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莺啭无声彻夜寂
但她是来跟他告别的。
陈墨良说,宋青莺要与他一同南下,望白玉yan恩准。
但白玉yan是多麽希望将她留在身边,即使他见不到她。
他想,他是明白宋青莺为何要与陈墨良一同前来了,为的是让他别无选择,让他不能拒绝,让他只好放她走。
白玉yan记得当时,自己失魂地道:「青莺,这应当不会是我们最後一次相见,对吧?」他害怕宋青莺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害怕他再也不可能拥有她了。
而宋青莺却只是望着他,毫无表示。
白玉yan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她望着他的眼神,再也没有ai,可是却怎麽连恨都消失了?她不恨他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相识过,就像她看着世间任何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一样,那眼神是,陌生。
白玉yan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宋青莺心中变得不再别具意义,不论那意义是ai、是恨,至少他知道她在意他,他还被她放在心中。可现在,那意义已经消失了,她不再在意他,她看见他心中不会再兴起任何波澜。
白玉yan听见一个声音,心碎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这麽活在世上,是多麽悲伤而无意义的一件事啊……
他最终还是放她走了。
他极尽珍惜的望着陈墨良扶她上马车的背影,多麽希望将她刻进眼底,直到这天与地不复存在,他都不愿忘了她的样子。
张兆一直跟着白玉yan。
他常常在为白玉yan叹息,他从白玉yan进了丞相府後就一直跟着他,他知道他有多麽喜欢她,但现在的张兆也相当明白,白玉yan想要再一次拥有她,可说是宛如登天一般的难。
陈墨良到了旧楚地行政已近三年,这三年他兢兢业业,从不懈怠,已把和平长安两地治理得百废俱兴,人民安居乐业,白玉yan赞他果真是个治世之才。
他每月都到南湖去看望宋青莺。
她在那里看似过得很好,秋菊告诉陈墨良,宋青莺在这儿的别居,就每日弹弹琵琶、练练字、和秋菊谈谈心、每个月等待陈墨良到来、每个月送陈墨良走,偶尔有人寻道到了南湖,她要是看着顺眼也邀人进屋沏一壶茶,讲一讲外边的事儿,心情没什麽波动,看着很是平静。
但陈墨良却知道,她的心是空了一块的。
她的心空缺的那一块,该谁来填,陈墨良也心知肚明,可他总是有些抗拒着。
他是得不到她的,但他也不愿意看见她再一次投入白玉yan的怀抱,那对他来说太痛了。
陈墨良知道,自己不该对姑姑抱有这样的心思,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是春风一般,吹得他心花遍地地开,却又要装得毕恭毕敬、若无其事。他真的是太难了。
纵然知道自己一辈子也遂不了心愿,他在内心深处,还是宁可宋青莺这样寡情淡yu一辈子,也不愿她再次用力地去ai别的男人。
可是那封信还是来了。
信迟早要来的,他很清楚。
君王之路非他所愿,但可惜白玉yan无後,於是这个责任只好他来担。
这些都是宋青莺的子民啊!陈墨良是这麽想的,他要为他姑姑,或说为他不能说的心悦之人,来挑起这个重担。
那天晨起,当他望见停在窗棂外边那只信鸽时,他的心一沉,他知晓,时候到了。
都城来信,说,王上病重,传旨要他即刻返京,不得有误。
所以他现在为何会站在这儿?
许是本能驱使吧!他想在回京前,来看一看她。可是这jg巧的别居中又哪里还有宋青莺的身影呢?
是啊!白玉yan病重的消息,怎麽可能不让他的王后娘娘知晓?
