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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装什么装(有)

 

“天呐,到底是谁家的千金,连我英俊潇洒、多金有才的表哥变得畏首畏尾、踟蹰不前。”高立泽猛拍办公桌,“真是有眼无珠。”

“闭嘴,谁让你骂他了。”袁顾揪住高立泽的衣领,推到椅子上。

高立泽懵了,表哥这是恋爱蛊进了脑,魔怔了?

“哥,那你能不能先告诉弟弟,那只美羊羊,是谁?”

“美羊羊,是谁?”袁顾愣了愣。

“就希汶在家看的动画片,里面有只羊,叫美羊羊,羊村的村花。”高立泽轻轻抽了抽自己的嘴巴,“唉呀,偏题了。”

“哥,到底是谁,你不告诉我,我今晚会睡不着的。”高立泽没有忘记他的重点工作,“现在美羊羊可比冰美式更让我提神。”

袁顾起身,又打开暗门,两分钟后,他换上休闲裤和卫衣。

“留点悬念不好吗?快走,别耽误正事。”袁顾伸手,拎起高立泽,往办公室外走去。

高立泽开着车,载着袁顾来到锦城三环的步行街。

“喂,哥,等等我。”高立泽锁好车,小跑着追上袁顾。

“你怎么熟门熟路?”

袁顾回头,他跟宋之照也常来这边,有时打完球,会带点宵夜回去。只不过,他从来不会注意,到底是去的哪家宵夜摊。

“哥,就那家,小江烧烤。”高立泽指着前方,袁顾将卫衣帽子掀起来,戴在头上。

他坐在最边上的一张小方桌边,又示意高立泽。

“哥,吃啥?”高立泽翻看着有些油腻的菜单,“烤生蚝、脑花、腰片、鸭肠?”

“你今晚是有业务,怎么全点些生猛的。”袁顾瞥了他一眼,又望向烤炉前的成江。

“他的脚?”袁顾收回视线,悄声嘀咕道。

高立泽条件反射,咽咽口水,根本没在意袁顾的自言自语,“烧烤嘛,这几样是必点,再来几串韭菜和土豆片。”

“老板,我点好了。”高立泽挥着手中的餐单,又扯着嗓子喊道。

成江回过头,朝二人憨厚笑着,回道,“好的,你们先坐一下。”

“哥,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劲。”高立泽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哪里不对?”袁顾又好奇地看向成江跛着的脚,随口一问。

“二哥这是被人当成冤大头了,还是男人。”高立泽扭扭头,又凑近袁顾,神秘说道。

“你的意思是?”袁顾回过头,斜着眼看向高立泽。

高立泽朝他勾勾手指,“你不是说二哥私下给了他司机几十万?依我看,准是被那司机挪去养小白脸了。”

“啧啧,也不是小白脸,是个小黑娃。”高立泽啧了声,对成江的脸色进行中肯的评价。

“代庭柯,枉我还以为他对阿照一片忠心,关怀备至。没想到他是想着从老板身上搞到钱,然后来养他的小情人。”

袁顾气得攥紧拳头,生生忍下掀桌子的冲动。

“哥,我看二哥那傻白甜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这个中内情,被蒙在鼓里,还乐呵呵地给人送钱。”高立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欸,你说二哥他,是不是眼睛有毛病?”高立泽问道。

“你才有病。”袁顾骂道。

“你先听我说,”高立泽清清嗓子,“二哥从小到大,身边优秀的人多如牛毛,追他的人都排到青城山脚了。可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司机如此上心?”

“这分明就不科学,一定是那个坏司机,他花言巧语,哄骗二哥;要不就是有什么特长?”

袁顾翻个白眼,什么特长?宋之照自己就很长。再说他要真如高立泽所言,是个傻白甜,自己还不将他早早拿下?

“唉,早逝的妈,得病的爸,破碎的家庭,残疾的他。这令人心疼的,想捧在手上,虐文元素集满了。”袁顾托腮,“你说阿照也是,他哥儒雅俊朗,秋雁姐漂亮大方,我这么潇洒倜傥,咱们这些优质人才绕着他长大。他从小就吃得这么好,怎么就看上代庭柯那种糟糠腌菜?”

“哥,你这话我只同意一半。”高立泽立即反驳,“对于看上司机这件事,二哥确实没眼光,浚哥和秋雁姐很优秀,但你能不能别顺带吹捧自己。”

“怎么,我不配吗?”袁顾伸手重重地拍向高立泽的后脑。

“显而易见。”高立泽摊摊手,“抛却富三代的光环,光是看你这个人,其实,啧,在锦城,一抓一大把。”

“你眼瞎吧你。”袁顾吼道,又压低嗓门,“我,身高185,六块腹肌,肩宽腿长,当年在部队里,连营长也夸我是个帅小伙。”

“211毕业,要不是为了继承家业,打网球也能进国家队,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袁顾细数自己的才能与优点,“你再给我挑几个出来,像我这么优秀的。”

“哥,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要提到那些陈年旧事,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高立泽耸耸肩,“曾经,你是有机会的,不过,你自己弄丢了。”

成江拖着腿,将烤好的食物端上来,又招呼慢用,便离开。

“哈?我说你今晚,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袁顾的心思没在高立泽的话上,烧烤的香味飘进鼻腔,他忍不住拿小勺舀起一块脑花。

“吃吧,往事不可追。”高立泽想起那年,袁顾做手术住院,他在病房外听到的话。

他小声嘀咕着:你一个花心浪荡的直男,哪里明白二哥的心意,只知道围着班花转。

啤酒瓶摔碎的声音传来,几块绿色的碎片飞溅到袁顾面前的盘里,他拧拧眉心,丢下手中的烤串。

隔壁桌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一掌拍到小方桌上,“我说,加个微信。”

坐在小方桌边的两个女生抬头,缩了缩身子,“我手机没电了。”

