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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知道他的下落后你准备怎么做?

 

跨过大门的一刹那,方才看上去灰蒙蒙的无名之雾瞬间消失,宛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韩渠扭头看向身后,映入眼中的则是来时杳无人烟的空荡街道,并无那层迷雾遮眼,再回转时那两人已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连忙跟了上去,没再去注意身后景象。

随着三人均踏入内中,朱漆大门也随之缓缓闭拢,掩去了他们的身影。

这大宅从外看去时只让人当作是间已经破旧无人居住的老房,直到大门彻底关闭之后,内部的真实光景才跟着显现而出。

抬目眺望,视野范围内皆是绿意正浓,密植生长在曲折的石径两侧,数座巨大假山修建在前院中,蜿蜒清澈的水池围绕着山脚潺潺流淌,粉荷盛放,点点露珠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映出碎金般的光点。

透过假石池草,漆木高楼与闲庭小院错落有致,雕刻着繁美纹路的长廊排布讲究,将此处所有庭院楼阁连接,环环相扣。

晏明空走在前方,带着他们踏上前院的青石小径,穿过逶迤长廊来到一处大厅中。

‘哐’地一声,越过门口时韩渠踢到门槛,直接给绊得一个趔趄,奚悬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语含深意道:“要小心啊。”

他迟疑着看了对方一眼,敛住心神低声道了句谢。

前面的人听见后方传来的动静,停下步子看了过来:“怎么?”

“没,只是我脚滑了……”韩渠含糊着敷衍了一句。

晏明空微微蹙眉,顿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回过头走到大厅里放置在最上方的那张软椅上坐下,而落在后边的奚悬亦是择了一张椅子坐下。

眼见那两人似乎有要事相商,韩渠犹豫了下,往大厅靠门处的角落挪步而去。

这时,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韩渠。”

循声望去,便见晏明空正跷着长腿,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尽管有些不明就里,但既然教主都发话了,韩渠也没有异议,快步走到晏明空斜后方的位置站好。

微微侧目瞥了他一眼,晏明空收回目光转而直射向坐在下方迟迟未开口的人,沉吟几息后,略过基本的寒暄,开门见山道:“你想得到那盏蛊灯的灯芯,对吗?”

“何以见得?”奚悬面色不变,反问道。

晏明空双目微眯,定定看了奚悬一会儿,道:“若非如此,你会选择助我脱困吗?”

“更何况……”他只说了个话头,留给人一部分想象的余地,然后直接定下结论,“当初你找我提出合作时我便有所怀疑,到现在已经足够确定。”

不等奚悬回答,晏明空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蓦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们可知晓如今摇光教那个位子上坐着的人是谁吗?”

此问一出,不止是奚悬,韩渠本来还在想着其他事情,也暂且放了下来。他盯着晏明空,眼中透露出一种极为迫切的情绪。

那名新教主的真实身份并非是他目前想要知道的,他真正在意的其实是——摇光教内部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晏明空遭囚禁关押,那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右护法,又是被新教主怎样处置?

而下方,奚悬也在稍作思忖后,凝声道:“愿闻其详。”

“摇光教如今的教主……是我的师尊,同时也是上一任的教主。”事到如今,晏明空也懒得吊人胃口,更何况这件事只要有心去查也不难知道,遂直接道出了那人的真实身份——

“寒越关。”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这个名字一出,便叫整个大厅内登时静得针落可闻。

听见这个名字的刹那,韩渠也不由屏住了呼吸,饶是入教不过三年时间,但对于上一任教主的名讳他也是知晓的,自然也听过对方过往的一些事迹。

可这样一来不就更让人想不通了吗?

与此同时,奚悬也从惊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不解道:“怎么会是他?莫非你被关押在泅水牢也是他的手笔?”

