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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宋老师。”

宋祤抬头,只见斜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面朝自己,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郑重其事。

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下午的课没有随堂测试。”

“我不是要问这个!”季南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那是?”

季南枝抿了抿嘴,在宋祤疑惑地目光中再次开了口,“我就想问你下午下了课还有别的事吗?”

宋祤眉尾一挑,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做什么?准备等你下课,暗中埋伏然后绑架你,再给你卖到大山里去。”

宋祤看着她,清亮的瞳孔里浮着温柔的笑意,“幸甚至哉。”

“你就贫吧。”季南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今晚预测说会有宝瓶座流星雨,我想去看,你去不去?”

“这算约会吗?”

“不算!”

“那算什么?”

季南枝眼珠一转,轻松道,“大学生课外素质拓展活动。”

课外活动展开的并不顺利。

先是宋祤临时接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耽误了些时间,等他忙好,两人回公寓去取露营要带的物资器材时,又发现之前的帐篷莫名其妙坏了,他们只好重新又买了一顶。

最后,他们俩好不容易收拾好行囊出发,车开到半山腰轮胎爆了。

“今天h历上是不是写了「不宜出门」四个大字啊?”季南枝双手抱膝蹲在路边,垮着脸自言自语着。

“扳手。”

“给。”季南枝从工具箱里随便挑了个递过去,“宋老师,我们要不要打道回府啊?”

“要相信科学。”宋祤看着手里的钢丝钳苦笑了下,默默又放回原处,换了把扳手去拧紧螺母。

“那也不能完全不相信玄学。有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去上学,任凭我妈各种训我,我都铁了心不去,后来你猜怎么了?”

宋祤已经把毂盖装好,检查没问题后,正准备把坏的那个轮胎丢到后备箱,听到季南枝的问题,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应到,“怎么了?”

“我突然发高烧,后来真就不用去学校了,病假都休了七天。”季南枝越想越怕,直接站起来去拉宋祤的衣摆,“要不我们还是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家吧?”

“别担心。”宋祤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然后握住,“一切有我。”

肌肤相接的温暖让季南枝瞬间安下心来,声音也轻快许多,“嗯,天塌了也是你顶着。”

“你倒是真的不客气,走吧,我们出发。”

“嗯!”

宋祤的黑se库里南又重新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驶起来,副驾驶的车窗看出去,山脚的小房子已经变成h豆大小,明显的高度差令季南枝腿软,她连忙把视线转到一旁男人身上。

果然还是宋老师b较赏心悦目些。

观星地点是季南枝定的,百米高的丰乾山是市区附近最高的地方,公认的看星星好去处,不过上山的公路不好开,九曲十八弯的,绕得人迷糊,好在宋祤车技斐然。

“你还好吗?”宋祤拉开侧门,看着车座上脸se苍白的季南枝,眉头不由一皱。

“我没事。”季南枝扶着对方伸过来的右手,稳稳地站到地面上,“我现在还能打一套拳!”

宋祤闻言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把人重新塞回车里,“你在车里休息下,我去把帐篷搭好。”

“不用我帮忙吗?”

“没事,很快就好,你要是饿了话,就先吃点面包。”

他说话的口吻像是在哄小孩。

“我想跟你一起。”季南枝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x格,拉着对方的袖子不肯松手。

宋祤微微一笑,耐心安抚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确实好多了再过来帮忙,这样可以吗?”

“那好吧。”

尽管答应了,季南枝还是没有让他一个人太久。

在俩人齐心努力下,终于赶在太yan落山前搭好了帐篷。

季南枝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

“看起来就很结实~”

露营的点子是季南枝提的,不过活大部分却是宋祤g的。

也怪季南枝的野外经验太少,该带什么、帐篷搭哪,甚至包括吃喝怎么解决……

这些她事前都没思考过,季南枝就晓得今个天气好,适合出游,然后就没了。

得亏有宋祤,他跟个百宝箱外加百科全书一样,让季南枝的这趟临时起意之旅舒坦不少。

“谢谢宋老师~”季南枝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直溜溜地盯着宋祤盛汤的动作,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这一看就很好喝!宋老师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欸!”

从刚才起,季南枝这嘴就跟抹了蜜似地夸个不停,宋祤被她这么360°无si角地各种吹捧下来,不禁也有些飘飘然,手不受控制地又往碗里多舀了一勺。

“够啦,够啦~都快洒出来了!”季南枝生怕把宋祤烫着,连忙阻止道。

回神过来的宋祤看着碗里就要溢出来的汤水,一时红了脸,好在夜se很好地掩盖住他的局促,“吃吧。”

季南枝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噘着嘴吹了几下后,就赶紧抿了一口,汤汁滑过味蕾的瞬间,季南枝愣住了——

宋祤:“好喝吗?”

“好喝!”季南枝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宋祤也尝了一口,没什么特别,就普通蔬菜汤的味道。

“嗯!真的!”说着,她低下了头,一滴泪落下,快得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

宋祤没再追问什么,俩人就这么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丰乾山不算是个景点,所以非节假日也见不到几个游客,季南枝拿着马扎坐到了一个石台上,盯着远处的小水塘出神。

“在看什么?”

随着一道清浅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季南枝身上多了件外套,格挡了山风吹来的凉意。

“没,就发会呆。”

宋祤坐到她旁边,俩人手臂贴着手臂,紧紧挨着一块。

袭来的热度让季南枝不由侧目,推了下对方胳膊,“宋老师,你近视度数多少?”

“两边各60,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边那么宽你看不见吗?”

宋祤直接无视她的反抗,大掌一揽,直接把人搂住,“看不见。”

这是何等的理直气壮?

