样,不服气又怎么样,她根本就不改。

“嗯……就是,我给你一件东西,是惊喜。这就是礼物啦!”婤舟说完,接着她就发出那种新的短促尖锐的笑声,站在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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