“不然呢?”晏明空反问道,苍白俊美的脸容上笼上几分挥之不去的阴翳,“当时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那里,趁我重伤之际出手。”

“可我记得,当初寒越关是自己选择的退位,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这样做?”奚悬若有所思。

“我有必要在这上面作假吗?”晏明空冷笑一声,“你可以等下就出去打听,看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我并无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这么做未免有些奇怪。”奚悬继续道,“关于寒越关为何这样做的原因暂且不提,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待如何?”

“以及,之前在泅水牢时,那名青衫男子所指的又是什么呢?”

听闻这番话,晏明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稍一侧目瞥了瞥斜后方有些魂不守舍的人,眉心微微一蹙,转眼间又舒展开。

这一切也都落进了奚悬眼中,令他脸上也多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后面那个问题恕我暂时不能回答。”晏明空直视奚悬,沉声道,“至于前面这个问题……”

“倘若我现在想与你合作,奚悬,你的回答会是什么?”

“我的回答——”奚悬撩起眼皮,轻轻一笑,“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不过在下还有些疑问,须得去外面探听一些消息。”他施施然起身,“至于之后要做什么,待我归来时再请吩咐。”

晏明空打量了一番下方的人,微微颔首。

只是奚悬起来后却停在原地不曾挪动步子,而是看向站在晏明空后方的人,道:“韩渠,你要和我一路去外面查探消息吗?”

韩渠一怔,未想到奚悬会有叫上自己的打算。

要是跟着奚悬出去,说不定也能得到些关于右护法的的消息……但他垂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静静看着自己的猩红眼眸,踌蹰再三还是回复道:“我还是不去了,待在这儿比较好一些。”

晏明空移开目光。

“那好吧,我先走了。”奚悬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随着他一走,大厅内也安静了下来。

韩渠接连看了坐着不动的晏明空好几眼,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饶是自觉收敛,但他的视线对于晏明空这般的合体修士来说却是相当明显,还没等韩渠酝酿出些什么,便听得一句:

“你已经看了我快有十几眼了。”

闻言他反射性地又看了过去,对上晏明空意味深长的目光,愣是一句解释都憋不出来。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晏明空换了个姿势,下巴支在手背上,姿态懒散,“别磨磨蹭蹭的。”

其实韩渠纠结着迟迟不敢开口是因为担心接下来的话会惹得晏明空动怒,可心中忧虑终究还是压过了害怕,挣扎再三还是将已经挂念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教主……”

他深吸一口气,无比恳切道,“你能告诉我右护法现在在哪吗?”

方一说完,韩渠便瑟缩着垂下头,不敢去看晏明空此刻的神情,但即使不看,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空气自说出这句话后便陡然冷了下来。

显然,面前人已经处在发怒的边缘了。

可只要一想到至今仍旧下落不明,甚至不知死活的右护法,哪怕会惹怒对方招来惩罚,韩渠也不会放弃。

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中愈发凝滞。

半晌,晏明空兀地轻笑一声。

“真该让楼庭舒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准又要感动到为你叛出摇光教了。”

韩渠根本不敢应声。

这显然是又想到了当初在山崖上的事。

“为什么不说话?”晏明空从软椅上起身,几步绕到韩渠身后,“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久违的沉香气息瞬间将韩渠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那具身体,出于惧怕,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刚迈出了一半,便叫身后袭来的手臂所打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后背猛地抵上一旁的软椅,将椅子撞得蹭着地面退后了些距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整个人被翻转了身体,仰面压在了椅子上。

而在上方,晏明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血色翻涌。

“教主……”韩渠怯怯地叫了一声,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缓和如今的气氛。

晏明空这时却好似忽地冷静了下来,淡淡问道:“知道他的下落后,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瞧着晏明空平静的神情,韩渠一时间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道:“我准备……先去找右护法。”

听出还有后半句,晏明空道,“然后呢?”

“找到右护法后,我会努力劝说右护法来向教主你赔罪……然后再做一些能补偿教主的事。”

说到最后,韩渠不免有些忐忑。

不知这样的话,是否能让教主饶过他和右护法当初的背叛?

