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查清此事的小吏问如何处置梁秀才。
刺史沉吟片刻就吩咐下去, 无需优待也不必苛待梁秀才。以此人的才能,他这辈子只能呆在书院。没有希望的日子才最折磨人。
皇帝、杜如晦和虞世南都曾指点过有为策问。有为很清楚其他考生跟他的差距, 所以这次继续藏拙。有为跟金宝和铁柱也聊过,纵有他舅保护,京中无人敢直接淘汰他, 可他的光芒刺眼,以后的路定然不好走。盖因他舅不能护他一生。
有为的名次依然不上不下。金宝和铁柱一个倒数第二一个倒数第一。他俩并非头脑空空, 而是文采不佳。
金宝和铁柱回到各自家中就决定考明经科。陛下需要他们,他们就在长安待几年,用不着他们他们就回乡种地,或者到县里当一名刀笔吏。
翌日,宁氏到隔壁问有为以后的打算。有为和高明的关系比不上他舅和陛下。有为不想当给皇帝添堵的魏徵,也不想仗着跟高明少年情谊变成口无遮拦的尉迟敬德。有为就表示他的目标是杜如晦或宇文士及。
陈冬日倒抽一口气,小舅子志向高远啊。
有为接着表示这仅仅只是愿望。兴许没等太子登基他就辞官回乡了。二郎紧接着就表示清河村永远是他的家。
后盾强硬,来年开春,有为、金宝和铁柱进了考场没有一丝紧张。三人跟二郎和喜儿住在二郎在京师的家中。早在去年二郎就给京中奴仆写信,厢房不再外租。
二郎和喜儿给三人留够一年开支就回乡。期间不曾进宫,也不曾拜访旧友。若非考官看到“清河村”、“钟有为”等字,还以为有为不参加科考,直接入太子詹事府。
皇帝为此在皇后跟前大骂二郎,直到自己口干舌燥需要喝水。
长孙家乃皇帝心腹,皇后担心心腹成大患,不止一次出面抑制亲戚。二郎无人点拨却可以初心不改。皇帝忙着骂人,皇后心里感叹,怎么不是我亲弟弟啊。
皇帝看到皇后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又怒上心头:“他不该骂?就因为他外甥今年下场,他就躲起来。日后钟有为入朝,他是不是要同朕恩断义绝?”
皇后头疼,怎么又来了。
他是三岁小儿吗。
“春耕在即,家里一下少俩人,他和喜儿再不回去,过几个月你吃什么?”
皇帝以前要二郎的米,去年又加两石小麦。去年皇帝令前往清河村拉粮的禁卫告诉二郎,今年跟去年一样,四石稻谷和两石小麦。
皇后此言一出,皇帝尴尬,怒火消散。左右宫婢太监见状皆低下头忍笑。
“二郎不是针对你。有为今年二十有一,心性未定,他担心有为因为他的关系愈发猖狂。”
皇帝信了又没全信:“有为是他外甥。”
“稚奴像兄长吗?”皇后问。
皇帝:“辅机说侄子像叔。”
长孙无忌的原话明明是,不该叫小九小小年纪去清河村,没学会二郎的豁达高义,反而把他刁钻一面学得青出于蓝。可长孙无忌看到高明变得有担当,反而认为他应当多去清河村。对于兄长的双重标准,皇后早已不想辩解,“有为的两个叔叔是十足的小人做派。”
皇帝被哄好了。皇后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问他如何安排三人。
“心性未定”四个字提醒皇帝不应该把三人留在身边。否则忠君报国没学会,反倒学会了谄媚逢迎。皇帝把有为扔给太子,考虑到金宝同青雀极好,俩人在一处很容易通同一气,金宝就到了吴王李恪处,铁柱到魏王身边。
青雀见到铁柱的第一句话是“怎么是你?”第二句话是“是不是我叔叫你来的?”铁柱什么也不知道,他都做好长安一次游的准备了。
青雀如今还在长安,他立刻进宫面圣。皇帝的回答是铁柱实在,适合留在他身边。青雀听明白了,他好美食好书画,在他身边没有危险。金宝虽不如有为机敏,却又比铁柱聪慧,所以叫他跟着才能出众的二哥历练呗。
青雀气得中午多吃两碗饭。
铁柱不像金宝跟青雀亲如兄弟,也不如有为胆大,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吃多了不舒服。”
青雀抬头要吼他,话到嘴边想起此人乃他婶的亲侄子,把人吼哭了,清河村这辈子也不用去了。青雀放下碗,故作坦然:“花园里走一圈就不难受了。”
左右奴婢皆微微睁大眼睛,殿下竟然听了,不但听了还要走动走动。还是那个吃饱了往榻上一躺,不是欣赏画作,就是查阅资料要编书的魏王殿下吗。
话说回来,高明和李恪见到有为和金宝时的想法一样,父皇给我送来一位得力干将。
二郎收到有为、金宝和铁柱的信眉头微蹙。
喜儿不禁问:“怎么了?”
二郎把信递过去。
喜儿看完也很意外,见姐夫很紧张就把信递给他。钟子孟看完也不禁皱眉:“铁柱的性子哪能留在魏王身边?金宝以后还能回来吗?”
小薇和陈冬日领着孩子玩儿去了。沈伊人没有顾虑直接问:“铁柱在青雀身边不好?”
钟子孟:“陛下疼孩子,魏王还在京师。宫里洒水打扫的老奴都一肚子心眼,铁柱哪能跟他三天两头进宫。吴王离我们上千里,就算吴王给金宝十日长假,金宝回来能待几天?文长只有一个儿子。”叹了口气,“有为反而如愿了。”
闻言,沈伊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我们在这里担心,兴许他们自己乐意呢。”
喜儿父母兄嫂得知铁柱在魏王身边当差,激动的要杀猪宰羊摆流水席。喜儿很想数落他们,有几个钱啊就臭显摆。二郎抢先开口吓唬岳父岳母,铁柱官微俸禄低,长安什么东西都贵,还是攒着钱留着补贴铁柱吧。
宁氏和钟文长激动哭了。心情平复下来就要给二郎磕一个。二郎把丑话在前头,金宝办差时遇到山贼丢了性命,不要怪他把金宝带上这条路。
宁氏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谁都不怪。金宝没能留个后,她就去娘家过继一个,给金宝披麻戴孝。钟文长问他大伯要不要给他祖父上坟。
钟子孟算是亲历过政变,所以比起子孙光宗耀祖,更希望他们一世安稳。没想过侄子这么兴奋,钟子孟就像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要不要学世家勋贵写族谱?”
钟文长连连点头。
钟子孟气得转头就走。钟文长跟上去:“大伯什么时候写的族谱?怎么没听你说过?我是嫡长孙吗?”
钟子孟只是不想搭理他,而非回家翻族谱。
喜儿笑出声。
钟文长又误会了:“我忘了,长房嫡孙是有为。”
喜儿笑呛着:“难怪,难怪姐夫担心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