“那就报一下手机号,或者,我有充电宝。”看来男人准备充分,一定要将骚扰行为进行到底。

“我不想加你。”女生眉目严肃,正色道。

“别给脸不要脸。”男人回身,又操起一个啤酒瓶。

“欸,大哥,别这样,都是出来吃个宵夜放松放松,别弄得大家难堪。”成江眼见情势不妙,赶紧过来劝阻。

高立泽伸长脖子,他最喜欢看热闹,但仅限于围观。

两个女生挤到一块,朝成江身边挪了挪,妄图寻求到一丝庇护。

“滚开,死瘸子。”另一男子长得更高大,他伸手猛然一推,成江趔趄后退,撞倒在烤炉前。

“唉呀,”女生惊叫起来。

那烤炉是四只腿的移动钢架,成江撞翻了它,里面烧红的钢炭迸出来,弹到成江的腿上和腰上。

成江捡起掉落在地的帕子,将钢炭掸开,艰难地收收腿,想爬起来。

几个男人见成江腿有残疾,又倒在地上,秉承着专挑软柿子捏的原则,上前,朝着他的腿踢了一脚。

“啧。”袁顾蹙眉,不悦,啧了声。

“你们干什么?”代庭柯冲上来,抡起折叠椅,就朝那个男人的后背挥去。

“庭柯,别打人。”成江借着小摊车的力,爬起来,拉住代庭柯。

“是他们先欺负你。”代庭柯回头,嘴皮轻颤,他心中清楚:成江一人撑起这个小摊,很不容易,受了许多苦难和委屈。

“怎么,见义勇为啊小子。”男人讥笑道。

“他妈的,一群人渣。”代庭柯撩起袖子,挥拳而上。

对方人多,代庭柯渐渐落了下风,成江急得眼眶通红,不顾自身上前拉架,差点又被撞倒。

袁顾眯着眼,拉起凳子朝边上挪挪,避免波及到自己。

“哥,这,这怎么办,要不报个警?”高立泽拿出手机。

“先别慌。”袁顾说道,这种事,得看谁是弱势,谁伤得比较重。

“宋,宋总。”成江看到宋之照的身影,抹抹眼角,求救般地喊道。

那几个男人,虽说人多,但恶人也怕不要命的。代庭柯脸上青紫一片,他揉揉脸,又朝着男人的腿踢去。

“你踢了他,这是还你的。”代庭柯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

成江跛着脚,上前,扶住他,快要哭出来。“庭柯,别打架,要是被扣个斗殴的名头。”

宋之照上前,踢开脚边的酒瓶,“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属寻衅滋事,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你,你谁呀,乱叫什么?”男人气焰不如刚才那般嚣张。

袁顾缩着脑袋,又戴上帽子,拽过高立泽,低语,“快走,别让阿照发现了。”

看来锦城好人还是多,有人报过警,警察赶来。

两个女生事先拿出手机,录了视频,也跟着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哥,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跟着来派出所了?”高立泽猫着身子,紧挨袁顾,二人站在派出所对面的桂花树下,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阿照也真是,闲事管得宽。”袁顾嘁了声。

“哥,该不会是你叫的人,去找那小江的麻烦吧,人家残疾,怪可怜的。”高立泽叹息起来。

“我看你,真有病。”袁顾连骂人的气都没了,“我的手段可没这么低级。”

“对付这种小摊贩,只要去举报他的食材有问题,市监的工作人员,怎么样也得去查个天。多搞几次,谁遭得住。”

袁顾说着,又推搡着高立泽,“出来了,出来了。”

“唉,代庭柯怎么当司机的,把老板甩下跑了?”袁顾眼见代庭柯开着宋之照的车,载着成江,离开了。

“哥,现在咋办?”

袁顾的眼光一直锁着宋之照的身影,代庭柯驱车离开后,他便矗在派出所大门左侧,似在望着夜空中的疏星。

高立泽见袁顾不回应,便不再作声,静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他还在等人吗?”袁顾自语道。

高立泽探着身子,攀住袁顾的肩膀,“这大半夜的,肯定是约会开房。”

“开你个铲铲。”袁顾抽抽他的脑袋,又窜到斑马线,趁宋之照不在意,跑到对面。

“哥,等,等我。”高立泽刚开口,又摁回自己的声音。

“出来。”宋之照低头,扭扭脖子,对着空气喊道。

“嗨呀。”高立泽小声呼道,宋之照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哥,我们回家吧,好瘆人。二哥他,像是被附了身,碰上脏···”高立泽话没说完,就被袁顾捂住嘴。

二人在桂花树后,扭成一团。

“袁顾,出来。”宋之照又喊了声。

袁顾的手怔住,宋之照发现了他,自己还像个傻瓜一样,躲躲藏藏。

“哈,啊,哈哈哈哈。”袁顾打着哈哈,尴尬地笑了笑,“阿照,好巧,你也来派出所啊。”

宋之照的眼神像看白痴一样,“真巧,我是来作笔录,你为什么又来派出所?酒驾还是嫖···”

“怎么又污我清白?”袁顾撇嘴,上前,拽住宋之照的手臂,“我,我跟立泽就是很巧合地走到这里。”

“是不是啊,立泽?”袁顾朝高立泽使眼色。

高立泽也回神,连连附和,“是是是,我们就散步,散着散着就来了。”

宋之照轻哼一声,脸色和缓,他捏捏袁顾的脸颊,“烤脑花好吃吗?”

“啊,你知道?”袁顾垂眸,剜了眼高立泽。

“看我干嘛?”高立泽缩缩身子,嘀咕着。

“立泽,车钥匙给我。”袁顾伸手。

高立泽听话地交出钥匙,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

“喂,哥,还有我,我怎么回去?你怎么能抛掉你亲爱的表弟。”高立泽扯着嗓子嚎起来。

袁顾挥动手机,示意他赶紧约个车。

“喂,哥,你们太过分了,二哥?”高立泽眼睁睁地看着袁顾开着跑车,带着宋之照,绝尘而去。

高立泽跑了十几米便放弃了,他张嘴,喘气,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骂骂咧咧起来。

“坏蛋表哥,每次都整我。”

车内,宋之照坐在副驾驶,闭目,“你什么时候去壁县项目?”

“你想我什么时候去,我就去。”袁顾回眸,又看着后视镜。

他总是这般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宋之照轻轻地嘁了声,“今晚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就走。”

“那今晚,咱俩不得好好温存一翻。”袁顾的右手不安分,滑向宋之照的大腿。

“专心开你的心,手痒了?”宋之照重重地掐了把他的手背。

“不只手痒,那也痒,心也痒。”袁顾被掐了,心头却乐起来,“刚刚你摸我手,嘿嘿。”

宋之照咬了咬牙齿,这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比红照壁的拐还要厚。

“你去那边要小心,山里不比锦城,凡事多留个心眼。”宋之照还是不可控地叮嘱几句。

“知道啦,你要真不放心,就陪我一起。我们时时刻刻待一块,多好。”袁顾又偏头,望着身边的人。

“唉,你还是早点滚吧。”

黑色越野车开进一个低档的小区,显得格格不入。

“庭柯,你快去派出所,不然宋总怎么回家。”成江从副驾驶下来,一见代庭柯也下车,赶紧催促他离开。

“宋总已经回家。”代庭柯锁好车,扶过成江,貌似碰到自己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来,我背你。”代庭柯半蹲着,拍拍腰,示意成江到他背上。

“我能上楼,你全身是伤,别再使力。”成江拖着跛脚,朝着昏暗的楼梯走去,攀住扶手。

“喂。”成江的脚还没跨上一步阶梯,整个人就被代庭柯捞起来。

“是背还是抱?你自己选。”

成江双手紧紧抓住楼梯扶手,“那,那还是背吧。”

代庭柯这才松开他,半蹲着,“上来。”

小区里面这栋楼是小高层,共六楼,公司分给外地员工的宿舍,代庭柯住在四楼,是个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

成江的手轻轻搭在代庭柯的胸前,只敢将脸轻轻贴在肩头,怕碰到他的痛处。

“庭柯,谢谢你。”

代庭柯顿了顿脚步,又踩上楼梯,“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下轮到成江傻眼,平日里他说谢字,代庭柯总是乐呵呵地笑过去,可今晚他居然直白赤裸地要回报。

“那,以后所有的家务我来做,你的衣服我来洗,还,还有···”成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够为他做的。

代庭柯垂着眼眸,盯着脚尖,一步一步朝上走着,成江好像又被自己唬住了。

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代庭柯将成江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又转身去了房间。

“庭柯?”