深谷中。

在场另外两人均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剩下那个面色紧张无措的高大青年,逼迫着他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

不管是一旁咄咄逼人的目光,还是手腕上那暗藏威胁的冰冷指尖,皆让韩渠在感受到一种偌大压力的同时,不敢轻率地吐出答案。

掌心中渐渐沁出湿黏的汗液,他略感不适地攥了攥手,思忖着该如何面对这两人抛出的难题。

可说实在的,韩渠根本就没弄明白他们为何会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僵滞住,自然也想不出该如何化解。

偏偏奚悬那家伙还将这个选择丢给了自己……看这两人的架势,不管自己选了那一边,恐怕都逃不过另一人的迁怒。

所以……该怎么办才好?

哪知这时奚悬又开了口,只是一张嘴说出的话却叫韩渠连多拖延一会儿的想法都不敢有了:“若是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只怕摇光教的人都快赶过来了。”

韩渠身子不由一僵。

恰逢这时晏明空也似是等得有几分不耐烦了,扣在他腕上的指腹用力了些:“你别忘了自己到底是哪边的人。”

“韩渠,你心里想听谁的便听谁的。”奚悬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晏明空,莞尔一笑。

傻子都不会相信这话好吗?

韩渠面上仍是唯唯诺诺,心中却是狠狠骂了一通奚悬。

这人也就是说得好听,自己要真信了指不定后边就要被折腾得苦不堪言,毕竟方才挑起这场话端的人是谁,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奚悬为何非要自己带教主呢?

悄悄撩起眼皮瞧了眼那张芙蓉面,韩渠忽然间从心头升起一丝明悟。

该不会……这人是见他跟教主靠得太近吃味了,所以想自己动手?毕竟这种类似打杂的活儿一般不都是丢给实力低微的人来做,若不是抱着其他目的,如奚悬这般的修士又怎会纡尊降贵亲自帮忙?

虽说他还是不明白之前奚悬为何听见要救教主会表现出那样的态度,可转念一想,这人一贯做事都很没章法,喜欢教主的同时又给教主下毒、还对自己这种无关之人做出那种下流之事……

这样看来,奚悬不情愿救教主和看见教主别人靠得太近便会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吧?

韩渠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于是,他赶在另外两人快要不耐烦之前,倏地抬头各看了两人一眼,坚定道:“教主就拜托给你了!”

在场的另外两人一怔。

下一刻。

晏明空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缕缕浅淡药香猝不及防地钻进鼻腔,令他不适地拧起乌眉往侧边看去,目光不经意间和奚悬对上。

“……”

“……”

那两双色泽不一却好看得旗鼓相当的眼眸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名为嫌弃的情绪,甚至不用多说,他们便默契地各自往旁侧退了一步避开彼此。

而自觉将麻烦处理妥当的韩渠则是往后撤了一步,免得打扰了他们。

却不想手腕却在这时被人猛地扣住。

“不过半年你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了?不听我的反而听他的?”晏明空面沉如水,语气中的不悦极为明显。

晚了一步未来得及抢先问罪的奚悬也似笑非笑地跟着看了过来。

不过这话在韩渠听来,便是教主见自己不听他的话却听奚悬的觉得有些丢份,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又道:“弟子的修为实在低微,不免担忧之后若是有人前来追捕不能保护好教主,所以才选择听从他的提议。”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松了口气。

其实这只是他的考量之一,其次便是从对方目前的状态来看,显然正处于虚弱之中,而他实力低微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总是喜怒不定的奚悬,再加上教主好似也对奚悬有意,所以韩渠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晏明空并不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听见这番说辞只当其是在关心自己,脸色稍霁:“我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哪知他还未说完,便叫人插话打断。

“晏教主何须如此逞强?”奚悬唇边噙着笑,垂眸下看时掩去了眼中的嫌弃,“你现在是什么状况又何须隐瞒?倒不如就让在下帮忙。”

虽说现在有求于人,但以晏明空也不愿因此连这般的小事都要受制于人,他略一蹙眉刚要说些什么,却骤然失去了意识。

始料未及的变故令韩渠也倏然一惊,不解地看向动手的人:“你做了什么?”