陈墨良赌的只是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住人了,可惜啊!还是赌输了。
他望着她连笔墨纸砚都尚未收拾的木案,看来她是一收到消息便匆匆赶回京去了。
陈墨良用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拿起了她放案上的那封信。
信上道:「墨良,姑姑回京去了。匆匆离开尚未辞行,莫怪。我知你也收到了王上病重的消息,料你回京之前或会来此地,故留信於此。
姑姑这一生,很幸运,也很不幸。
幸的是姑姑有一位慈祥的母后,一位仁ai的大哥,这一生遇见了许多人,b如你的母亲姜倾枫,b如最忠心耿耿的静姝,b如你,b如待我如父的楚王,还b如,白玉yan。
不幸的是,母后早逝,大哥冤si,我亲手送走了楚王,对你的父母之si也完全无能为力,加之被用尽一切去ai的人利用、欺骗,甚至让静姝为我牺牲。
我用了这麽多年,捧着仇恨,看这世间万物花草毫无颜se。直到这几日,我才发觉自己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我一直在练的四个字的意涵,我真正懂得了,母后为何总将此四字挂在嘴边,而大哥奉其为圭臬。」
信至此停下,陈墨良翻开了下一张信纸,上面只书了四字「ai与原谅」。
他翻开宋青莺留给他的下一张信纸,信续道:「这些年我被仇恨淹没,未免自己痛苦,也曾尝试忘却,我以为,时间将是最好的良药,可惜我错了。
每练一次字,我便想起大哥,忆起往日的仇恨,笔上运着ai与原谅,心中却怨气横生。
直到我察觉到我其实很害怕他si去,我不愿意看他受苦。我很害怕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我想回去见他,而且我想,我是原谅他了。我知道自己终於放下了仇恨,当我终於放下了仇恨,我才感觉天似乎忽然蓝了一倍,鱼儿好像也快乐了起来,我终於能够自在的呼x1,终於感受到心跳,终於真正的活了过来。原来,这才是母后常说的话中藏着的奥妙。
於是乎,姑姑必须尽快回京,去告知王上,说,我原谅他了。」这儿的字儿有些墨痕晕开了,陈墨良看不清楚那是宋青莺的泪,还是他自己流的泪,而他也没心思ga0明白。
墨良,想必你也早已知晓你的父母当年的事蹟,姑姑望你莫恨,今日将此四字告知於你,别怨,因为放过仇人,也是放过了自己。」信末,压了个名「宋青莺」。
陈墨良将目光转向木案旁的一个箱子,缓缓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叠信纸,每张纸上只书四字,皆为「ai与原谅」。
陈墨良颤着手,心想,他早就料到了,没有什麽好难过的,因为他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心理准备,可是为什麽泪水还是这样不听使唤的落下呢?
一人轻声道:「王爷,咱们该走了。」
当陈墨良抹去泪水,叠好信纸,将它妥贴的收好,并再次抬起头时,他的面庞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情。
他用无波无澜的语气道:「走吧。」并缓步踏出了南湖别居。
宋青莺站在他的寝殿门前,拦下了正要进门通报的张兆,并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他。
日前,她得知他病重命危的消息,并不是因为收到了信,而是本应守在白玉yan床榻边的张兆亲自跑她别居来了。
她初听秋菊告知来者何人时,是很惊惶的。她先是担心白玉yan为什麽派他来?她可还没想好该怎麽面对白玉yan,再是担忧国家是否出了什麽大事?非得张兆亲自跑一趟才行呢?
宋青莺万万想不到,三年前看着依旧俊朗健壮的他,有天变成了病危的国君。是以她将张兆在外头堪堪晾了半个时辰,直到午後雷雨倾盆而下,她才命秋菊领他进来。
张兆被淋成了落汤j,但他进门第一件事却并非是换身乾爽的衣裳,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宋青莺惊诧的睁大双眼,究竟是出了怎麽样的大事,否则何需如此?