成江双手撑在沙发上,这套房子是公司免费提供的,房间只有一个,而代庭柯将它让给成江住,自己则是每晚都窝在这条沙发上。

“我看看你的腿。”代庭柯拿出药油,蹲在沙发边,又抬起成江的腿。

“我,我没事。”成江扭捏两下,还是顺着代庭柯的意。

“庭柯,你的伤,痛吗?”

代庭柯摇头,虽然此刻他的脸颊肿得如发面,但还是挤出笑,望向成江。

“这些年,我好像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恋爱、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成江自顾自说着,并没发现代庭柯眼中的深意。

“来,我扶你去回房睡觉。”代庭柯丢下药瓶,一把搂住成江。

“欸。”成江不留神,撞在代庭柯怀中,语气十足担忧,“有没有撞到你伤口,庭柯?”

“快坐下,我替你擦药。”成江这才想起,茶几上放着一袋外伤药,那是宋之照让代庭柯去三医院验伤后,医生开的药。

“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说头痛胸闷吗?会不会是脑震荡?你跟我说实话。”成江眼中忧思加浓,又摸摸代庭柯的手臂和身子。

“嘶。”代庭柯轻呼一声,又朝成江摇头,眸中散落一丝可怜与无助,“没有伤筋动骨,但,有一些疼,只是一点点。”

“快,坐下。”成江一把推代庭柯坐到沙发上,又拿起药,撕开棉签袋,沾取扶他林软膏,替他涂上。

“衣服裤子脱了,我看看身上的伤。”成江说着,顺手又扒掉他的衣服。

代庭柯悄悄地别过脸,他裸着身子,长裤也被褪到脚踝。

“伤得这么重,那几个人下手也太狠。”成江絮絮叨叨着,没发现代庭柯的脸红了大片,还不住地咽着唾沫。

“这个三七片是吃的吗?”成江又问。

代庭柯点头,抓起药片就往嘴里塞,又顺手拿起茶几上那瓶不知开封多久的矿泉水。

“不行,要烧开水。”成江蹭地起身,伸手掰开代庭柯的嘴,幸好药片还没灌进去。

“我没那么娇气。”代庭柯憨笑。

成江没理会,径直朝厨房而去,代庭柯看着他高一脚低一脚的姿势,心中那股藏了许久的欲望窜上脑门。

他起身,箭步冲上前,从身后抱住成江。

“嗐!”成江被搂在怀中,一瞬间的惊吓化为安宁。

“怎么了,又想家了。”成江无奈,拍拍代庭柯的手背。

他二人来到锦城这些年,代庭柯抱过他两回,一次是中秋节,一次是他母亲的忌日。

在这个城市相依为命的二人,只能靠着彼此的关怀与挂念慰藉取暖。

“国庆节放假,我们回老家一趟好不好?”成江询问道,接着又否决自己的话,“不行,国庆节旅游的人很多,一周出摊能赚两个月的钱。”

代庭柯深感不妙,他赶紧缩回手,快速冲进厕所。

“庭柯,出来吃药,水烧好了。”成江喊道,代庭柯钻进厕所,已经好几分钟,还没出来。

“庭柯,你没事吧,回答我,不然我要进来了。”

代庭柯打开门,脸上湿漉漉的,额前的头发丝上,缀着几滴水珠。

他接过成江手中的水和药,仰着脖子,一口吞下,眼中染着一丝猩红。

“你受了伤,还是睡床吧。”成江拉起他,朝房间走去。

“不,我皮糙肉厚,挨得住。”代庭柯拒绝。

“这次就听我的,好吗?往常你说什么,我都听。今晚你就顺我一回意,好不好?”成江像是在祈求,他知道代庭柯会吃软的这套。

“那一起睡吧。”代庭柯脱口而道。

成江摇头,扒着房间门框,“我睡觉很不老实,你身上有伤,要是我又碰到,很难好得了。”

代庭柯眸中眼光黯淡下来,微张的嘴似乎有些恼气,他转身走到床边,躺上去,扯起被子蒙住头。

成江刚一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生生地咽下去:他生气了?我不该这样说话惹他不开心。

房间的门关上,传来轻响,过了好几秒,代庭柯才拉下被子,成江真得不理他,丢自己在房间内。

此时已是凌晨,成江小心地收拾着客厅内的东西,包括茶几上的袋子。明天代庭柯要上班,不能弄出大动影响他。

正当成江打算栽进沙发睡觉时,隐约听到房间内传来轻微的呻唤声,是代庭柯。

房门只是掩上,并没有反锁,成江推门进入,关切道,“庭柯,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有什么问题?”

“没,没事。”

代庭柯侧过身子,留下背影给成江,他的双腿蜷曲着,声音也莫名颤栗。

“庭柯,庭柯,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成江半跪在床前,伸手轻抚代庭柯的肩头,他的身子在抖动。

“你在发抖?庭柯,走,我们去医院,快。”成江掰过代庭柯的身子,着急得快要哭出来。

“我就是,被打的地方,有些痛。”代庭柯依旧背着身子,伸手摁住腹部。

成江见状,也不管其他,趴在床沿,扑着上身,掰过代庭柯的腰,朝自己转过来。

“唉呀,庭柯,你的手背好烫,脸、脸怎么了?”成江书读得少,也不懂什么常识,他只知道看代庭柯的表象,肯定内里伤得极重。

“我说了我没事,你听不懂吗?”代庭柯的身子被扳过来,他盯着成江,没由来地吼道。

“庭柯?”成江被吼得一时发懵,随即他又将代庭柯的恶言抛却到脑后。

“我们去医院,没事,我陪着你一起。”成江起身,开始翻找代庭柯的衣服,又跪到床沿,想替他穿鞋子。

“我不去医院,也没病,全身烫是因为我有欲望,我想泄火,想做那种事。”代庭柯蹭地板起身子,将被子掀开,那坚挺昂然的性物撑起他的底裤,昭示着此刻最原始的欲望。

“呃,我,我不知道你这样。”成江后退两步,跌坐在地,然后缓过神,眼神清亮地望向代庭柯,“庭柯,不用觉得难为情,大家都是男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哼。”代庭柯轻哼一声,这在成江耳中听出来一种,引诱与浪荡的意味。