“暂时让他睡过去而已。”奚悬接住倒下的晏明空,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免得他在这儿磨叽到有人开了我们还没离开。”

韩渠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这种姿势是不是有些太粗鲁了?

“快点跟我走。”奚悬瞥了他一眼,催促道。

想到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的时候,韩渠只得压下刚才想说的话,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三人离开后不久。

此前曾出现过一次的面具男子再度出现,疾步走到寒潭前,只是那囚在里面的人已是不见踪影。

覆在脸上的面具将他的神情遮去了大半,唯有绷直成一条平线的唇峰稍稍透露出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站在潭边看了片刻后,男子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而此地也再次归为一片寂静。

某处无人密林。

歇息在高耸树木上的麻雀正叽叽喳喳叫唤着,下方的空气却兀自波动起来,掀起一阵微风。

约莫过了不到十几息。

三名青年兀地出现在树下,惊得树枝上的麻雀四散飞逃而去,抖落满地残叶。

这三人正是从泅水牢中离开的韩渠他们。

“这是哪儿?”韩渠看了看周遭陌生的环境,不出意外这又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

“开阳城外。”一道沙哑男声响起,紧接着这声音的主人便走到了他身边,“怎么,你以前没来过吗?”

“只去过几次城内,但没到城外看过。”韩渠小心瞥了一眼晏明空,答道。

此前奚悬带着他离开泅水牢后,便将晏明空身上的术法解除了,而为了尽可能避开摇光教的人,他们并未在原地耽搁,而是由晏明空使用那块乌金玉牌将他们三人再度传送离开。

只是——

“教主,为何我们要到开阳城附近来,这儿离教内也不过只隔了一座城池而已。”

尽管教主的决定并轮不到自己来置喙,但听见他们目前到底身在何处时,韩渠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了出来。

“当然是因为你们教主想在这儿观察那新教主的动向。”不等晏明空回答,落后几步的奚悬便走了过来,笑语吟吟道。

“可万一我们的行踪暴露,岂不是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想到这儿,韩渠难免有些忧心忡忡,又望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的晏明空,“教主你……”

“不用担心。”晏明空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我的。”

既然教主都如此回答了,他也不好再追问,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其实他想的是……

“你还在担心?”晏明空瞥见韩渠脸上的那一抹忧虑,顿了顿道,“等到了开阳城你便会知道。”

“我明白了……”韩渠这时才回过神来,匆忙地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现在就要去开阳城吗?”

“对,走吧,免得天黑不好入城了。”晏明空微微颔首。

韩渠自是听从他的话。

旁边的奚悬半晌未开口,似是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韩渠。

暮色昏昏。

开阳城算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大城了,入城后的地面皆是由青石铺就而成,街道平直宽阔,两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商铺,来往的修士凡人络绎不绝。

以前韩渠也曾来过几次这里,但也算不上熟悉,他四处望了望,瞧见右侧街道上开着一家装潢十分不错的酒楼便准备过去为他们三人订间暂时歇息的客房。

不想他刚迈出一步,便叫人给拉住了。

“你要去哪儿?”