张兆未等宋青莺有任何回应,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娘娘回g0ng看看王上吧!」
宋青莺坐在案前的眼神一黯。
想必张兆注意到了,他尝试冷静下来,宋青莺举起了手,秋菊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马上去取了件外衫递给张兆,他接过披上了。
宋青莺啜了一口茶,慢慢的等着。
张兆再次开口,这次冷静多了,他问道:「娘娘,这麽多年过去了,您还恨王上吗?」
宋青莺没有反应。她想,他灭了她王室,杀了她大哥,欺骗利用她,她应该是恨他的吧。可是谁又说得准呢?这麽多年,她与他同在深g0ng之中,如若她想,她可以制造出无数次的机会亲手抑或借他人之手来杀了他。
可宋青莺并未这麽做。她甚至想都没想过,她要去伤害他。所以这真的是恨吗?宋青莺姑且认为,是,毕竟她心中是真怨他。
张兆停顿良久,叹了口气道:「娘娘恨王上,莫不是因着您大哥的缘故?」
宋青莺抬起眼眸,又啜了一口茶。简直废话。
张兆依然跪着,他道:「娘娘,王上一直不愿让微臣来对您说这些话,因为王上认为自己对不起您,无从狡辩。但微臣知道,王上当年是真两难,而他至今依然对您愧疚万分。」
一阵暖风吹进屋,宋青莺案上的纸片翻了翻,又归於平静。
张兆像是下定了决心违抗君令,道:「王上他在入白府为养子之前,是什麽身份,娘娘可知晓?」
宋青莺沉默着。她并不知道,出於尊重,只要白玉yan自己不说,她就不会去问。怎麽了?他是什麽身份,很重要吗?
「王上,是当年满门被抄斩的李氏皇商二公子。」张兆沉痛的说道:「想必这事儿娘娘应当也有耳闻。」
李氏皇商,当年她母后si时,父王下令满门抄斩的那个家族,她有印象。那时宋青莺还很小,什麽也不懂,只知道母后过世了,哭得非常伤心。
等她长大了一些,翻阅到母后si时的纪录,看见记录上说,她母后之si乃是因李氏皇商进贡的丝绸有问题,才从宋仁炽处听闻,母后si时,那一个家族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都为她陪葬了。
宋仁炽告诉她:「母后到天上去了,是因为难产伤身,气弱t虚,撑了一年多终究还是敌不过天意,和李家其实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当年国库空虚,李家却坐拥都城大半财权,父王想趁此事,将财权收回王室之手罢了。」
宋青莺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麽呢?母后去天上了,是青莺害的,为什麽李家要si,青莺却不用?」
宋仁炽的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个孩子真傻,他说的话只听了前半,还放错重点。
他单手覆上宋青莺的头,轻抚着,温柔地道:「母后到天上去了,是天意使然,和青莺没有关系。」
那天,宋仁炽还告诉她:「青莺,你在人前切勿展露,记住韬光养晦。你是嫡公主,若是太过显赫,难免会有公卿大夫的公子想要亲近你,与你攀上关系,攀上王室大树。所以你识人要明,千万不可轻信他人。」
宋青莺心中无奈一笑,想:大哥,青莺落入如今的处境,想必就是识人不明之故。
但听见白玉yan竟是李家的後生,却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张兆此时打了个喷嚏,继续告诉她,说这在当年是个冤案,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但没人愿意戳破。白玉yan和季林,都是在九si一生之时逃到了白府门外的。
宋青莺听到这儿,心一凛。季林?
她眉头一皱,张兆便解释,季林是白玉yan的兄长。他入伍从军,唯一的目的便是为家人报仇。
「微臣发誓,王上当年的两难境地微臣是看在眼里的,更重要的是,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要去陷害您的大哥,甚至还与您一起谋划解救他,这您是知道的啊!」
宋青莺心里冷笑一声。解救他?她都亲眼看见白玉yan杀害了她父王,还有什麽好说的?