“是不是很难受?”成江不觉间,声音也变得有些怪异,他握住代庭柯的手背,轻轻摩挲着,藉此安抚他。

都怪我,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他,让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找着。成江心中喟叹起来,这些年代庭柯将他从老家带到锦城,从没分开过。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却被他保护关怀着。

“你,要干嘛,去哪?”眼见代庭柯起身,成江立即跟着站起来,或许是因双腿跪得太久,有些麻木,差点又摔下去。

“小心点,这么大个人,还要摔跤。”代庭柯习惯性伸手,一把搂住成江,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嘶。”下身挺翘的硬物,被成江的腰下的骨头顶着,又疼又爽的感觉。

“对不起,是不是撞到你了。”成江连连道歉,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逃开代庭柯的钳制。

“庭,庭柯,你能先放开我吗?”成江嗫嗫嚅嚅道。

代庭柯不语,只是将成江抱得更紧,又不着痕迹地挪挪身子,让那蓄势已久的性物,抵在成江的腰腹间。

“我好想,唔,它,涨得很难受,成江,我真得很难挨。不,不是我,是它,它有自己的意识,它想要得到一丝爱抚,或许更想要发泄。”代庭柯细细碎碎地念着,双手掐住成江的脊背,又滑动着。

“成江,涨得很难受。”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煮沸的浓粥,欲图掀开锅盖,喷发出来。

“这,这怎么办?”成江任由代庭柯抱着,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帮这个照顾自己多年的弟弟。

“庭柯,庭柯,要不你先放开我,我我,我去打盆水,替你擦擦身子,那样,应该会舒服一些。”成江在代庭柯怀中扭扭捏捏,他往后挺挺屁股,将自己与代庭柯的身体接触拉开一些距离。

“没用,我试过的,只有让它泄出来,才,才能舒服,啊,呃。”代庭柯呻吟两声,感觉到成江身子在往后缩,他又收紧手掌,欺身上前。

“小江哥,小江哥,你也会像我这样,涨得难受吗?嗯?”

代庭柯眼神迷离,快要失去意识一般,接着他又念叨着,“你也是男人,肯定也会想,想做爱对吧?”

“庭柯,你怎么,说,说这样的话?”成江咽咽唾沫,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因为刚才还在蛰伏的性物,在代庭柯的肢体接触与语言挑逗下,已经立了起来。

“你躺下,我倒点水给你喝,对,喝点冷水会好受些。”成江像是在给自己解释,又像是替代庭柯找理由。

“喝冷水不管用的,要洗很冷的冷水澡。”代庭柯语气中满含委屈与难受,他稍稍推开成江,想冲去浴室。

“不行,庭柯,你受了伤,怎么能洗冷水澡。”成江拽住他的手腕,“不要以为还年轻就随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那怎么办?我,我感觉自己快忍不住,快要···”代庭柯的面色更加绯红,他松开成江,颓废地跌坐在床沿,又抬眸,活脱脱受伤的羚羊。

“那,那我帮,帮你?”成江像是下定重要决心,开口道。

代庭柯垂眸间,眼光倏然闪了一下,但成江根本毫无察觉。他摇头,“你怎么帮?你要跟我做吗?我们两人,在床上?”

成江越听代庭柯的话,越不知所措,“我用手,帮你,只要打出来就好了,庭柯,你就委屈一下。”

委屈?代庭柯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管这叫委屈?

成江与他从老家来到锦城,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多年,他想占有成江的歹心,一直在克制压制。今晚他肆意了一回,只是借着受伤的身体来博得可怜与同情。

“小江哥,我想要,现在就想,好想。”代庭柯喃喃呢语道。

成江伸手,颤抖着,他退下代庭柯的内裤,那翘起的性物便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

“嘶。”成江小声惊呼,又咽咽口水,他二人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但今晚这样近距离,用手来满足彼此,却是头一回。

成江握住那根早已滚烫的性物,他心头激荡一下,这跟摸自己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呃,嘶,啊!”成江的手经年累月地干活,早已磨出厚茧,性物那层薄弱的皮肤,受不住这样的粗糙感。

代庭柯微仰着头,阖着眼帘,感受着上下的推拉律动,几乎只是一分钟,他便把控不住自己的意志。

“庭柯,好些了吗?”成江的手背溅落几滴精液,他却没有松开自己握住的性器,只是抬眼,望向坐着的代庭柯。

此时的他,双掌撑在床沿,眼神泛空无焦,口中断断续续传着靡靡之音。

“小江哥,我,它还是很硬,唔···”代庭柯呢语着,脚趾头蹦着很紧,上身直直地倒在床上。

“庭柯,庭柯?”成江轻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回应,便兀自趴在床沿。

他思绪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几滴浓稠的液渍,陷入沉默。

屋里沉闷下来,那股精液的腥气,还浅浅残留着。

成江缓缓抬起手,不知他着了什么魔,中了什么蛊,竟将手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净手背上的液渍。

“嚯。”成江被自己的举动吓倒,只觉自己肺腔内的那口气快提不起来,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我疯了,我我,我怎么做这样的事?”成江自言自语道,他望向裤裆,此刻身体的反应出卖自己的贪婪与欲望。

“啊,庭,庭柯?”成江正欲起身,去厕所解决下半身的问题,却看见代庭柯早已坐起身子,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成变态了,我,我?”成江慌乱又无措地解释,他起身,拖起跛着的脚,一定要马上逃离房间才行。

他对代庭柯做这样的事,被当场抓包,就算是二十多年的厚脸皮,此刻也很难再支撑下去。

“小江哥。”代庭柯一把拉回成江,将他紧紧箍住。

“别走,别走,还没有完。”代庭柯双手扣住成江的腰,试探得将自己的嘴皮贴进怀中人的后颈与耳下,亲密接触着。

成江被这种酥麻感引诱,身子颤栗起来,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推开身后的男人。可身体的本能与心中那股欲念却如野草一般疯长,将理智湮没在荒诞情欲之下。

他无法拒绝代庭柯的拥抱与爱抚,只是蜷在怀中,微仰着头,喉结也跟着颤动。

“庭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刚刚就是鬼迷心窍,猪油一下蒙了心,才,才那样。”成江的手,按住自己的胯间,怎么还硬邦邦地立着。

“你不要生我的气,绝对没有下次。”成江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就回到十分钟前,他一定不会显露自己的变态之面。

“没有下次?”代庭柯眼神失落之余,渐渐染上一丝占有,“小江哥,你想吃我那东西,就不应该只是浅尝辄止。”

“庭柯,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是。”成江扭过身子,对上代庭柯的眼眸,他从中窥探出与平日不同的情愫,或许那是爱恋与痴缠。

“不是什么?我明明看见了,你对我是不是有?”代庭柯捧住他的脸,抵近额间,轻触着。

“不,不是,庭柯,你听我解释,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弟之情,还有感谢之意。绝对没有企图,没有非分之想,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会···”

成江越说,声音越小,什么非分之想?他一个男人,对照顾自己十几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人的弟弟,产生逾越禁区的情感,这合情吗,这应该吗?