韩渠一回头,便见带着一顶斗笠的晏明空正隔着垂下的黑纱看着自己,不由迟疑道:“我去订几间厢房,夜里好歇息。”

站在另一边听着的奚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忍俊不禁道:“小渠,他既然选了这里,肯定是有地方落脚的啊。”

“哦、哦……”韩渠一愣,旋即尴尬地垂下脸,连这声显得过于亲昵的称呼都没注意到。

晏明空则是蹙着眉看了奚悬一眼,但此时在大街上人多眼杂的,他也不想引来别人的注意,便沉着脸不说话往前走去。

见状韩渠也赶紧忘掉了方才的尴尬,紧跟了上去,奚悬亦是。

晏明空带着他们在城中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大宅前。这里应该是在城中较为偏僻的地段,附近几乎都没什么人行走,放眼望去这宅邸前的街道上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晏明空指尖一弹,那绘着朱漆的大门便忽地震了一下,而后朝着两边缓缓打开。

“进来。”晏明空并未回头,说完便往那打开的门后走去。

这时韩渠正望着门内,惊诧地睁大眼。

只见那门后露出的并非是什么过往的路道,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将里面的模样尽数遮住。

但见教主都进去了,他也没怎么犹豫,和奚悬一道跟在晏明空身后走进了这座大宅。

自打从泅水牢出来,韩渠便升起了离开的念头。

实际上若不是见到晏明空正处于被囚禁的状态,那他肯定会在看见对方的第一时间便选择远远跑开。

毕竟他并不觉得晏明空会放过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而半年前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更是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

至于后来为何会坚持想要助晏明空脱困,一来是见素来高高在上的人沦落到这般境地局地觉得心中有愧,二来便是想从其口中探听到右护法的下落。

韩渠清楚这样做有极大的可能会惹怒教主,因此一路上都在心里认认真真思索着该如何措辞才能尽可能地在减小对方怒气的情况下得到想要的消息。

然而瞧着那人眉宇之间渐渐凝聚的阴云,他终于发现眼下的状况似乎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几分。

即使隔着一层衣物,也能感受到腰间那只手上透过来的滚烫温度,韩渠无措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是有什么地方,教主你还觉得不满意吗?还是我有哪里说得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方才所说,话至末尾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夹杂着茫然委屈的不解语气。

从刚才起晏明空的视线就未从身下人的脸上移开过,当然也不曾错过他眼中划过一丝委屈。

察觉到这一点后,晏明空倏地发出一声冷笑:“满意?之前那些话我没有一个字是觉得满意的。”

“要不是你和楼庭舒重伤我,我又何至于被关押进泅水牢。结果到了现在,一句轻飘飘的补偿就想一笔勾销?”

听见前一句话,韩渠原本还想挣扎着再说些什么,可后边这句话一出来,他自知理亏,只得缄口不语。

愈说愈是恼怒,晏明空径直伸手掐住韩渠脸颊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道:“当初我担心你会遭人欺负,便将随身短刃交予你护身,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

若是眼下没被晏明空压在椅子上,韩渠只怕是整个人都要埋进地里了,叫人指责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说了一大通都没得到回应,晏明空手上渐渐用力,掐得那片麦色皮肉都发红发烫。

吃痛之下,韩渠忍不住轻轻‘嘶’了声,紧接着便被掐着脸强行抬起头,对上那双血色翻涌的眼眸。

明白这是要自己说话的意思,饶是害怕,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当初是我不对……可、可右护法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解释时韩渠下意识掩去了其中的感情因素,单单将楼庭舒曾救过他一命的事拿来当作应付眼前人质问的理由。

尽管晏明空脸色并未因此好转,可也没变得更差,蹙着眉没再说话。

余光瞥见这一切的韩渠只觉如履薄冰,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借着方才的话继续询问右护法的下落?

然而一想到晏明空刚才的激烈反应,他便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不然……还是先离开这儿,自己出去找寻右护法的下落?