张兆却不理会,自顾自地道:「您大哥的冤案,实为季统领一人所为,王上绝无参与,请您务必相信微臣!当年季统领要置您於si地,王上万般阻挠,求情不下千万遍,都未让季统领回心转意,最後还是王上急中生智,与微臣共使一计,才换得立您为后的结果,没想到,您却自尽了。」
张兆这时开始擦起了泪,宋青莺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
半晌,她乾脆先撇开张兆说的是否为真之问,提笔写道:「张参谋今日前来莫不是只为翻陈年旧事?」
张兆接过宋青莺递来的纸条,像是才想起自己是来g嘛的,急道:「不是的,娘娘,微臣此行,是为带娘娘回g0ng的!王上自您走後日日愁眉不展,终於患病,旦夕将si。自从白丞相过身後,除了季统领,王上在世上最挂念的人就属您了,微臣恳请您回g0ng见王上一面吧!」
宋青莺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又在纸上写下:「旦夕将si?」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还莫名的有水珠子晕开墨痕。
她和张兆临行前,给陈墨良留了封信,她觉得这孩子自从来了南方,x格似乎又b先前孤傲了点儿,八成是因着姜倾枫和陈润雪的缘故,她可不希望陈墨良步自己的後尘,「ai与原谅」纵然深奥难以真正实践,还是有必要告知於他的。
宋青莺知道,她终於肯原谅白玉yan了,她不太清楚是出於何因,或许是因为上一代的家族纠葛,她觉得自己家里确实有愧於他,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用尽心思的维护、以及她大概了解了为什麽陈墨良每次送礼都是两份的原因,再或者,宋青莺强烈感受到了,是她害怕失去他的本能反应。
她终於挣脱了桎梏她多年的枷锁,却是因为他即将si亡而得来的契机,其实她不明白,这样的放下究竟是好是坏?
但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解脱了吧。她心想。
仰望无际的蓝天,像她心中深深的心湖,事隔多年,终於复归平静。
「青莺?!」
宋青莺还面对着殿门,却几乎被这身後人一声虚弱的呼唤给击倒。
她转头,投以他的目光带着惊讶,带着担忧,带着想念,带着很多很多说不清理不明的情绪。
只见白玉yan猛得从木制的轮椅中站起,却因为身t太过虚弱,跌下了地,可他没有皱眉头,他的眉中蕴含着的,只有万分的欣喜,他的眼中倒映着的,只有思念已久的,她的身影。
倒是一众仆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跤给吓坏了,王上王上的喊着,还嚷嚷着传太医,一群人围着他手忙脚乱,要把白玉yan扶回轮椅。
但他举手阻止,看着还傻愣在原地的宋青莺,虚弱地道:「青莺,你来。」唇角绽出的笑意,简直堪b春来的花儿。
宋青莺回了神,款款走向他,他俩的面容依旧是一个俊美,一个娇yan,只是前者多了病容及岁月的踏痕,後者多了倦容及成熟的脚印。
她触碰到他的手,许久没0到的总是温暖的手,如今竟是冰冰凉凉的,明明顶着炎炎夏日,他却披着冬日氅衣,唇白得像纸,可是白玉yan好似毫不在意,他藉着宋青莺的搀扶坐回了轮椅,伸出冰凉的手掌摩挲着她泪流的面庞,轻声道:「别哭啊,傻姑娘。」
宋青莺鼻一酸,更激烈的哭了,可惜,她总难以发声,连嚎啕大哭都显得那麽压抑。她还蹲坐在地,埋头哭倒在白玉yan的腿上,感受他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脊,她想起自从大哥si後,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在人前像个孩子一样的被呵护了。
千思万绪如排山倒海涌向宋青莺心头,如今与埋在心底许久的怨恨、复杂的情绪一起,随着泪水溃堤,倾泻而出,真正的离开了她,真的的放开了她。
她哭了许久,拉着白玉yan的凉手擦着眼泪,她本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但哭过一场,如今,她觉得好像什麽话都是多余的,因为他都已经懂了。
他俩睽违了许久,终於是带着笑眼望着对方,恨走了,随之而来是被埋葬许久的ai意,终於重新破土,蔓延在了往後时光里。
太医说,白玉yan这病,乃是由於长期的压抑、忧郁、愧疚,及太过火的思而不得所造成的沉重jg神压力所导致,喝药调养也只是杯水车薪,唯有真正能解他之苦的解药出现,他才有可能真正好转。
宋青莺是他的解药。
可惜的是,她出现得太迟、原谅得太迟、宽恕得太迟、ai得太迟。白玉yan的身t早已是强弩之末,即使解药出现也难有回旋的余地。