他简直就是变态,就是禽兽,是个连自己都想唾骂的畜生。

“你对我,只是兄弟之情,只有感恩之意?”代庭柯掐住成江的手掌,不觉间收得更紧,快要捏碎一般。

“嘶,痛,庭柯···”成江脸色酱红,腹中的内脏都快挤成一处。

代庭柯依旧沉陷在刚才那几句话中,只是兄弟,只有感恩。

“那你今晚就好好向我这个兄弟报恩,我要讨一讨这些年的报酬。”代庭柯一把将成江摔到床上,双膝跨跪在他的腰骨两侧,单手擒着他的双腕,钳制住身下之人。

“庭柯,庭柯,你怎么了?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我我,我再用手帮你一次行不行?”

成江被欺压着,根本无法动弹一下,他思虑一下,抬腿踢了踢,膝盖碰到代庭柯的后背。

“呃,”代庭柯只是嘶叫一声,成江便如犯下滔天大罪般愧疚。

“庭柯,对不起,我不该踢你。”

代庭柯眼中染上殷红,他换左手按住成江的手腕,右手扶住下身硬挺发烫的性物,又朝前跪了跪。

“你刚刚说过要还我的恩情,我现在就要你报恩。”

未等成江明白过来话中的含义,代庭柯一把将那滚热的硬物塞入他的口中。

“唔,唔。”成江眉心蹙成一团,腮帮被撑起,只得从喉咙处传来呜咽声。

“你刚刚不是吃了吗?嗯?”代庭柯扬声,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点了火苗。

“小江哥,唔,啊,别咬我,别咬我。”代庭柯原本暴戾的声音,在口腔内唾液的包裹下,渐渐变得轻柔。

“唔。”成江依旧无法发出一个字节,他的眼眶变得通红,嘴里被塞进那么根东西,连呼吸也找不到通道。

代庭柯身子突然一抖,右手扼住成江的喉咙,滑向下巴,企图掰开下颚,让他的嘴张得更大。

“啊,哈,小江哥,你的嘴真是舒服,我只敢在做梦的时候想想,跟你一起做这种事会是什么样?你知道吗?从来到锦城的那一年开始,我时常都会做梦遐想。”

代庭柯自顾自地说着话,动作却很粗暴,成江除了能发出咳声和呜声,无法用字符表述自己的心情。

“我看不到别的人,男人女人都是,每次你洗完澡出来,只穿着内裤背心的时候,我都最艰难地控制自己。生怕自己一时冲动,扑上你,强行上了你。”

他的舌头在动,慢慢地成江也拒绝挣扎,就算是代庭柯强迫自己,他也遵循自己内心的意志,与相依多年的这个人交缠融合。

因为他不敢承认:不知从何时起,代庭柯早已在他心中,占据全部的分量。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在乎的人。

“啊,啊。”代庭柯朝前快速律动几下,终于释放出来。

他微仰的头低下来,垂眸望着成江,他眼神涣散,仿佛陷入迷离之中。

“小江哥,对不起。”代庭柯伸手,轻轻托起成江的后脑,将他打爆了住自己怀中,这才看清,成江眼角有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强迫你做这样的事。”代庭柯指腹拭去成江脸上的泪渍,又紧紧抱住他,嘴里呢喃着道歉之词。

成江闭着眼,任由代庭柯将自己拥在怀中,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力气,嘴巴以及双颊都是僵硬麻木的感觉。

“小江哥,原谅我,我求你,别讨厌我,我错了···”代庭柯的声音越渐微弱,连带拥抱着成江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庭柯,庭柯?”成江微微抬头,望向代庭柯,只见他眼神涣散,身子也摇晃起来。

“庭柯,你怎么了?”

成江的话音刚落,代庭柯便向后栽倒,幸好二人身后是床,成江适时搂住他作为缓冲。

“庭柯,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成江伸手摸摸代庭柯的脸颊,好烫,比刚刚还烫。

“我打120电话,庭柯,你再坚持一下。”成江捶打着脑门,“手机,手机在哪?”

“小江哥,医院带回来有退烧药和止痛药。”代庭柯睁开阖上的眼皮,轻声道。

他的手攥住成江的胳膊,不放开,“我没事,只不过身上有伤,才会有点发烧,吃退烧药就好了。”

成江又一瘸一拐地跑到客厅,拿起药和温度计,回到房间。

“先吃哪个?”成江拿着几盒药犯难起来,代庭柯手指着温度计。

他明白过来,将温度计夹在代庭柯的腋窝下,静待着。

浣溪居七栋一单元,1101号,袁顾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从浴室出来的宋之照,脸色难看。

“谁又惹你了,丧着那张脸?”宋之照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哼,你的司机,一直打电话过来。”袁顾递上宋之照的手机。

“唔?”宋之照愣了愣,接过手机,回拨过去,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

“宋总,非常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搅你。”电话那头是成江的声音,还未等宋之照回应,成江又急忙道,“庭柯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伤的原因,宋总,要叫救护车吗?庭柯他?”

宋之照蹙蹙眉,宽慰成江,“测过体温了吗,多少度?”

“三十八点一。”成江似在抽泣,声音颤抖得很。

“没到三十八点五,物理降温就好,给他用冰枕冰袋敷一敷。”宋之照坐在沙发上,又想起什么,“涂扶他林软膏多久了?”

“回来就涂了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成江开着免提,看着温度计,三十八点一,怎么不算高烧呢?

“那就可以温水浴,记住用温水,可以加两支藿香正气水在里面。”宋之照只感觉肩膀上传来手掌的揉捏,力度刚巧,很舒服。

“如果不方便,那就用酒精擦拭身体,对了,多喝温水。人在发热时不显性失水增加,退热时大量出汗,容易出现脱水,所以必须保证水分和营养的摄入。”

宋之照享受着按摩,闭上眼,交待着成江注意事项。

“谢谢宋总,我马上替他洗温水浴。”成江再三道谢,挂断电话。

“庭柯,你先躺着,我去浴室放水。”成江起身,还未走出房间门,想起这个租房的浴室,只有淋浴。

“小江哥,不用洗澡,用酒精擦擦就行。”代庭柯想抬起上身,无奈体虚乏力,只能微仰着头,弱声道。

“好,我马上去拿酒精。”

“怎么样?我这技术不错吧?”袁顾没有停下按摩的手,凑近宋之照,邀功讨好。

“怎么,去部队还进修了这门谄媚手艺?”宋之照笑了笑,放下手机。

“啧,我说你怎么老是对外人温和客气,对我就是重拳出击?”袁顾跨过沙发,坐到他身边,“我问你啊,你司机和那瘸子,哦不,卖烧烤的,到底是不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一定要这样做吗?”