就在韩渠冥思苦想的时候,沉默了有一会儿的晏明空忽地道:“你不能走。”

出乎意料的话瞬间打破了之前的种种想法,韩渠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慌慌道:“为什么,我……”

话语止于一样炙烫的物事顶上小腹。

再看去,容貌苍白俊美的男人半俯下身,阴影笼罩在上方,他这时终于想起晏明空身上还有未来得及解开的春毒。

“看来你也还记得。”慵懒的声线也在此刻染上了属于情欲的喑哑。

乌墨般微卷的长发沿着肩头倾泻而下,晏明空松开掐在对方脸上的手,一绺发丝垂落在那块微微红肿的皮肉上,刺得人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可、可有奚悬在……”察觉到那根硬物已经开始往更下方抵去,韩渠挣扎着往后缩去,“他能解毒!”

换作之前他可能会按捺下心中的不愿就这样让人弄了,但在掉入秘境的前一夜他已经和右护法互通心意,若还和别人发生些什么,那还怎么对得起右护法?

“懒得等他回来了。”晏明空有些说烦了,不顾身下人的推拒,三两下便将彼此的衣物褪去了大半。

“教、教主!”韩渠还想挣扎,“别——”

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他整个人便被搂着腰抱起来翻了个身,饱满胸膛压在覆着柔软毛毯的椅子把手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下身仅剩的亵裤也被扯了下去,顺着腿滑落挂在脚踝上。

哪怕是看不见后方,韩渠也能清楚感觉到对方勃发的性器已经抵上了腿心那处最为敏感柔软之地,烫得他股间都忍不住发起颤儿来。

难道真的要……

压抑已久的欲望终于能再度释放,晏明空也没那个性致再帮人做些前戏,随意沾了点肉刃顶端流出的湿液往那处紧紧闭合的雌穴抹了抹,权当已经做了扩张便想往那窄小的洞眼里挤去。

不料他方一动作,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撞得后退了一步。

“韩渠!”

正努力挣扎着的韩渠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怒意,挣扎的幅度也不由减小了些。

他刚想说些什么以求放过,不想这时搭在椅子边的两只手腕上陡然多出一股力道,短短几息的时间,双臂便被扯向腰后被褪下的衣带缚住,以至于上半身失去了支撑,只能卧进椅子里动弹不得。

而下半身则是悬在椅子外面,双性之体较于寻常男子更为肥软的臀部也在这种倒栽进椅子的姿势而高高翘起,露出夹在健实大腿间的娇小肉花。

见到这一幕,身后那人的呼吸也骤然变得粗重。

下一瞬。

“唔!”

被迫埋头在椅子里的人发出一声十分沉闷的痛哼,弓起的脊背肌理分明,缚在后腰上的手无力耷拉着,手指不自主地轻颤。

即使方才就知道已经逃不掉这一场性事,可韩渠也不曾想到晏明空会这么直愣愣捅进来,痛得连腰都软了下去。

而后边才插进去没多久的晏明空也被夹得不怎么好受,鬓发里沁出细密汗珠,沿着脸侧一路淌到下巴,坠落在下方那片蜜色肌理起伏不断的宽阔脊背上。

“呼……放松点儿……”他稳住呼吸,修长匀净的手抚在胯部顶住的臀瓣上,五指收拢将细腻柔韧的臀肉抓进掌心里,仿佛安抚一样的徐徐揉弄。

事已至此,韩渠没了反抗的余地,也不想吃这种毫无意义的苦头,只得任命听从逼奸自己的人的话,努力地放松因疼痛而下意识收紧的穴腔。

偏偏腿间那处已经有半年没人进来过了,早已恢复到最初那种紧致,恰逢此时被强行捅开,陷入了一种因疼痛而痉挛的紧绷状态,即便韩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尝试放松,也没行得通。

然而晏明空已经等不下去了。

正当韩渠还在努力放松身体的时候,背上蓦地一重,并不陌生的沉香气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真没用……”

滚烫的呼吸拍打在颈后,叫人有些不适。

就在这时。

垂在椅子外的腿突然叫晏明空给往上方拉起,扯得腿根处的那条筋都有一种要受伤的感觉,随之而来的便是缓缓开始抽动的性器,在软嫩敏感的穴腔中肆意搅动,弄得原本不打算说些什么的韩渠都忍不住低低叫了声‘疼’。