“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宋老师您随意。”嘴上这么说着,季南枝却先一步不客气地往他x膛靠过去,还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

今晚的天气确实很好,他们坐在无边的深蓝天际下,抬头就能看到满天闪着亮光的星星,像被整片星海环抱住,偶尔飘过轻纱般的片云,为夜幕又增添了几分神秘。

海拔的原因,山上的空气要冷上许多,呼x1间有种沁凉入肺的错觉,季南枝x1了x1鼻子,往热源又贴近几分。

宋祤眼睑半敛,视线里能看到她被冻得有些泛粉的鼻尖,他静静地看了半晌,心脏像被羽毛划过似的发痒。

“宋祤。”季南枝仰起脸,眼睛里倒映着小小一片夜空,“我们以前见过吗?”

“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季南枝没有太在意,笑了下,便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有时候总有种我们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但又想不出来我们之前什么时候有过交集,总不可能我失忆了吧?”

“可能。”

背着光,季南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他声音判断出他好像在笑。

“你又笑话我。”季南枝一只手0到他脸颊,使劲掐了一把,置着气强调道,“我是说认真的!”

“我知道。”宋祤下巴碰了碰她的鼻尖,轻声哄着。

“哼。”

宋祤已经习惯她偶尔的犟脾气,甚至觉得生动地可ai,“要不要先进帐篷睡一会,离今晚流星雨的预测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

“不要,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都是在睡大觉。”季南枝坚定地否决了他的提议,“有时间睡觉,我还不如用来聊天。”

“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呢?那就来聊聊宋老师的感情生活吧~”

“好。”宋祤这回倒是答应地爽快。

“这……”季南枝卡了下壳,很快恢复了状态,“宋老师谈了几次恋ai呢?有没有什么恋ai经验传授一下?”

“没有。”

季南枝有些惊讶,“真的假的?”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被质疑的宋祤一下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郑重。

“好……好的,我知道了。”季南枝尴尬地0了下后脖子,“看来是追求你的妹子还不够努力。”

对方听她这话,摇头表示不赞同,“是我不够有魅力。”

“宋老师你可真会开玩笑……”季南枝乜了他一眼,小小声嘀咕着,“一般难ga0的人都ai这么说。”

“我听得见。”

“额……”

季南枝捂着脸,直接弯腰埋进自个膝盖里。

离了城市的吵闹繁华,山野的静谧混着偶尔听到的风声,格外催人入眠。

原本信誓旦旦要通宵的人,这会儿已经睡着。

季南枝挪了挪pgu,身t自然地往男人怀里钻,两只手盘上人家的腰,紧紧抱着,也不知是在做个什么梦,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边说还边用脑袋在男人的肩窝处蹭来蹭去。

先前的痒又再度被g起。

带着yuwang的视线落在nv人毫不设防的睡颜上,几秒后,宋祤移开了眼睛,好看的唇瓣此时抿成一道克制的线。

如果条件允许,他想冲个凉水澡。

宋祤轻叹了口气,随即将人打横抱起,从他们的的位置到帐篷,不远的距离,他走得不算轻松。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朝他贴近,那浓郁的甜牛n气味被空气稀释许多,若有似无地在鼻尖萦绕,像包了糯米纸的n糖。

更像裹了糖衣的致瘾药。

好不容易将人放到垫子上,准备ch0u手起身时,手臂被抓住,打断了他的行动。

只见季南枝侧躺着,脊背弯成月亮的形状,露在被子外的左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这样亲昵信赖的动作令他心生欢喜。

“……”

nv人嘴里又呢喃着什么。

宋祤俯身凑近去听,在听清的一瞬,还没爬上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轻x1了口气,看着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审视的意味。

季南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她睡得很沉。

眼前还是那间熟悉的空房间。

季南枝环顾了下四周,依旧白亮如昼跟先前没有什么区别。

又做梦了?

想着,她试探地朝前走了几步,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里头黑洞洞的,似乎没有光源。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突然被什么狠力推了下,她整个人栽进去,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想到梦境里受个伤居然会有痛感,季南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骂了句国粹后,季南枝撑着手掌想爬起身,不料这具身t软绵绵的,半点劲都使不上,这都是其次,一种熟悉的饥饿感海啸般袭来,空无一物的胃阵阵作痛,嘴巴里只能尝到腥味,是血的味道。

好饿啊。

强烈的饥饿感让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为了不让自己受负面情绪影响,她努力让自己沉入回想。

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被刻意掩埋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她记得那次是被季宏伟关起来的,理由可笑得发指,只是为了一瓶酒。

因为她不小心打碎了他的一瓶红酒,季宏伟跟得了失心疯似地把她丢到杂物间,从外反锁起来。

说要让她好好反省。

那时候她才多大呢?应该刚刚上一年级吧。

狭小b仄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也不知道哪个角落si了老鼠,一gu臭味混着尘土灌进肺里,闻得让人想吐。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坐着,等待季宏伟什么时候良心发现放她出去。

可惜,季宏伟根本就没有心。

黑暗中时间流逝并不明显,只有渐渐放大的饥饿感在提醒她,已经过了很久。

她尝试着敲门,大声叫喊,都没有人回应,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妈妈出国办画展了,周姐她们也休了假。

怎么办?她会si吗?

还年幼的自己在身t跟心理的双重打击下,哭了出来,委屈跟绝望都化作眼泪流个不停,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最后是听着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昏厥过去。

她不想当个饿si鬼……

那是当时晕倒前最后一个想法。

记起来的季南枝苦笑了下,索x闭上眼,放任自己摊在地板上。

“季北尘……”

她嘴里重复念着,一遍一遍,犹如y唱的咒语。

在第一百零一声中,门打开了——

“姐姐,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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