宋之照偏头,手指戳戳袁顾的脑门,“你这脑袋,放到脖子上,只为好看吗?没点其他作用?”

袁顾的思绪又被宋之照短短一句话就带偏:他这是说我头和脸好看?

“我能有什么把柄给一个司机抓的?嫖了赌了?”宋之照翘起腿,搭到沙发上,“一个人得到了许多原本他不该得到的东西,那就得付出代价。”

“只不过代价什么时候付出,那得看给予施舍的人,何时要。”

宋之照闭着眼,袁顾看着他平静的脸庞,轻声道,“你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非得是他吗?就不能换个人?”

“啧,你怎么总跟一个司机较劲?”宋之照叹了叹气,睁开眼,望着袁顾,“我的大少爷,自信一点,没有人能够有你厚脸皮,能比你胆子大,敢对我···”

“怎么?”袁顾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之照,眼光又滑向他的锁骨胸口、直至腹部。

宋之照起身,不理会他的眼神,“睡了。”

袁顾坐在沙发上,望着宋之照的背影,陷入沉默。

为什么他被砸中脑袋失忆后,变得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袁顾又说不上。或许是从二人黏着状态到分别两方,只能凭借电话聊以慰藉。

宋之照从房门后探出头来,“还不睡觉?”

袁顾一愣,他再次感慨:阿照失忆真好,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爬上他的床。

昨夜下过一场绵雨,宋之照伸手,轻轻触碰树叶的末端,两滴水珠滚落下来,溅在他的指腹。

他望向右侧的燃灯寺,近在咫尺之间。再往左是狮子山、石牛观,背倚乌龙山,玉带湖缠绕。这是是燃灯寺公墓,肖芸就葬在这里。

其实,当时他两兄弟是想让母亲埋在老家,可宋程不愿。他不愿每次想念亡妻时,还要开车四五个小时才能坐到她的墓碑前。

宋程将鲜花和糕点放下,随手拂去墓碑上的杂物,再一眼,便发现墓前还有一束栀子花。

“他来过了。”宋程望着那束花,悠然开口,接着又蹲下身,轻抚着那洁白如雪的花瓣。

宋之照没用手帕,而是用手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该换一张了,我觉得那张照片就挺好看。”宋之照自顾自地说着。“大年三十那晚,妈妈打麻将赢了我好多钱。”

宋程嘁了声,无声地笑笑,“不是你哥和方池赢的吗?”

话落他又闭嘴,为什么要提起那个恋爱脑的大儿子。

墓园内不能燃明火,宋程将墓碑周围清理干净,拆开一盒糕点,放在那,坐在一旁,望着湛蓝的天空。

“锦城很久没有过这样澄明的天。”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宋之照聊着天。

宋之照也坐在他身边,学着父亲那般,抬着望向天。

“前些天都是阴沉沉的,惹人心烦。”宋之照也附和起来。

“你是靠天吃饭吗?还心烦。”

宋之照笑笑,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宋程手中,“爸,来,妈妈已经吃过了,你也来两块。”

宋程没有拒绝,直接将糕点放入口中。

“你知道吗?小时候你跟妈工作忙,大哥就告诉我,月亮出来,爸妈就会回来。”宋之照也吞下一块糕点,“我那时哪明白,咱盆地夜雨多,月亮星星更是难见。”

“所以,你大哥总是骗你。”宋程偏头,问道。

“他只比我大三岁,应该也不懂吧?”宋之照撇撇嘴,“你别忘了,他就一文科生,地理也不好。”

“自大鬼。”宋程嗤了一声,转过头时,面色却是得意与骄傲。宋之照是最像他的,比起宋之浚,他更喜欢弟弟的傲气与自信。

“咳咳,”宋程捂捂胸口,刚吃了两块糕点,太干有点噎着。他朝着宋之照伸出手,拧着眉心。

“还要?”宋之照伸手,正想再拿两块糕点。

“刚刚还夸自己聪明。”宋程垂下眼睑,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唉,看来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这话不假,不过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能拥有一件了。

“那你到底是要怎样嘛,腿麻了,让我扶你起来?”宋之照说着,拍拍屁股,正欲起身,赫然发现,一瓶水出现在宋程跟前。

那手很熟悉,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宋程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蠢货。”

“爸/叔叔。”宋之浚和方池同时喊道。

宋程眼皮也没抬,只是轻轻地应了声,然后便起来,宋之照伸手,适时扶住他。

好一会他才缓过神,“大哥,你刚来?”

“嗯。”宋之浚点头,将手中的栀子花放下,却瞥见墓前已经摆放一束。

“这束花是?”宋之浚轻声念道。

坟墓前的四人,沉默一阵,宋程打破寂静,“我回公司了。”

“爸,你先回,我再待一会。”宋之照没挪动脚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只有清风拂动树枝,带来微不可闻的水滴声。

宋程点头,嗯了声算是回应,今天是老谢开车来的,宋之照好像在拿到驾照后就没怎么开过车。

“爸,你忘了这个。”宋之照拎起一旁未拆开的糕点,递给宋程。

宋程不语,淡淡地扫了眼宋之浚和方池,眼光又掠过那盒糕点,径直离开。

“椒盐饼和葱油酥。”宋之照将盒子又放下,他隐约记得:小时候父母工作很晚回来,但兄弟二人就算睡着了也会有感应。

肖芸总是会提着一盒糕点,想要补偿兄弟二人。宋之浚会把盒子放在弟弟房间的书桌上,然而宋之照并不爱糕糕饼饼。

“出来,躲着干什么,见不得人?”宋之照略感无奈,最近他怎么老是爱躲躲藏藏,就像个跟踪狂一样。

“谁躲了,我特意来看阿姨的。”袁顾从小道边的树后探出来,慢悠悠地走到宋之照身边,“那花还是我买的呢。”

“浚哥,池哥。”袁顾打了招呼,拧开一瓶水,“要不要洗个手?”

