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
“那边的画面正在直播,如果民众看到……”
“我不是警察,不需要对民众负责”
“那个女人还带着孩子……”
“我又不认识。”一手环着手臂靠在墙上,黑发美人似乎被这一番追问逗笑了,“我说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你为什么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会救人呢?”
她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地上,淡漠且凉薄,像封了一层冰,敌我不分地将现场冻出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密道中只能听到她慢条斯理,但依旧好听的声线,“一个人的世界是由她的认知决定的,认知之外的东西,都可以相当于不存在。你说的那对母子,我既不认识也没有见过,我想来想去,好像他们是死是活,对我来说好像也没太多影响啊。所以你随意吧,不用问我。”
一股凉意从水无怜奈的心底钻了出来。
“不可能……”
这发展大概出乎了烟火师的预料,也全盘打乱了他的计划。似乎混乱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斩钉截铁,“你是在骗我!找到那个女人只是第一步,那个女人那边的炸弹上有我预告的爆炸地点的信息,你不在乎两个人的死活,那几百人几千人呢?!”
水无怜奈看到对面的黑发美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在晦暗的光线下笼着层浅浅的阴影,像蒙在神像上头的面纱。
听到这一串声嘶力竭的嘶吼,她的眼睫微微往上一抬,似乎终于被挑起了一丝意外。
但也仅仅只有一丝,连牵动她眼角眉梢的漠然都没有。
她恍然惊觉,神明真的会在乎她脚下的信众活着还是死去吗?
人会在乎蚂蚁的死活吗?
那股凉意直冲天灵盖,路过大脑,几乎将她冻僵了原地。
果然,源辉月很快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垂下眸去,神色再次变得百无聊赖,瞥过那个吱哇乱叫的手机的眼神像在看某些垂死挣扎的蠢货。
“哦,你开心就好。”她漫不经心地说,语气充满了对蠢货的宽容,“安室君,炸弹怎么样了?”
水无怜奈心底一跳,蓦地看过去,炸弹面前的金发男人正好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格外漂亮的笑容。
“已经拆掉了哦。”
他面前的液晶屏一片黑暗,上面滚动的字迹早就不见了。
水无怜奈:“!”
一声质问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她紧急刹车地,咬牙闭上了嘴。
没错,这才是组织成员的做法,这也是波本会做的事。她毫不怀疑,就算刚刚源辉月没有开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炸弹拆掉。
某些遥远的惨嚎在她的脑海中像潮水一样漫出来,黑暗中的女人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将指尖掐入掌心,死死咬住了唇让自己闭嘴。
她听到源辉月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扔,像是随手扔掉了一团垃圾,“那就走吧,这里肯定还有其他出口,先找找再说……”
波本顺从地站了起来,她都不明白这位组织内部有名的性格恶劣又难搞的情报专家这会儿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他笑意盈盈地应了声“好”,跟在她身后像某种温顺的大型犬类生物,抬脚就往外走。
路过她时,金发男人轻飘飘掠过来了一个眼神,一缕冷冰冰的警告从中扫过来,刀片般锋利地划过她的脑海。水无怜奈被冻得猛然回过神,一身冷汗地僵硬动了动腿,强令自己跟上。
在脚步声即将离开这条密道的那一刻,被跟个垃圾一样被他们扔到了身后的手机终于爆发了。
烟火师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密道里,“……全世界都会看到你的傲慢!”
三声不同音调的手机按键声,像三根又细又尖的长针一样刺进了水无怜奈的大脑。她蓦地意识到了什么,脚步被钉在原地,倏然回头。
炸弹启动了——
某栋遥远的烂尾楼里,被绑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迷茫地回过头。
“嘭”地一声巨响,飞溅的木屑如同雨瀑倒映在她的黯淡的瞳孔里。
魔术师(二十八)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天地间炸裂开来,比早春的第一声旱雷还要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蹬着自行车的骑行客被惊得手脚一歪,自行车登时失衡,歪歪扭扭地摔在了地上,被惯性带着拖出了两三米。
骑行客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还在地上轮胎打转的爱车,揉着刚刚和地面亲密摩擦过的手臂,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某栋伸出山林的高楼。
绚烂的烟火在大楼顶上绽放,浓烟滚滚,把天幕遮了一半。
眺望着这幅场景,骑行客在原地呆成了一只木鸡,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忙脚乱翻出手机,舌头打结地报警。
“您好警察吗?我这儿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爆爆……”
“……爆炸。”
轰隆隆的巨响尚未平息,在黑暗的密道里轮状着回音。
水无怜奈几乎要被回音震懵了。
黑暗中的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依然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借着这点微光,试图理清刚刚发生了什么——烟火师气急败坏之下启动了炸弹,然后炸弹爆炸了。
逻辑非常正常,但是,为什么爆炸声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一缕亮光倏然从脑海中划过,水无怜奈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去,就见到已经走到密道口的黑发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正半侧着身子回头看来。她慢悠悠放下按在耳侧的手,轻轻笑了一下。
笑声中不见一丝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