宋青莺坐在白玉yan的床沿,望着他几乎毫无生气的睡颜,心想:玉yan哥哥,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这一次,轮到我陪着你,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她趴在床沿,头枕着他起伏逐渐微弱的x膛,一滴泪再次滚落,她觉得自从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後,变得特别ai哭,但宋青莺明白,她现在的泪水,并不是「称了小人的意」,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踏向那自由的阔土。
她无声的道:「再见了,玉yan哥哥。」
面前的男人,随着他逐渐微弱的鼻息,终於走到了终点,可他的嘴角噙着笑意,面容是那麽平静安详。
日前,他俩在廊上并肩坐着,一起晒着午後的太yan。
听说陈墨良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g0ng中,想要来晋见他,白玉yan却让张兆去陪着陈墨良,交代他继位,并说道:「本王已时日无多,最後的日子,想与青莺两个人度过。把曾经错过的岁月,一刻不差的补回来。」他说着,伸手揽过宋青莺的肩,将她r0u进自己怀里。
而宋青莺却忧伤的望着他。
白玉yan不明所以,柔声道:「怎麽啦?坐得不舒服?」
宋青莺嘴一瘪,心想他现在身子骨如此虚弱,时日本无多,如今又更短,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只要一想到能和他共度的余生竟然这麽短暂,就忍不住鼻酸。
白玉yan无措道:「怎麽还哭了?」他伸手替她拭泪,「你以前也没这麽ai哭的?别哭了好吗?看着你哭我心疼。」
可是宋青莺的泪依然不听使唤的滚滚而下,她嚐到了许久未嚐过的温柔,那样甜腻,可心中却是苦涩的。她不舍得失去他。
身边的仆从均被遣走,宋青莺自己站起身来,进屋寻笔墨,半晌回到廊上,还搬了张小几,又钻进白玉yan怀中坐着。
她提笔写道:「不要si。」她的眼神和文字,简直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可谁又能明白,她这一生究竟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的打磨。
白玉yan的眼光柔和,依旧是虚弱但温柔地道:「青莺,我是要走了。我走後,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疼,可别让我si後不得安宁啊!」他俏皮地说着这些话,温和地糖蜜般的话语中满是苦涩。
「答应我,好不好?」他又道:「我走後,让墨良照顾你,别靠近李林。只要你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我此生,就没有遗憾了。」
宋青莺听着,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在她依旧泪sh的面庞上如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想将她r0u碎在心坎里。
她再写道:「你走了,我如何能够快乐?」
白玉yan沉默了会儿,道:「一切都会好的,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一直在你心里,不是吗?青莺,答应我吧,别哭,好好活着,我想看你笑的样子。算是我此生最後一个心愿了,嗯?」他笑着0了0她的墨发,不觉落下一滴泪,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偷偷抹去了。
宋青莺握着只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纵然她心如刀割,纵然她依旧忍不住泪流满面,但她知道,他是回到自由的天际了,她该为他高兴才是。
最後她在他枕下,发现了张纸条,看着陈旧泛h,笔锋尚遒劲,写道:「忆别惊年,再见面,愿你我都能放下尘事,像那鱼儿,自由徜徉於宽宏的心海,不再哭泣」。
宋青莺破涕为笑,她笑着,笑得好不灿烂。这堪b朝yan的笑容,带着泪水,一起镌刻在时光里,镌刻於无边的星河,也镌刻进人心,久久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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