“你去壁县的准备做了吗?一整天到处瞎晃,时常不在岗,集团给你那么高的工资,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宋之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转身又将那盒糕点拿给宋之浚。

“留给你的。”

袁顾嬉皮笑脸,凑上前,“我不知道去那大山里,要带哪些行李,这些天你都没帮我收拾一下。”

“我让小代去帮你收拾吧,毕竟他来自大山,熟悉环境,还能给你提供可行建议。”

宋之照故意提起代庭柯,他知道袁顾最近对这个名字敏感,容易炸毛。

“小代小代,烦死了,你再提他,我就开掉他,让他在锦城找不到工作。”袁顾咬着牙,凶狠地说道。

“他可不是集团招聘的,而且不归你管。”宋之照挑挑眉,惹毛袁顾,十分好玩。

“浚哥,你看他,为了别的男人,对我态度这样恶劣。”袁顾转头,就朝宋之浚告状。

天啊,宋之浚感觉后背一阵阴风袭来,别的男人,袁顾现在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宋之照的司机了。

“阿池,你到那边等我一下,我们一会就回家。”宋之浚将糕点盒子递给方池,他意思很明显,有些话想单独跟弟弟聊聊。

“啊,我正好有点事,要请教一下池哥。”袁顾理理衣领,跟着方池离开。

树枝上的水滴,被袁顾抬手拨弄着,洒下来,落在头上、脖子里,有丝丝冰凉的触感。

方池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免水珠滴落在自己身上。

“你不喜欢雨?”袁顾偏头,问道。

方池呆了呆,摇头,“以前挺喜欢雨天,不过脚受伤后,一碰到阴雨天,就不舒服。”

曾经的雨天,有他和宋之浚一起打过的伞,还有躲雨的屋檐。

“池哥,我想问问,你跟浚哥是怎么好上的?什么时候那个,就第一次?”袁顾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不已,问出这句话,他有些无措地等待着方池的回答。

许久,没有等来方池的回应,袁顾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仿佛在回忆。

“该不会他也忘了吧?”袁顾小声嘀咕着。

方池敛起眼睑,朝着袁顾笑了笑,“你今年都二十九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第一次去赏花,是你和之照高三那年。”

“都十年了。”方池感叹着,“我并没忘记第一次跟他的相遇,甚至疏远、逃避、难以克制,都记得很清楚。”

“小顾,你相信吗?当你和那个人相遇时,脑中会闪出一个念头:对,就是他!仿佛之前的人生就为和他相逢而作铺垫。”方池笑眼盈盈,如同回到九年前与宋之浚初见之时。

“文科生的爱情都这么玄幻吗?”袁顾念叨着,可方池明明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生啊,他相信那句话了:爱情是病毒,让人盲目。

“啧,我有些听不懂这种浪漫的理论,池哥,你就告诉我,怎么样跟他上床吧,床上那事,你们怎么做的?”袁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方池尴尬不已,喉咙似乎发痒,他假意咳嗽两声,将眼光挪到别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方池语调变得有些怪异,他努力平整情绪,装作不明事由,“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谈了不少女朋友,还带着到酒店开房。”

“这谁他妈的,又在背后泼我污水。”袁顾翻个白眼,怒气上涌,“造谣,彻头彻尾的造谣。”

方池被袁顾激烈的态度搞得一愣,随即又笑起来,“身子不怕影子斜,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成年男女开房恋爱,很正常嘛。”方池拍拍他的肩膀,这话这语气像是真心开解,但在袁顾听来,总有一种讽刺感与阴阳怪气。

“我没带女的去开房,也没谈什么女朋友。”袁顾严肃正经起来,“老实说,你跟浚哥是不是都觉得,我很花心滥情?”

“不不,你误会了。”方池连连摇头、摆手,该用的肢体语言都用上,“小顾,我一直觉得,你让人有一种很快乐的感觉,似乎能驱散阴霾。”

“或许是你的性格,热情又善意,不像之照,永远琢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方池无奈道,纵使他跟宋之浚在一起多年,可仍然不受宋家待见,尤其是弟弟。唯一支持的妈妈,也在多年前去世。

“啊,阿照总说我变脸快,浑身是刺,没想到我在你们心里,还是个小太阳。他平时老说我情绪化,一有事就张牙舞爪,是真得吗?我哪有?”袁顾沾沾自喜不到几秒,又泄气,“池哥,我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心求教。你一定得教教我,浚哥是怎么被你哄得服服帖帖,他们是亲兄弟,多而不少有点相似处,你跟我透露一下,怎样让阿照乖乖听我的话,再不去看别的人,尤其是什么司机、卖烧烤的。”

方池垂下眼睑,怎么转移话题都转到探讨性格上面了,还是被绕回来。

“呃,这个,我真没有办法。浚浚虽然是他亲哥,可他俩除了七成长相外,毫无相似之处。”方池揉揉额边的头发,“我真没法给你提供可参考的方案,理解一下。”

“那你也理解理解我,这么多年,他跟我越来越疏远。你想想,现在想傍有钱人的拜金女拜金男一大堆。他长得帅,又有钱,啧,很多人都想凑上来,说不准哪天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要他负责,那就完了。”

袁顾又朝宋之照两兄弟那边望去,不知二人在聊些什么。

“啊?”方池拧着眉,“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要跟他滚床单,然后再让他负责?”

“瞎说什么?”袁顾小声道:实话也不能说出口啊。

“我跟他,谁负谁的责,还不都一回事吗。”袁顾轻挑眼尾,朝方池一笑,看得他心头一阵发怵。

“呃,呃,这,这个事,你们俩商量过吗?”方池弱弱地问道。

“什么,商量什么?这事还要商量?”袁顾抿抿嘴,唾沫都干涸起来,“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我说了算,他一定会顺着我的意。”

方池又是狐疑的表情,“你确定?”

“啊!”袁顾非常自信地点点头。

“池哥,快,教我,你看,我现在这种情形需要做笔记吗?”袁顾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准备开始录音了。

“你别弄这个,到时被浚浚发现,不成我俩串谋的证据了。”方池将他的手机锁上,“其实,你只要装一点作一点就行了,之照应该不喜欢谁威胁他、质疑他、顶撞他。”

“所以,要顺着他?”袁顾想起那晚在浴室发生的事,确实宋之照在公司里便是,谁都不可以忤逆他的决策。

“只要顺毛捋就行?这么简单?”袁顾豁然开朗,他伸伸懒腰,又一把勾住方池,“池哥,多谢你分享心得,对了,帮人帮到底,顺便再讲讲,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又没经验。”

“准备,准备什么?”方池依旧一头雾水。

“啧,就那啥,还能有什么,你是网购,还是实体店买的?”袁顾伸手,自来熟地从方池裤兜里摸他的手机,“锦城的实体店在哪,把地址发给我。”

“这,我都是在网上买的。”方池的脸有些微红,他也没在外人跟前聊过这些,虽然袁顾也算不上外人。

“没,没在实体店买过。”方池说话也不利索,“我发链接给你。”

“那,你们要是临时性起,家里东西用完了怎么办?”袁顾又问道。

方池咬咬牙槽,他怎么跟高中时一样,问题那么多,还喜欢追究到底。

“忍一忍就过去了,又不是睡一起就非得做那事。”方池已经快要词穷,招架不住袁顾,“我先回车上,有点冷。”

“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袁顾摇摇头,拿出手机,开始检索关键词。

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喃喃自语,“要这么多,还挺麻烦的。”

墓碑前,兄弟二人站着,宋之照开口,“哥,你是要跟我意念交流吗?”