晏明空当然也听见了。

“痛?就是要让你痛,才记得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韩渠不由瑟缩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惧怕。

虽然晏明空看不见,却也能从人瑟缩不已的肩头猜出韩渠此刻的表情。

“过去半年里,毒性发作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他压慢了抽插的速度,沙哑着声音,语气中蕴藏着种种复杂的情绪,“我被封住了大半修为,只能依靠寒潭压制,因此总是会在冷热交加的痛苦中变得浑浑噩噩。”

“每当那时我都会忍不住想,若你没死的话,就会——把你干得再也生不出任何背叛我的念头!”

怒火与欲望仿佛在这一刻融为一体,以一种无法忽略也无法抗拒的强势姿态对点燃这一切的人展开猛烈侵略。

荡落在耳畔的慵懒低语似警告又似宣誓,其中含义乍一听来只让韩渠觉得匪夷所思,遂即便是迸发而出的满心惊惧。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来避免已经可以预知的痛苦,身后阴郁俊美的男人便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惩罚。

“呃——”

含着痛意的呻吟从韩渠半埋在软椅垫的嘴里泄出,于空旷的大殿之内回响。

没有经过细致开拓的柔嫩穴腔哪里承受得了那根狰狞巨物?伴随着后方一次次有力的撞击,剧痛从腿间那处脆弱隐秘的雌穴阵阵涌来,连短暂的停歇也不曾施舍给疼得浑身发颤的他。

眼下韩渠双手缚在腰后,只剩一条腿堪堪撑在地面,另一条则是被往侧边拉开,悬在半空中随着身后那人的撞击而无力晃动,就算有挣扎的想法也使不出一点劲儿,只能任由对方糟蹋自己。

饶是韩渠在开口询问之前,便有猜到或许会惹怒晏明空,但也不曾想过会招来这般的折磨。

下面那个地方……会不会就这么让教主给干坏了?

难以忍耐的疼痛叫韩渠不由恍惚想到了这一点,齿关都跟着哆嗦起来。

断断续续地求饶声慢慢响起。

“教、教主……我知道错了,好、好疼、会烂掉的……”

听闻这哀哀叫唤的声音,晏明空原本攻势凶猛的动作一顿,眉峰扬起,几道浓墨般的魔气从指尖流淌而出,将上身埋进软椅中的人一把拉起送入怀中。

突然转换的姿势让韩渠短促叫了一声,顷刻间便落进了一个满是沉香气息的怀抱中,他们两个人此刻上身都是不着寸缕的状态,没了衣物的阻碍,脊背霎时间被对方身上那股仿佛要灼伤一切的温度烫得一跳。

而男性独有的那种类似麝香的气味也渐渐清晰起来,与那股馥雅深幽的沉香气息交融着钻进韩渠因焦虑不断翕张的鼻腔中,闻得他在头晕脑胀的同时,肤色较深的脸颊也跟着泛上一片红潮。

“这么点儿疼便受不住了?”

透着几许笑意的男声贴在肩头轻轻吹进耳廓里,韩渠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抿紧唇没有回答,眼皮略有些耷拉,虚虚望着前方。

他的腿仍旧被晏明空用手抬着,维持着一种打开的姿态,时值夏日,微风穿过厅堂划过敞开的腿心,不仅没有凉爽,反而是一种潮热黏腻的滋味,本就被粗涨阳根撑得红肿发烫的雌穴更是难受了几分。

幸而方才那段求饶的话好似起了些效果,塞在肉穴里的巨物已经停止了那番于他而言十分恐怖的折磨,就只是保持着插入的姿势没再动作。

这也给了韩渠一些喘息的机会。

可仍旧抽疼的下体也让他分不出心神去思考什么,此前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追寻的右护法下落亦是沉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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