“老实说,我们虽然是亲兄弟,可心灵感应还没到这种地步,你不说话,我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宋之浚蹲下身,推推眼镜,“我看新闻,集团打算和普多制药、dl科技联合开发项目,负责人是你?”

“嗯?”宋之照挑挑眉,“新闻?连合作协议都没开始谈,怎么会上新闻?哥,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你记得你留学回来就提过,dl科技不是善茬,制药也只为牟利。”宋之浚起身,看向弟弟。

“我猜是李绍林吧,呵呵。”宋之照冷声笑道,“拿着我给的钱,什么话都敢跟你说。我倒是忘了,你和他才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宋之浚急忙解释,“不关绍林的事,是我回家的时候,听见爸爸在跟股东们谈及新公司的事,而且,最近我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你和秋雁周围。”

宋之照朝前迈进,颇有压迫性,使得宋之浚不由后退一步,“噢,原来大哥也没忘那些人啊?”

“大四之前的宋之浚,锦师大的风云人物,更是嘉誉集团的招牌。”宋之照咧咧嘴,眼光挪向别处,“每年省内各地的招新掐尖,你都参与,还有对口抚贫援教,哪次不是大哥穿针引线,身先士卒,集团的老师才肯驻村援教?”

“那些事都过去了,爷爷和爸爸培养我,让我接受更高等的教育,就是希望能对公司对家族对社会产生一些贡献。”宋之浚不想提起以前的事,他如今只是一个老师而已。

“可你也别忘了,当初你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一切。不要爷爷不要爸,不要我这个弟弟。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再无瓜葛。”

宋之照深吸一口气,眼中似乎仍有恨意,“我现在做什么事,想做什么,你没资格管,也管不着。”

宋之浚嘴皮颤抖两下,终是叹了口气,“小照,我并不是想干预你做事,你向来沉稳内敛有谋划。只不过,有些人你明明了解他的心机与算计,有些事你也深知不可为,可为什么总要朝那个方向而去呢?”

“宋老师,现在是在上课?我可不是你的学生。”宋之照冷哼一声,笑脸挂满讽刺。

“宋之浚,你凭什么,敢说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之浚又解释起来,“小照,你明白我的对吧?”

“哼,我不明白,大哥觉得,我应该明白吗?”宋之照一把钳住他的肩膀,凑近一些,“当你决定用宋家的继承权来换取自由与爱情时,你心里就该清楚,你连和我对话的资格也没有了。”

宋之浚手覆住弟弟的手背,想卸下一点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夺什么,无论是家产还是掌控权。小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惟利是图的人,不会为了金钱与利益···”

“你错了,我就是那种人。”宋之照打断他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宋之照倏然笑起来,“商人图利,恶向胆生。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我不是儒雅斯文的宋老师,也不是清高骄傲的读书人。我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人人颂赞的企业家与慈善家,也成不了。”

“小照,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人活一世,不能只朝钱看、趋利而行,还应该有更高尚的追求。”宋之浚做了多年老师,似乎套上那层枷锁挣脱不了。

“宋之浚,你太天真太幼稚了,自出生以来,你住的就是豪宅别墅,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宋之照侧目,愠怒地看向宋之浚,“你中学的研学活动是去台北故宫参观,学地理时,直接飞往西北看丹霞地貌,科技馆与天文馆更是你们的课余互动之地。”

“从小到现在,你说说,你遭过什么罪,受过什么难?”宋之照步步紧逼,“你吃过最大的苦,或许就是爱情的苦,可是大哥,那能算是苦头吗?”

未等宋之浚反驳,宋之照又接着道,只不过声音沉闷许多,“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跟我们完全不同的人吗?而且他们就出生在离我们不过五百多公里的西南边。”

“在你与同学们旅行研学的时候,他们背着背篓上山割猪草,还要替多病的奶奶做早饭,再走路两个小时去漏风漏雨的学校上课。他们比你曾经援教的地区更惨,你只见过表象,没触碰过本质。”

“你要我不能只趋利,要有高尚的追求,请问,我高尚的哥哥,我应该追求什么?追求康德的三大批判,还是黑格尔的自然精神哲学?哼,你之所以能够悠然安乐地探讨尼采、叔本华,能够钻研哲学与美学,靠的是什么?不过是依赖于毫无后顾之忧的物质基础。”

宋之浚几番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反驳宋之照的字节。

“哥,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去谈那些飘渺的精神世界呢?”

宋之照呼出一口气,眼中渐渐染上无奈,“我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在那一众虎狼犲豹之间周旋?是因为我爱争权夺利吗?是因为我爱财逐利吗?”

“教育部早有风声,要压缩私立学校的份额,集团教育版块目前是最值钱的,可雅州与经开区新落成的学校,花了几个亿,连招生都招不到,这些你知道吗?”

宋之照按按额头,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说了有什么用,“如果招生人数持续减少,集团再不谋求其他业态,总部和分公司的几千个职员,又该怎么办?那些依靠公司而生的员工们,该何去何从?”

“你以为他们只是一个人吗?一个主管的肩上,有房贷车贷,一个保洁阿姨的身后,或许是读高中的儿子和年迈的双亲。你看到的仅仅是企业因经营不善而破产,就算卖掉股份,我们依旧能够潇洒自在,挥霍无度。”宋之照垂着眸,声音陌生得连自己也快不认识,“豪门即使落魄,也会比那些人过得好百倍千倍。”

“我,我从来不知道,集团发展到了这种境况。”宋之浚轻声道。

“他们要的不是闲听落花,而是柴米油盐,我要给他们的也不是马斯洛的五层需求,而是五险一金。而你,宋老师,只需要当好你的老师就行了。”

宋之照再次伸手抚抚肖芸的照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哥手里,还有集团12%的股份吧?”

“嗯。”宋之浚经过提醒,这才想起,当初嘉誉上市时,他也分得一点股份。

“既然要脱离宋家,自力更生,那就做得彻底一点。”宋之照又恢复往常的温和,“清高自傲、春风化雨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可不能沾染铜臭味啊。”

“你说呢,大哥?”宋之照笑起来,摊摊手。

“你想要我名下的股份?”宋之浚松松肩膀,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我从来不喜欢强求,大哥要断得干净,怎么能拖泥带水呢。”宋之照耸肩,看着方池走过来,又不由得盯着他的左脚。

“之照,你的伤好些了吗?”方池望向宋之照的额头,那浅浅的伤疤被碎发遮住,若隐若现。

宋之照只是轻哼一声,收回视线,离开了。

“你两兄弟又吵架了?”方池上前,握住宋之浚的手臂。“在妈妈跟前,都不能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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